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拂1 金靈滅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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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齊滅拂。

    關於滅拂這個名字的由來,是這樣的——

    傳說骸生之前的神話時代有一教派,名為拂教,末代教義今生苦則來生福等等道貌岸然的低迷之論,禍害眾生,搞得無數人為之瘋狂失去自我失去進取心更轉而為拂教無理獻命,癡等所謂的來生,此等邪祟,世所不容,終被一名為金靈的英傑率眾剿滅,後世稱此事之為金靈滅拂。

    如今的碧荒可沒有什麽神話中的“宗教”了,宗字尾的靈師團體倒是多不勝數,而信仰這種事,也穩固在“自信”,就算是普遍如重嶽的山與風的信仰,也不過是尊敬神明的一般體現,而非狂熱的執迷,更不會傻到覺得拜一拜便真的能平安喜樂福禍得報。

    力量就是心仰,心靈的安寧從不來自任何虛無,碧荒之上,不論普通人還是靈師,都相信一雙手一柄劍,就可做到此生極致,外求隻能落個空空如也。

    “天敕一命,自求一生,這才不枉為人一世,就叫滅拂吧。”——據說我尚未落地,我的祖母就這麽把我的名字定下來了。

    ——

    修行這種事,我自認天才,卻也不敢懈怠,事實上同學於此的所有銳士都是重嶽千挑萬選的天才,比較而言,隻有阿獠和媂婭算是飛天殿少見的無謂派,可偏偏這倆人還強得一塌糊塗,令人咬牙切齒——當然也包括我,我跟這兩個都打過,而且沒贏過,不過也隻是小敗,我堅信如果是死決的話,我可以跟他們同歸於盡。

    哦對了,有兩個家夥對待修行的態度我不是很了解,一個是真照,因為他住在天坎,不過看他平時樣子挺穩重的,想來也該是勤懇的,另一個是簡彌,她跟媂婭一樣獨來獨往,卻又比媂婭更沉寂,她來此之後,隻跟阿獠武決過一次,輸了,然後就再無其他戰績,她過於冷漠,從來不會與人主動說一句話,對於他人的搭話,她也是惜字如金,言語間給人的感覺全是冰冷的不帶任何情緒,沒人知道她來自哪兒,也沒人知道她的出身。

    阿獠是個十分懶散而有趣的家夥,正名範曉曉,出身天拒城範氏家族,自稱阿獠,常自詡為“我不是什麽好人,所以我叫阿獠”,從天拒遠道而來的他對空然皇都十分上心,最喜歡離開飛天殿亂逛,空然之大,之廣,之名勝之多,之強者之多,之妙人之多,導致他數年來每天都能在這裏發現著出新的有趣的角落或人物,也導致上上下下很多空然城的顯貴都認得這個自稱阿獠的來自天拒選入飛天的天才銳士,他在空然留下的一個個小故事也成了空然城裏耳熟能詳的一時談資,比如又害得哪家千金日夜懸心思念茶飯不思,比如又在哪處名家碑帖刻字留名一筆且字字形神兼備有當仁不讓的大家風範,比如又與哪家府上供奉討教武學幾式,過手之間的風流惹得滿堂驚羨,比如時不時逮著個人就拽著人家胳膊神秘兮兮地問你應該就是一位隱秘的空寂衛吧?也許在他看來,堂堂重嶽都城,沒個幾百空寂衛散步其中,簡直說不過去,事實上按照律法,空寂衛的分布是很均勻的,所以阿獠一看就是個不愛學習的,這點常識都沒有,比如到哪家酒樓酒足飯飽之後想白吃開溜結果被七八條二境大漢打得鼻青臉腫捆在庭柱上示眾了整整一天,事後問起,才知道這廝喊得吃喝全是最貴的,可他兜兒裏的例錢卻早在前一天全部慷慨了一位有名的青樓美伶,而他也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憤憤本以為我阿獠的名聲在這空然已經夠響亮了呢,沒想到還是有人不開眼……

    反正,阿獠仿佛根本就沒把可以時刻浸淫其中的珍貴重靈當回事,就是到處亂跑到處吃喝玩樂,哪怕是我齊滅拂這麽有錢的,也得讚一句厲害啊,範氏真是出了個人才,莫非他的修行契機就是玩?搞不懂啊搞不懂。

    媂婭出身貧民,這一點與識玄貞、真照一樣,隻是這識真二者的實力比起媂婭而言實在差有些得遠了。

    不同於阿獠的狂動,媂婭是個深靜的人,很好安靜,她最喜歡做的事有兩件,一是拭劍,二是讀旅人宮如靜的小說,要麽擦著擦著就是一整天,要麽讀著讀著就是一整宿,讀小說的話,倒是可以理解,旅人的書,確實是很好看,我自己也喜歡,尤其是一本《夢穿千界》,簡直神作,可她喜歡擦劍到了癡迷了,五把劍被她擦拭的一塵不染都不足以形容,令她徹底揚名的一次是曾在武決殿戰勝真照後一聲不吭席地而坐,就是細致地擦劍,竟然擦了半月有餘,有了拭劍姬的美稱,隻是此事弄得真照頗不自在,我們也笑話他真照,你是有多差勁,才能這麽被嫌棄?關鍵是真照還點頭了確實差勁,我眼睛都追不上她的動作,說是對決,其實就是被動挨揍,唉。

    於是,那一次媂婭拭劍完畢走出武決殿的那一刻,靜候多時的許靜炎就迎上去,怒氣衝衝“憑什麽嫌棄真照?”

