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家庭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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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的座位上,褚鈺陪著母親坐著,母女兩人貼心地靠在一塊兒,聊著今晚的晚會。褚鈺目光不經意間往後視鏡上一瞥,微微蹙眉,“爸,後麵有輛車跟著。”
褚嵐愣了愣,他這才發現後麵確實是跟了一輛車,一開始沒在意,以為是順路的。但一路順來了這裏,確實是有點巧合,他這才微微放慢車速,仔細往後視鏡裏看了一會兒。
“呀,好像是老大家的車”
他這麽一說,吳芳的身子就一僵,回過頭去,仔細看了看後頭,明顯神色緊張。
也不怪她緊張,當老褚家的媳婦這麽多年,她還能不知道老大和小叔子的脾氣?原本按道理說,一家人,是該搬了家就通知一聲親戚朋友的。但吳芳實在是有些發怵,她心裏清楚,老大和小叔子沒事都能整出點事來,更別提自家發生了這麽多事了,他們指不定要怎麽說呢。
而且,這段時間確實是忙了點。搬了新家之後,女兒便張羅著給他們夫妻置辦些新衣,天天拉著去商場裏逛,更是找了好的店麵,量身定做。加上拍賣會的事,女兒要拉著她參加,她得知要去那種場合,心裏七上八下,也就沒心思通知親戚朋友了,總想著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哪知道,先被大哥和小叔子發現了自家搬家了。
好嘛!
等著看吧,兩家勢必是又要說道他們夫妻了。
吳芳看著後頭跟著的車,又是發怵又是緊張,望著前頭開車的丈夫問道:“老褚,怎麽辦?停車麽”
“爸,不用停車。”褚鈺接過話來,垂著眼,對父親道:“該怎麽走怎麽走,就當沒看見,到了南山居門口直接進去,保安就替我們攔了,不會讓他們跟進來的。”
褚嵐向後頭掃了眼女兒,勸解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那也不能由著他們折騰我們家,想什麽時候搞事就什麽時候搞事。”褚鈺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聲音淺淡,“爸,媽。你們也知道大伯和小叔是什麽人,你們要是這樣,我去了靖州市讀書,可放不下心來。”
這麽一句話,比說什麽都管用,夫妻兩人果然都是一愣,接著臉上五味雜陳,都不再說話了。
褚嵐沉默地開車,沒一會兒便一打方向盤,車子一轉,緩緩駛入南山居。
前麵的車子暢通無阻地開了進去,後頭卻來了個急刹車。
南山居?!
兩家人坐在車裏,臉色連番地變——他們沒看錯吧?褚嵐一家人開著車,進了南山居?
“這、這地方房子可貴啊”
“我知道,聽說裏麵造得跟園林似的,一套別墅價值七八百來萬呢!大點的聽說都上千萬了呢!一年光交物業費就十來萬,咱們蘇市最貴的富人區,就在這兒了。”
褚康和褚校兩人互看一眼,其餘人也是震驚。
以前覺得褚校家業大,可他家再大的家業,也不敢在這裏置辦房產,那可是一套園林式別墅,幾乎就是他的一半家業呀!
兩家人立刻就開著車要跟進去,保安卻把他們攔了下來。
南山居裏的安保設施,都是最先進最嚴格的,攝像頭基本沒有死角,全天候有人監控。保安也是從安保公司請的高素質人員,哪個都有點身手,配備齊全。這些人可不跟你講情麵,見了誰都一臉嚴肅,目光一掃,就能叫人心裏一抖。
“抱歉,沒有出入憑證和業主的許可,誰都不能進。”保安神情嚴肅得嘴角都抿著,褚校和褚康兩家人,每個人都被保安的刀子眼刮了幾刮,活像恐怖分子一般被人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我是剛剛進去的那家人的親戚。”褚康下車來跟保安溝通。
保安哪裏管他是誰的親戚?誰家住在這裏的,沒幾個親戚上門來找?都放進去,保安的工作還要不要了?
見保安不肯放人,褚校出來說道:“我是大風建材公司的總經理,不是什麽可疑人員。”
保安卻依舊油鹽不進。
褚校見這情況,這才從車裏出來,褚校的妻子張曼提議道:“他們家是剛搬進來的,原來的電話號碼打不通了,要不你把他家的電話號碼給我們,我們自己聯係,叫他們跟你們說。”
“對不起,我們嚴禁透露業主私人信息。而且,你們有業主的電話也不能進入小區,除非有業主的擔保,給你們辦理出入許可,且要在業主在家的情況下,通知我們,我們才能放行。”
兩家人麵麵相覷——這麽嚴?
