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藏北探秘(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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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洵話語一出, 耳畔縈繞不絕的惡魔低語停頓一下。
‘說,我是誰……’
惡魔再次引誘道,跟剛才無事發生一般。衛洵感到更多森冷寒意穿透外套, 鑽入他的血液骨骼,仿佛要將他的靈魂凍結掏空, 讓人下意識遵從惡魔的命令, 回答它的問題。
但實際上絕大多數的森然冷意全被左胸口的蝴蝶紋身吸收了, 衛洵感覺那裏像是抹了薄荷油,心哇涼哇涼的,但除此之外他理智仍在,思維清晰, 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你先說說我的名字。”
衛洵也洵洵善誘“這是交往的基本禮儀。”
‘說我的名字……’
“你先說我的。”
‘說我……’
“我的。”
他們倆互問了幾個來回,惡魔終於沉默了。衛洵連聲問了幾句, 見對方沒有反應, 聳了聳肩,接著往下走。
如果怨念能反複觀察的話,他恐怕能再次觀察到‘惡魔虛影’的怨念了。可惜那個神秘未知的稱號任務永遠隻算第一次。
但衛洵得到了許多信息。
惡魔虛影, 也就是說這九重卍字水晶塔裏確實鎮壓這惡魔人皮, 隻不過它不是惡魔本體,隻是虛影而已。
這就和黑石板上的紋路對應上了。佛祖把惡魔撕成一大一小兩份, 大的鎮壓在湖底,小的虛影封印在人皮唐卡上, 鎮壓在水晶塔裏。
‘隻是虛影就有a級的怨念啊’
衛洵心裏感歎,這水平可比的上厲鬼萍萍了。不過人家厲鬼萍萍隻是百年厲鬼,就有a級怨念, 和惡魔虛影被封印了一千六百多年, 殘留下的a級怨念, 水準也應該不同。
起碼萍萍堪稱整個旅程的引路人,還能自己加入到景點裏玩,掌控整個切壁村,相比之下這惡魔虛影隻跟他來了幾輪‘你的名字’,連真身都沒顯現。
衛洵懷疑它仍舊是被鎮壓的狀態,雖然快脫困了吧,但肯定還受到點限製。
衛洵讓小翠疏散了蟲群,接下來不是它們能參與到的。隻看剛才惡魔低語,隻有小翠和小金有點反應,連螳螂三兄弟都沒覺察到就知道,惡魔虛影的實力肯定比它們強。
萬一蟲群被惡魔虛影反控,那就得不償失了。
心口熾熱,是蝴蝶紋身在發燙。
對方不知道他是惡魔,當然,在旅客稱號下,衛洵本來就不是異化惡魔,而且它也沒覺察到蝴蝶紋身。
蝴蝶紋身的等級,很可能比惡魔更高。
這讓衛洵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然十分危險,但成功性極高。
衛洵將一針管的蝴蝶紋身血液注入保溫杯中,然後拎著金雕頭濕屍下到第六層。
第六層一入眼便是數十具青黑色的幹屍,這層的水晶地麵是紅褐色的,像是被血潑過,守衛在水晶塔第六層的是古象雄王國的戰士。
幹屍身上是當時象雄士兵的裝束,披堅執銳,一派肅殺之氣。雖然他們沒有資格如祭司般站立,隻能單膝跪地,但隻看數量和氣勢就令人不敢直視。
仿佛跨越千年,這些屍體英靈仍在,仍堅守著九層水晶塔。
衛洵剛到這層就感到這些幹屍們在看他,不是錯覺。他們脖子全都斷了,和上層的祭司一樣,能像貓頭鷹一樣三百六十度轉。他們原本要麽應該仰頭看天,要麽在惡魔複蘇後應該低頭看地。
但幹屍們卻全都在看衛洵,數十對黑洞洞的眼眶中蒙著不詳血色,衛洵甚至看到這些幹屍在微顫,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站起。
‘外來者,你驚擾了我的沉眠’
威嚴的,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再次響在衛洵的耳畔。
‘這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
‘離開吧,在我忠誠的戰士蘇醒之前,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忠告’
‘否則這裏將會成為你的墳墓’
“你的戰士?”
衛洵微妙挑眉,環顧四方“這是象雄王國的戰士吧,難道你是象雄王?”
他拎了拎手上的金雕頭濕屍“那我手裏的是誰?”
