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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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近乎是一刹那的事情,書瑤若是沒拉住她,她和小十,小五就會一倒摔出馬車去。
    而方才,書瑤分明是左手抱住小十一的。
    沈悅驚慌轉頭。
    隻見書瑤用那隻幾乎不能抬起的右臂和右手抱住小十一,另一隻手死死抓緊她,額頭的汗水如豆大一般,牙關咬緊,仿佛每一秒中都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夫人!”
    沈悅一手抱著小十,一手攬著小五,也吃力,而動彈不了。
    小十和小十一都嚇哭,孩子一哭,更難抱。
    小五反應過來,伸手抓起一側的橫梁,雙腳蹬上,將沈悅一道拉扯了回來,又伸手從書瑤懷中抱起小十一。
    書瑤頭上鬆開唇間,唇上已有牙齒咬出的血跡。
    沈悅這頭才來得及鬆口氣,就聽書瑤一聲,“夫人,趴下!”
    沈悅遂即被書瑤撲到,懷中攬緊小十。
    書瑤一起撲倒的還有小五。
    兩人撲到的同時,“嗖嗖”幾道箭矢或射入馬車中,或射到馬車前,或穿過馬車窗而去。
    箭箭都是衝著取人性命去的。
    “夫人,沒事吧?”書瑤緊張。
    沈悅臉色煞白,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早前在晉州,後來在京中,娘親和舅舅這裏都是無風無浪,最多的波折就是梁業被威德侯府的人帶走,卻從未正麵麵對過這樣的追殺和圍剿。
    沈悅搖頭,這裏還有小十,小十一和小五在,她若慌亂,孩子們也會跟著一道慌亂。
    隻是思忖間,馬車外都是短兵相見的聲音,激烈打鬥聲,兵器刺入血肉的聲音,沈悅攬住小十和小十一,還有小五,躲在馬車一角,書瑤拔劍守在馬車門口。
    沈悅心中忐忑著,眼前著簾櫳外人影攢動,忽得一道血跡就被噴上簾櫳,沈悅讓孩子們閉眼。
    孩子們很聽話,沈悅喉間重重咽了咽。
    果真,有人拔劍衝上馬車。
    書瑤揮劍的同時,那人從身後被人刺穿,鮮紅的血跡浸濕了馬車簾櫳,沈悅懵住。
    屍體倒下,才露出身後卓夜的身影。
    就這須臾的功夫,馬車外的卓夜已經血染衣襟,分不清衣服上是自己的鮮血還是旁人的!
    簾櫳放下,書瑤繼續警戒。
    馬車外,仿佛昏天黑地。
    沈悅攬緊小十、小十一和小五,一麵隱隱打著抖,一麵擔心著另一輛馬車上的老太太,孟子輝,陶叔,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甚至,他們這裏都已經是這幅模樣,卓遠入宮,又哪裏會平順?
    沈悅緊緊閉目,隻盼著這一刻盡早過去,也盡量安撫懷抱中的小十和小十一,還有小五。
    最驚險的時候,有兩人險些同時衝上馬車,書瑤一人斬殺了兩人。
    沈悅不敢看,也知曉凶險。
    書瑤曾經是王府暗衛中最厲害的一個,眼下即便受傷,整個右手臂幾乎不能使力,但是左手持劍,仍舊可以一個人對上兩人,但對方應當是死士,招招都是衝著取人性命來的,也根本不怕自己死活,這樣的人最難對付,書瑤右手臂又中了一劍,鮮血順著胳膊流下來,但根本不敢喘息。
    先前的人倒在馬車外,手中短劍卻留在馬車中。
    書瑤拄劍半蹲下喘息。
    小五起身,抓起眼前的短劍,他也是男子漢,他答應過六叔,照顧好阿悅和小十,小十一,關鍵時候,他也可以。
    小五咬牙。
    其他也怕,但見小十和小十一躲在阿悅懷中的模樣,小五目光堅毅。
    馬車外,廝殺聲漸小。
    也逐漸沒有人再往馬車處上來,可書瑤和小五都不敢撩起簾櫳,錯過任何一個時候,都會是生死關頭。
    越安靜的時候,有時越不是好事。
    馬車的簾櫳撩起,書瑤和小五的心似是提到嗓子眼兒,小五已經準備好做書瑤的後備力量,卻見撩起簾櫳的人是卓夜。
    “卓夜!”小五想也不想,眼中噙淚,撲入卓夜懷中。
    卓夜抱了抱他,又看向沈悅和書瑤,“夫人,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馬車會行得很快,夫人抓緊扶穩,多小心。”
    沈悅頷首。
    卓夜放下小五,見小五手中握緊了短刀,又從他手中拿過短刀,扔到了馬車外,將自己的佩劍給了小五,“你是男子漢!”