褚康見保安軟硬不吃,便拿出他混建材市場那一套,虎著臉上前,臉色發橫,“少給我來這一套!我還不知道你們?什麽地方的規矩這麽死?還沒個例外的?我今天還非得進去不可了!你能把我怎麽著!你們業主是我親哥,你們還能打我不成?”
他這麽一橫,保安臉色不好看了,回頭使了個眼色,立刻從保安室裏出來十來個人,腰間都有電棍,且一個個身形壯實,看起來都是練過的,氣勢就跟尋常的保安不一樣。
褚康一看情況就知道不好——這還來真的?
兩家人傻眼了,這才趕緊把褚康拉回了車裏,坐在這裏商量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開著車走了。
而這個時候,褚鈺已經隨著父母回到了家裏。
一進家中,吳芳便說道:“今晚累了吧?去洗個澡,睡覺吧。早點休息,明天還得出席拍賣會。”
褚鈺看了父母一眼,夫妻兩人卻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褚嵐擺手說道:“去吧,聽你媽的話,家裏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媽兩個說會兒話。”
這麽一聽,褚鈺便點了頭,洗了澡,給父母泡了茶放去跟前兒,便當真回屋歇息了。
大樓客廳外麵的露天陽台此刻正是談話的好地方,月朗星稀,夫妻兩個坐在雕花漂亮卻又不失現代氣息的小茶幾前,坐著蒲團,盤腿聊天。
意外的是,吳芳竟先開了口,“老褚,我嫁進你們家這麽多年了,有些話我從來不說,今兒我覺得,是該說說了。”
褚嵐沉默點頭,望著茶幾上冒著熱氣的茶杯,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說吧,我聽著。”
吳芳沒說前,就先歎了口氣,“我一直覺得,我還算是個賢妻良母,最起碼我從來不在你麵前說你們兄弟姐妹的不是,我總想著,不去做這個挑撥離間的人。家和萬事興,去讓你們兄弟幾個不和幹什麽?”
褚嵐點頭,他當初就是看中了妻子的善良賢淑,才不顧父親的反對,執意要跟妻子結婚的。
“但是今天女兒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夫妻兩個跟著她去了趟舞會,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感覺的,反正我看著挺心酸的。女兒挺不容易的”吳芳眼睛發紅,眼一眨,眼淚就往下掉,“她要不是看出咱倆會分開好幾年,能這麽拚命麽?人家家裏的孩子這年紀,都是父母寵著,想花錢,跟父母要,咱家女兒呢?年紀這麽小,就得應付那些場麵,別人都說咱倆命好,生了個好閨女,哪知道我這當媽的心裏頭不好受?”
她說到最後,已是眼淚掉得凶。
褚嵐拿了紙巾給妻子,拍拍她的背,聲音發沉發啞,“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心裏也是不好受,咱們這當父母的,沒為女兒做過什麽,要是連她上個學都得叫她擔心,那也太沒本事了。我想好了”
吳芳紅著眼抬起臉來,看見褚嵐深吸一口氣,那畢竟是他的兄弟姐妹,可見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心裏絕對是不好受的。
“就跟以前一樣吧。咱家什麽都沒有的時候,都是各過各的,現在什麽都有了,也還是各過各的。過年過節的在一塊兒吃頓飯,平時就誰也別打擾誰,要能這樣,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我也不求了。”
吳芳看著丈夫,淡淡道:“是啊,能這樣就是最好的了。”可是,能麽?自家那些親戚,真能不來打擾他們?
褚嵐看出妻子的憂心來,拍了拍她,笑了笑,“放心吧,這事交給我。我畢竟是這個家裏的男人,要是連自己的老婆孩子護不住,我還有什麽臉?”
