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在做些什麽呢？

    坐在秋遊公車的座位上，裴清無事可幹，也不可以坐到車廂後麵女友的旁邊，隻好陷入追憶思考。

    一切都似乎沒有變化，隻占很小一部分的假期不必多說，大家整天待在同一間教室，在題海中度日如年。

    可回過頭再去看，就又感到時間過得是如此快，好像才是一眨眼的間隙，就從過去來到了現在。

    裴清早就見識過了未來，所以目睹社會國家的進步時並不太受觸動，因為早就見如所見。

    總是在如久日重現般懷念過去，到如今他真正地回到了過去，適應下來後仿佛又習以為常。

    裴清托著下巴，百無聊賴，腳邊躺著一隻盛滿冰塊的泡沫箱，裏邊是冰鎮的汽水飲料和蝦蟹海鮮。

    承繼高二最初的那次秋遊，之後的兩次包括這次，裴清都帶資進組，反正這家夥也有錢，大家都對他不痛不癢，顯得這樣做非常合理。

    這輛公交車上的座位數目很好算，隻要掃一眼數看看有多少個沒位置坐的倒黴蛋就好。

    倒黴蛋都是男生，因為女生是一定會有位置坐的。

    國立和裴清一起走在隊伍前麵，所以上車後也有位置，就在裴清的後麵，不過這家夥的畫風與周圍人差距顯然……

    連出來秋遊的一點點間隙時間都不放過，拿著他的手抄小本子，複習每一個記錄過的知識點。

    裴清瞧過一眼，雖說密密麻麻，但他倒是能看得清楚，大體判斷都是有關於化學的。

    從國立目前階段的考試得分來看，化學是比較拖他後腿的，基本每次都是勉強達到五十分而已。

    但是他的理綜總分卻不差，物理和生物加起來有一百六七，這樣一湊，反而在年級裏排前列，屬於理綜第七十名的檔次吧。

    裴清知道國立是怎樣做題的，了解過，他花最多的時間給物理，然後到生物，最後再給化學。

    不是所有人都跟裴清一樣，做題像橫掃，下筆如破竹。

    國立覺得物理分值高，生物簡單，加上自己對化學著實沒什麽靈感一現的那種天賦，所以主攻物理，生物硬背客觀題知識點，然後化學部分基本隨緣。

    “清，什麽是原子的電子層排列啊？”

    裴清正顧自思考呢，肩膀就挨了幾下拍，後邊的國立突然來了一句。

    裴清反應其實挺快，但他還是無語凝噎，因為這貨的提問也太不具體了……

    “電子層啊，就是一個理論模型而已，用來解釋某些種現象的，不完全正確。”

    不過這也難不倒他。

    之後，裴清略花篇幅，給國立講解什麽叫做電子層，當然也還是局限於高中的知識框架內。

    畢竟更多的嘛，他也不會。

    ……

    接近目的地，幾分鍾前開始，窗外的景致就已經被非建築的綠色布滿，放眼看去，丘陵成片。

    裴清伸個大大的懶腰，他也正好解決國立的問題。

    從高一到現在那麽多次，國立這貨是隻逮住自己這個年級第一的羊毛來薅呀！

    裴清不得不在心裏默認一個想法：不說985了，這家夥要是考不上個211，那也太對不起自己這含金量滿滿的答疑了！

    車輛停穩，都不用老陶出聲招呼，大家夥自覺神速，紛紛走下車呼吸外邊的新鮮空氣。

    最後一次秋遊，可得好好兒抓緊。

    踏著熟悉的下坡路麵，裴清記憶猶在，高一上學期的那次秋遊地點就是這裏，地處郊外的國家森林公園。

    “幫你拿一點！”

    “不用，拿得動。”

    沈佳夢在前麵放慢腳步，停頓到裴清身邊，小表情殷切切的，想要分擔一點點他手上的重量。

    “鵝！”

    聽到他說不給，沈佳夢很快就鼓起腮幫噘起嘴，倉鼠氣呼呼，眼看就要轉化為小情緒了……

    “那幫我拎這瓶飲料吧！”

    “嗯嗯嗯！”

