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塔爾博特爵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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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天生,並且永遠,是自私的動物。——《國富論》

    帶著煤煙味的和煦的秋風吹拂著遼闊的海麵,掀起自由自在的浪花,吟唱著讚美加百列的歌謠。快要知道漂浮在海麵上的石油滋味的海鳥無憂無慮地在海天相接的地方翱翔——至少目前是這樣。

    在這個位於大西洋東岸的數百年來無比繁忙的狹窄海峽——英吉利海峽,通往這個世界上最繁華的航線上,正在上演一場司空見慣的海上搶劫案,這對於這個國家來說這正是再平常不過!

    “克賴伯!是克賴伯!他們來了!”一搜滿載著貨物的冒著黑煙的大型輪船上,一個滿臉汙垢的海員瞪大了驚恐地叫道。隻要看看他滿是鹽漬與汙垢的散發著惡臭的衣服,便可以推斷出他們一定在海上航行了至少一個月。

    鐵製甲板上躺著曬太陽的船員被這番大呼小叫驚醒,一夥在海上漂流了這麽久的先生們連褲子也來不及穿便裸奔到船的欄杆處,紛紛順著觀察員的目光所向望去。

    視野的盡頭,藍天白雲下,秋風——對他們來說是死亡之風——正吹拂著他們驚恐的麵龐,朝著他們駛來的,是一艘沒有任何旗幟的私掠船。

    當然,私掠船幾年前已經被各個國家合約取消了,但隻要一見到這樣的快船,就會讓人的腦海裏浮現出“私掠船”這恐怖的三個字。

    “上帝啊!快去叫船長!”

    “加煤!快叫鍋爐室的幾個人把煤加足了!我們有麻煩了!”

    “將不需要的東西扔下去!對!包括朗姆酒!”

    原本平靜得可以讓幾千隻海鳥安靜地拉屎的“塔爾博特爵士”號輪船甲板的平靜被徹底打破,每一個海員都陷入了瘋狂,拖著水腫的身體在甲板上奔來跑去忙亂著。

    船艙裏的船長被吵醒了,粗暴地打開門——卻隻是個穿著睡衣的大胖子。

    他倒要看看這群海員要造反了不成?

    “船長!是克賴伯!他們朝我們追來了!”看穿著應該是一個大副的海員向船長報告。

    “什麽?!”大胖子吃了一驚,擠了幾下小眼睛,臉上的肉不自覺地抖起來。

    趕忙光著腳跑向欄杆望去,果然,一艘沒有旗幟的私掠船樣式的船向他們快速駛來。

    所有出海的船都會掛上旗幟,而不掛旗幟正是克賴伯的傳統。

    “克賴伯竟然還在?!”他捂住臉,發出一聲與體型極不對稱的尖叫。

    “請船長下令!”大副焦急地道。

    說話的工夫,全速航行的以快著稱的私掠船已經將他們的距離縮短了半海裏。

    “塔爾博特爵士”號就像一隻被餓狼追趕的獵物一般。

    “啊……”胖子看著忙忙碌碌的海員,發出一陣無力的聲音。幾個人正用力將一桶桶朗姆酒推下海。

    “嘭!”突然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帶著巨大的震動和水汽。

    一顆炮彈在貨船旁爆炸,激起了巨大的水花,甲板上像下了暴雨,將被震倒的船員和船長澆成了落湯雞。

    “他們開火了!”大副驚叫道。

    正在向他們追擊的這條私掠船,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私掠船,雖然原型也是二十年前的老木製帆船,可經過結實牢固的鐵皮包被,將新式的提供動力的蒸汽機鍋爐安放在裏麵,再加上巨大的牢靠的風帆,和二十五門大炮,無論是速度還是火力,已經不是他們這種普通商船能夠比擬的了。

    “聽我說!”胖子抹了把肥臉上鹹腥的海水站起身,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用盡了全身力氣喊到,濕透的海員們也都紛紛站起來,驚魂未定,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我們的彈藥還有多少?”

    “報告船長!自從上次用猛烈的炮火震懾了西班牙佬之後,彈藥……不足四分之一。”一名海員報告。

    “聽我說……我是女王任命的殖民地官員!他們不能把我怎麽樣!告訴他們,隻要能讓我們活著回到英國……”船長深吸一口氣,“……保證不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

    “船長,可……”大副欲言。

    “照我說的做!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去瞭望台上揮舞你那該死的旗子!”船長幾乎吼了出來。

    一眾船員麵麵相覦,不知所措。

    誰能知道,從非洲的黃金海岸出發,長途跋涉了兩個月之後,終於快要回到不列顛,投入祖國溫暖的懷抱,卻又要被自己祖國的人打劫!

    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惱火的了。

    對於克賴伯,作為老倫敦人的他可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這個龐大的黑幫,最盛的時候曾控製了半個倫敦!連蘇格蘭場對克賴伯黑幫也毫無辦法。

    不知怎麽這陸地上的黑幫竟然搞起來海盜的營生?

    克賴伯黑幫以做事狠辣、陰毒著稱,有傳言說凡是進入黑幫的人,就要經過一番特殊訓練,經過這樣訓練的人做事會非常果斷狠辣,幾乎不帶任何人類的情感。

    不過,胖子相信,即使做事再狠辣,也是為利益所驅使的,隻要給足夠的利益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失去的利益自己早晚能夠抽回來,隻要自己能活命,就算是這一船的船員被滅了活口,又能如何?

    果然,在發了信號之後,追擊的船隻不再開火,向“塔爾博特爵士”號追來。在船長的命令下輪船不再增加速度,就這樣靜靜地等著一幫強盜來搜刮自己。

    胖子回到自己的船艙,將一塊黃澄澄的塊狀物裝進自己的口袋。

    “沒有人能夠抵擋住黃金的誘惑。”

    他堅信。

    “砰!”

    等到私掠船停靠在貨船旁,一身黑衣的強盜們登上了滿載貨物的商船,為首的一個人一登上甲板便將德林傑手槍對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個海員的頭上,扣動扳機。

    血和腦漿濺到了周圍海員髒兮兮的驚恐的臉上。

    為首的強盜將手槍放回口袋,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所有的強盜都沒有。

    胖子船長抽了抽嘴角。

    “先生們,我是不列顛王國維多利亞女王委任的……”還沒等胖子將一套表明尊貴身份的官腔說完,為首的黑衣人便走幾步來到胖子麵前,朝著他那張驚愕的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這一口唾沫是一個信號,一個可怕的死亡信號。

    黑衣人們麵無表情,紛紛掏出刀劍,對著手無寸鐵的船員展開了屠殺。

    聽著周圍海員痛苦的慘叫聲、打鬥聲,刀入皮肉的聲音,血液噴灑的聲音,船長不住地顫抖著,這裏儼然變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為首的黑衣人將一把刀夾在船長肥肉淤積的脖子上,輕輕一劃,立刻翻出了白肉和細密的血珠,他付下身,對著胖子的耳朵輕輕道:

    “先生,碰巧我是地獄王國的國王撒旦的爪牙,專門殺王室的走狗,抱歉了。”

    地上的金塊頃刻間灑上了鮮紅的血液,染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