吳芳這才點了點頭。
夫妻二人有了決定,晚上卻是沒有睡好。但第二天見褚鈺起床,卻都是換上一副沒事了的笑容,做了早餐,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吃了早點,接著便一起去參加拍賣會。
褚嵐和吳芳對拍賣會的興趣比去晚會大,他們也想看看這些古董是怎麽拍下來的,感受一下拍賣會場上叫價的氣氛。
褚鈺也是有意帶著父母,尤其是父親,日後慈善基金交給他打理,他免不了要接觸這些,早點習慣比較好。
褚嵐充當司機,讓妻子和女兒坐在後頭享受,開著車從小區裏出來,卻碰上了褚校和褚康兩家人。
他們明顯就是一大早的就聚在一起,驅車趕來,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由於他們都下了車,站在車外,見了褚鈺一家的車開出來就招手,褚嵐也不能裝作沒看見,這才停了車。
吳芳緊張地看向外頭,褚鈺卻握著母親的手,把車門一關,母女兩個坐在車裏,壓根就沒下車。
褚嵐站在外頭,聽弟弟褚康先開了口。
“褚嵐,你真是要我們一通好找啊!搬了家也不通知這些兄弟姐妹一聲,電話也不打一通,好不容易我們找來了,保安還不讓我們進,這小區裏麵住的是總統麽?還這麽嚴。”
褚嵐像沒聽見他的指責,也不多說,當即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給了褚康,簡短說道:“前段時間太忙,沒來得及通知。既然你們找來了,這個是我的手機號碼,晚上再聯係你們,現在小鈺趕時間,遲到了不好,我白天關機,別打。晚上再說。”
說完,他就進了車裏,當真一副趕時間的模樣,開車走了。
褚校和褚康兩家人一大早的趕過來,好不容易堵著了人,卻隻得了這麽句話,自然是怔愣之餘,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便也鑽進車裏跟了上去。
眼睜睜地看著褚鈺家的奔馳車開去了市中心的拍賣會場外頭,一下車,便有不少名流圍上來熱情地跟褚鈺打招呼,並向褚嵐和吳芳夫妻握手致意,一家人在簇擁下進入了拍賣會場。
兩家人趕緊過來,又是保安出來將他們攔住。
“抱歉,請出示邀請函!”
沒有?那還是抱歉。請轉身,哪來的回哪去。
褚校雖說家業資產不能跟這些企業家比,可在蘇市也是小有名氣的,他丟不起這個人,當即便帶著人走了。
兩家人各自回到家,隻能坐在電視機前看拍賣會。
這一看不要緊,當即便震驚地站起來!
怔愣了好一會兒,兩家人才急忙給對方打電話。
“怎麽回事?盛煌集團董事長?”
“姐夫,我看錯了吧?那是小鈺吧?”
此刻,電視屏幕中,褚鈺隨著市高官胡剛上台,以主辦方的名義致辭,她一身略微喜慶的石榴紅的旗袍,長發用古玉發簪挽著,笑容淡雅。
拍賣會的實況是不進行直播的,在致辭結束後,記者便被請離,但拍賣會進行中的時間,節目也沒閑著,對昨晚盛煌集團成立的發布會進行了報道。
看著發布會現場的報道,褚校和褚康兩家人心中是連起驚濤駭浪。
他們都想錯了!
褚嵐家裏哪裏是賣了幾件古玩賺了錢,而是小鈺與徐子陽合夥成立ss科技,就連盛煌集團也是褚鈺成立的!
這、這
這資產可是二十多個億啊!
董事長是他們老褚家這麽多年一直乖巧懂事、不太起眼的孩子?
兩家人麵麵相覷,已經震驚得難以開口,隻知道,褚嵐家裏是不同以往了。
這天,拍賣會的實況雖然是沒有進行直播,但拍賣會結束之後,拍品的價格卻是被媒體第一時間進行了報道。因為拍賣會上被拍下的拍品和其價格,無疑會被專家學者拿去研究,做出投資走勢,為今後藝術品投資和收藏領域的愛好者提供數據支持。
最受關注的自然是那隻青銅小鼎,此青銅器被認定為青銅時期的古董,原本傳聞振宇集團的董事長李浩申出價八千萬,但實際情況卻是被他以一億的價格拍走,創下了古玩拍賣曆史新高,成為了今年拍賣市場的熱點。
那幅齊白石的畫也拍出了上億的價格,拍走的竟是安慶集團集團在蘇市分公司的老總,也就是蘇市黑道的老大趙昌龍。沒人聽說趙昌龍喜歡收藏藝術品,他在接受采訪時隻說是安親集團的新任董事長喜愛名家古畫。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是安親集團的少當家喜歡。
這兩件拍品的價格都屬實至名歸,但眾多拍賣出卻的古董裏,有一樣卻是叫人看不懂。
一塊被鑒定為明代的碧玉,這件碧玉方雕雖說是年代久遠,但品相卻不太完好,頭兒上有點破損,這樣的物件起拍價低,遇見喜歡的藏家或許會不介意地拍下來,但留拍的可能性也很大。
拍賣會上的拍品不一定件件都是珍品,總要有那麽點中低高檔的檔次,且各類藏品齊全,才好為收藏趨勢做預測。
原以為這件碧玉雕件留拍的可能性很大,但哪裏知道它不但被拍了下來,而且價格很匪夷所思——兩千萬。
這個價格幾度讓在場的專家摸不著頭腦,更有很多收藏者在聽見媒體播報的拍賣成交價時,幾度以為這拍下來的人是不是腦袋被門擠了——就這麽件品相微有殘次的雕件,別說兩千萬了,就是兩百萬、一百萬,都沒人要!