當初鷹笛傳人派丁一去祭祀龍魚時說的明明白白,龍魚腹內有‘象雄王’遺體,那應該指的就是這具金雕頭濕屍。雖然衛洵不覺得這具屍首分離的濕屍會是象雄王的,但他不介意拿這來說項。
‘你竟然有我的身體!’
對方竟然還真不要臉的借坡下驢,威嚴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帶著些許懷念。
‘昔日我被王妃出賣,被刺客斬首,一縷殘魂寄托在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上。等我再有意識時,我的王國已經覆滅,一切繁華不再,而我的身軀與頭顱不在,我無法轉生,被困在這裏千年’
‘我本以為會被永生永世困在這裏,但龍神對我說,很快就會有祂的使者來到水晶塔,助我脫離苦海,重入輪回’
‘原來您竟然就是龍神的使者,是我失禮了’
對方這話音一落,第六層所有幹屍全都齊刷刷低頭,似是對衛洵表示恭順臣服,讓開了通往下一層的路。那種縈繞不覺的詭異森冷感消失了,地麵的猩紅也再看不見,露出原本的乳白水晶地麵。
‘龍神的使者,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正在這九層水晶塔的最後一層,我在這裏恭候您的到來——’
“我叫什麽名字?”
衛洵打斷對方的話,饒有興致問道“龍神無所不知,應該告訴過你我的名字是什麽吧”
‘您是尊貴的龍神使者,小王不敢直呼您的名號……’
“叫吧”
衛洵溫和道“咱們社會主義,不講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
對方再次沉默,衛洵也不在意。他拎著金雕頭濕屍,穿過青黑色幹屍群,再往下一層走。過程中他讓狐崽透支下陽氣,擴大肚容量。
‘那可要透支好多陽氣的’
狐崽猶豫遲疑‘主人接下來還要戰鬥,這樣算的話,陽氣最多隻夠再用一天,到時候如果不及時補充,就無法在支持附體了’
‘用’
衛洵果斷道,得了他命令,狐崽也不再遲疑,等他下到第七層的時候,狐崽已經又成功擴充了四分之一的肚容量。衛洵把金雕頭濕屍塞了回去。
‘¥——’
仿佛意識到金雕頭濕屍忽然消失,衛洵把它藏到了未知的地方,沉默的對方終於再度開口,語氣比之前要慎重許多,說出的話卻是一堆衛洵聽不懂的雜音。
“嗚哩哇啦嘰裏呱啦巴啦啦”
衛洵絲毫不慌,慢條斯理隨口胡謅。他望向水晶塔的第七層,就見這裏堆滿了各種祭祀的獸骨,牛頭羊頭,鹿骨狼骨,屍骨堆正中是一碩大的狼頭骨。
它利齒森森,比正常狼頭骨起碼要大上兩倍。最奪人眼球的卻是它眼眶中鑲嵌著幽綠色的寶石,乍一看還以為是兩團魂火。
【雪豹,白狼,白羚羊是自古以來,守護雪原神山的聖獸,白狼王更是最偉大古辛的坐騎,迎接過佛祖的降臨。你發現了白狼王的頭顱,其中殘存著白狼王的英魂】
衛洵心裏咦了一聲,原本要繼續往下探的步伐停住了,他走到骸骨堆前。剛才響在腦海中的提示不是寶藏獵人係列稱號任務的提示,也不是那個神秘未知稱號任務的提示。
而是‘野性心靈’這個稱號的提示!
衛洵發現自己對這個稱號的理解好像存在誤區,他一直以為熟悉野生動物就是多接觸,多習慣對方,包括它的捕獵方式與生活習性。
這個辦法確實有用,但也有更快捷方便的。比如說他麵前的這個殘存著白狼王英魂的頭顱。
衛洵捧起頭顱,更詳細的提示信息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用野性心靈變為野生動物的辦法有兩種。
其一最快捷的,就是找到這種藏有野生動物殘魂的遺骨,比如‘藏有雄鷹殘魂的翅骨’,‘藏有犛牛殘魂的牛角’之類的,找到它們,旅客就可以將它們的殘魂融入已身,從而獲得該種野生動物的形態。
這個方法雖然快捷,但也有不小的缺點。其一就是藏有殘魂的遺骨難尋,其二融入對方殘魂,旅客會受到更多獸性的影響,初期甚至有可能獸性壓到人性,做出誤以為自己能飛,直接跳樓或者誤以為自己是牛,頓頓吃草之類的舉動。
對意誌薄弱的人來說,這影響甚至有可能一直都存在,永遠無法消除。
這兩點對衛洵而言其實不算太大問題,主要是第三點。一旦融入野獸殘魂,就不可能再擁有其他野生動物的形態,隻能變為這一種野生動物了。
其二就是衛洵目前的做法,模仿。這種方法見效更慢,甚至有可能幾年都無法變身為野生動物,因為人光憑模仿來摸透野生動物的一切習性是非常難的。然而這個辦法卻不會再有數量限製,精力足夠,天賦出眾的人,甚至可以擁有多種野生動物的形態,也不會過於受到獸性的影響。
‘還是第二種吧’
衛洵把狼王頭顱塞給狐崽,心裏琢磨。他感覺自己已經隱隱摸到變雪豹的邊了,用了這狼王頭之前一切就前功盡棄,這實在太可惜。
倒是這頭骨存殘魂是個什麽原理,野生動物死後也能有殘魂嗎?和狐崽此時的狀態是不是有類似?
