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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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沈悅一直知曉穗穗想念爹娘,也知曉將軍夫人找到陸將軍後,穗穗就會和將軍夫人一起離開王府幼兒園。
    但真等從陸廣知口中聽到穗穗要離開時,沈悅還是沒忍住眼眶微微紅了紅,鼻尖也一酸。
    但沈悅更清楚的是,對孩子而言,最好的教養就是跟在父母身邊。
    這是童年最不應當缺失的一幕。
    即便沈悅舍不得,卻也清楚知曉,這對穗穗來說,才是最好的。
    陸廣知說完,穗穗也眼紅看向沈悅。
    忽得,張開雙臂,要沈悅抱。
    陸廣知和瞿顰都很詫異,早前更是難以想象。
    沈悅也上前,在穗穗伸手時,從陸廣知手上接過穗穗。
    穗穗摟緊她的脖子,亦如先前摟緊陸廣知和瞿顰的脖子一樣,喉間哽咽著,“可是我很舍不得阿悅,舍不得王府幼兒園,還舍不得桃桃,和幼兒園裏的朋友……”
    沈悅知曉穗穗說的不是假話。
    一氣嗬成的幾個“舍不得”串在一處,就似催淚的瓦斯一般,讓沈悅先前還能壓抑住的情緒,緩緩得被牽引著,眼中的氤氳也漸漸化為碎瑩,順著眼角一點點下落,但口中還在寬慰著,“我和蔥青,少艾,還有桃桃,小五,阿四,小六,小七,小八,格子和郭毅,都會很舍不得穗穗,但穗穗總要回家呀,穗穗要同爹爹和娘親在一處,快樂健康得長大,這也是阿悅最想看到的事情啊……”
    穗穗已經泣不成聲。
    沈悅又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孩子們也都會長大,你們都有一天會離開幼兒園,也會離開阿悅,去到另一個地方,繼續自己的成長。阿悅會一直記著你們每一個人,阿悅也會一直記著獨立,懂事,聽話,又會照顧旁人的穗穗……”
    穗穗哽咽道,“阿悅,可是我很想你怎麽辦?”
    沈悅也哽咽,卻還是安慰道,“那就把想念放在心裏,好好加油,做自己最想要做的穗穗,可上九天攬月,亦可騎駿馬馳騁,不讓須眉的穗穗。”
    穗穗攬緊她,“阿悅……原來你都記得……”
    沈悅頷首,輕到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會一直記得,穗穗會做第一個女將軍,等到那個時候,阿悅會是最驕傲的一個。”
    穗穗伸手擦了擦眼淚,“我會的,我會讓阿悅看到的。”
    沈悅也含淚,繼續道,“穗穗,未來的路還很長,你還會遇到一個又一個像阿悅一樣的師長,他們會陪伴你另一短的征程,但我們在一處的記憶,會一直留在心底,永遠陪著你長大,永遠不會褪色。”
    穗穗擁緊她,“阿悅,我永遠記得你。”
    孩子的世界裏,有時分開是件容易的事,譬如朝露,明日便會再見。
    但有時,又分不清永遠有多長。
    ……
    放下穗穗的時候,兩人的眼睛都哭得紅紅的,沈悅替她擦了擦眼角。
    穗穗還是驕傲的伸手叉腰姿勢,隻是腰間已經英姿颯爽得佩了一把小小的佩刀,是方才陸廣知給她的。穗穗一直有軍中佩刀的習慣,是來了王府幼兒園後,才摘了去。
    眼下,似是都在慢慢恢複如常。
    她是馬背上英姿颯爽的姑娘穗穗啊,又怎麽能一直在京中的幼兒園裏嬉戲呢!
    沈悅也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破涕為笑,“真的像個小將軍了!”
