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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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雙手交握不過三秒鍾的時間,褚鈺卻能夠感覺到翟寧宇掌心冰涼的溫度,就像這個人一樣是徹骨的冷漠無情,短短一瞬,她便感覺到渾身的不適應,立時收回自己的手。

    空中,隻餘下翟寧宇的手孤立著。

    翟寧宇並不介意,他慢悠悠地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射向一旁立著的趙昌龍,趙昌龍立馬知曉自家少當家的意思,領著身後的眾手下退下,古宅前隻餘下褚鈺和翟寧宇兩個人。

    褚鈺看向翟寧宇,眼前的男人嘴角永遠都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螢綠的瞳孔裏閃爍著近乎妖異的光芒,他眸子向宅子裏看了一眼,淡淡道:“不如請褚總再幫我看看,這宅子裏有沒有其他的問題,那樣我也能住得安心點。”

    來都已經來了,見也已經見了,現在怯場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慫。

    褚鈺從容不迫地頷首,不在翟寧宇麵前露出一絲愜意,斯條慢理道:“自然,趙大哥花錢請了我來,我肯定是要讓客戶滿意的。”她側身讓翟寧宇帶路,禮貌而疏離地說道:“勞煩翟先生帶路。”

    這棟宅子的名字叫瑞園,是一棟私人的園林式住宅,而且這棟宅子應該是整個蘇市地區最貴的住宅,這樣的宅子確實配得上翟寧宇的身份,這可是安慶集團的少東家啊!

    褚鈺在心裏暗忖道。

    這裏的房子都是古式宅院,小區裏假山亭廊、小池竹影,像是一大片的園林,從傳統風水學上來說,這樣古式的建築比現代建築能夠更好地接納地氣,其實當初褚鈺也是想在這裏買房子,但是綜合風水所有的利弊來說,還是南山居的地理位置更好,所以褚鈺才考慮了之後,選擇了南山居。

    褚鈺平心而論道:“其實這種園林式住宅很不錯,可以更加方便地接納地氣,翟先生住在這裏可以固本培元,延年益壽。”

    翟寧宇微微一挑眉,疑惑著問:“接納地氣?”

    “這是風水上的專業術語,翟先生可以理解為磁場,這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比如人和人之間就會有一些莫名的磁場,有的人相見恨晚,有的人見麵就覺得不合,都是因為地氣。”褚鈺解釋道。

    翟寧宇玩味地笑了笑,目光緊緊地貼在褚鈺的身上,玩笑道:“就像我和褚總之間的磁場褚總看我,似乎特別不爽。”

    翟寧宇的話讓褚校無聲地笑了笑,此刻兩人已經穿過全場將近五米的朱漆大門,進去之後就是一個非常大的照壁,照壁上還雕刻‘迎祥’二字,這棟照壁由座、身、頂三個部分構成,兩側還立著石製的宮燈,乍一看就感覺到氣勢恢宏,古人的匠人精神在這樣一棟雕梁畫棟的宅子裏盡顯無疑。

    褚鈺停在這座巨大的照壁麵前,伸手觸摸過照壁上雕刻的‘迎祥’二字,似乎感覺歲月痕跡在自己指尖流淌過的痕跡,她若有所思道:“這照壁上的雕工看著不像是現代的工藝。”

    “褚總好眼光。”翟寧宇眯了迷眼,默默靜想了片刻,解釋著說:“這是我花了三千萬從別的園林移過來的照壁,似乎是從宋朝年間流傳下來的。”

    三千萬買了這麽一塊石壁。

    是這翟寧宇太過隨心所欲,還是他真心喜歡蘇式園林裏的這塊照壁,褚鈺在心裏小小地思考了一下。

    進入到照壁之後,左邊是一片綠植園,裏麵種植著兩棵巨大的紅豆杉,右邊則是種植著孩兒蓮,孩兒蓮這種植物隻有在有錢人家和大戶人家才會出現,是極其罕見和稀少的,聽說在蘇市隻有這麽幾顆,此刻宅子裏這株應該是全蘇市最大的,不,應該是整個省內最大的。

    兩邊綠植園的後麵便是生活起居的院落,院落正中是一個非常大的天井,有一點像京城四合院一樣的建築,但是嚴格來說這是仿徽派的一種建築方式,從風水上來講,這就是所說的四水歸堂,這應該是也是褚鈺目前所見過的最大的四水歸堂了。