而這個腦袋被門擠了的人在接受采訪時,卻隻是說這是受朋友的委托,至於是其朋友是什麽身份,卻是沒有半點透露。
這件是成為拍賣會的一件小小插曲,隨後,人們的注意力便被這才拍賣會的統計吸引了去。
蘇市第二屆夏季拍賣會,總成交金額167億,其中,瓷器、字畫是叫價的熱門。青花瓷因前幾年那隻以一千多萬順治年間的青花瓷筒瓶,收藏有上升趨勢。古家具、各類雕件收藏有上升趨勢,錢幣、古書籍微冷。
明代的那塊碧玉方雕則被單獨拎出來,專家特意提醒收藏者——此拍賣價格屬於腦抽型,或許是狂熱愛好,不建議借鑒其成交價來改變收藏方向。
這樣的提醒,惹得不少人發笑,但笑過之後分析了這屆拍賣會的成交金額,又不免深受震動!
除去拍賣會,最引人矚目的,無疑是白手起家,一夜身份曝光,成為一場席卷整個蘇市的風暴!
這場風暴很快會蔓延開,省內乃至整個國內。以盛煌集團發展迅猛的勢頭,再過個幾年,會不會是一提起來便家喻戶曉的龐然大物?
幾年之後的事,誰也不知道。
但是至少今天,一名少女的模樣和名字頃刻之間在蘇市風靡!
褚鈺在蘇市一夜之間成為了傳奇般的人物。
不少家長在看過報道之後,叫來自家孩子一起觀看。盡管知道不是人人可以如此年少有成,但至少可以以此勉勵,作為一個成功的榜樣,鼓勵孩子上進。
但很多人卻是不知道,這個被視作傳奇的榜樣也有煩心事。此刻,她正陪著父母坐在酒店的貴賓間裏,麵對著一家親戚。
老褚家的親戚又全部到齊了,連兩位老人都被請了來。
爺爺褚剛從來就沒想到過,這個從小因為不是孫子就被自己輕視的孫女,能有今天這番作為,他在接到老大一家電話打開電視的時候,險些心髒病犯了。
奶奶陳梅自然也是震驚的,她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孫女,覺得女孩子能有什麽出路,連帶著她母親吳芳也不待見,哪裏想到過這孩子不聲不響地就來了這麽一出?她心裏是震驚又覺得尷尬,畢竟自己以前根本不把這孫女放在眼裏。
隻怕今天這頓飯沒這麽簡單。
這不,剛坐下來的時候,褚校和褚康兩家還誇獎了褚鈺兩句,表示老褚家出了個光宗耀祖的後輩,有魄力有膽識,做得不錯。
但即便是這樣的話,也是端著長輩的姿態,而且,很快便話鋒轉了。
“不過二哥二嫂,你們這膽子也太大了,這麽大點的孩子,才十來歲就敢叫她做生意。她還在學校讀書,懂個什麽?運氣好弄了兩件古董起了家,她還真就敢把這麽大的資產交給別人打理?這不跟過家家似的麽!她知道那個徐子陽,和那個錢德旺可不可靠?她還在外頭讀書,這萬一要是被人把錢卷跑了呢?你哭都來不及!”這回,褚康先說了話。
“康康說的有道理,社會複雜,還在讀書的孩子哪兒知道人心險惡這一說?二弟二嫂怎麽也由著她?這實在是胡鬧。孩子輕易相信人,你們做家長的也這麽天真兒戲,不知道給把把關?”接話的自然是褚校。
褚鈺在一旁坐著,神色淡然,轉頭看向父親。既然是父母那天晚上談過了,她倒想知道父母親的態度。
然後,她會根據父母親的態度做出處置——如果父母解決不了大伯和小叔兩家人,那麽,隻好她動手。
她動手的話,可能結果就比較慘了。
感受到女兒的目光,褚嵐深吸一口氣,拍拍女兒的肩膀,站了起來。
“大哥,康康。”褚嵐聲音發沉,臉上收斂起幾分平時的憨厚,多了幾分嚴肅。他這個表情,不由令兩家人都是愣了愣,目光定在這個很少在他們說話時發表意見的褚嵐身上。