    穗穗也朝她笑了笑,“等我日後長大,做將軍的時候,再給阿悅牽馬。”
    言罷,伸出小手,沈悅會意,和她勾了勾。
    一言為定。
    陸廣知和瞿顰不方便露麵,在王府不好久留。
    陛下在京中有安置處,陸廣知和瞿顰是專程來看穗穗的,看過之後,還要繼續掩人耳目。
    卓遠將二人送至馬車上,又喚了卓夜入內,讓卓夜親自去送。卓夜知曉馬車中是陸將軍和將軍夫人,旁的一概沒有多問。
    陸瞿站在沈悅身旁,同爹娘揮手道別。
    卓遠沒有露麵去送,等陸廣知和瞿顰的馬車離開了風和苑中,卓遠才半蹲下,朝穗穗道,“穗穗,記得剛才爹爹和娘親說的嗎?不要同旁人提起今日見過爹爹和娘親的事情,就是龐媽媽也不可以。等京中的事情處理好,最快明日,最遲後日,就和爹爹娘親一道離京?”
    穗穗含淚點頭。
    穗穗是王府幼兒園裏年紀最大,也是最懂事的孩子,所以陸廣知和瞿顰夫婦才敢今日專程來見穗穗一趟。
    實在是想念穗穗了。
    原本此事也隱秘,所以天家當初讓卓遠離京,也是打著在大理寺禁閉的幌子,是天家不想節外生枝,那陸廣知和瞿顰在京中逗留的時間一定不會長。
    卓遠心中猜測,天家應當會讓建亭趁著明晚夜色離京,不驚動他人。這些事情涉及兩國邦交,天家心中有數,今夜就會有斟酌下來,明晨便會有人知悉到他這裏。
    “在風和苑呆一會兒吧。”沈悅伸手綰了綰穗穗耳發。
    穗穗雙眼還紅著,回到桃華苑,龐媽媽,碧落和桃桃都會問起,難免敷衍不過去,還是等到眼睛不紅了,情緒過了再回去好些……
    穗穗頷首。
    “來。”卓遠伸手牽起穗穗,一道去了東暖閣。
    東暖閣裏東西齊全。
    敞間裏布了案幾,香台,也用屏風隔了小榻,平日裏乏的時候,可以在屏風後的小榻上小憩。
    東暖閣和主屋的外閣間隻隔了一池蓮葉,就在東暖閣案幾一側的窗戶外,餘光就能瞥到滿眼的碧色。沈悅在案幾前同穗穗下五子棋。
    去栩城的路上,孩子們多半都學會了,穗穗也會。
    隻是下了些時候,穗穗就打起了嗬欠。
    今日蹴鞠賽孩子們都累極了,超出了極限。小五幾人方才在馬車上就睡著了,是被各自苑中照看的管事媽媽和丫鬟抱回去的,方才卓遠遣人問過,府中的孩子一個都沒醒,許是,今晚都會睡過去。
    偶爾這麽睡一覺到天亮也不打緊,更何況今日是真拚得脫力了。
    穗穗方才見了爹娘,一直興奮著,等著情緒恢複下來,困意就湧了上來,上下眼皮子開始打架。
    沈悅抱她去屏風後睡覺,穗穗很快就合了眼。
    沈悅牽了被子給她蓋好。
    這個時候才睡,怕是今晚都不會醒,隻有她晚些送回桃華苑去……
    沈悅今日也跟著折騰了一日,很早便醒,而後比賽一直緊張,她也沒停下過,後來是同卓遠一道送穗穗來見陸廣知和瞿顰,中途也沒歇過。
    穗穗一睡,沈悅也有些犯困,又要守著穗穗,便在一側的案幾上,支著胳膊肘,將腦袋耷在手腕處小寐。
    卓遠今日回府,府中積壓了一大堆陶伯和卓新定不了要他拿主意的事,方才都到了中苑的外閣間同他逐一道起。陸廣知的事情陶伯是知曉的,沒有聲張,卓新則是全然蒙在鼓裏。
    等府中的事宜處理完,陶伯先行告退,卓新留下在外閣間中。
    卓遠才上前同他相擁。
    卓新一愣,忽得想起,他這是再補在蹴鞠場上,他和府中每個孩子,包括阿悅都擁抱了,唯獨漏了他。
    亡羊補牢,為時晚矣,卓新一臉不屑,但身體卻很誠實,緊緊和六叔相擁。
    “我都聽陶叔說起了,這幾月辛苦你了。”卓遠言罷,卓新又忽得反應過來,六叔沒在蹴鞠場和他招呼,其實是想同他多說些時候的話。
