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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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一句再平常的不過的,我回來了。
    似外出回到家中時的簡單交待,又似給這一段時日的離開畫上平淡的句號。
    他唇邊的嗬氣幽蘭,就在她耳畔,輕得隻有她一人能聽見。
    也隻是對她一人說起。
    他回來了……
    沈悅眸間微微滯了滯,仿佛早前心中許多話,都慢慢咽回了喉間。
    “卓遠……”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抱她,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下如此,無疑於公開了他喜歡她,也等同宣告天下,他待她上心。
    卓遠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多餘的事。
    他是特意做給旁人看的。
    沈悅指尖微緊。
    看台上的人雖然已經陸續散開,卻並未散盡,至少還留了一半有餘。
    卓遠同她俯身相擁,一時間,讓他們二人周遭的地方,從剛才的不起眼的角落,忽然變成了人人關注的焦點。
    小五和小八都不追逐打鬧了。
    趕緊捂上了嘴,麵麵相覷,又瞪大眼睛,說不出的驚訝看向卓遠和沈悅。
    阿四嘴角抽了抽,又開始了……
    有人這回是連遮掩都不想遮掩嗎?
    阿四忽然想,是不是六叔已經在天家跟前求過旨意了,所以才……
    但也說不好。
    六叔也不少犯渾的時候,尤其是隔了這麽久沒見阿悅。
    桃桃和小七也趕緊伸手捂住眼睛,但沒忍住,兩人的手指間都不約而同偷偷留了些縫隙,透過縫隙繼續看了看他們兩人,而後又輕輕“哇”了一聲。
    唯有小六看著他二人相擁的時候,嘴角微微揚起,沒有驚訝,也沒有避諱。在平寧山地龍的時候,她就見過六叔抱過阿悅,也親了阿悅,石壁前的火光前,她還偷偷閉過眼睛。
    穗穗也意外,隻是不想小五和小八那樣瞪圓了眼,也不像桃桃和小七那樣捂眼睛,而是不由伸手捂了捂嘴,清之叔叔和阿悅……
    到齊格這裏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朝一側的將軍夫人慌忙道,“清之叔叔抱了阿悅……”
    似是怕將軍夫人沒看到一般。
    將軍夫人不由看向齊鴻,還果真被他說中,平遠王是喜歡沈姑娘的。
    齊鴻卻不意外。
    陶伯的態度,早前就顯而易見。
    隻是早前,卓遠把諸事藏得很好,但眼下,是不準備再藏了。
    怕是節外生枝了。
    卓遠的性子如何,齊鴻很清楚,於是眉間略微遲疑。
    齊家老夫人心中也一咯噔。
    難怪兒子說她糊塗!
    她當日想著不讓大格子去王府幼兒園的時候,竟還想過也好給沈悅立下馬威……
    虧得當時沈悅脾氣好,也沒撕破臉,她這是險些去拆了人家沈姑娘的台。
    也幸得沈姑娘沒計較!
    平遠王年紀雖不大,京中的事卻件件有數,他這就是衝著昭告天下去的。
    這些日子,京中的這些世家將平遠王府的大門都要擠破了,不少都是對平遠王存了心思。當下,眾目睽睽,平遠王應當也不準備再隱瞞了。
    這麽看來,日後平遠王府主持中饋的,十有八九就是這沈姑娘了。但凡這沈姑娘是個有不怎麽有心胸的,平遠王府和將軍府怕是都要生出隔閡了。
    齊家老夫人忽得心中一陣後怕……
    當時怎麽就這麽糊塗,看不通透。
    這偌大一個平遠王府,孩子諸多不說,還能讓旁的孩子往幼兒園去,平遠王就沒準備讓沈悅受氣,眼下,也是明著將話說透了,這王府幼兒園中做主的是沈悅。
    齊家老夫人不由看了看自己兒子。
    他還不如兒子沉穩,險些惹了禍事去……
    看台上,卓新臉上更是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的。
    六叔方才一本正經說的“晚些”,他還以為是有什麽要緊事,結果他直接跑去抱沈悅去了……
    雖然知曉他許久未見阿悅,但是……但是卓新就是覺得無語。
    他也是他侄子啊!