衛洵倒是想回去後好好研究研究。
‘嗤,不過是千餘年過去,現今的古辛已經聽不懂吾之語言了嗎?’
衛洵走過去把狼頭收走,統共不過五分鍾。剛才說了一串‘¥——’雜音的惡魔低語再次響在他耳畔,卻不裝什麽象雄王,不誘騙人說名字了,語氣中傲慢敵意必露,還有輕蔑譏諷。
‘你來到這裏,是想要摧毀吾之殘魂?可惜啊,你即將成為吾之血食’
衛洵道“哆拉拉萊拉拉咪拉拉法拉拉”
‘嗤,胡言亂語’
惡魔語氣更加輕蔑戲謔,玩味道‘現今古辛的實力竟已如此不堪,我看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你連深淵語都聽不懂嗎’
衛洵打斷它的話,先是訝異,隨後了然‘早在千年前我們深淵就統一深淵語了,你是被困在這裏太久了,已經落時了吧’
‘小小年紀油嘴滑舌,隻會編些假話’惡魔半點不信,狐疑冷笑反問‘如果你不是古辛,怎麽能碰觸聖物而不受影響?’
‘聖物?你說的這個嗎?’
衛洵左手拿著古辛的人皮唐卡,右手拿著九眼天珠,語氣更加憐憫了“都什麽年代了,你還怕這個嗎?我們深淵裏的惡魔可不怕這個’
‘這世上哪有什麽深淵,你不過是——’
衛洵召出了小翠本體,托在手上‘惡鬼之蟲,來給這位老前輩掌掌眼。看,這就是我用深淵惡魔之力同化的魔蟲’
‘法拉拉向你問好’
小翠風情萬種,沒有道出自己的真名。衛洵說一千道一萬也沒有把小翠本體和螳螂三兄弟召出來,這活生生的例子給力。要知道惡鬼之蟲可是從象雄王國時期就存在於窮宗山上,被古辛祭司驅使過的。
被封印在九重卍字水晶塔裏的惡魔不可能不認識。
惡魔虛影再次沉默了,隻不過接下來它很快就又開口,語氣仍舊狐疑不信,卻少了些尖銳敵意。
‘真有容惡魔居住的深淵?’
‘這不是象雄王的遺體吧’
衛洵答非所問‘會被屍首分離,屍體用金雕頭鎮壓,頭顱用金佛銀經封印超度,本身就是罪大惡極之人。你被封印在惡人的人皮唐卡上……這是那具惡人的屍體吧’
‘怎麽,你被封印的久了,和人皮融合時間長了,無法脫離人皮。你一直想要我帶著這具濕屍下去,是因為隻有找回人皮的身體,才能洗清它上麵的怨念,讓你徹底脫困?’
衛洵從未停止思考,眼下他說出來的,是他剛才思索出的,最可能的答案。但衛洵確是以篤定的語氣說出來的,仿佛他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泰然自若。
‘深淵惡魔都像你一樣嗎?’