    卓新一時有些不習慣,支吾道,“都是陶伯帶我……我自己什麽都不會。”
    卓遠笑,“你不是做得很好嗎?替六叔擋了多少事。”
    同朝為官,卓遠有時未必好拒絕的事,卓新一臉茫然就可回絕對方,對方識趣就不會再提。等到卓遠回來時,還會有模有樣歎上一聲,小孩子做事總有些欠考略,勿怪,打對方一巴掌,又再給對方一顆糖,對方當即就想,二公子是年紀輕,平遠王和陶伯會慢慢約束。
    偌大的平遠王府,總要張弛有度。
    過往是他一人,但眼下有卓新,他與卓新一道,平遠王府在朝中可以遊刃有餘。
    卓新如實歎道,“我早前不知道六叔在軍中,朝中有這麽多事……”
    他一直以為,他就是掛帥出征打仗,然後凱旋。
    也是這幾月的磨礪才知曉,京中之事錯綜複雜,平遠王府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六叔絕不是能掛帥出征這麽簡單。六叔讓他跟著陶伯學,他短時間也學不到。
    卓遠笑,“慢慢來,至少,眼下都知曉平遠王府有一位說一不二的二公子了。”
    說一不二,是因為但凡陶伯給他說的,他都態度強硬。
    旁人覺得他恩威並施,卻不怎麽好說話。
    日後平遠王府中的事,若是卓新要慢慢接管,從一開始就不應當好說話,旁人也不會得寸進尺。有平遠王府做後盾,卓新的態度很強硬。
    卓新伸手撓了撓後腦勺,仿佛被他這麽一“誇讚”,忽得有些找不到北。
    “我回去了,你才從大理寺回來,好好沐浴休息。”卓新不久待了。
    卓遠應好。
    “那我走了。”卓新轉身,隻是腳步臨到外閣間門口,又折回,“六叔,同他們一樣,也很想你。”
    卓遠莞爾。
    卓新忽得臉紅,再轉身,頭也不回出了中苑,往前苑去。
    卓遠看著他的背影,恍然想起了很早之前的自己。
    阿新長大了……
    卓遠目送他離開苑中,想起很早之前二哥還在時候,他問二哥,希望小五長得像自己還是像二嫂,那時候的二哥說,其實他希望小五像他。
    但其實,真正像他的,是阿新……
    卓遠眸間淡淡一笑。
    踱步去了屏風後的窗戶處,方才卓新在,他合了窗戶,眼下,伸手推開,正好可以看見蓮池後的東暖閣,沈悅枕著自己的手小寐。
    蓮池邊風寒,也不怕著涼的……
    卓遠從衣架上取下薄披風,出了外閣間,往東暖閣去。
    又將披風輕輕蓋在她身上。
    許是他動作很輕,又許是沈悅今日有些乏,他給她蓋上披風,她也一直沒醒。
    等沈悅醒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
    風和苑中各處都陸續開始掌燈,各處屋簷下的燈籠,和廊燈連成一片,似光陰婉轉,又透著水鄉的溫情,同白日裏仿佛全然兩處地方。
    沈悅心中不禁歎了聲,而後起身到窗沿下,忍不住多看幾眼,才見從窗邊看出去又更加不同,整個蓮池中都是燈光的倒影,水波粼粼裏還映著一輪皎月,透著說不出的溫婉柔情。
    沈悅有些看呆了去,連卓遠什麽時候出現在東暖閣門口,看了她多久,她都不知曉。隻是見他倚在門口,環著雙臂,輕聲朝她道,“好看嗎?”
    沈悅溫和點頭,“好看。”
    他俯身吻上她側頰,“難得小祖宗們都睡了,和我一起用飯吧。”
    平日裏,難得有機會二人一處。
    沈悅看了看屏風後,穗穗還睡著。
    卓遠溫聲道,“我讓書瑤來照看。”
    沈悅沒聽府中的人提起過書瑤,但聽卓遠喚了一聲,應是從房頂,或是其他地方躍下一道身影。穿著府中暗衛的衣裳,帶著麵具,但模樣瞧著應當是個姑娘。
    他口中的書瑤,是府中的暗衛?
