第850章 溢滿絕望的雙眼
    漆黑粘稠的汙水裏不知道沉積了多少絕望和怨恨，僅僅隻是站在海底隧道邊緣，就能感受到那種壓抑。
    地下水生物館當中隱藏的鬼，絕對是一個點燃了黑火的恨意，它很可能比韓非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恨意都要恐怖。
    “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韓非已經將水族館地表建築毀掉，不過在恨意鬼蜮的影響下，要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複原，變得比以前更加可怕：“要不我們弄幾台抽水機過來？試試看能不能把它抽幹？”
    “沒用的，這些黑水和怨恨融為一體，永遠不會幹涸，除非殺掉其中的恨意。”三組組長是鬼怪方麵的專家，他因為人格能力特殊，在大災發生後，曾一度融入了鬼的群體當中，以鬼的身份在城市深處生活。
    “下水的話太危險了，單獨麵對恨意那跟送死差不多。”
    水生物館主體在地下，想要進入有兩個辦法，直接從上麵的缺口跳進去，或者通過海底隧道“參觀”。
    “還是交給專業的來吧。”
    十組組長是個彪形大漢，他扛著各種設備來到了水麵旁邊，從口袋裏取出一副眼鏡戴上，健壯誇張的肌肉和文質彬彬的臉型形成了一種反差。
    “確定恨意類型也不一定非要下去，我們可以把它引出來。”十組組長的名字叫做學霸，他可以說是完美契合了這個名字，博學多識，打架凶殘，文能通宵做研究，武能生撕厲鬼和怨念。
    一個個沉重的箱子被打開，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被拿出，學霸在地下水箱旁邊搭建起了一座祭壇，上麵擺放著新鮮的三牲。
    “你們退後！”
    取出一把桃木長劍，學霸朝著水麵撒了一袋子用鮮肉做成的丸子，他空出的手沾著鬼血開始畫符。
    “這位組長在幹什麽？”韓非有些不理解了。
    “經過我們這麽多年的研究，已經可以通過各種方式來判斷恨意的類別。”頭七對韓非印象很好，輕聲解釋道：“能夠成為恨意級別的鬼，大致分為幾類，各種負麵情緒的聚合體，比如嫉妒的聚合體，恐懼的聚合體等等，這種聚合體一旦點燃屬於自己的黑火，那將變得非常難以對付，極難被殺死；除了聚合體外，還有特別極端的執念，比如對一個人或某件事的恨意到達了極限，成為鬼後不斷加強這股仇恨，越陷越深，最終就能成為純粹的恨意，這種恨意最常見，比如剛剛被你吞掉的小女孩。”
    “那這跟十組組長搭建祭壇有什麽關係？”韓非還是沒想明白。
    “第三種恨意比較特殊，它們並非真實存在的鬼，而是人們口耳相傳的怪談，在大災影響之下變為了現實，這種鬼一旦達到恨意那個級別，將非常恐怖，隻要人世間還有人談論起它們，它們就不會魂飛魄散，對付這種恨意最好的辦法是將其封印在詛咒物當中，帶回局內。”頭七耐心的和韓非解釋著：“針對每種恨意的執行方法都不同，所以我們要先排除第三種情況。”
    血肉丸子沉入水麵，祭壇之上符籙燃燒，大量紙人倒進水箱，但藏在深水之下的恨意沒有任何異常。
    祭天、拜地、喚鬼，學霸所有流程都走了一遍：“看來不是最難對付的那種恨意，還好。”
    燒掉供桌和三牲，十組成員又將兩個巨大的銀色箱子放在岸邊，從中取出了各種高科技設備，有檢查聲波的，有檢測異常磁場的，他們先後將其沉入黑水，接著佩戴特製的頭盔進行實時監測。
    十分鍾過去了，設備還沒有沉到底。
    等他們想要將設備拽出來時，感受到了一股強烈阻力，幾個小組成員最終隻拉回來了半截斷繩。
    “別著急，我還有其他測試方法。”學霸示意組員將改裝車開到附近，他將一個囚禁在屍體當中的中型怨念放在了水麵上：“稍安勿躁，看我把那東西引出來。”
    怨念操控著屍體，模擬出人的恐懼，對於鬼怪來說，這種種負麵情緒無比鮮美。
    “我就不信，它還能忍住？”