    看見她的積極和在小臉上重新揚起的莞爾，裴清感到又是無語又是好笑，真拿這家夥沒辦法。

    將一瓶飲料從其他物品中取出，沈佳夢歡悅地把大號的王老吉抱在自己的懷中間，開心！

    ……

    林地下，樹影斑駁，現在的季節幹燥但不炎熱，比七八月份那會兒好太多了。

    在這裏，感覺哪哪都是中心，隨意站在哪個點，朝四周看去，都是被身穿校服的學生包圍。

    四個角的石桌足夠寬敞，石桌的周圍是砌好的固定的條形石凳，秋遊三組的九人都有各自的位置。

    生火燃炭、租考爐、串肉、洗菜，每個環節都在同時進行著，大家都很熟悉進入燒烤前的準備工作，越快完成，就能越快嚐到燙乎乎的美味。

    在布滿凋落枯葉的草地上鋪好塑料薄膜，把隨身的包包都堆在一起後，裴清分配給自己的任務是拿木簽給肉材串串兒。

    沒有多少男生想這個活，看得出來，因為這麽多次出遊，就沒見有多少男生想主動幹這個。

    不過裴清是無所謂，他主要是想和沈佳夢一起坐在這兒。

    沈佳夢雙手戴著一次性手套，動作緩慢，小心翼翼的，把切好的成片的牛肉從木簽的尖頭處懟進去。

    因為木簽看著挺尖的，所以裴清提醒說讓她串慢點，小心別弄傷了手。

    每次看到她拿手去做類似於現在這樣的事情時，他就難免有些不鎮定，串肉的工作才開始沒多久，他就已經不自覺得往沈佳夢那邊瞅了不下三次。

    “鵝，我知道的，別說了！”

    沈佳夢蹙眉，佯氣他一眼，還把未完的一串牛肉置在他身前，氣鼓鼓的。

    裴清笑笑，自覺把木簽拾起來，完成她未完成的。

    沒有半點鬧矛盾的樣子，不時斜眼旁觀的陳思果眼中露出一些些羨慕。

    王翰林那家夥總是大大咧咧的，一點風度都沒有，有時候還很霸道，很大男子主義。

    眼前這個樣子才是她夢寐幻想的自己和王翰林的戀愛狀態……

    而這對於沈佳夢和裴清來說，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成為日常了。

    易可欣托起手肘，悶不作聲，她沒那麽多想法，隻覺得有趣，談戀愛還是看看就好！

    十幾分鍾過後，全組的人都回來齊了，現在總共擁有三套爐子的他們終於可以火力全開了！

    裴清翻開泡沫箱，幹淨利落的冰塊堆上碼放著與殼分家的龍蝦肉塊以及切開成半的螃蟹。

    直到今天清晨六點以前，它們都還是能在冰櫃裏稍稍互動一下的，那之後就被處理成了眼前的樣子。

    “哇，清你這麽給力的嗎！”

    雷春生認得出箱子裏的食材，螃蟹沒什麽好說的，跟澳龍擺在一塊兒，還是澳龍更有吸引力。

    “這一箱你花了多少錢啊？”

    從箱子裏拎出一隻比自己巴掌還要大很多的蝦頭好奇打量，易可欣按捺不住求知欲，問起了價格。

    “還好吧，不是很貴。”

    對此裴清當然可以這麽說，總而言之呢，對他來說真不是很貴，所以這反而是在謙虛。

    “嗎的這不貴！你可是買了三隻澳龍啊大哥！哎不過，是活的嗎？活的比凍貨要貴很多。”

    雷春生先破口吐槽兩句，然後又轉而去問。

    “讓人從澳洲那邊空運過來的。”

    裴清半開玩笑道，他記得這貨曾經拿這個來吹噓。

    “這麽頂？”

    雷春生臉上露出訝異，這話要是出自裴清之口，那確實不值得去存有半點懷疑，甭管真假，因為他真的能做到。

    “開玩笑，我找我一個叔叔買的。”

    一邊說著，裴清擰開保溫杯瓶蓋，昂起脖頸囫圇灌下一口。

    這款香檳的口感，著實上頭。

    剛才沒說話的沈佳夢這時候忽然輕輕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暗含示意，個中傳遞的意思隻在倆人之間明悟。

