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訣於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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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來,這一次……我應該是過不去了。”
“一定要如此嗎?”
“一定。”
“為什麽?”
“我走錯了道,這是最後的機會,隻是希望渺茫。”
“羽裳燼,來世,你還會認得我嗎?”
“那麽你呢?”
“也許會吧。”
“……也許會吧。”
“我會等著你的……也許,那時候我們還能再去喝一杯縹緲茶?”
“也許會吧……可也僅此而已了。”
“那時候你都不記得這一世的自己啦,就說不定咯!”
“大概是吧,可有些事永遠不會變,就像天族的野心,羽族的恨意……而我若是不記得這一世的自己,那麽又如何認得你呢?你也是如此,便是你記得,而那時候的我,除了不可究辨的靈魂,已經全然不同,你縱然找遍惘界,也不過浪費光陰。”
“唉……嗯,也許,我們還會去捉弄香冷,我們再趁她不注意把她的尾巴點燃?”
“哈,也許會吧!那小丫頭不喜歡‘當人’的毛病得給她改改。”
他的神色變得開心了一些。
“也許,我們還會相向而行,打穿整個劫輪血海,在海的中央相遇!”
“對,就怕血妖不夠殺!”
他大笑。
她也笑得甜美。
“也許,你終於答應娶我,我們穿著夜染宮神命羽衣姬以十九色霞光與幻界不流雲織就的最華麗最輕盈的連理羽衣,並翼而過羽界的每一寸天空,那時候,每一位羽族都要為我們歡唱《結羽歌》,說不定天族都要驚歎那一刻你我的風采!”
她的眼中迸發出絢爛的神采,宛若一生的執迷,盡皆遂願了其中。
他卻陡然止住笑意,沉默。
“也許,你可以叫我一聲‘寧兒’?”
還是沉默。
“來世不會相記,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不是嗎?”
“我討厭這樣清醒,甚至是害怕,隻要這一世還在,無論再過多少年,無論武道走到多高,也依舊會害怕,我不敢想象,我再次降世於這荒蕪惘界的景象,即便那一刻,我不會傷心……你有害怕的嗎?”
“有,這般活著,我無時無刻不在害怕,便是得了天謂又如何,便是名動惘界又如何,我非無敵,哪怕勝過惘界所有天謂至強者,我還是會死,因為大道依然壓我一尺……知道嗎?終有一世,我不會再死去,我會越過那一尺,淩駕於此間天地大道之上,自成一道——我終將破道,這是我生而知之的事,是真正的生而知之,獨一無二,我不知道我經曆了幾世,也不知道未來還要多少世……隻有他們,才能真正掌控自己,超脫天地,終有一世,我會與他們同齊……你們活一萬世,其實已經是一萬個不同的生靈,你們知輪回而不在乎輪回,每個“我”都隻活那一個“我”,而我,始終是我,我終會抵達那個刻在我靈魂裏的高度……破道之外,我一無所有,永遠無人與我同道,你也不例外,寧兒。”
“我想不到,這一聲‘寧兒’,竟然來得如此淒涼……”
“這也算是個秘密吧,隻是我不知道除了我,還有多少人知道,你我雖然不同道,但我願意告訴你,而且這一世,確實隻有你知道,連風祈鶴都不知道……這樣說,你會不會開心點?”
“不會,正相反,你的話太冷了……我想睡一會兒,我醒來之前,不要走,好嗎?”
“好……此戰過後,惘界再無無影羽裳燼,你也就忘了我吧。”
“真的如此無望嗎?”
“是的,他們都來了,一個又一個廢物,合起來卻顯得那麽無可匹敵。”
“一束夜知道嗎?”
“一束夜天賦夠高,可實力,還遠遠不足,又傻,總是熱血沸騰的,告訴了他,他肯定會來給我陪葬,那麽他還怎麽實現他“惘界生靈都要尊稱我一聲‘枷日羽君’”的願望?……我的敵人都來了,我的朋友都不在,哈,是不是很壯烈?”