對方也避之不答,低沉反問道‘你的來意究竟是什麽’
‘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
衛洵利落道‘聽說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就遺落在九層卍字水晶塔裏,我就想來找找看。你知道的,我是一名考古專家’
‘嗬嗬,考古專家?一頭惡魔,是考古專家,這是我聽過最有意思的笑話。
對方嗬嗬沙啞笑道‘你的話裏有真話也有假話,狡猾,邪惡,我現在倒是有點相信你也是惡魔了’
‘象雄王國覆滅時,那最後的古辛帶著象雄王的遺體藏入龍神水道,他們卻不知我已經蘇醒。我殺了古辛,吞噬了象雄王。那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甚至大鵬金右翅的骨笛,都在我手上’
有虛擬的幻象展露在衛洵麵前,那是在水晶塔的最底層,虛幻的,奢華的王座上,一個高大的虛影坐在那裏。它頭上戴著璀璨奪目的大鵬金翅鳥角王冠。
他沒有五官,眼睛隻是空洞,渾身給人以驚悚的怪異感,仿佛它不是人,隻是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倏然間皮囊從中間裂開,裏麵竟是一具人的血淋淋骨骼!那是象雄王真正的遺骨,王族最尊貴的血脈,卻被惡魔吞噬囚禁,永世不得超生。
魔鬼惡意挑釁道‘可是,你敢下來拿嗎?’
‘哇哦,性感!’
衛洵先是驚喜肯定了惡魔的審美,隨後他誠懇微笑道‘我覺得與你十分投緣,你也比較符合我們深淵魔才引進計劃。這樣,你把大鵬金翅鳥角王冠和象雄王的財寶全都交給我,我可以為你辦理深淵綠卡’
‘深淵,綠卡’
雖然惡魔的語氣已經竭力表現出從容淡定,對局勢的掌控,但衛洵每一步都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完全沒有按著他的節奏來走。尤其當他說出一堆新詞時,惡魔的語氣中能聽出一絲疑惑。
‘是啊,有了深淵綠卡,你就能移民我們黑暗的大深淵,成為一名自由自在的深淵惡魔了’
衛洵滿口胡言亂語,卻是笑容可掬,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餓了。
或許是身體裏大部分陽氣都供給狐崽,或許是距離惡魔虛影越來越近,衛洵隻覺得自己現在又冷又餓,他迫切需要一些溫熱的,美味的食物來溫暖自己的胃,溫暖自己的靈魂。
對話間他逛遍了第七層,確認除了狼王頭骨外沒什麽值錢東西後,繼續向第八層進發。
水晶塔的第八層,已經十分接近最深處的底層了。在這一層的水晶顏色變為了藍白色,仿若雪山冰峰上亙古不變的堅冰,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層的溫度比其它層也要低很多。衛洵呼出一口氣,幾乎都能看到淡淡的白霧。
但眼前的美景卻能讓衛洵暫時忽略火燒火燎的饑餓。
黑石壁畫上,九重卍字水晶塔的第八層,是三個特殊的人形。之所以說她們特殊,是因為和古辛祭司,象雄戰士不同,這三個人形中還繪製了一些奇異的彎曲線條。
衛洵當時不明白這些線條究竟意味著什麽,但現在他懂了。
那是人體內的內髒。
九重卍字水晶塔第八層,是鷹笛傳人說出的,傳說中小魏摩隆仁下具有神聖力量的水晶屍體。
三座透明的水晶棺呈放射之勢,擺在第八層的中央,它們中間是一座半人高的,微縮型的小水晶山。隻不過這水晶山已經變成了黑色,不複之前透明神聖,水晶棺內的屍體卻仍保有原本的形態。
衛洵走到水晶棺前,駐足停留。大自然中有許多外表透明,能看清內髒的生物。如玻璃魚,玻璃樹蛙等等,但當這透明感落到人體身上時,卻給人以一種驚悚詭異的美感。
這三具水晶屍皆是少女,她們簡直就像被晶瑩剔透水晶雕琢而成的人形,皆是赤身裸·體,能輕易看到她們腹腔胸腔內,深紅色的心肝內髒。
衛洵開了手電筒,如此美景不記錄一下實在太可惜。之間在手電筒的光芒映照下水晶更顯得美倫美央,璀璨動人,光暈下水晶屍上銀光流轉,仿若她們仍舊活著,仔細看才能發現她們是被浸泡在某種如水銀般的淡銀色液體中。
衛洵注意到水晶棺內的水痕,這液體或許曾經是灌滿水晶棺的,但在千年過去,它隻剩下薄薄的一層。而液體外的屍體部位也有些泛白,不再是純粹的晶瑩透亮。
即便如此那些青黑色的幹屍相比,水晶般的屍體要瑰麗美好數倍,天然便有種神聖感。饒是衛洵這種對死屍沒有興趣的人,也不由得興起了收藏的念頭。
‘能不能——’
‘不能’
狐崽凝重道‘它們是活的’
‘活的?’