    裴清放下杯子，朝她莞爾，好好，不喝太快。

    但其實他曾經有過嚐試，好像自己不論喝多少，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事實上如果他不說，其他人很難判斷出他是否處於喝酒後的狀態，因為喝與不喝，幾乎沒啥兩樣！

    這家夥從來不冒酒氣。

    一邊進行著說笑對談，一邊進行著燒烤，接下來是難能可貴的愜意時光。

    “哇，你們組，哈哈，這麽塞雷？”

    沈佳夢和易可欣拿著用紙碗裝好的足有小半個蝦尾肉量的澳龍烤肉，來到在一棵樹下支起小板凳的老陶麵前，班主任大人受寵若驚。

    “多謝多謝，哈哈！”

    承蒙學生們的厚愛，秋遊燒烤這才進行到哪呀，老陶就已經快吃了個飽。

    兩人回到自己組的營地，開開心心，分享讓開心加倍，心情倍兒好！

    “喏。”

    撒上一些粉料，然後裴清便把烤好的兩串牛肉遞過去，知道她不吃豬肉，所以隻遞給她牛肉、掌中寶之類的，像五花肉、火腿腸之類的，就不給她吃了。

    “嘻嘻！”

    沈佳夢甜甜一笑，心安理得地享用起他給自己烤好的肉串，因為有兩串，於是她就分一串給易可欣。

    這次的食材量真的很多很多，三隻總共加起來斤重的龍蝦，再加上四斤螃蟹，光是從這兩樣家夥身上剔下來的肉，差不多就足夠大家吃個半飽了。

    所以三組的食材分出去不少，牛肉五花肉還有掌中寶這些，覺著烤不完的都分給其他組。

    也有不少人過來蹭吃海鮮的，原因無他，在年級裏和裴清關係熟絡的人不少。

    中途，山竹和成敏也過來找裴清沈佳夢，山竹在這邊待了會兒，嚐到大龍蝦肉的味兒後就回去了，成敏則是一直和沈佳夢待在一起。

    日光穿林過隙，隨時間的推移，光斑的落點在漸漸偏斜。

    “等下想去哪？”

    裴清抬手低眼，瞅瞅時間，現在快到十二點，十一點五十幾分，他們一點鍾就差不多要集隊離開，於是找沈佳夢說說等下放假後要去哪兒玩。

    “唔？不知道”

    沈佳夢正張口把一塊蟹肉輕咬，聞言，她眨眨眼，搖搖頭。

    “要不晚上再出來？等太陽落山，外麵有點熱的。”

    裴清不禁一笑，了然，每次都是自己拿主意。

    “嗯嗯！”

    沈佳夢積極點頭，好，說得對哦！

    “那你們晚上之前要去哪啊？”

    沒頭沒腦的易可欣聽到後忍不住插話進來，並用她那同樣是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在倆人之間來回瞅，這讓人覺得不論從她口中問出的是什麽，都不應意外這孩子啥也不懂！

    “回家。”

    裴清默了一秒，然後回答，同時看一眼沈佳夢，意味非常。

    確實是回家。

    鵝！

    沈佳夢擰眉暗嗔，伸手過去在他腰上一捏，幹嘛！

    發生的景況讓易可欣感到不解，她歪一歪臉，他們在幹嘛？

    “各位，抓緊時間啊，我們爭取早收拾早走人，額，十二點五十怎麽樣？”

    “kk沒問題。”

    “可以。”

    老陶在本班範圍內溜達一圈，傳遞傳遞接下來的行動信息，本就已經吃得七七八八飽了個大半的大夥們紛紛響應同意。

    來時的公車是按年級順序班級順序，不過回去的公車並不會按照同樣的順序，先完成集合的班級可以先行上車先行離開。

    秋遊三組快刀斬亂麻，趕在十二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把所有食材全部烤製完畢，該裝碗裏的裝碗裏，該裝杯裏的裝杯裏，這樣就可以帶上車邊走邊吃。