她幸福地點點頭,“這不是還有我呢。”
“嗯,睡吧。”
……
“師尊,我這一生,不甘心啊……求您再看我一世……下一世,我依然要劍試惘界,下一世,我定可破道越天,下一世,請師尊賜我名:劍,不,世。”
……
“我終究沒能等到你活著回來……你也終究不記得我了……也許?不,我最討厭“也許”了……我一定要認得你!隻是這最後一麵,也隻是最後一麵了……值得嗎?就要徹底不複存在了欸……劍不世,也很好啊……既然我也要忘記你了,那我還要什麽來世……就這樣吧……”
這世上很多悲傷都來自於“失去”,而離別,則是失去王冠上最奪目的明珠。
——
雲悠閑地隨波逐流著,風也輕緩,懶懶的,仿佛跟不上時間的流速而被光陰丟下一程。
劍不世正向南而行。
冥都浣魂九地藏,東西兩地間無望,蒼穹天羽崩燹狂,六州獸舞頂上荒。
這首七絕由下而上簡單地描述了惘界。
第三句,蒼穹天羽崩燹狂——天界有兩大種族,天界西方的天族和東方羽族,宿敵。
天族領地,稱為縱橫天翔,羽族領地,稱為夢羽流光。
而在天界南北,各有一條通往天頂的巨大通道,稱為荒道。
北荒道位於縱橫天翔,南荒道則在夢羽流光。
劍不世決定從南荒道入天頂,因為這樣他可以見到更多,尤其是那眾口相傳中的天族死敵,羽族。
天、羽這兩個天空霸主,亙古以來便爭戰不休,仇殺不止,究其緣由,似乎早已經模糊不清了,隻知道,天、羽二族永世不相容,互為死敵,仇視之情深不可解,也許正因如此,最初的戰因,已然不重要了。
現今之局,天羽相殺,無需理由,若是非要尋個理由出來,那大概就是——因殺而殺,這不啻為一種悲哀卻又早已泥足深陷而無法自拔的殺業漩渦。
天、羽二族,永遠為了一個目標而不懈前行——滅亡對方,把整個天空盡數納入己族。
——
“羽族?不過是生有羽翼的人而已,等你修習有成,去到外麵,很快就會見到的。”
他想起了師尊的話,但還是忍不住去幻想羽族的樣子。
不過是生有羽翼而已!?怎麽可以這樣說!那可是生有羽翼的人啊!!他心裏常常這樣想。
從他記事起,他就一直和他的師尊居住在那個叫做“星海琉璃”的地方,那裏遠隔凡塵,安謐空靈,美麗夢幻。
他已經在師尊座下修行了百年,但他從來沒有走出過星海琉璃,隻知道星海琉璃位於名為“歲”的天族西側的邊陲小國境內。
惘界是非常巨大的,因為已經行走,或者說飛翔了三天的劍不世還沒有看到人煙——盡管他至少已經奔行了將近十萬裏之遠。
同時劍不世也感歎道,歲國果然隻是邊陲之地,太荒涼了。
但是,據說就算是天族歲國這樣的小國都有著上百億的人口,更不要說天界或者地原那些大帝國了。
即便如此,也依然是天廣人稀或者地廣人稀。
極度的無聊導致劍不世在這三天的晚上不停地破壞“星星”。
“願我明天可以到達有人的地方!到處都空蕩蕩的太乏味啦!”他大吼著許願。
現在是破曉前刻。
從這裏到南之登天道,可是要穿越大半個天族領地,劍不世咂咂嘴,可要是每天都隻有風和雲作伴,那豈不是太恐怖了。
雖然這樣的情況並不讓他寂寞,因為他以前修行武學的時候,也有數年不動一步不言一字的的情況,他屬於那種隨時隨地就能坐下來沉默修煉好久而且感覺津津有味的家夥。
但是,現在他來到外麵了,一直以來除了更高武學之外的另一個讓他夢寐以求的追求實現了,卻連續三天都沒有什麽驚奇出現,所以,這讓他覺得非常失望而鬱悶。
也許是他三夜來的祈禱終於感動神明——
忽來一陣詭異的夾雜著血腥氣息的風,似乎感知到了什麽,劍不世眉目陡然一凜,周身黑色魄息纏繞不絕,腰間長劍暗虹鳴動不已,鏗然出鞘,撕裂風雲,破空而去!劍不世提魄尾隨!