    他每個人都抱了!
    就漏了他不說,他都還記得沈悅……
    卓新心中一陣惱火,但很快,周圍的看台上都在悄聲議論著此事,卓新才忽然反應過來,六叔不隻是抱了阿悅,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了阿悅……
    卓新眸間微頓,六叔雖然有時候會蠻橫不講道理,但不至於做事不走腦子。
    六叔是特意的。
    卓新心中忽得掂量,也開始學著去想六叔這麽行事背後的蛛絲馬跡。
    早前,六叔同沈悅的事,連府中的孩子都漫,是不想節外生枝。
    但眼下,是不準備再隱瞞了。
    卓新下意識覺得,是生了事端。
    而且,這事端是衝著沈悅去了。
    卓新忽得不惱了,而是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看台上,竊竊私語聲不斷。
    雖然沈悅先前一直在不起眼的角落經曆,但方才看台上的人大都看到過她。因為在比賽間隙這段緊張的時候,旁的隊伍都在布置戰術,隻有沈悅這裏,領著王府幼兒園的孩子們去休息室換衣裳。
    齊蘊默認,沒有阻攔。
    說明,這府中孩子的事,是她在拿主意,而且平遠王府的小祖宗們也都聽她的話。
    其實當時就有人猜出來,那就是王府幼兒園的沈姑娘吧。
    就是早前給孩子們做消防逃生演習的沈姑娘,不後來多少世家都想把孩子往王府幼兒園送,就是因為沈姑娘的緣故?
    聽說平遠王將幼兒園中的孩子,都全權交給這位沈姑娘照看,就連陶管家也隻是幫襯,不拿主意,這平遠王府中孩子的事,都是這位沈姑娘在拿主意。
    眾人都知曉平遠王在給府中孩子選教養嬤嬤的時候,眼光想來挑剔,一年內走十幾個嬤嬤都是家常變法的事,眼下,都以為平遠王是很信任這位沈姑娘,而沈姑娘也有些本事,所以不僅是平遠王信賴,就連府中的孩子都很聽這位沈姑娘的話。
    但眼下,眾人才都紛紛錯愕回神。
    難怪了!
    其實是這沈姑娘同平遠王的關係原本就非比尋常,旁的嬤嬤沒法比,所以府中的孩子對她的也言聽計從。隻是早前平遠王府都守口如瓶,京中無人知曉,當下,平遠王這裏算是不準備遮掩了……
    忽得,之前那些生過心思,想借王府幼兒園的幌子,讓家中姑娘親近平遠王的,頓覺得臉上被抽了一個大大的嘴巴子!
    京中都知曉平遠王護短,那些想借孩子名義,讓家中的姑娘多到平遠王府走動的,不明擺著是給沈姑娘添堵,也是給平遠王添不痛快嗎?
    平遠王府一向家風很嚴,平遠王在京中也一慣名聲幹淨。
    除卻之前栩城的一段捕風捉影,也大都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在京中時,何時曾親耳聽到,或親眼見到平遠王沾花惹草胡來過?
    平遠王斷然不會在大庭廣眾下,同一個普通侍妾做這樣的舉動。平遠王重感情,方才同府中孩子的互動就能看出。才從大理寺關了三個月禁閉出來,能當眾擁抱的人,也隻有日後平遠王府的正主了。
    這是昭告天下,平遠王府有正主了。
    這沈姑娘就是平遠王府的正主。
    可這沈姑娘究竟什麽來頭啊?
    眾人的好奇,再度去到了沈悅身上,是京中哪個世家之後,亦或是旁的世家分支的後人?要配得上平遠王府,恐怕這身份地位也都不能尋常了去。
    又有人道,以平遠王府在京中的地位,平遠王要娶誰,需要考慮哪個世家之後嗎?