    小五咬緊牙關。
    卓夜朝他笑笑,而後放下簾櫳,馬車繼續往山下飛馳而去。
    大殿內,太子痛不欲生。
    子楓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旁人不知曉,但子楓知曉,早前和爹爹約好,也答應過爹爹,即便有一日爹爹暴露在危險中,也不能出聲,因為讓旁人知曉,無論是他們父子中的誰,都會萬劫不複。
    子楓滿臉都是眼淚。
    這是第三刀……
    他更知道,爹不出聲,是怕他害怕!
    他是害怕!
    但他越是害怕,越不能出事,因為他隻知曉爹會擔心他安慰,甚至不計一切後果。
    子楓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但因為張老大人的案席在二三排的位置,殿中瞬息萬變,注意到這裏的人原本就很少,而且廳中不少婦孺都直接嚇哭,嚇暈,甚至還有小孩子嚇尿過,旁人看到子楓,也隻道他是嚇懵了,卻不敢出聲。
    張老大人目光中都是怒意!
    但眼下,整個殿中的性命都攥在安南郡王手裏,此時激怒他並無益處。
    太子一直沒有吭聲,是怕會牽連和暴露出子楓。
    他餘光一直瞥著張老大人處,也見得子楓遵守了之前的父子約定,死死咬緊牙關沒有出聲。
    太子其實已經已有有些意識渙散,但他要撐到,子楓能安穩的時候。
    但他不能輕舉妄動,否則打草驚蛇。
    看到卓遠入殿中時,他整個人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從未有眼下這樣,慶幸過。
    安南郡王府同卓遠之間有緩和不了的矛盾,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可以和卓遠暫時一條船上,做利益交換,即便做不了,也要保下子楓。
    強烈的痛處,讓他腦中清醒。
    他似是有很長一段時間,腦中都未曾這麽清醒過了。
    太子攥緊掌心。
    安南郡王說完剛才那番話,又繼續道,“太子已經病入膏肓了,到處殺人,這樣的人日後能是明君?能得善終?他殺了先太子,又指使人在國公府縱火,燒死了四皇子和六殿下,七殿下還是個孩子,他都不放過,死在宮中,氣得平帝在除夕夜斷氣……”
    安南郡王此話一處,殿中紛紛嘩然。
    卓遠和許黎都怔住。
    天家駕崩了?
    卓遠看向太子,太子也明顯怔住,滿眼難以置信。
    卓遠心知杜明,太子是不會殺天家的。
    當時在瑞和殿,太子就說過,他要陛下好好看著他登基,將西秦治理
    安南郡王繼續道,“這樣的不孝逆子,德不配位,原本也不配做儲君。今日,我再給你們在座的一次機會,願意陪太子赴湯蹈火的,就讓你們在殿中赴湯蹈火!願意隨本王重振西秦的,本王通通委以重用,有的是時間,不急,一個一個來。”
    安南郡王聲音陰毒,目光更是陰狠似鷹一般!
    許黎看向卓遠。
    卓遠也看向他,不動聲色,朝他皺眉,略微搖頭,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而後,又朝他點頭,是說,他心中有數,等待時機,不要做無謂犧牲。
    許黎略微頷首。
    卓遠沒有再看許黎,而是趁安南郡王在殿上滔滔不絕的時候,目光繼續掃過殿中先前剩下的部分,要確保,稍後,這殿中哪些是他的人,卻忽得,目光滯了滯,梁業?