臨行前師尊送予他兩件禮物,這柄暗虹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願望這麽快就成真了。”
不論好壞,前麵肯定有什麽東西,或者說發生了什麽事。
這讓劍不世大感興趣。
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初臨人世的嬰孩,每一步,都能讓他目綻異彩。
夜晚的天空寒冷異常,但卻絲毫沒辦法讓劍不世火熱的心稍有冷卻。
戾遊,是妖族一種,以生靈之血肉為食,乃是由含極大怨恨死去且不願魂歸彼方徘徊世間的地原人族的靈魂曆經百年而化,沒有自我意識,隻有嗜血之性,飄蕩天地之間,流浪無依,戾靈彼此形態各異,卻皆麵目猙獰,身形扭曲醜陋,渾具惡氣,行於夜,隱於晝,遇光而亡。
破爛的天族房屋,令人作嘔的腥臭,血肉飛濺的恐怖,群妖亂舞的狂熱,令這個星月光華的夜,添上一抹難以言喻的惡感。
人未至,劍已現!
黑芒四溢,騰卷奔襲,迅疾如電,大氣磅礴,猶如濃墨旋舞潑灑,有靈的長劍縱橫難當,驚風走雲,揮就無限暗之乾坤。
可堪稱一劍出而不世,一方天穹頓時化歸永夜。
轉瞬之間,那群正在狂歡於血肉盛宴中的戾遊,哀嚎都不及,便身首異處四分五裂,空洞.眼眶隻剩驚詫,生時的過往,與死後的罪孽,便伴隨著那抹已經定格的愕然,從天空墜落……
他用劍刺挑起殘存的一個戾靈,映著星月光輝仔細端詳著,手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尖利的黑色爪牙無力的揮舞著,嘴邊兀自滴著天族人的鮮血,發出刺耳難聽的嘶鳴,幹枯卻蘊含著足以殺死一般武者的妖魄的軀體,纏結的難受,並不斷掙紮。
他喃喃自語:“這是什麽?如此汙穢……殺了這麽多人,還吃人......真是有意思!”
不論這是什麽,他知道這東西必須除掉,否則肯定還會有人成為它的美餐,而自己若見之不除,豈不是縱容作孽了。
黑色劍芒一抖,洞穿了它的整個胸腹,它停止了掙紮。
“腐朽的軀體,可悲的靈魂,原鄉浣魂後,重新開始吧,不幸慘亡的人們,也願你們早日轉世……”劍不世輕輕說道。
“嗯?有人捷足先登啊。”一個輕快的聲音響起。
劍不世訝然轉身——終於看到其他人了。
黑夜中,星月光輝中,那人恍若幽靈,飄逸而來,看不清麵容。
對方沒有敵意,這是劍不世的直覺,一個從未涉世的武者的直覺。
劍不世看看劍上死去的戾遊,道:“什麽捷足先登?這又是什麽?”