    忽得,旁人也都聽明白了去。
    是不需要……
    平遠王府已經是西秦國中的頂級豪門,不需要依仗和憑借旁的世家幫襯。平遠王的婚事,除了天家,沒人幹涉的了。
    平遠王要娶誰,全然可以自己做主。
    平遠王是借著蹴鞠這一出,昭告天下,不想再有旁人擠破頭來爭著給沈姑娘添堵……
    平遠王的舉動,至少打消了京中半數人想送孩子到王府幼兒園,借機親近的念頭。
    卻又堅定了另一半人想送孩子到王府幼兒園的念頭——從王府幼兒園出來的孩子,可是在平遠王府的主母跟前照看過的,那日後在京中也好,在平遠王跟前也好,都是眼熟的……
    以平遠王對家中孩子的照拂,看得出對孩子的喜歡,日後,恐怕也免不了多照拂。
    人人心中的盤算都不同。
    但更重要的是,原本這看台上的眾人,今日大都是來走馬觀花,給天家看蹴鞠賽助興的,沒想到蹴鞠大賽的最後,陛下竟將平遠王從大理寺的禁閉中赦免。
    平遠王同府中孩子逐一相擁的一幕,讓看台上不少人都濕了眼。
    平遠王府一門忠烈,如今就隻剩下了平遠王和一堆金貴小祖宗了。
    任憑旁人誰看了,也都知曉了天家的心思。平遠王府一門為國盡忠,天家心中一直是念著平遠王府的。
    這次,也是最後一次,天家給足了安南郡王顏麵。
    日後,京中誰想再拿平遠王“驕橫跋扈”生事,恐怕都要再掂量幾分,是不是要給天家添堵!
    觀禮台上,太子瞥了蹴鞠場外的卓遠一眼,也起身,麵色冷淡離了看台。
    太子離開,宮中的侍從也陸續離開。
    蹴鞠場處,卓遠餘光瞥到太子移駕,才微微鬆手。
    這月餘,太子一直讓東宮的人在查沈悅。
    甚至查到了晉州去。
    高升的事,太子的耳目會過問,與其讓他查,不如他自己公開,放到明麵上。
    早前高升敢在栩城存那些齷齪心思,是認定沈悅隻是府中照顧孩子的人,想借沈悅的事讓他難堪,若是知道沈悅同他的關係,借高升十個膽子,高升也不敢。
    但東宮不同。
    高升隻是東宮的一條看門狗,但東宮起了什麽心思,他摸不清。
    但挑明他同沈悅的關係,東宮再查,也要投鼠忌器,看看是否真要和平遠王府衝突。
    東宮眼下同天家貌合神離。
    東宮不會選在這個時候特意尋他的不快,也必定顧忌。
    這也是方才卓新要同他說話,他讓卓新“晚些”,又特意在東宮移駕前,當眾擁了沈悅的緣故。
    等到太子移駕,卓遠才又溫和在她耳畔輕聲道,“沒事了。”
    盡管不知曉他口中的沒事了是什麽意思,但反向尋思,那早前應當有事……
    卓遠鬆手,朝著她微微笑了笑,“稍等我。”
    言罷,卓遠才又轉向她身側的齊蘊處。
    齊蘊正驚得合不攏嘴,一麵看看他,一麵看看沈悅,又一麵看看他。最後,齊蘊的錯愕神色中,卓遠上前,擁了擁他,“行啊,戰術布置得不錯啊!隊伍帶得有模有樣。”
    齊蘊本是一臉驚訝看著他和沈悅的,又忽得被他這麽恭維出幾分無可奈何來,隊伍是有模有樣不假,但戰術布置到最後是全然放飛了,壓根兒都是孩子們的臨場發揮。
    所幸,一個比一個發揮得好……
    齊蘊原本的話噎回喉間,輕歎道,“還不是替你做嫁衣。”
    言外之意,最後孩子們開口向天家求情放的他。
    卓遠笑開。
    一側,齊家老夫人,齊鴻和將軍夫人上前。
    齊家老夫人是長輩,卓遠巡禮問候,“老夫人好。”
    “王爺多禮。”老夫人還禮
    跟前的齊格跟著喚了聲,“清之叔叔。”
    卓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他對孩子慣來親和,對齊格亦是。卓遠又笑著朝一側的齊將軍和將軍夫人招呼,“三哥,嫂夫人。”
    他自幼都喚齊鴻三哥,也和齊蘊是發小,平遠王府和齊家熟絡。
    將軍夫笑道,“抽空去趟普照寺,洗洗晦氣。”
    才從大理寺出來,是應當去佛寺洗塵的。
    卓遠應好。
    齊鴻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回來,先陪府中孩子吧,有空再聚。”
    “好。”卓遠又應聲。
    “清之叔叔再見。”齊格同他揮手,而後又朝王府中旁的孩子使勁兒揮手,“我先回去啦!”