    從先前起,梁業就一直看他。
    眼下,卓遠才再對麵後幾排的位置中找到他。
    四目相視,梁業在見他目光瞥向安南郡王的時候,倏然會意。
    有一年年關,他問起過卓遠怎麽殺的安客多?
    卓遠說,繞道敵後,趁其不備。
    他當時還說,希望有機會能和他一起並肩作戰。
    方才,卓遠目光瞥向安南郡王,梁業就想起早前兩人的一番對話。
    卓遠是動了在這裏直接殺了安南郡王的念頭。
    擒賊擒王,眼下這宮中亂局,安南郡王死是最快的解決途徑。
    梁業朝他點頭。
    卓遠未在他這裏用太多時間。
    安南郡王在殿上遊說了多久,卓遠就在殿中確認了多久,哪些人是可以一道行事了,心中逐漸有數,看到趙澤平時,見趙澤平身邊今日沒有小荔枝跟來,趙澤平也朝他點頭。
    卓遠收回目光。
    眼下,缺兩個契機。
    第一個,安南郡王疏於防範的時候,才能趁其不備,機會隻有一次,若是失敗,就等於前功盡棄;
    第二,駐軍已經兵臨城下,不會死了一個安南郡王,又來一個安南郡王的手下繼續這些勾當,駐軍到,安南郡王又死,才不會有人願意冒險。
    缺一個都不行。
    他們需要的是時間。
    而安南郡王,正好在給他們時間。
    卓遠冷眼看向殿中,而剛好,安南郡王似是也有意讓他看戲,逃過他,目光看向他身後,“張老大人,您是三朝元老了,不如你先表個態?”
    許黎目光一僵。
    果真,將張老大人起身,“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話音剛落,就有人射箭刺穿了張老大人胸膛,當即撲到在案席上,鮮血如注。
    “外祖父!”子楓驚呼!
    太子愣住!許黎也愣住!
    而又同時將目光看向安南郡王,怕他將矛頭對準子楓!
    太子也好,許黎也好,額頭都布滿冷汗。
    但安南郡王卻應當覺得讓子楓繼續在一旁哭,可以殺雞儆猴,遂而目光一轉,看向一側的郭宇,“郭大人,你呢?”
    郭宇喉間一緊,先前張老大人被一箭穿心,郭宇嚇得腳下直哆嗦,當下跪在殿中,惶恐得語氣道,“微臣願唯安南郡王馬首是瞻。”
    安南郡王這才笑起來。
    張老大人和郭宇分開了兩條先河,大殿中,持續有人被殺,或服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南郡王還不忘看向卓遠,“平遠王不急,可以多看會兒,本王還不著急殺你,我兒子怎麽在大理寺地牢裏被折磨得人不人貴不貴,我就怎麽還給平遠王這裏。”
    卓新惱意,拔劍而起。
    他是武將,又是平遠王世子,是可以佩刀入殿的。
    當下,卓遠按下他,麵無表情。
    安南郡王笑了笑,沒有再看管卓新。
    大殿中,繼續殺了殺,歸順的歸順,哭得婦孺越來越多,整個殿中都充斥著惶恐,壓抑和血腥,眼見死的人越來越多,安南郡王似是想起什麽一般,忽得停下來,“方才怎麽忘了,平遠王進殿時,本王正同許相說著話呢!”
    卓遠微怔,子楓也僵住。
    安南郡王上前,“本王一直覺得許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許相明明知曉太子殺了先太子,眼下還要維護這個西秦的皇位,圖什麽?不如,許相繼續賢相,本王做明君,不比眼下好?”
    許黎看他,餘光又瞥向卓遠,想起方才卓遠告誡的不要衝動,等候時機。
    許黎背後也被汗水浸透,正月裏,衣裳太厚並看不出來。
    許黎腦海中飛快轉著,想著要怎麽應付安南郡王才穩妥,但安南郡王手中的劍已經架在他脖子處,許黎額間的汗水滴落。
    卓遠喉間也重重咽了咽。
    卻忽得,子楓起身,惶恐喚了聲,“老師!”
    子楓這一喚,太子和許黎都驚住,遭了!
