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借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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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借要隱瞞什麽,就是因為借了才想要瞞著你。”眼瞅著丈夫還在那邊跟人談事情,吳芳講女兒拉到一邊,輕輕歎了一聲繼續說:“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爸爸,那畢竟是他的親哥哥,又是為了孩子上學的事,人家拿著禮物上門拜訪,你爸也不好駁了他們的麵子。”
褚鈺心裏很清楚,這社會人情世故是正常的,雖然她很想和大伯還有小叔家涇渭分明,但是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至親,自己的父親又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肯定不會對大哥家孩子讀書的事袖手旁觀。
而且為了孩子讀書的事借錢,褚鈺也可以理解,畢竟都是為了孩子好,但是褚鈺不想讓大伯一家覺得自己的父母是一頭肥羊,想什麽時候薅毛就什麽時候薅毛,錢可以借,但是借條一定要寫。
“那大伯和大伯母有寫借條嗎?”褚鈺問母親吳芳。
“這都是自家親戚,哪裏有寫借條的。你爸給了老大家一張銀行卡,他們夫妻兩就美滋滋地走了。”當時吳芳心裏就在想,要是自己當家做主,肯定要讓老大家寫借條,那可都是自家女兒辛辛苦苦賺的錢,就這麽給他們了,她這個當媽的心裏跟油煎似的。
褚鈺蹙了蹙沒,凝聲道:“爸也沒說讓他們寫借條嗎?”
吳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解釋道:“你爸本來也是想讓他們夫妻兩寫借條的,結果好麵子,就沒說出口,然後這事就不了了之了,瑞龍現在是送出國去讀書了,但是老大家那邊說這錢要緩一段時間才能還得起我跟你爸都覺得你大伯家現在也困難,就沒催著他們還錢,預備著緩些日子再說,讓他們分期慢慢還也行。”
褚鈺沒有說話,隻是臉上的表情卻逐漸變得冷漠起來,這樣的表情吳芳曾經見到過,上一次褚鈺露出這種表情,兩家人在酒店裏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到最後還鬧到了分家的地步。
這一次褚鈺臉上再度浮現這樣的表情,吳芳的心裏竟然默默地在為老大一家祈禱,希望他們並不富裕的家庭不要再雪上加霜了,這麽想著吳芳竟然還笑了出來。
正好此刻和慈善基金會成員談完事的褚嵐走了過來,見妻子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問道:“母女兩在說些什麽,笑得這麽開心?是不是背著我說我的壞話呢?”
“怎麽會呢?”聽到褚鈺的聲音,褚鈺翩然地轉過身,看向父親的時候,她臉上冷漠的表情已經轉化為溫柔的笑意,她挽住父親和母親的手,提議道:“都快中午了,別回家弄飯了,就在外麵吃吧,我請爸媽吃大餐。”
“你這孩子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吳芳小聲地責備道。
褚嵐目光也嚴肅了下來,教育褚鈺,“就是,越是有錢越要學會開源節流,知道嗎?!”