    水果飲料一類的，及早解決，實在吃喝不完，扔掉也沒太大關係，因為肉類才是最貴最不應該浪費的。

    其實到了十一點半過後，大家的食欲顯然就不如九點多剛開始的時候了，該嚐的也都嚐過了，越飽就越佛性，逐漸逐漸定力十足

    像從前那樣，裴清沈佳夢還有國立山竹成敏他們，在林場裏晃悠了一圈，打打遊戲設施，釣釣魚，賞賞景，等到再回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把石桌周圍零落的剩簽、空碟子、塑料薄膜等垃圾都收集在一起，拿來張更大的鋪地塑料膜包裹起來，投進垃圾桶，周圍逐漸逐漸複原成他們來時的模樣。

    公園裏工作的阿姨都說青鳥附的學生素質高，走時不僅不會亂扔垃圾，還會幫忙收拾，好到讓人看不出這裏曾經有人來過的樣子。

    “哎喲，我們是不是要拍照啊？”

    走在隊伍前麵的老陶忽然停下，腦袋中閃爍起遲來的靈光，回頭看著自己的學生們。

    班級裏有學生都笑了，剛才三班在空地上拍照的時候你可是直愣愣走過去的，現在想起來了？

    “嗨沒事沒事，來來來，我們動作快一點，在門口拍一張好吧！”

    但老陶就是老陶，總是敢想敢做。

    支呼著近四十號人，在公園不太寬敞的門口前一堵

    “來來，喊什麽呀？茄子還是西瓜？”

    裴清單手插兜，站在人群邊緣，好笑地觀望在遠處舉起手機對準這邊的老陶。

    比起遠的，他顯然會更在乎近的。

    無人關注的視角裏，裴清空閑的左手偷偷作祟，牽起女孩的墜放在身側的右手，用手掌和指尖感受著那份無法言說的細膩，這家夥手上的手太光滑了，他似乎都摸不出紋路。

    ‘幹嘛呀？’

    沈佳夢扭頭望他，張嘴無聲。

    ‘沒幹嘛。’

    裴清微微搖搖頭，目光卻緊盯不移，捕獲屬於她的每一個細節，就這樣反反複複，百轉千回也不膩。

    鵝！

    沈佳夢鼓氣抿嘴，扭回頭。

    但一秒過後，似乎是要確認他是不是還在看自己，她又把臉轉了過去，然後半秒不到又轉回來，臉蛋微微撲紅，像是小心思露了餡。

    裴清忍俊不禁。

    “好拍完了！我們趕緊走！”

    這一係列小動作才剛過，老陶就宣布拍攝完成！

    啊？

    沈佳夢一呆，回頭看看某人！

    裴清也摸摸鼻子，這好像被拍進去了哦？

    鵝都怪你！

    沈佳夢脖子躥紅，噘嘴委屈。

    “啊沒事的沒事的”

    裴清連忙安撫，他是不著急被拍到，但是他在乎她的感受。

    越是這樣，沈佳夢就越是做出一副不好哄無法挽回的樣子，都怪這個家夥！

    “別生氣啦，還在生氣呢？”

    小跑追上剛在校門下車就往回家方向走快快的沈佳夢，裴清從後邊挽住她的小臂。

    沈佳夢悶聲悶氣，少有的冷著臉不作表情。

    不過她越這樣，裴清就越是忍不住想笑，因為他知道這家夥也在忍。

    裝成這樣子很累吧？

    他可以繼續哄哄，不過沒什麽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

    “唔！”

    現在是在一座橋上，按理說還沒有完全遠離同學們的視線

    裴清低頭把嘴唇印下來，沈佳夢眼前出現他那張放大到毛孔可見的俊臉，不由一呆。

    “鵝！”

    那麽多人！

    沈佳夢慌亂地推搡他，裴清順力而為，離她退開一點，然後望著她笑。

    “還不開心嗎？”

    “哼，你都不理我！”

    “？”

    “哪有？”

    “你在車上一直在和別人說話！”

    沈佳夢委屈的噘起了下唇，你都不理我！

    裴清有點沒反應過來，自己有和別的女生說話？

    腦回路轉了兩圈才想到：哦，男生也是算作“別人”的

    “沒有呀，就隻是聊聊天，能和你說話的話我肯定不理他們呀，可是我也不能過去你那裏。”