    果真,安南郡王的注意力被子楓吸引,他先前就趴在張老大人身側哭,殿中都知曉他痛失外公,眼下,許是又是他的老師,子楓怕是接連受了刺激才會如此。
    “張老大人的外孫啊?”安南郡王笑了笑,忽得淩目,“那你去陪你外祖父吧!”
    太子和許黎大駭。
    山路上,馬車似是在盤山道上飛奔。
    有了第一波追殺的人,就一定會有第二波!
    卓夜額頭是冷汗,光是先前一場惡戰,三十餘個暗衛就死傷的隻剩了十餘二十人不到。
    對方都是死士,根本不計性命,即便往刀口上懟,也要衝向馬車。
    如果不是死士,不會死這麽多人。
    對方派出的死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卓夜其實心中清楚,他們很難能順利通過去往百裏坡的路!
    思緒間,忽得前方緊急勒馬!
    後麵的馬匹和車輛都險些撞上。
    而沈悅等人有了早前的經驗,也一直都抓緊了馬車中的一處,眼下的急停也沒有飛出去。
    待得前方塵囂微微散去,才見前方身著戎裝的士兵騎馬就有百餘人,還有弓箭手。
    卓夜臉色都變了,葉子攥緊指尖,“頭!”
    狹路,他們過不去……
    “掉頭,去京郊別苑!”卓夜吩咐一聲。
    周圍都會意。
    馬車掉頭疾馳,馬車中的人都心驚不已。
    但所有的孩子都沒有哭,似是都記得早前小五說的,眼下他們能做的,是不哭,不鬧,好好聽話,一定會安穩的,有卓夜在!
    一定會的!
    許是大一些的孩子都沒哭,小十和小十一分別在沈悅和小五懷中也都沒有哭。
    馬車折回,是上山路,要比下山走得還要慢,身後的百餘騎騎馬很容易就會攆上。
    “頭,你們先走!”段牧勒緊韁繩停下。
    否則一個都走不掉。
    眼下是盤山路處,一百餘騎不能同時通過,而眼下,還有機會,是山上的滾石。
    卓夜會意。
    “頭,快走!”段牧調轉馬頭,亦朝身邊的人道,“你們幾個,跟我來!”
    卓夜眼眶微紅,即便能將落石滾下,留下的人也不能生還。
    “走!”卓夜大喊一聲,打馬追趕。
    段牧幾人看向卓夜,而後紛紛下馬,往岩石上攀得,隻能是現在,而且要快!
    山間落石並不易撼動,但眼見追兵上山,其中暗衛扯了藤條,徑直從山間跳下,段牧雙目猩紅,但連多餘可以淚目的時間都沒有,隻能和剩餘的幾個人一起,拚命推下落石。
    先前跳下的暗衛撲下幾人,馬匹和士兵混亂滾下,連帶著十餘騎滾下山崖,更有馬匹和人往後撞去,阻斷了整個隊伍的前行,也給段牧幾人爭取了更多時間。
    段牧幾人吃力拖動了落石,但山下很快有人發現,利箭如落雨一般,段牧幾人身中數箭,最後一刻還是同落石一道滾下。
    盤山路上的騎兵根本躲避不及,要麽被撞下山崖,要麽被落石砸地往盤山路滾下,人仰馬翻。
    ……
    聽到身後動靜,卓夜雙目含淚。
    這一波追兵已經葬送了,但是還會下一波,段牧幾人給他們守下逃生的時間。
    大殿中,“你去陪你外祖父吧!”安南郡王揮舞佩劍,一直沒有開口的太子忽然站起,沉聲道,“你不就想要西秦皇位嗎?”
    安南郡王頓住,佩劍臨在子楓麵前停下。
    太子忍住痛楚,一步一步走下階梯,“死這麽多人,何必呢?我在,你要殺我就是謀逆篡位;父皇已經仙逝了,你要這皇位,我禪讓給你不就好了?何必做得這麽難看?讓這麽多人陪葬,這事兒不漂亮。”
    安南郡王是沒想到,他還有力氣堅持到現在。
    子楓和許黎都怔住,卻也都知曉,他是為了子楓。
    安南郡王笑,“有意思,太子何時這麽仁厚了?”