    她早前不曾見過,沈悅意外。
    “照看下穗穗。”卓遠吩咐一聲。
    書瑤應是。
    卓遠牽著她出了東暖閣,又穿過長廊,從苑中往後苑去。
    等到後苑,才知曉方才東暖閣處看到的景象不過一隅。
    蓮池貫通了前苑,中苑,後苑三處,似一衣帶水,整個後苑都點著高高低低的燈盞,若琉璃璀璨,映出蓮池上的倒影,不奢華,卻似九重宮闕。
    蓮池處的湖心亭綴著輕羅幔帳,通往湖心亭的長廊也都綴了輕紗,清逸縹緲,在高高低低的燈盞和水麵倒影的光速下,別有一番景致。她以為他領她去湖心亭,但卻是去蓮池一處的烏篷船上。
    遠看是烏篷船,近看卻是一處石雕布景,雕刻成了烏篷船的模樣,置身其中,仿佛真的在水上的烏篷船上,但其實是一處絕妙的仿景,內裏冬暖夏涼。
    早前就有人將飯菜布好,他們來時正好。
    遠處池邊皆掛著燈盞,近處的蓮池上波光粼粼,清風晚照。
    卓遠斟酒,沈悅收回目光,輕聲道,“平日裏都這樣嗎?”
    實在太美,她忍不住問。
    卓遠一麵斟酒,一麵應道,“不一樣,今日女主人來。”
    沈悅接過杯盞的手微微滯了滯,還未飲酒,臉色便微紅,又聽他道,“平日裏隻點一半的燈,也很好看,各有各的好看。”
    沈悅沒有接話,輕輕抿了口杯中,嚐出是果子酒。
    他亦嚐了口。
    果子酒清甜,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涵生呢?還習慣京中嗎?”
    沈悅頷首,笑著應道,“習慣,有齊蘊和將軍夫人幫忙,諸事順利,前些日子正好有機會,跟著夫子去南邊遊學去了,要七八月才回來。等回來,許是又要高一頭了。”
    不覺間,她什麽話都同他說,隻是剛說完,又意識到,看向卓遠時,卓遠一麵夾菜一麵笑,似是喜歡聽她說這些家長裏短的東西。
    聽她停下,卓遠又看她,“十歲多的孩子竄得快,再隔一兩年,就比你還要高了。”
    “……”沈悅咬了咬筷子,似是在腦海中勾勒這一幕,卓遠不提,她未必會想到,但卓遠一提,她似是腦海裏都是拉長版的涵生,忽得讓她有些不習慣起來。
    卓遠又道,“那時候阿新就是,忽然就躥了一頭,我去看他的時候,遠遠的都險些認不出來,還是書瑤給我說,就是二公子,我才知曉他都長成大孩子了,時間過得很快。”
    他說起卓新的時候,又提到了書瑤,沈悅好奇,“是方才的書瑤嗎?”
    卓遠點頭,“書瑤是府中的暗衛,你應當很少見她。阿新早前同我賭氣去了邊關,雖然是二哥的舊部麾下,但我還是擔心,書瑤是府中暗衛裏身手最好的一個,我讓她跟去關邊,看著阿新。”
    卓遠說完,沈悅才知曉書瑤是跟著卓新的暗衛。
    沈悅也想起,府中每個孩子身邊似是都有專門的暗衛看著,譬如小八身邊是阿吉,卓夜除了照看全局,更多的是關注小五。這些暗衛大都跟著府中孩子的,隻有在特殊情況才會離開,譬如當日在栩城,小八肚子疼,卓夜等人都跟去了,阿吉才留下的……
    書瑤是府中暗衛裏身手最好的一個,卓遠卻讓她跟著卓新,是擔心卓新在軍中無法事事周全。
    卓遠又道,“你很少見到她,是因為大半年前,阿新在邊關遇到意外,書瑤為了護他,傷到筋骨,卓夜讓書瑤去治傷,這兩日才回京。”
    卓遠雖然沒有特意提起,但沈悅能聽得出驚心動魄,不由呼吸都跟著緊了緊,“那她現在?”