    裴清哭笑不得，有些事情看起來不需要解釋，但顯然，他懂得怎麽才能討好她。

    “哼！”

    不管！

    沈佳夢繼續朝悅府方向走，右手掙紮兩下，但在不肯放開她的裴清麵前，更多是象征性的。

    “車不在那邊呀。”

    裴清提醒說，他的電摩托停在後邊的鳳嶺商業街，現在離他倆是越來越遠，因為是她在帶著自己反方向前進。

    “我要回家。”

    “走回家嗎？”

    “我家又不遠。”

    沈佳夢嘀咕著說，緊聽他的下一句。

    “快二十分鍾呢。”

    聽到他的這句話，表麵不輕易和解的沈佳夢安心，因為從學校到自己家隻用走不到十分鍾。

    二十分鍾是去他家。

    “你走進來點。”

    路上，日光不小，沈佳夢胳膊微微動，她說。

    開頭的“你”用得很不自然，裴清一聽就聽出來了，因為他們之間很少用到第二人稱，幾乎沒有。

    “好喔。”

    裴清欣然樂意，不過他更像是擠進來的，過來後手臂和她緊緊相貼。

    沈佳夢嗔視他一眼，就是這一眼，裴清知道，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那可不可以親一個？

    這家夥太可人了，對她的抵抗力為零，他總是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鵝！

    沈佳夢腳步隨著他一起停下，不知不覺，開始時的由她領路已經變成了由他領路。

    白稚的臉蛋仰起，鼻息輕微，等待上方的他的到來。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

    “嘀——！”

    沈佳夢一嚇，從待吻的狀態中回神，而裴清，他怒氣稍縱，第一時間回頭去捕捉罪魁禍首，結果？

    “額，你爸爸”

    “？”

    尷尬，裴清大手一抬，捋捋自己的劉海

    沈思成嘴角無奈一撇，搖下車窗，推推眼鏡，目視馬路對邊的倆家夥。

    出去一趟回來，正開車回家呢，平時也不走這條路，沒想到偶爾一走，還真碰上了喔？

    真不是故意來逮你們的，就是太巧嘛！

    “怎麽辦啊”

    沈佳夢內心忐忑極了。

    “沒事的，加油！我等你！”

    裴清給準備要邁步過去的她加油打氣。

    好倒黴啊！

    沈佳夢欲哭無淚，第一次被爸爸抓到現行！

    她是這麽覺得，但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裴清猜得出來，所以他才那麽的有底氣。

    一步步往前走，沈佳夢滿腦子幻想也幻想不出個具體，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根本無法想象！

    低頭忐忑的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正在過著馬路，一縷掛在耳邊的發絲墜下，不偏不倚正好擋住了側視的餘光。

    危險，往往隻在頃刻間，從無人注意的角落陡然竄出。

    一輛仿佛失控般超速的黑色奧迪從視線末端的拐角處衝出，距離很遠，但它很快！

    “夢！”

    裴清被眼前一幕驚得冷汗爆出，他本能地想喊，但強大的理性製止了他的聲控——必須過去！

    她爸爸沈思成同樣看到，但他甚至來不及發聲，就已經被所見景象懾住，人眼是有極限的，人腦也是有極限的，那輛車的速度已經超過了正常人反應的極限。

    沈佳夢回頭，帶著疑惑，她看到裴清在不遺餘力地朝這邊衝來，臉上甚至露出用力的猙獰。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哪怕是在校運會比賽時，他在外從來都是一副風度在上的樣子，從來不會表現成這樣恐懼麽？

    很輕，很輕，甚至沒什麽感覺，意識正在潮退，裴清在視線模糊至失明前的一刻，隻看到車門開啟單腳下放的畫麵。

    以及那能觸碰到自己靈魂的一聲聲痛哭。

    雖然看不到，但流涕的模樣已在努力拚湊，他很想很想開口，說沒事，說別哭

    可意識的泥潭深淵正在拖曳他的雙腿，越是掙紮就越是陷落，一切思想飛速瓦解，直至徹底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