    許靜炎深知,武決殿是武決之所,不是用來鬥嘴的,所以隻好等媂婭出來。

    媂婭淡然,“沒有的事,我沒有嫌棄他,隻是一戰之後有所領悟。”

    許靜炎愣住了,繼而滿臉通紅,硬擠出一句“你,你憑什麽不嫌棄真照?”

    媂婭扶額,無奈,“我今天心情不錯,所以這樣吧,我會努力試著嫌棄他的,怎麽樣?”

    許靜炎眉毛都要豎起來了,“別!不用了,我……我又不是他什麽人,你用不著因為我而對他做什麽!”

    媂婭疑惑,“怎麽?又不承認你對他的感情了?什麽時候這麽害羞了?你不是就喜歡念叨他嗎?”

    “不用你管!”許靜炎幾乎是吼出來,吼完就跑,似乎比武決戰敗還要狼狽。

    媂婭心情愉悅,又坐下擦劍,清風徐來,白衣繡帶,少女笑意盎然,隻是韶華似乎不在,不然何以一張盈盈笑臉兒笑出了一身的冷。

    “等了這麽多天,都不敢進武決殿,真照啊,你真是難為許靜炎了……”

    殺劍心的媂婭,在武決殿那種對決鬥雙方的性命堪稱絕對防護的地方——殺過不止一個銳士。

    生死廝殺,媂婭總能做到毫厘極致且毫不留情,用她的話說殺人不必死決。

    強大而冰冷,銳士們都對她由衷敬畏,一般沒人敢找她武決,因為誰也不確定她平靜麵容下的心情到底好不好,不好的話,可就可怕了。

    阿獠有言在隻允許分勝負的武決殿,媂婭卻總憑喜好定生死,太不給那些建造這所武決殿的大師們麵子了。

    也正由於這一代的銳士足夠出色,所以權重者已經開始著手討論武決殿的過靈防護的加強了。

    能與媂婭作對的銳士,不超過一手之數,能勝過媂婭的,目前隻有阿獠一個。

    ——

    我的目標不大不小,簡簡單單,那就是有朝一日打敗阿獠。

    靈源的開拓向來不被我等銳士所急取,順其自然以免自誤,況且我們的靈源,基本可以估測為最低三境。

    真正鍾情的,是於一切道則的領悟刹那。

    在靈力量弱時盡可能的去攫取無所不在的天地道則,會加固基礎,為日後提供更大的助力,百利無害。

    高境者之於低境者,無異於仙人,卻又總有那麽一部分的靈師不滿足做個“凡人”,而這部分靈師中又有極少數擁有與此野心相匹配的強大天賦,故而可以跨境戰勝高境者,成就一段誅仙傳說。

    一境誅二境的難度最小,卻也是絕大多數靈師一生無法達到的高度,越後麵的境界想做到誅仙則越困難,尤其是四境誅五境,難如登天,能做到這般的看成不可思議的真神仙一般的人物,整個碧荒一萬多年都屈指可數,而跨兩境誅仙的例子,例如一境誅三境,則比四誅五更可怕,這等靈師,骸生以來,隻有神落事件中那個盛名滔天的中皇一紫,更有傳說她在三境巔峰時,差點完成了戰勝一位新晉升龍的震世壯舉,無論如何,一紫都是無可爭議的天下第一,其戰力橫掃古今。

    而整個重嶽曆史上能誅仙的靈師,也隻有三個一境誅二境,第一個是天征皇帝白聆宇,第二個是位列神落第十一帝將的佐督王白楓禮,第三個是號稱重嶽曆史上最強天才的山見雲,可惜死得太早了。

    我自認天才,也自知狂妄,而且不願改正態度——所以我會為了更好的囂張而努力修行。

    修行真是件無法形容的絕妙的好事——這話是真照常說的。

    我非常認可,可不是好事嘛,修行好了,想怎樣就怎樣!

    真照還有一句特別漂亮的話,叫做“靈以武犯禁”,說得真是太他媽的好了,靈師修行,就是要打破束縛規矩無所禁忌,就是要不同凡人高高在上!不過他說這話的原作者不是他,至於是誰,他說他也不知道,道聽途說。

    我猜,一定是某位名震碧荒又青史留名的偉大的瀟灑不羈的前輩靈師,就像刀鬼顧聞鈴那樣的。

    狂得沒邊,強得沒邊——還有比這更快意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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