    屍體中的怨念爆發出了遠超以往的恐懼，十三個調查小組都緊盯著平靜的水麵，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十幾秒過後，水麵上出現了漣漪，同一時間韓非口袋當中的義眼滲出鮮血，染紅了他的外衣。
    “高誠的義眼有反應了？”
    不等韓非查看，那具泡在水中的屍體竟然直接炸裂開，其中隱藏的中型怨念被某種力量給碾碎，水族館大廳下起了血雨。
    嚐試完各種辦法之後，十組組長還是無法確定恨意的種類和能力，幾位組長全部看向了一組所在的位置。
    一組組長則朝韓非看了一眼：“伱驅使的鬼怪能不能操控儀器？”
    “我可以試試。”韓非再次呼喚鬼怪，但中等怨念根本無法進入深水，刑夫和校長又完全喪失了自我，它們隻懂得毀滅。
    不過為了幫助大家探路，韓非還是忍著飆升的精神汙染，讓校長進入深水，但它也沒有逼出那道隱藏的恨意。水底的恨意似乎陷入了沉睡，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在精神汙染指數馬上要突破四十的時候，韓非將其收回，再繼續的話他可能就要精神崩潰了。
    “看來隻能我們進去了，二組到七組按照原定計劃戒備，八組、九組和我一起下水將設備安放到特定位置打開，十到十三組在海底隧道入口處接應。”很少說話的一組組長開口了，他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他的一句話很可能關乎眾多調查小組成員的生死。
    進入地下水生物館無比危險，但被一組組長點名的兩個小組無一人後退，他們臉上根本找不到一絲畏懼和膽怯。
    “九組就位。”九組組長潤湫是船長的女兒，從小在海上長大，參加過救援隊，她曾經活潑開朗，但在大災之中因為身邊親人相繼遇害，她變得喜怒無常，精神出了嚴重問題，在經過災厄調查局治療後覺醒了雙重人格——暴怒和靜寂。
    和她交過手的人都覺得她像大海一樣，時而狂怒暴躁，時而沉靜平和。
    整個九組的成員都擁有豐富的救災經驗，山洪、沼澤、風暴，各種極端環境九組成員都經曆過，他們是調查中隊專門配備的特殊小組。
    “八組已就位。”取下帽子，八組組長錢一像個紳士，他是新滬地下賭場有名的賭徒，大災發生後和鬼對賭，輸掉了上億身家，輸掉了情人、孩子、父母，輸掉了一隻手、一隻眼，還把自己的心獻祭給了無名的神靈。擁有賭徒人格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餘生的心願隻有再見那個鬼一麵，他要積攢籌碼和那個鬼再賭一次，帶回家人。
    八組同樣是特殊環境調查小組，這個小組的成員由犯過錯的罪犯組成，他們需要戴罪立功，用貢獻度換取自由。
    “檢查安全措施和潛水設備，所有行動小組注意，不要脫離彼此視線。”
    一組組長說完之後，脫掉外衣，露出了貼身的潛水服，他們在行動前就已經考慮到了這種情況。
    “現場指揮權交由二組組長寧磐，準備下水！”
    身先士卒，一組組長穿戴好潛水設備後跳入漆黑的怨念汙水當中，他帶領三個調查小組沿著海底隧道的外壁，向下探查。
    “這些人的意誌頑強的可怕，災厄調查局不愧是戰鬥力最強的據點，恨意藏身的鬼蜮說跳就跳，眉毛都不皺一下。”
    韓非看到這些人毫不猶豫的樣子，他的眼神也變得明亮了一些，就算是在最糟糕的未來當中，人性的火光依舊沒有熄滅。
    “你呆在隊伍中間，不要冒進。”十一組組長龍淵走在隊伍最前麵，他們一步步向前，來到海底隧道入口處。
    以前如夢如幻的海底隧道，現在隻能看見渾濁、汙穢、屍體，玻璃管道外麵貼著腫脹泛白的死人臉，偶爾還會有各種不知名的怨念遊過。
    大概三分鍾後，黑環內部傳出了二組組長寧磐的聲音：“八組和九組已成功將探測設備固定到目標位置，一組聽到請立刻返回！”
    實力最強的一組組長，此時卻失去了聯係，黑環中沒有任何回信。