    院落的門樓上刻著‘修德立基’四個字,旁邊磚雕的工藝是及其精湛。

    褚鈺站在四水歸堂的庭院之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從目前的看到的這些來說,這棟宅子是頂好的風水,甚至就像是有厲害的風水已經提前替翟寧宇看過整棟宅子的風水。

    那也不應該啊,如果有風水師看過,門口怎麽單獨留一棵柳樹壞了整座宅子的風水,褚鈺實在是弄不明白。

    “看褚總的表情,似乎我這棟宅子有問題。”翟寧宇見褚鈺眉頭有微蹙的痕跡,漫不經心地發問。

    褚鈺誠實地搖了搖頭,“目前看來,不僅沒有問題,風水還屬上乘,除了門前的那棵柳樹。”

    翟寧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微微低下頭,用食指指尖劃了劃自己光潔的額頭,輕描淡寫道:“所以說,問題都出在那棵柳樹上,那顆柳樹是誰說要種來著?”他想了想,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是設計師,褚總,你說,這種沒用的設計師何必還讓他活著,以免以後害到別人。”

    他的語氣十分輕鬆,就好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了什麽,可是褚鈺卻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翟寧宇他——動了殺心。

    細長的眉尾忍不住跳了一下,褚鈺斜向翟寧宇,眼前的男人在決定一個人生死之後還能露出笑容,褚鈺下意識地蹙緊了眉宇,像是在勸誡,也像是在警告眼前的男人,“殺伐太重並不是一件好事,翟先生,我似乎曾經告訴過你,你命主孤煞,不如多積攢些福德,別再妄造殺戮了。”

    翟寧宇笑出聲,“哈哈哈,不得好死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都是便宜了。”

    褚鈺一早就知道翟寧宇的腦回路不同於其他人,他不懼死亡災禍,甚至渴望死亡災禍,這種人褚鈺統稱為腦殼有包。

    既然正主都不在乎,她也懶得再和翟寧宇多費口舌,繼續勘察這棟宅院的風水,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才是她該做的事情,她轉身走進第一個院落的樓裏。

    褚鈺的淡定不在翟寧宇的預料之中,螢綠的眸子中閃過詫異的情緒,他跟在褚鈺的後麵,沒有按耐住內心的好奇,主動問褚鈺,“你怎麽不替那個設計師求情,褚總,你難道不怕我真的殺了他?”

    這棟院落名為崇德樓,整個崇德樓的門窗家具都是斥巨資由紅木打造,褚鈺推開紅木的大門走了進去,看都沒有看身後的翟寧宇,語氣平淡地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翟先生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話?”翟寧宇目光鋒利。

    褚鈺穿過正堂,從後麵離開崇德樓,邊走還邊給翟寧宇留下了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翟寧宇緊跟著褚鈺的步伐,默默地嘴裏念了一遍褚鈺告訴他的話,他快步上前,走到褚鈺的旁邊,“這是道德經裏的內容。”

    “不曾想,翟先生也讀道德經。”褚鈺意外地瞅了翟寧宇一眼。

    此刻她從崇德樓的後麵走了出來,步入眼簾的就是整棟宅子中的大花園,正中是一個巨大的池塘,她站在石製的柵欄旁邊,抬起頭,感受著陽光沐浴到身上的溫暖。

    她白皙挺拔的頸項劃出一道光滑而迷人的曲線,而腦後那把烏黑的長發隻垂下去,在陽光下,像是染上金的綢緞,光滑柔順至極。

    翟寧宇甚至想要伸手觸碰一下像綢緞般的長發。

    褚鈺睜開眼睛,太陽看似柔和的光線仍然刺痛了她的雙眼,她低下頭,看著池塘中遊來遊去的魚,褚鈺的驚訝地發現,竟然在麵對翟寧宇的時候平靜了心情,“我入玄門以來,師傅告訴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翟寧宇問她。

    褚鈺沉默地點了點頭。

    翟寧宇微微傾身,用手肘靠在石製的柵欄上,笑意中帶著淡淡的薄鄙,“褚總,你的師傅真的是越風涯嗎?”

    越風涯這個名字,翟寧宇自然聽過,他聽父親說過,此人占卜搖卦之術無比精準,有多少人都對他趨之若鶩,花大把的錢想要他替自己算一卦,隻可惜這位越風涯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找他算上一卦,比登天還要難。

    褚鈺難得地在翟寧宇麵前露出真心的笑容,“翟先生,若我說我的師傅就是越風涯,你信嗎?”