    卓遠低聲道,“右手已經不能拎重物,我讓她留在府中照看。”
    沈悅微楞,眼下,才明白來龍去脈。
    似是正好說到這一處,卓遠又道,“日後出府,還是讓葉子和段牧二人跟著你。他們二人之前一直跟著我,早前也一直隨我在軍中,遇事警醒。眼下京中雖然太平,但平遠王府樹大招風,小心些總不為過。”
    沈悅想起在栩城時驚魂一幕,還有餘悸。
    遂又想起今日蹴鞠場,他忽然上前擁她。
    卓遠看了看她,溫聲轉了話題,“嚐嚐這個,早前在栩城驛館見你喜歡,今日特意讓廚房做的。”
    他給沈悅夾菜,好似平常。
    沈悅嚐了一口,“嗯,味道很像。”
    卓遠低眉笑了笑。
    果子酒不怎麽醉人,飯後,兩人沿著風和苑中的長廊散了許久的步。
    卓遠同她說著風和苑中的各處與景致,苑裏伺候的下人不多,但凡遇到,都紛紛朝他二人行禮。沈悅起初還有些促狹,後來,似是也慢慢習慣。
    風和苑不小,但兩人似是都心照不宣,一路走,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到了亥時前後。
    “明日還要早起,我先帶穗穗回去。”沈悅開口。
    廊燈天,卓遠駐足,低聲道,“今晚別讓穗穗回桃華苑了,讓她歇在東暖閣,我讓書瑤照看著,你就在西暖閣歇吧,旁人問起來,就說同穗穗一處。”
    沈悅抬眸看他。
    果真,他輕聲朝她道,“我想你留下來……”
    在風和苑中就好。
    若不是穗穗在,她不會來風和苑。
    她既來了風和苑,他想她留下,哪怕隔著一道蓮池,他也不想她離開。
    夜風微涼,西暖閣外的角落裏,他俯身擁她,“晚些搬來南院吧……北院動工,祈福苑要拆。”
    沈悅羽睫輕輕顫了顫,南院隻住了他……
    沈悅剛想開口,說還是東院吧,他的雙唇貼上她雙唇,身後的蓮池碎了一池的清暉月華。
    昨日休沐,今日早朝,卓遠很早就乘了馬車入了宮中。
    翌日晨間,沈悅去東暖閣的時候,穗穗已經醒了。
    卓遠有讓人去桃華苑同龐媽媽知會一聲,說穗穗同沈悅在和風苑看蓮葉的時候睡了,一時半刻怕是都不會醒。兩人都在東暖閣歇下了,許是要明日晨間才回。
    所以龐媽媽是知曉的。
    晨間,沈悅帶了穗穗回桃華苑,龐媽媽領了穗穗去更衣。
    沈悅也折回祈福苑洗漱。
    晨間的時候,卓遠雖然入宮了,卻讓書瑤給她留了字條,說建亭和顰顰離京的事定下來了,今晚就需連夜離京。
    沈悅早前還想著,許是穗穗會多留兩日,也徹底斷了念想……
    孩子們才贏了蹴鞠賽,今日還在興奮著,來幼兒園的時候,在彩虹大門處歡喜同沈悅招呼著早上好,也在用餐區自己取早點。應當是昨日比賽都累了,回去倒頭就睡到現在。眼下正饑腸轆轆的時候,每個寶貝都吃了不少。等收拾幹淨桌麵和餐具,又同凝白,影墨等人去洗了手,才去到教學區落座。
    還是如往常一般,落座的時候嘰嘰喳喳說著話,笑容都掛在臉上。也會有小五和齊格之類的,總要相互瞠目,呲牙,仿佛才熱鬧一般。
    等沈悅來的時候,今日團隊討論分享開始,孩子們才安靜下來。
    沈悅輕聲道,“寶貝們,我們今天分享的主題是,分別。”
    “分別?”孩子們都意外,又都相互看了看,早前不是說趣味運動會嗎?
    但今日阿悅的眼眶仿佛都紅紅的。
    孩子們麵麵相覷。
    沈悅繼續微笑道,“分別大多時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在幼兒園,總會有新寶貝加入,也會有我們舍不得的人離開,我們今天的主題是分別,就是學會說再見。”
    “啊?”小五撓頭。
    桃桃也歎道,“可是阿悅,為什麽要說再見啊?”
    沈悅上前,在孩子們跟前半蹲下,“因為,穗穗要回家了,我們今天要和穗穗說再見……”
    “啊?!”小五晴天霹靂,原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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