“哦?你不知道?”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來者已經在自己身邊了,“捷足先登嘛——我也是要來這兒除掉它們的。”
劍不世的目光還停留在戾遊身上,但是卻在對方出現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感知對方。
速度不錯,武魄精純,這是劍不世的評價——這人是他入世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活人,也是他見到的第一個武者。
以前,通過師尊所言,劍不世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錯,所以,他以自身為參照物,作出了對身旁此人的簡略評估——當然,劍不世不確定對手是否有所保留隱藏。
總之,此人不遜於自己,劍不世心中坦承,卻也不甘滿滿,身為武者的驕傲讓他心緒有所波動。
不過還真是——驚喜啊,但是......世間武者不會都有這實力吧?我可足足修行了百年啊!劍不世開始懷疑師尊的話。
但是懷疑的念頭很快就壓下去了——師尊怎麽可能說出不合理的話呢,完全不可能嘛。
所以劍不世開始肯定,這隻是自己運氣好,甫一出門,就碰上了此等實力的武者。
此時,天際光現,星月隱芒,晨曦迸射,萬象濯輝,劍上戾遊沐浴著清清日曜,漸漸透明,繼而化作一片似真還虛的光點,散去無形。
劍不世輕歎口氣,收劍入鞘。
每一個生命死後,靈魂都會進入一個叫做“原鄉”的地方,傳說中,原鄉位於冥界,但確切位置,卻不為人知,在那裏,記憶會被消除,一生的因果善罪皆被化去,靈魂恢複為一塵不染的純潔之態。
也正因如此,原鄉也稱“浣魂界”,若幹年後,便是轉世重生。
“這是戾遊,死人的靈魂所化,它們屠戮了這個村子——但它們並沒有意識,根本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來者道,語氣平淡,似乎有著聽在耳中就能令人心境豁然祥和的魔力。
簡單的解釋,雖然未明之處重重,但也足以令劍不世聯想思索很多了。
“這......”劍不世笑笑,苦澀,仿佛帶著自嘲。
一個生靈,由生至死,再到以如此醜惡形體存在著,誰之過?它們沒有意識,是不是就表示它們無辜?而自己卻殺了它們......可是,已經有一村的生命在它們的肆虐下無辜死去......嗬!恐怕整個世間,都是汙穢的......
想到這兒,他不禁渾身一冷,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古怪感慨嚇了一大跳。
踏入塵世第一步,第一步中第一殺,竟是讓他感覺腰間暗虹忽地沉重起來......
來者已近,定目看去,劍不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雙眼驀地睜大又眯起——
白發天賦顯芳秀,紅衣鳳眸華姿透。
萬千鋒芒凝雪柔,清好絕代補仙漏。
來者美得不可方物,如同神明最得意的寵作,足以恨殺天下美豔者——似乎這樣的描述也蒼白。
“你……”劍不世有點兒張不開嘴,露出一副很是驚奇的樣子。
來人指了指自己,“我?”
“你是人嗎?”劍不世脫口而出,然後麵帶歉意,“不好意思。”
如果這世間有完美,那麽它就在我眼前吧,劍不世心想,尤其是他還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呢!
真是完美的開始,這天下,真是讓人沉淪。
劍不世心花怒放。
對方輕輕一笑,華顏無暇,道:“這是我聽到的最有特點的形容。”
“我叫劍不世,你呢?”劍不世直道。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啊。”對方悠悠道,神情有點感傷,“不過——劍不世,挺不錯的名字,我記下了。”
“我當然不知道啊。”劍不世有點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劍不世直言心中所想。
這世上的人說話是不是都這麽前言不搭後語的?哦,這個形容好像有點不合適,應該說是神經兮兮、不太正常......
劍不世心裏直犯嘀咕,入世所見第一人,不會是個癡兒吧?也不像啊......
麗質非凡的人仿佛看穿了劍不世心中所想,無聲的歎一口氣,輕得仿佛沒有過,像是一朵落入火焰中的雪花般隱沒得極快。
“但是——”紅衣白發的人轉折道,目光深遠,“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知道了你的名字……不介意的話,叫我寧兒吧。”
“這......”劍不世一時間有點錯愕,“當然不介意......這種事情,哪能有什麽介不介意......哎!你這人真奇怪,名字也有點兒怪,像個女的。”劍不世如實表達自己的看法。
“有什麽好奇怪的。”寧兒不以為然道,“天上天下,比這還怪的事情很多了。”
“嗯。”劍不世想了想,“我覺得你說得對。”
寧兒驀然一笑。
劍不世微微恍惚,覺得一股極其輕淡的傷感悄然升起又飄散。
“不知劍兄要去哪兒啊?如果同路並且你也方便的話我們可以搭伴。”寧兒誠懇地建議。
“好啊。”劍不世笑著點頭,“我要去天頂!”他非常單純毫不猶豫地說出自己的方向。
“天頂?”寧兒的神色有些失望,“看來世事難全,在下不能與劍兄為伴了——這裏距天頂還有很遠呢,隻能祝劍兄一路順風了。”
他露出惋惜之色。
“好的,謝謝!”劍不世也有點黯然,“那你要去哪兒呢,寧兒?”