這反倒讓衛洵升起更高興致來,問清狐崽後他才明白,狐崽口中的活,並不是說這些屍體在經過千年後仍舊是活的。而是說它們被某種力量寄生,控製,就像變種的黑毛人皮一樣,是這種‘活法’
‘這是我的侍女們,還算能夠入眼’
衛洵凝望水晶屍時間有有點長,剛才似在思索沉吟的惡魔終於再次開口,口吻傲然
‘象雄王與古辛傾全王朝之力,修建封印我的水晶塔,卻想不到千年過去,那些用來鎮壓我的聖女,戰士,祭司,已全成了我的侍女,護衛與玩物’
‘這座水晶塔確實算得上是罕見之物,現下已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你願意助我逃離,做我前往深淵的向導,我可以將它們全部轉交給你’
惡魔用閑聊般的隨意口吻,暗含威脅‘這裏封印的隻不過是我的虛影罷了,我本體的力量更要強上百倍。如果你幫助我,等到了深淵,我定不會虧待於你’
‘這是惡魔的約定?’
衛洵輕笑,關了手電筒。
‘是惡魔的約定’
惡魔痛快道‘吾名恰巴拉仁’
‘我叫……’
衛洵本想說丙九,卻發現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阻止,惡魔的約定下不能說假話,否則對方將會發現。
‘我叫……導遊新星榜榜首’
‘真是奇特的名字啊’
這又是個惡魔不知道的詞,恰巴拉仁評判道‘你隻要在水晶塔的第九層毀掉濕屍與骷髏頭,我就能夠解封,履行惡魔的約定’
‘但是我還沒有見過古惡魔呢’
衛洵惋惜看了眼這層的水晶屍水晶棺,往最後一層走去‘前輩能否滿足我這一個小小的好奇心?’
‘當然了,偉大的恰巴拉仁是最寬容的惡魔’
對方痛快道,語氣中充滿了暗示‘你也能先來欣賞一下,即將屬於你的大鵬金翅鳥角王冠’
‘您確實是我見過最寬厚的惡魔了’
衛洵喟歎道,走下黑石階梯,到達了九重卍字水晶塔第九層。
第九層,最後一層。惡魔人皮就被封印在九層水晶塔下。明明從外麵看,這層的水晶應當也是乳白無暇的,但內裏卻盡是紅褐色。無數幹癟的,斷頭的屍骸堆積在地,幹屍數量多的幾乎無處落腳。
舊時奴隸的血染紅第九層,層疊堆積起來的幹屍很像狐崽發現的,那條堆滿幹屍的遺跡暗道。
明明已是千年過去,那濃鬱到無法散去的血腥味早該消失殆盡了,但衛洵卻似乎仍舊能嗅到邪惡的血腥。這些幹屍的頭顱被砍掉,身上的皮也被扒了下來,趁著熱血密密麻麻貼在水晶塔底,作為最後一重封印。陰冷的風吹過,讓人遍體發寒。
有風,就意味著這裏有通往外界的暗道。
‘快來啊,快來到我的身邊’
到了這裏,惡魔的耳語聲越發清晰,像是就站在衛洵的身後,在他耳畔低語呢喃‘我已等不及想要向你展示,我那些珍藏的寶藏’
‘等一下’
衛洵敷衍道,他感覺到古辛人皮唐卡和九眼天珠手鏈都在發燙,卻是不同的熱度。古辛人皮唐卡燙的像火,九眼天珠手鏈卻是種源源不斷的溫暖熱度。
這種暖意甚至能部分驅散衛洵體內的寒冷。
相對比下,金雕頭濕屍和鍍金嵌銀骷髏頭卻越發森寒,明明它們是放在狐崽的肚子裏,沒有直接接觸到外界,卻仍舊顯得詭異無比。
尤其是下到第九層後,那原本牢牢縫在濕屍上的金雕頭竟然滾落了,它重新成了具無頭的濕屍,仿佛在等待自己真正的頭顱歸來。
看來正如衛洵猜測的,它們與被封印的惡魔,或者說惡魔所在的人皮脫不了關係。應該就是那張人皮原本的軀體。但衛洵思索的是,為什麽鷹笛傳人會認為那是象雄王的遺骸,傳說象雄王會從龍魚腹內轉生呢?
他作為此次旅程的引導人,究竟想做什麽?