    許是這一段時日在幼兒園培養的友情,在今日正式升華成了深刻的革命友情。孩子們也都同齊格熱忱揮手,就連小五也是,將軍夫人還從未見過格子有這麽多朋友過。
    離開蹴鞠場的路上,齊格還同祖母和父母歎道,“啊,比賽這麽快就結束了,我還沒比夠呢,我還想比賽!蹴鞠太有意思了!”
    “那日後再來。”齊鴻極少有說這些話。
    齊格今日的蹴鞠是踢得很好,而且很有大局觀,沒有隻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其實替他驕傲。
    齊格驚訝看他。
    齊鴻又道,“到最後也沒放棄,像我兒子!”
    齊格眼中忽然一亮,嘴角也跟著提起,自覺上前牽爹爹的手,“你說真的嗎?”
    父親極少讚許過他。
    齊鴻和齊格父子二人的關係,似是在飛速親厚緩和。
    “真的。”齊鴻點頭。
    齊格見縫插針,“那你帶我去騎馬吧!”
    “等你再大些的。”齊鴻安撫。
    齊格頓時又熊了起來,“可是陸將軍都會帶穗穗騎馬啊!”
    齊鴻俯身道,“你要說服你祖母。”
    齊格相也不想,“祖母我要騎馬!”
    齊家老夫人頭嗡嗡作響。
    ……
    卓遠在招呼齊家老夫人,郭敏旭和曲夫人沒有上前叨擾,便和陶伯,卓新在一處說話。
    今日的蹴鞠賽,郭毅的表現讓郭尚書夫婦眼前一亮,也發現了孩子在逆境下的另一麵,郭尚書夫婦今日是很高興的,也為自己的兒子高興。
    平遠王才從大理寺回府,同家中的孩子久別重逢,多的是話要說,郭敏旭帶著夫人和孩子同卓遠辭別。
    王府幼兒園的孩子們才和齊格道別完,又同郭毅道別。
    孩子們都有些舍不得。
    不過送走齊家老夫人一家,和郭尚書夫婦一家,旁人也不好上前叨擾,方才和卓遠就說了一句話,眼下周圍的人群都散開,孩子們這才通通湧了上來和卓遠相擁。
    不同先前的逐一擁抱。
    而是和早前在栩城驛館時一樣,一群祖宗趁著卓遠剛和陶伯說完話,沒注意,一起撲向卓遠。
    卓遠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小五和小八摁倒在地,因為怕他們兩個摔倒,自己先著地。可緊接著,就是小七撲了過來壓上,
    卓遠隻來得及開口喚聲“小七,”,小六和桃桃便也衝了上來,尤其是桃桃,捂得他出不了聲。
    最後好容易想撐手起來,阿四見勢懟了上去。
    卓遠徹底掙紮不動。
    也不想掙紮了。
    卓新分明可以施以援手的,但忽得想起他方才給他的特殊待遇,卓新挺直了腰板,慢慢環臂……
    最後,是沈悅上前,孩子們才同意先讓六叔和舅舅先回家。
    卓遠險些連氣都喘不上。
    馬車是早前就備好的,來的時候,一群孩子都還緊張萬分,回去的時候,仿佛天也藍了,水也清了,一路歡快得嘰嘰喳喳回去的。
    因為,六叔舅舅回來了。
    穗穗手中一直握著那隻小小的蚱蜢,卓遠輕聲道,“晚些。”
    穗穗懂事點頭。
    ……
    西郊蹴鞠場離王府有些距離。
    孩子們起初還興奮得活蹦亂跳,也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題圍著卓遠,卓遠一時都應不過來,就似一籠子吵吵鬧鬧的喜鵲,籠子頂似是都要掀了去。
    籠子外的卓夜忍不住抖了抖,太吵了,太吵了……
    但等到臨近平遠王府的時候,都七七八八睡了。