寧兒笑看著他,以一種仿佛害怕般的很輕的聲音說:“縹緲茶樓。”
“哦。”劍不世應著,若有所思,“哈哈,不知道啊。”他憨憨地笑了,倒是沒怎麽在意寧兒的語氣。
“是嘛!”寧兒眼神中有詫異,更有其下深刻的失落,但很快釋然,畢竟,他連戾遊都還不知道,畢竟……
“那是一個位於歲國,明玕,傲天,三國交界處的茶樓,很是有些勢力和背景。”
他簡單解釋道。
“哦。”劍不世兩眼放光,“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嗯,惘界很大,一定要多走一些地方,多看一些風景,可能還會在某一時刻某一地點愛上一個人,大概如此,才不負平生。”寧兒平淡而優雅地道,絕美的容顏很是讓人向往——讓人產生一種追隨的衝動,他的目光深湛,又仿佛蘊藏著某些無法看透的存在。
劍不世覺得自己真是幸運——碰上這麽個美麗而優秀的人兒,雖然他有點奇怪。
但是——誰不是特殊的呢?誰沒有一些自我特征呢!
天下間都是這等人就好啦,這樣溫潤如玉給人如沐春風感覺的人——可是很快他就會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那時候他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師尊那句“當你的劍足夠鋒利的時候”——為什麽要足夠鋒利呢?是啊,自己可是謹遵師尊所言把劍煉得很鋒利了呢,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呢?
很簡單,這世間,有太多壞人,時刻想置他人於死地,而那種人,隻是醜陋不堪,談何讓人如沐春風。
“那麽,再會吧!”寧兒拱手告別道。
晨曦中甩出一道靚麗紅影,很快消失。
劍不世感覺挺突然的,但也來不及回應一句“再會”。
他好像在逃避什麽,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麽,盡管他那樣自然優雅——這是劍不世的直覺。
而那紅色的影子好像還停留在劍不世的眼睛裏,不知怎麽的,劍不世想起了師尊,他努力想象著離開星海琉璃那一刻起自己的背影在師尊眼裏的模樣。
劍不世沉默了好久,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天空風雲變幻,大地山川起伏,都靜止了。
陡然他大笑起來,衝著初陽自語道:“好美的天下啊!”
一切又都開始流動,如同時間。
隨著天風漫過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劍不世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一個殘肢碎肉散落的廢村。
他意識到一個異常嚴重的問題!
“啊,這些人的屍體要怎麽處理呢?”劍不世驚叫。
這是劍不世第一次見到死人,而且是這麽多的死人,雖然震驚,但他卻一點也不感覺到可怕或者產生心寒幹嘔之類的反應。
而空氣中滿滿飄蕩的血氣甚至讓劍不世心中生出了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覺,就像故人相遇——他不禁奇怪,並且懷疑是不是隻有自己是這樣。
真是一個天生的武者——換了其他初次見此場麵的武者,估計得手足無措渾身發抖了,就更不要說普通人了。
“唉!寧兒在這兒就好啦!”他看著由一塊塊異雲石構築的街道上的相隔溝槽中流淌成枯樹枝模樣的血歎息道,極為可惜的樣子。
可是後來的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他,雖然隻是曇花一現般,但他依然確信,曾經有一個叫做“寧兒”的人存在過,並且這種感覺在後來的日子裏愈來愈強烈。
盡管認真回憶起來,那次相遇過於平淡無奇。
可久遠之後,他還是會忍不住陶醉地說:“真像夢一樣,他那麽美——本尊入世所遇的第一人啊。”
雖然那以後的“寧兒”也很美,可就是不一樣。
好像寧兒隻美過那一次。
後來的寧兒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寧兒,劍不世也覺得這沒什麽不對。
的確不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