隻是衛洵現在其實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因為他實在是太餓了。之前吃的紅繞肉罐頭,壓縮餅幹都跟白吃了一樣,他現在餓得不行。
明明他現在是‘旅客’,這種饑餓應該是‘導遊異化’帶來的影響,卻仍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衛洵覺得這和蝴蝶紋身脫不了關係。究竟是他渴望更多能量,變強進化,還是蝴蝶紋身需要更多的能量,需要他變得更強,異化程度更高?
等一會吃一吃就知道了。
衛洵嘴角微翹,露出個愉悅的笑容。水晶塔通往地下一層的入口已經被封閉了,得把這些厚厚黏在地麵上的人皮鏟下來才行。衛洵以沒有趁手工具,又潔癖不想動手為由,在這層又轉了轉。
冷風是從東南方向傳來的。
‘其實我很好奇’
衛洵以閑聊般的口吻好奇道‘你真的沒有發現我是惡魔嗎?’
惡魔嘴硬‘恰巴拉仁無所不能,當然是早就發現了’
‘那你一開始還想讓我念你的真名?你是想把我弄成奴隸吧’
‘嗬嗬,我們惡魔不都是這樣嗎’
‘你到底什麽時候下來’
恰巴拉仁不耐煩了。
‘別急,我們再來談談惡魔’
衛洵不緊不慢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血。
‘你真的被困在地底,無法離開嗎?’
‘是啊!不然我還要你來做什麽,我無法擺脫這張該死的人皮!’
‘那你又是如何吞吃象雄王的’
‘嗤,那隻是我的一點力量罷了’
衛洵慢吞吞道‘塔頂神殿金匣裏,裝的大鵬金翅鳥角的王冠,是被你帶走的吧。你已經能碰觸到王冠,對嗎?’
對方不再言語,衛洵又喝了一口血,然後把保溫杯收起。
‘你其實已經能在水晶塔內自由活動了,甚至能離開遺跡,對不對’
什麽不能離開水晶塔,仍舊被鎮壓,衛洵早在聽到第一句時就知道這惡魔說的全都是假話。
在最初,與守護窮宗山的阿瑪拉對話時,她說‘人皮活了’,看看她那雙萎縮發黑的雙腿,衛洵那時就預料到這惡魔人皮恐怕早就解封,不僅能在水晶塔內活動,甚至可以出窮宗山遺跡。
在衛洵下到九重卍字水晶塔的時候,甚至更早,這惡魔已經在注意他,觀察他。尤其是衛洵在幫助丁狗後回歸時,曾看到過幻象,黑毛人皮妄圖借著幻象迷惑衛洵,從而盜取他懷裏的古辛人皮唐卡。
但黑毛人皮完全就沒有智慧,隻有對血肉本能的渴望,根本不會做出‘偷取人皮唐卡’這種事。尤其是衛洵到水晶塔後確認,這黑毛人皮就是某種特殊的,沒有智慧的寄生物,他被上百張黑毛人皮包圍時都沒有見到半點幻象。
答案隻有一個,這幻象不是黑毛人皮的能力,而是惡魔的能力。就像它向衛洵展現的,那個坐在寶座,頭戴大鵬金翅鳥角王冠的虛影一樣。恐怕在進入水晶塔後,衛洵已經在不停受到惡魔的影響。
包括他完全不害怕那些幹屍古僵,一直往下走(其實衛洵確實不怕),包括他在聽到詭異聲音後,竟然沒有立刻逃離,反倒與它對話起來(其實衛洵確實想聊聊),包括幾乎每一層水晶塔中,都恰好有衛洵能用到的寶物(賺大了),能最大激發人心中的貪欲,一層一層往下。
如此多的財富,正意味著更多的危險!
‘是啊,隻要有一個強大祭品的血,我就能擺脫這張該死的人皮了’
惡魔低笑道,周圍場景竟然在消散,那些堆積如山的幹屍以及血染人皮竟全都不見了,衛洵正處於一狹□□仄,由木石搭建而成的墓穴中,他竟是不知何時走下了第九層,來到了塔底,封印著惡魔人皮的地方!
他麵前正是張灰白色的,繪製有無數彩色神佛的人皮唐卡。隻是它正扭曲蠕動,蛇般的怨念在人皮中鑽來鑽去,人皮蠕動間能隱約能看到這皮中裹著寶光璀璨的大鵬金翅鳥角王冠,裹著鮮血淋漓的骨頭。
不知何時衛洵已落入它的幻象中,胸口一片冰涼,衛洵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尖銳的指甲不受控製的刺破皮膚,刺入胸膛,隻要再晚一刻,恐怕就要自己剜出自己的心髒!