隻聽他說道:“身為一個父親,我沒能在女兒做這些事的時候陪她一起,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我也很自責。但是,我不會因為她已經做了這些事,就對她徹底放手,叫她去幹。該把的關,我還是會把。至少我活了半輩子,看人的眼光和閱曆還是有的。陳總和孫總我見過了,兩個人的人品我沒有什麽說的。至於兩個人能力,我相信女兒的眼光。”
他說的鄭重,卻換來褚康一聲笑,褚校也哼笑了一聲,搖搖頭,仿佛在說褚嵐天真。
“二哥,老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你見過人家幾麵?就敢這麽說?別說是一麵兩麵,就是十年八年,也都還人心難測呢。”褚康說道。
他還想說什麽,但卻被褚嵐抬手打斷了。
他一愣,卻見褚嵐的一雙眼睛盯著他,聲音還是發沉,聽不出喜怒來,“那麽,你說。什麽樣的人信得過?”
褚康愣了愣,褚校卻接話了,“俗話說,血脈至親,能信得過的當然隻有自家人。”
“自家人?”褚嵐笑了。
他這不像是開心的笑,而是帶著淡淡的嘲諷的笑,把兩家人都是笑得互看一眼。
卻見褚嵐坐了下來,眼睛在自己的大哥和弟弟身上看過,問:“徐子陽是國內民校畢業的,深鑽it科技,他的ss搜索引擎現在是國內外最受歡迎的搜索軟件,市值數十億。錢總童年就移民美國,二十七歲博士畢業,職業經理人,管理公司有六七年的經驗,不僅是專業人士,還精通英、日、法三國語言,交際方麵很有一套。”
褚嵐頓了頓,目光再次從自己的大哥和弟弟兩家人看過,“好,假如自家人信得過。我把集團交給你們打理,你們是有it方麵的技術,還是有比陳總更廣的人脈?你們是有比錢總更精通的管理公司的經驗,還是比他在交際方麵更有一套?換成你們,你們能有他們的能力?”
褚嵐看向自己的弟弟褚康,“你能?”
又看向自己的大哥,“還是大哥你能?”
一句話,把兩家人說得臉上掛不住了。
“二弟,你這說的什麽話!”被說到了自己,褚校一改往日嚴肅的姿態,站了起來,“我們做生意這麽多年,論資曆論經驗,怎麽也比小鈺這孩子強吧?我們好心好意提醒你們夫妻別太輕易信人,這好心還遭了你一通埋汰了?”
“論資曆論經驗,我相信大哥比小鈺閱曆豐富。”褚嵐點頭,實話實說。
褚校和坐在一旁的張曼這才臉色好看了點,但褚嵐卻是話鋒一轉,“但我現在是問,你們比陳總和錢總怎麽樣?”
褚康皺了眉頭,“大哥,你總把我們跟他們比幹什麽?小鈺才是公司的董事長。身為董事長,她比得上大哥嗎?別說她比不上大哥,論人生閱曆她連我也比不上!我們這些人,好歹還是一家人,離得近,外人就是能力再好,你能信得過?”
“那你們的意思是,小鈺這個集團公司的董事長不幹了,給你們當!是這個意思不?”褚嵐問。
兩家人愣了愣,表情有點不太自然。
他們是覺得褚鈺年紀太輕,什麽也不懂,把公司交給別人打理不放心。那可是二十多億的資產啊!拍賣會上,據說又進賬一億多,這麽大的家業,怎麽能放心交給別人?與其交給外人,還得提防著背後來一手,把錢給你卷跑了,不如自家人來管理放心。
可想是這麽想,話可不能這麽說。
總要二哥二嫂先開口委托他們才是,不然總感覺好像是他們看中了二哥二嫂家的資產,想從中撈點好處似的。
他們可不是這種人,這麽提議都是為二哥二嫂好,他們一家子哪是個經商的料子?