    今日的比賽激烈程度遠超想象,孩子們拚到最後都基本沒什麽力氣了,若不是卓遠忽然出現,孩子們見了他似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得睡不著覺,恐怕上馬車就困了乏了……
    眼下,也好不到哪裏去。
    馬車有些擠,但說什麽都要擠在一處,誰都不願分馬車,都想和卓遠一處。馬車中又坐不下這裏多人,便隻留了孩子們和卓遠,沈悅兩人,陶伯和卓新都被擠到了另一輛馬車。
    於是臨下馬車的時候,小五和小八,還有小七是睡在馬車木板上的。
    穗穗和阿四,頭分別靠著馬車一角打盹兒。
    沈悅懷中抱著桃桃入睡,卓遠懷中抱著小六入睡,到王府大門的時候,卓遠撩起簾櫳,吩咐卓夜一聲,直接將馬車開回東院,依次送寶貝們回去,屆時讓慧媽媽,平媽媽,王媽媽,春雨,碧落和桂枝等人來接,不單獨叫醒寶貝們了。
    卓夜應好。
    王府可入馬車的側門打開,卓夜駕車入內,循著苑子的順序,依次送了小五先回重華苑,平媽媽來抱,因為熟悉,所以平媽媽知曉怎麽抱小五,小五不會醒,而小五又知曉是平媽媽,中途雖然覺得醒了,但又開心得睡了。
    而是又去了絲竹苑,慧媽媽和春雨抱了小七和阿四下馬車。
    然後是君蘭苑的小六和小八。
    最後,才是桃之苑,碧落接了桃桃下馬車,桃桃睡得很熟,一點都沒有醒,是今日真的累極了。
    輪到龐媽媽來接穗穗的時候,卓遠撩起簾櫳,輕聲朝龐媽媽道,“龐媽媽,稍後,我再送穗穗回來。”
    龐媽媽詫異,但見馬車中還有沈姑娘在,便朝卓遠和沈姑娘福了福身,“奴家省得了。”
    “回南院。”卓遠朝卓夜吩咐一聲,而後放下簾櫳。
    卓夜駕了馬車往南院去。
    穗穗還靠在馬車一角睡著沒醒,眼下馬車中隻剩了卓遠,沈悅和穗穗三人。
    南院是卓遠的院子。
    他的寢苑就在南院裏,沈悅不知他為什麽要帶她和穗穗去南院,但忽然,眸間掠過一絲清明,想起他早前說過,陛下讓他假借在大理寺關禁閉為由,實則離京去尋穗穗的父親,陸廣知陸將軍。
    沈悅眸間掠過驚喜,“是陸將軍?”
    卓遠莞爾,“此事尚屬機密,所以建亭暫時不方便在人前露麵,要聽陛下安排,但建亭想穗穗了,所以先來了我苑中,我再帶穗穗來見他。”
    沈悅會意,又忽得問,“那……將軍夫人也在嗎?”
    她是記得陶伯說起過,當初就是因為將軍夫人要去尋陸將軍下落,才將穗穗送來王府,請卓遠一並照料的。
    卓遠點頭,“也在。”
    沈悅嘴角微微揚起,這些時候,穗穗一直很想念陸將軍和將軍夫人,年關前,放天燈許願的時候,也是希望陸將軍和將軍夫人早日回來。
    穗穗很想念爹娘,還會偷偷哭鼻子。
    陸將軍和將軍夫人終於回來了……
    沈悅都忍不住替穗穗高興。
    平遠王府不小,但馬車在,便行得很快,從東院到南院總共沒用多長時間。
    臨到院門口,卓遠撩起簾櫳先下了馬車。
    朝卓夜吩咐了一聲,卓夜會意讓院中的侍衛和暗衛都撤了去,又按照卓遠的吩咐,去處理旁事。
    馬車就留在苑中,馬車內,沈悅溫柔喚道,“穗穗,見陸將軍和將軍夫人了。”
    穗穗迷迷糊糊睜眼,忽然,反應過來沈悅口中的陸將軍和將軍夫人幾個字,穗穗握緊了手中的小蚱蜢,“爹爹和娘親?”
    沈悅頷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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