    太子也笑,“不是仁厚……是這大殿,是整個西秦,都是老祖宗一手創建的心血,如今在我手上,弄得今日血染大殿,最後還是竊國者做了君王,實在有愧列祖列宗。”
    安南郡王緩緩斂了笑意,他能寫禪讓書自然更好。
    原本太子的殘暴,國中人盡皆知,他逼太子退位,太子也真禪讓退位,禪讓書可以堵住各地駐軍的嘴。
    他是不怕朝中這些官吏。
    他真正要擔心的,是眼下在各處的封疆大吏。
    所以,太子的話,讓安南郡王不得不心動。
    若是有禪讓書,天家易主,邊關駐軍也可以沒有任何變動,平穩過度,倒是比之前計劃的要更妥善得多。
    安南郡王應好。
    太子仍在一步步下大殿中的階梯,子楓看著他,分明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但每一步都平穩沉著,子楓淚流滿麵,許黎死死按住子楓,子楓看他。
    許黎朝他搖頭。
    如果漣昀是為了救他,那此時最不應當再出動靜的就是子楓。
    以為,他是張老大人的外孫,還有活路。
    但一旦被人知曉,他是漣昀的兒子,隻有死路一條,而且,安南郡王一定會當著漣昀和眾人的麵殺了子楓,斬草除根!
    忽得,許黎又愣住。
    斬草除根?
    不對!
    許黎似是反應過來什麽一般,天家分明不是漣昀殺的,依照漣昀早前的話,他是不會殺天家的,所以天家是安南郡王殺的,安南郡王殺了天家,也要殺漣昀,一定會斬草除根。但從方才起,安南郡王就壓根都未提起過太子妃和太子的一雙兒女……
    哪裏不對?
    許黎麵色煞白……
    而大殿中,叛軍侍衛搬來了案幾和筆墨紙硯。
    “請太子寫禪讓書吧。”安南郡王笑道,“太子就在這裏,當著朝中文武百官的麵寫,日後,也省得朝中和軍中有人有異議,也好。”
    太子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筆,微微沾了些墨,在紙上寫上《禪讓書》三個大字。
    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朝中眾人都莫名屏住呼吸。
    真……真要禪讓皇位給這個亂臣賊子嗎?
    卓遠瞥目看向空中,空中還沒有信號彈,還不能動手。
    卓遠心焦,卻又不能更多表現出來。
    看著太子真在寫禪讓書,卓遠目光凝在太子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因為段牧爭取得時間,馬車從盤山路的一條小路繞道通往京郊別苑的一條路。
    這是之前葉子給卓夜看地形圖的時候,卓夜看到的一條路。
    這條路很隱蔽,而且旁人很難知曉。
    但也極不容易走。
    馬車方才就有損壞,而且疲憊不堪,他們駕著馬車走不快。
    卓夜隻能棄了馬車。
    孟子輝背著老太太,小十和小十一由書瑤和葉子抱著,其餘孩子都在跟著陶爺爺一道穿過山中的小路,往京郊別苑去……
    道路荊棘,等從小路出來的時候,這個在去往京郊別苑的半山腰上,孟子輝剛來得及歡呼喘口氣,就見半山腰上似是已經有人在等著。
    孟子輝僵住。
    卓夜幾人已經,攬在身前。
    葉子緊張,“頭,前麵和後麵都有追兵。”
    而且還不少。
    卓夜握緊手中的佩刀,“從半山腰處去後山,他們不熟地形,我們從後山走!”
    還有機會!
    眾人應好。
    “頭,我斷後,你們走。”葉子知曉再怎麽從半山腰處去後山,也一定走不全,沒有人墊後,根本沒有人能離得遠。
    卓夜沉聲,“都走!這麽多人,攔不住。”
    葉子眼眶通紅。
    眾人從山腰處的官道直接衝入前山的山路中。
    孩子們都很熟悉。
    這裏是早前夏令營的時候,阿悅帶他們去遊泳時必經的那條路!