“二哥,你看你這話說的,小心眼了不是?小鈺她是公司的董事長,這是鐵板釘釘的事!誰也不想搶她的。我們是在討論公司怎麽用人,才能讓你們一家放心。陳總錢總,你們要覺得有能力,那肯定是要用,但是公司裏麵也不能一個自己人也沒有,到時候萬一有點什麽風聲,連個給你打報告的人都沒有!”褚康點著桌子說道,他覺得自己這些話說得合情合理,很有道理。
“討論公司怎麽用人?大伯和叔叔是盛煌集團的員工?”這時,一直坐在一旁看褚嵐對付幾個兄弟姐妹的褚鈺,總算是開了口。
她一開口,便雙手交握悠然放在桌子上,神態淡然,目光審視,“如果,叔叔大伯是盛煌集團的員工,想對公司的用人製度提出自己的看法,請以書麵形式遞交建議書,董事會會根據建議書開會討論,決定采不采納。”
這一番話,把一桌子的人都說愣了。
褚嵐都轉頭看向女兒,不同的是,他輕輕點頭,眼神欣慰——誰說女兒不如褚校和褚康的?依他來看,褚鈺更加成熟。
他覺得他這個當父親的,是不會擔心女兒領導不好一個集團的。
“如果,叔叔和大伯不是盛煌的員工,那麽我想請問,你們憑什麽在此討論盛煌集團的用人製度?”在一家子都愣住的當口,褚鈺又挑眉問道。
“哪、哪兒還用那麽麻煩”褚康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怎麽還得開董事會討論?這種事,不都是老總一句話的事麽?”
褚康當然是不懂這些的,在他眼裏,盛煌集團也就是資產多了些,員工多了些,這管理起來,還能跟別的廠子不一樣?不都是老板一個人說了算?
他鬧不懂,卻沒發現,褚鈺突然來了這麽一番話,他驚異之下氣場已是弱了,支支吾吾笑了笑,“咱們這都是一家人,再說這是家宴,咱們還搞得這麽正式”
褚鈺淡淡道:“家宴就說家裏的事,公司的事,叔叔大伯不覺得說的太多了?”
“你這個孩子,怎麽說話的!有點成績了就驕傲了?這都是長輩的在給你提個醒”
褚校一皺眉頭,褚鈺卻淡淡抬眼。
她眼神雖淡,這一眼卻帶著莫名的冷,讓向來嚴肅威嚴、鎮得住場子的褚校都是一愣,要說的話都停了。
“提個醒?提醒我把我的集團變成家庭式作坊?”褚鈺微微勾起唇角,眼裏卻沒有笑意,“我不歧視家庭式作坊,很多公司在一開始就是靠著家族發展起來的,但是家族式的公司發展到一定程度,勢必會顯露弊端。用人機製任人唯親,公司管理製度形同虛設,企業決策者三權集於一身。我的公司,從它成立的第一天,就跟我的家族沒有關係。而今天它成長起來了,你們卻要告訴我,要把它倒回去,變成家庭式公司?嗬,你們不覺得太可笑了?”
褚鈺還真的笑了一聲,繼續道:“收起各位那套為我好的理論,我給你們一個明確的答複——我的企業,不允許有任何家庭成員進入!如果這樣還是有人聽不懂”她慢慢在一家子人臉上看過,忽然笑得很開心,“請不要再說他比我有資曆,比我有閱曆,比我有經驗之類的話,好嗎?”
褚鈺說話,神態語氣,從來都是不惱不怒,悠閑散漫,說話跟喝茶聊天似的,卻能堵得人一句話說不出來。
老褚家一家子就很長時間沒能上來話兒。
他們雖然在知道了褚鈺搞了個盛煌集團後很是震驚了一把,但之後又習慣性忽視她了。
在他們眼裏,她就是個還在讀書的孩子,什麽事還得父母給做主,而二哥二嫂向來性子軟,當不起家來,那自然就得他們給當這個家。
沒想到,這侄女竟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這樣的一番話,他們都說不出來,這哪裏是他們家那個長輩說話的時候,在一旁笑眯眯坐著的乖巧晚輩?這明明就是個氣度魄力十足、深思熟慮的集團老總!
這孩子,怎麽就不聲不響地成長成這樣了?