    “重複一遍！一組聽到請立刻回話！”
    黑環上的數字在變化，九組和八組都傳回了信號。
    三分鍾的時間，按理說就算發生意外，也應該能有所察覺，但誰都沒想到，一組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深水當中。
    八組和九組都決定繼續下潛，查看一組的情況，所有調查小組都在關注著一組，可就在這時候海底隧道當中又出現了問題。
    隨著一聲異響傳來，韓非看向隧道某處，幽深的海水裏隱約有東西在靠近。
    “嘭！”
    輕微的撞擊聲過後，一張慘白的人臉貼在了玻璃隧道外麵，那是一顆雙眼完全退化的頭顱，這漆黑深水中的鬼怪眼睛似乎都出現了問題，好像眼眶中放著兩顆充滿雜質的碎玻璃球。
    “眼睛？”韓非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口袋當中的義眼，掌心濕漉漉的，滿是冰涼的血。
    “十到十三組注意！守住隧道入口！”二組組長寧磐一心求穩，出現意外後便準備暫緩調查。
    深水當中的鬼仿佛察覺到了調查小組後撤，幽深的黑暗當中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遺憾和怨念。
    情況危機，水下怨念突然開始聚集，岸邊眾人還沒搞清楚狀況時，九組的一位成員浮出了水麵，他表情無比驚恐，朝著十組組長高喊：“下潛水深十五米！未發現一組成員！八組和九組兩台儀器已經布置完畢，請立刻啟動儀器確定水下狀況！”
    現在誰也不知道一組遇到了什麽，唯一的辦法就是啟動儀器，讓其來吸引鬼怪的注意力，看能否幫助一組脫困。
    “隻有兩台儀器布置完成，效果應該會弱很多，不過也隻能試一試了。”十組組長拿出遠程操控裝置，按下了開關。
    平靜的水麵開始震動，儀器內部存放著一些神像的碎片，調查小組成員用這些碎片模擬出了一絲不可言說的氣息。
    “注意！”
    兩道強光從左右照進水中，可光線在沉積著大量負麵情緒的汙水中無法傳出太遠，調查小組的成員們隻有使用人格的力量，才能依稀看到一些輪廓。
    隨著那極微弱的不可言說氣息在深水中擴散，水下的死寂被打破，有一股極恐怖的力量蘇醒了！
    八組和九組的成員陸續離開，借助強光，他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屍體和水鬼。
    “一組還沒有回應？是否啟動第二階段？”十組組長看向寧磐，他不敢下決定。
    “拖得越久越麻煩！立刻啟動！所有小組準備救援！”
    “收到！”
    儀器內部的神像碎片化為飛灰，不可言說的氣息猛然飆升，在這種恐怖的威脅之下，深水裏的恨意再也無法隱藏。
    漆黑的汙水變為血紅，所有水鬼瘋了一樣亂竄，強烈的恨意黑火在水中燃燒，一雙恐怖到讓人心驚的眼球看向了調查組成員們。
    “一組成員全都在它的眼睛裏！”
    那兩顆巨大的眼球，其中一顆完全由各類屍體構成，上麵匯聚了無邊的怨氣，散發著災厄和不幸的氣息。
    另外一顆澄澈透明，其中燃燒著純粹的恨意黑火，不斷燒灼著複仇的執念。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發現恨意——高興的記憶。”
    “高興的記憶（災難級恨意）：你們一直說我是你們的眼睛，但現在你們卻要把這雙眼睛送給另外一個孩子。我明白了，原來你們愛他勝過愛自己的雙眼！又或者你們害怕我這雙眼睛有一天會看見真相！所以你們想要把我變成和你們一樣的瞎子！”
    韓非第一次在係統提示中看到災難級恨意這個評價，他現在感覺非常不妙。
    “正常來說以一組組長的能力，正麵對抗恨意都能夠逃離，現在卻被無聲無息的困在了眼眸當中，這家夥要比一般的恨意恐怖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