夫妻兩話雖然這麽說,可是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停住,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聽話地跟在女兒後麵,等著褚鈺請他們吃大餐。
午餐褚鈺特地帶父母去嚐試了從來沒有嚐試過的火鍋,這個時候火鍋店還不算普及,這樣邊涮邊吃的方法讓褚嵐和吳芳驚訝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還可以用這種辦法用餐。隻不過夫妻兩涮食材的手法不行,要麽就是涮老了,要麽就是還沒熟,所以涮食材這件事被褚鈺全權承包了下來。
褚嵐和吳芳隻用在一旁坐著享用美食即可。
吃完飯之後,褚鈺借口公司有事要處理,讓父親先載著母親回家,夫妻倆也沒想太多,畢竟女兒現在是集團的老總,要處理的事務有很多。
然後和父母分開後的褚鈺去的可不是公司,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報給司機的地址是大伯和大伯母的住址,司機應了下來,便驅動汽車前往目的地。
現在褚校和妻子張曼已經不住在原來的別墅裏,廠子著火褚校賠了不少錢,為了還債把家裏的別墅都賣了,現在夫妻兩住在另外一套商品房裏,比起原來別墅的檔次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而且原來褚校是一段婚外的風流韻事,為了這件事鬧得妻離子散,天天都在吵架,可是隨著這次生意的落魄,他的那個情人早就跑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妻子張曼還陪著他繼續苦心經營建材廠。
雖然自己對褚校下了手,但是反而因為這次動手體現出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意,褚鈺覺得大伯應該是要感謝自己的,否則他的家底全都被外麵的小三給騙光了。
褚鈺這麽想著,出租車也正好停在了褚校家小區的門口,她向小區裏麵看了一樣,雖然比不上原來所居住的別墅,但是在蘇市的小區環境來說,也算得上是比較中等偏上的小區了,看來大伯和大伯母也沒有到山窮水盡、揭不開鍋的地步。
那就好辦多了,褚鈺原本還有點不太忍心,現下已經完全消失了。
她來大伯家的目的很簡單,並不是要比大伯還錢什麽之類的。褚鈺覺得借錢供堂哥讀書沒有問題,但是既然是借,那就一定要有借條,還必須要寫得清清楚楚,錢數、日期標準得明明白白才可以。
親兄弟都要明算賬,更何況褚校隻是她的大伯呢!所以如果大伯真心誠意要還這個錢,那寫一個借條應該不過分吧?
在門口站定之後,褚鈺靜默了幾秒伸手按響了門鈴,門鈴響了大約三四聲,就聽見裏麵有女人的聲音傳來,她靜靜聽著,像是大伯母的動靜。
約莫過了兩三秒的時間,大伯家的門被打開,看到門外的人是褚鈺之後,張曼怔怔地愣在原地,張了張嘴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甚至忘記請‘客人’進門。
看來褚鈺的忽然出現對於張曼來說,是一件令她非常擔憂和害怕的事情。
褚鈺的厲害張曼算是親眼見識過,此時家裏隻有張曼一個人,麵對忽然上門拜訪的褚鈺,她的心裏多少有點沒底。
見張曼怔愣的模樣,褚鈺故作深意地笑了笑,“大伯母,我帶著禮物來你家裏拜訪您和伯父,你怎麽不請我進來坐坐,這是什麽待客之道?”
褚鈺這句話像是在和大伯母開玩笑又像是在嘲弄大伯母,張曼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礙於褚鈺的身份想生氣她又不敢生氣,誰讓別人是盛煌集團的董事長,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先前得罪了褚鈺自家遭了多大的難張曼心裏是很清楚的,更何況褚鈺還認識那麽多社會名流,和她過不去,除非是自家人不想再在蘇市待下去了。
張曼露出熱情的笑容,連忙側開身讓褚鈺進來,笑著說道:“我這不是見到你太開心了,才忘了邀請你進來。”她領著褚鈺走進自家客廳,故作關心地問道:“小鈺,怎麽今天忽然來大伯母家裏玩了?你爸媽呢?沒跟著你一起來嗎?”
她心裏有點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褚鈺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來,難不成是自家去和她父母借錢的事已經被這小丫頭知道了嗎?
褚鈺淡淡點頭,“就我自己一個人來的,在附近處理事情,想到大伯家就在附近,所以就買了點禮物上來看看。”褚鈺故意頓了頓,目光倏地射向張曼,“大伯母不會不歡迎我吧?難道您還在記著之前的事?”
“怎麽會呢?!你這丫頭瞎想什麽呢!”張曼想到這件事,第一反應就是通知自己的丈夫,她笑著招呼褚鈺坐下,“小鈺啊,你先坐著,大伯母去給你倒杯果汁。”
說完這句話,張曼慌忙走進廚房。
褚鈺當然知道大伯母是去做什麽,無非就是給她的丈夫打個電話,問一問該怎麽應對自己。
果不其然,張曼進去廚房之後,掏出手機給丈夫褚校打了個電話,壓低了聲音問褚校,“老褚,褚鈺現在在我們家呢?你說她是不是為了我們跟她爸媽借錢的事來和我們過不去的?”
“不至於吧”褚校聽了之後心裏也有些不安,跟褚嵐借錢這種事,總不至於讓褚鈺特地來自己家,和自己過不去吧?