一旁的爺爺胡剛也是驚訝,這孫女一直他就不重視,今天才忽然之間感覺長成了。
一家人不說話,褚嵐開了口,“大哥,還有康康,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咱還過以前的日子,以前我們家什麽也沒有的時候,咱們是各過各的,現在還是各過各的。你們兩家的生意我從來都沒去管過,我們家小鈺的事,你們也少費點心,就讓她自己做主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褚校反應過來,不樂意了,“這是在嫌我們管的多?我們還不是為你們好?”
“哥,你這是要分家麽?”褚康震驚地站了起來,看向了老爺子,“爸,你聽哥這意思,是不是要分家?”
“老二!你這是什麽意思!”爺爺褚剛沒有說話,奶奶陳梅反而先開口了。
她冷著臉拍桌子,顯然是大怒,“我不管你什麽意思,我告訴你,你要是有想分家的打算,除非我死了!如今閨女有點出息了,就忘了是老褚家的人了?這要是傳揚出去,丟不丟人!”
“你還知道丟人?”這時,一道聲音傳來,一家子人都愣了愣,轉眼看過去,見說話的竟是爺爺褚剛。
“你們還知道丟人?我在這裏都覺得老臉掛不住了!褚校、褚康,老二什麽時候管過你們兩家的事?你們怎麽就愛去攪合老二家的事?能不能消停兩天!”老爺子麵容嚴肅,顫巍巍站起身來。
爺爺褚剛平時比較沉默寡言,雖然是一位嚴父,但是從來不會對孩子無緣無故地發火。褚鈺想到爺爺對自己算得不錯,不由起身上前扶住,邊幫他順氣邊抿起了唇。
“老頭子,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陳梅瞪著眼睛。
“我沒什麽意思,這麽多年,你對老二家什麽樣,你心裏想必也有點數,今天的事你就不要跟著摻和了!”褚剛喘氣都有些困難,褚鈺不停地幫他順氣都不見好。
吳芳一見這情況,也趕緊離座過來扶著老人。
褚康反唇相譏道:“爸,好端端的,你說我們幹什麽?要分家的又不是我們,是老二家有錢了,就看不起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了!你怎麽不說老二,反倒說起我們來了?有你這麽偏心眼的麽?”
“我偏心眼?”
褚剛氣得兩眼發黑,說話都沒力氣了,“沒錯!我就是因為偏心眼,才養出你們這兩個混賬!褚校,你當初想創業,家裏出了多少錢你應該清楚吧!還有褚康,你沒工作的時候,你媽給你墊了多少錢,你算得清楚嗎?而老二呢?學曆能力都不如你們,陳梅,你有正眼看過老二家嗎?偏心眼?這個家到底是誰在偏心眼!”說完,褚剛用力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麵。
“行了,爺爺,別說話了。”褚鈺皺著眉,垂眸幫老人理氣。
褚嵐一見父親被氣成了這樣,再憨厚的性子,這時也是怒火中燒,氣急點頭道:“原本我還想著,跟以前一個樣,咱們各家過各家的,誰也別打擾誰就是好的了,現在看來,我真是天真了,既然這樣,分家就分吧!我褚嵐以後過好了,還是過不好,都不用你們管!我不用你們打著為我好的旗號!爸,我們走!”
褚鈺點頭,當即攙扶著爺爺,與母親合力,由褚嵐領著離開了酒店。
他們走的時候,帶走了老爺子,卻沒管老太太。
老太太孤零零立在酒店包間裏,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褚鈺一家開著車走了,她才大怒地一拍桌子,“反了!反了!這是反了!”
褚校和褚康兩家人自然也是氣得發抖,但看見老爺子不在,總不能把老太太一個人送回村子裏吧?這樣影響也不好。
以免同村人說三道四,兩家人一商量,便暫時讓陳梅去了褚康家裏暫住。
這一口氣不出,兩家人心裏就堵得難受,當天晚上就沒散,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最終,褚康提了句,“以為經營個公司就了不起了?我在建材市場幹的這兩年,算是知道這社會有多黑。做生意,不是你打好了明麵上的關係就行的,其他方麵你更得打點!我倒是認識幾個人,想辦法讓他們給小鈺上一課!教教她,開個公司不是那麽容易的!別運氣好,做出點成績來,就不把長輩放在眼裏。”
要知道,長輩過的橋比她走的路都多!
褚康這人性子痞,認為褚鈺肯定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他去找人給盛煌集團找點麻煩,小女孩見了這些事肯定會怕,二哥二嫂自然也沒個主意,最後還是得上門求他們,順道賠禮賠罪。
但褚康這回是踢到了鐵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