不愧是能被評判為a級的怨念,堪比厲鬼萍萍的力量。
‘你竟然能醒來’
惡魔笑道,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居高臨下‘你口中那些深淵,惡魔,不管是不是編的,確實引起我的興趣了。等吞噬掉你,我與本體融合複蘇,或許會去那裏看看。在這之前——’
那張灰白人皮如抱臉蟲般豁然張開撲向衛洵,在這窄小的空間裏他避無可避。
‘感謝你為我解封的付出’
惡魔虛偽道‘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此時此刻衛洵大半個身體被人皮包裹,那漆黑如蛇的怨念更是惡意貪婪攀上他的脖頸臉頰,攀向他的頭顱,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摧毀。而幻象控製後遺症猶在,衛洵無法取出人皮唐卡等物。麵對襲來的怨念黑蛇,他隻能無助的張開嘴——
“太客氣了,你實在是太客氣了。”
衛洵咬住怨念黑蛇,含糊不清咕噥道“現在你應該逃跑不了了吧。”
‘你在做什麽?!’
惡魔的聲音驟然變了,滿是驚怒不敢置信‘為什麽?!你怎麽在吃我?!’
衛洵可不浪費時間,大口大口嚼著漆黑魔蛇——正是惡魔虛影的能量。
想要吃到一頭狡猾謹慎的惡魔可太不容易了,尤其是擁有a級怨念,在象雄王朝最強盛時期都沒有被殺死,甚至是一千六百多年仍舊存在的惡魔虛影。
其實在地震後,那三具幹屍圍攻丁狗時,衛洵便意識到情況不對,他故意展露出了許多破綻。比如貪財等等,但這惡魔實在是過分謹慎,一直到衛洵進入九重卍字水晶塔,下到第五層時,他們才有了第一次的交流。
那時衛洵已特意顯現出了自己‘所有’的手段,如古辛人皮唐卡,鑲金嵌銀骷髏頭,金雕頭濕屍,九眼天珠手串,還有螳螂三兄弟,小翠等等,他全都拿出來了個遍。但這惡魔竟然還不肯主動出來,隻是用聲音試探誘哄。
這時衛洵便明白,可能是直覺隱約感到危險吧,這惡魔實在太謹慎,一旦見到不對它隨時都能逃跑。沒辦法,衛洵隻好配合它,卸去了‘強怨念抗性’這個稱號,真正陷入到了惡魔的幻象中,
直到他感覺時機已經成熟,衛洵才喝下保溫杯裏的血,果然他已經被‘騙’入惡魔的老巢,而且正如他所料,蝴蝶紋身的血比惡魔階位更高,讓衛洵脫離了幻境的控製。
這舉動堪稱瘋狂,因為一切都建立在不確切的猜測中,但衛洵正是喜歡這種刺激!
現在終於吃到惡魔,他異常滿足。
‘該死的,狡猾的,可惡的——’
惡魔破口大罵,最讓他驚怒不已的是自己的能量竟然真在被這個人類吞噬!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對這人類說的‘深淵’‘惡魔’將信將疑,因為惡魔沒有從他身上嗅到任何惡魔的氣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
但實際上就是錯了,事到如此如果它要如壁虎斷尾般逃跑還來得及,但這個‘人類’已經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凶猛吃掉了它四分之一的能量,這是它積攢千年才得的力量啊,惡魔心都在滴血,如果就這樣逃跑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既然都是惡魔,那就用惡魔的方式來解決。不就是吞噬嗎,那就比比究竟是誰被吞噬吧!
黑蛇般的漆黑怨念幾乎從灰白人皮上完全脫離,凶狠瘋狂全都撲向衛洵,要揪出這個隱藏在人皮後的惡魔,吞吃掉他的魔體能量——
等等,為什麽他吃不到!
眼前的人類就跟真正的人類一樣,但如果說他是人,那為什麽在大嚼它的魔體能量?如果是惡魔,那為什麽他惡魔撲到這人的臉上都吃不到半點魔體能量!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因為我是旅客啊。”
衛洵輕歎道,愉悅把撲到臉上的魔體能量照單全吃。
‘來我肚子裏領深淵的綠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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