    今日孩子們都很乖,一個都沒哭,卓夜讓做什麽就做什麽,也沒有人掉隊。
    隻是身後不斷有追兵攆來,暗衛一個接一個倒下,追兵似源源不斷一般追上來,桃桃摟著葉子的後頸,不敢出聲,但葉子知曉她在哭。
    忽得,又追兵撲上,葉子抱起桃桃躲開。
    其餘人也都被追兵攆上。
    敵多我少,已經進入到肉搏戰的地步。
    但都知曉不能久留,必須走。
    “小十一!”小十一腳下忽然打滑,滑下去,沈悅心驚,小五跟著跳了下去抓住了小十一。
    沈悅隻覺心都躍出嗓子眼兒!
    但就在這時,追兵攆上,根本不能再匯合到一處,小五背著小十一拚命跑。
    前山的眾人被分散,僅剩了幾個暗衛跟著,卓夜,書瑤,葉子,陶伯和孟子輝幾人都受了傷,而且都傷得不輕。
    小五背著小十一,還有小八,三人拚命往後山跑,兩人很熟悉這裏的地形,體力又好,跑得飛快,早點又在這裏淘氣過,熟悉每一條奇奇怪怪的路,眼下,就什麽都不想,拚命跑,拚命跑,最後是小五帶著小十一和小八跑到了後山。
    孟子輝背著老太太,書瑤抱著小十,沈悅牽著小六,也在往後山去,可是這裏要麽都是婦孺,要麽是孟子輝背著老太太,實在走不動。
    忽得,沈悅駐足。
    “夫人!”書瑤緊張。
    沈悅在水潭前頓住,這裏是……這裏是卓遠帶她遊泳的地方,瀑布!對!
    瀑布後有一處地方……完全同外麵隔絕,水流很大,追趕的人一定想不到。
    對!
    就是這裏!
    沈悅如劫後餘生,“會遊泳嗎?”
    眾人愣住。
    而卓夜和陶伯,葉子,帶著小七,桃桃一路躲避追趕,但在後山的時候,被人劫下,情急之下,隻能退到京郊別苑。
    陶伯腹間中了一箭,昏迷不醒,卓夜一直背著。
    卓夜和葉子身上也都是傷。
    旁人追來,他們也沒還手之力。
    小七忽然道,“有密道,記得嗎,桃桃,我們在這裏玩過寶貝智多星!”
    桃桃想起,“寶貝智多星!我記得,陶爺爺帶我們去的,密道裏有吃的,還有地下水!”
    卓夜也想起,但是陶伯已經昏迷了,他們不知道秘鑰。
    小七喉間咽了咽,“我記得,陶爺爺上次按的時候,我偷偷看了!”
    卓夜和葉子對視一眼,仿佛一刻懸著心才沉下。
    “走!”卓夜不敢耽誤。
    小七和桃桃趕緊跟上。
    大殿中,太子慢慢寫著禪讓書,安南郡王有些按耐不住,但是對方都禪讓了,他又不怎麽好當著百官的麵催。
    卓遠看了看殿外,快近黃昏了。
    駐軍最快的一批,應當到了。
    早前年關的時候梁業說起過,京郊大雪,但雪也不怎麽大,不知道怎麽就是不讓人過,說在搶修,他那時沒有吱聲。
    那不是搶修,是他調駐軍到了京郊早前的駐軍處。
    天家同太子關係日漸僵硬,又有阿四給他說起的前車之鑒,他是私調了駐軍北上,正好借著大雪的影子行徑。
    阿吉就是去調駐軍去了。
    若無完全之策,他怎麽敢一人回宮中。
    眼下,駐軍應當差不多在城門口同禁軍衝突了。
    卓遠收回神色。
    目光又重新投向長翼處,長翼也一直在打量四周,觀察大殿中的人,還有位置。
    黃昏已至,太子的禪讓書還未寫完。
    卓遠知曉,以太子的聰明,應當猜到他從一開始就在同安南郡王拖延時間,所以太子才會說要寫禪讓書。
    太子餘光也看向卓遠,見卓遠還沒動靜。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於,安南郡王失了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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