    “我可沒聽說過越風涯收過徒弟。”翟寧宇嘴角嘲弄的笑容說明一切。

    可能這輩子除了那位莫名其妙的師叔,不會有知道她是越風涯的徒弟,包括越風涯自己,隻有褚鈺心裏清楚,她沒有說謊,隻不過這不是同一個世界。

    褚鈺沒有介意翟寧宇的嘲笑,她解釋說:“這不是重點。”

    翟寧宇問:“那重點事是什麽?”

    “這世上,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做我們這一行多多少少有點逆天而為的意思,所以我也不是什麽爛好心的人,用我自己的命就拯救別人的命。”褚鈺這麽說的時候還縮了脖子,看上去十分可愛,“我沒有翟先生你那種坦然生死的勇敢,我還是很惜命的,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翟寧宇冷哼一聲,十分嫌棄褚鈺的膽小,“你這樣的人,配不上禹。”

    對對對,你最配!

    褚鈺在心底和翟寧宇強嘴,麵上卻笑了笑不再說話,繼續勘察這棟院子的風水。

    這庭院當中,水上有九曲石橋,西有桂花榭,東有海棠軒,北有鴛鴦廳,南有愛蓮榭,湖中還有一塊巨大的太湖石,無一不是雕梁畫棟,精致至極,整棟宅子看完,除了門口的柳樹,沒有任何風水的問題。

    整棟宅子看完之後,褚鈺拿出賣家的姿態,認真地說:“就算是這樣,翟先生也是付錢的。”

    這棟宅子占地將近四十畝,走得她快要累死了,就算到最後隻是動了一棵柳樹,但是要點辛苦費來說也是應該的吧?

    對此翟寧宇沒有絲毫的囉嗦,打個電話,直接讓趙昌龍給褚鈺付了款。

    買賣完成,也是褚鈺該告辭的時候,翟寧宇卻忽然說:“褚總,我今天費心思約你出來,你不會以為就是為了這麽點事吧?”

    褚鈺轉過身,臉上露出理所應當的表情,緩緩道:“我想你應該也不會這麽無聊,翟先生,你有什麽事是想單獨告訴我呢?”

    翟寧宇被褚鈺的坦然怔住,他愣了一瞬,綠色的眼瞳中蘊藏著神秘的光芒,“褚總,太過聰明人的女人是不招人喜歡的。”

    “那我挺榮幸的,我招禹司南喜歡。”褚鈺直接回懟了回去。

    翟寧宇又是微微一怔,眸中忽而帶起一抹奇異的光彩,低聲笑了起來,“有趣,褚總你可真是太有趣了,我好像忽然知道禹為什麽那麽喜歡你了!”

    褚鈺皮笑肉不笑,不和翟寧宇說這些廢話,直接問他:“翟先生有什麽話就盡管說,不必藏著掖著,你放心,你既然選擇單獨見我,那麽這些事我是不會告訴禹司南的。”

    褚鈺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是一貫的溫和疏離。

    翟寧宇足足愣了十秒,嗤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忽然想收回自己剛剛說的話,他想說,聰明的女人是十分招人喜歡的。

    翟寧宇不禁向前走了一步,正想和褚鈺說一些事情的時候,卻看到褚鈺的臉色驟變,然後她就像是忽然瞬移到自己的麵前,拉著自己的手腕用力將他推到一邊,褚鈺也跟著他一起滾了過來。

    翟寧宇被褚鈺推到了一旁的海棠軒中,這裏四麵都是牆壁,可是完美地將兩人隱藏起來,翟寧宇剛想站起來,卻被褚鈺死死地拉住手腕,用一種近乎命令的語氣對翟寧宇說:“你瘋了?!外麵有狙擊手!”

    翟寧宇愣住,目光落在手腕處。

    褚鈺卻沒有看他,而是努力地放低自己,將自己整個身體都隱藏在牆壁之下,邊隱藏自己還邊吐槽道:“翟寧宇,咱們之間一定磁場不合,我從見你的第一麵就感覺到了!”

    “就是所謂的地氣不合?”生死存亡關頭,翟寧宇居然還有興趣開起了玩笑,“褚總,這可怎麽辦,你和禹都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褚鈺無語地翻了翻白眼,用腳踢了踢他的腿,“快打電話給趙大哥,問問他究竟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