他想了想,告訴妻子,“我這兒暫時有事走不開,這樣吧,不論她說什麽,你一律應下來就好,咱們現在可不能和她過不去。”
“好,我知道了。”張曼聽話地點點頭,隨後掛斷了電話。
張曼掛了電話之後偷偷往客廳瞅了一眼,褚鈺正姿態嫻雅地坐在自家的沙發,那一身的氣韻和氣質完全不像是褚嵐夫婦能教養出來的孩子,活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也不知道這褚嵐夫婦是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能有一個這麽又有能力氣質又好的孩子,真是羨慕死她了。
張曼收回眼神,不一會兒,又帶著熱切的笑容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小鈺啊,大伯母給你切了一點水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張曼將果汁和水果統統放到褚鈺的麵前,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隻要她做得夠禮貌,褚鈺應該不會和自己過不去吧?
褚鈺禮貌地點點頭,端過果汁輕輕抿了一口,笑著說:“果汁很好笑,謝謝大伯母。”
張曼這才放鬆似的呼出一口氣,在褚鈺右手邊的沙發上坐下,笑著問褚鈺:“小鈺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才到大伯母家來的啊?沒關係,你有什麽事隻管說,大伯母一定幫你。”
“既然大伯母這麽坦率,我也不藏著掖著了。”褚鈺放下手中的果汁,挺直腰板坐得筆直,緩緩道:“聽說之前瑞龍表哥出國留學,大伯和大伯母手頭緊,所以向我父親借了一筆錢,對嗎?大伯母?”
還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張曼臉色變了變,思忖了好久,才解釋說:“小鈺啊,大伯母知道你在害怕什麽,但是你放心啊,這筆錢我和你大伯一定會還的!你是知道的,因為之前你大伯的廠子出問題,否則也不至於輪到這個現狀,你要不再寬限我們一段時間,有錢了我們立馬就還。”
有錢立馬就還?
褚鈺看了看張曼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這居住的環境,心裏暗歎道:看來是改套路了啊?以前到處顯擺證明自己有多富,現在擱這兒哭窮?
她心裏直想笑,就張曼身上這件香奈兒秋冬款的上衣,沒個一兩萬根本買不下來,在這兒跟她哭窮?
當然,褚鈺很好氣度地沒有點明這件事,她搖了搖頭,“大伯母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知道大伯母現在手頭不寬裕,所以並不是來跟大伯母您要債的。”
“不、不是要債的?”張曼愣住,“那你是為了什麽來的?”
褚鈺環顧四周大伯母家的四周,緩緩問道:“大伯母家裏應該有紙和筆的吧?”
“有”張曼愣住,褚鈺該不是為了要她寫借條吧?
褚鈺再次看向身側的張曼,微微笑道:“既然這樣,那就勞煩大伯母給我寫一張借條吧?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三十萬也不是小數目,我這裏多少還是要留點保障的,您說是不是?”
“可是、可是”
張曼可是了半天,什麽也可是不出來,反而在褚鈺興味的眼神中覺得自己更加不堪。
張曼含糊道:“小鈺啊,這麽大的事,要不等你大伯回來再說吧,我一個女人,我也做不了什麽主。”
褚鈺笑了,眉眼都是燦爛而冷漠的笑意,“那大伯和大伯母去我家跟我父母借錢的時候,怎麽不等我回來再說呢?現在錢都已經借過去了,我讓大伯和大伯母補個借條,難道這個要求很過分?”
“褚鈺——!”
張曼氣得站了起來,目光如電光一般用力地瞪著褚鈺,“就算你是盛煌集團的董事長又怎麽樣,你同時也是一個晚輩,作為晚輩,你就是這麽對你的長輩說話的嗎?!”
對於張曼的這些話褚鈺根本毫不在意,她甚至還端起果汁又喝了一口,才緩緩說道:“大伯母不必說這些話來指責我,因為我根本聽不進去。你們不做初一,我也不會輪到我做十五,一張借條而已,為什麽大伯母就寫不了?難道這錢不是花在堂哥的身上?”
張曼咬著牙,恨恨道:“我說了,我就是一個女人,做不了這些主,萬一哪天你大伯把我拋棄了,難道要我一個人償還這三十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