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不簡單。

    能出現在神殿之中的人，又豈會是易與之人？

    而且，她身上的那一股能量波動，不是天地真元的流動，也不是體內的真氣外露，而是一種全然不同的能量波動。難怪當初剛一見麵，就把趙行的刀折斷。範小刀聽李向晚說過，琅琊閣有一種法術，與武學內力渾然不同的能量運用方式，方才鍾小仙身上的那種能量，極有可能就是這種法術元素的波動。

    隻是像鍾小仙這種機靈古怪的小精靈，她接近牛大富是為了什麽？

    圖財？

    從鍾小仙的行為習慣來看，她不像是缺錢的人，而若論錢財，黃家雖然有錢，但可以供牛大富支配的錢，並不多。

    圖色？

    牛大富跟“色”字完全不搭邊。

    牛大富問，“你們在說什麽？”

    範小刀問：“你跟鍾姑娘相處一年多了，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人？”

    牛大富歎了口氣道，“說實話，我也看不透，有時候就像是個調皮的女子，會跟你撒嬌，會討人歡心，可有時候極為神秘，相處這麽久，我是真心喜歡這個女子，也想要娶她為妻，可是她偏偏又不給我什麽承諾，讓人琢磨不透，哎，女人啊！”

    趙行也問，“你們在一起時，她可有什麽不對勁或不正常的舉動？”

    “怎麽？”

    “沒事，隨口問問。”

    牛大富道，“你們才不正常哩！小仙雖然脾氣有些怪，可心地是極好的。咱們雖是兄弟，但我也不許你們說她壞話。大不了，以後我不帶她來玩就是。”

    趙行撇了撇嘴，“當我們沒說。”

    但是牛大富卻又忍不住道，“到底怎麽回事？”

    趙行解釋道，“剛才她在院中時，身上露出一種奇特的能量波動，這讓我跟小刀有些忌憚。”

    “我怎麽感應不到？”

    “你武功不行。”

    牛大富不滿道，“我好歹也是練過的，這一年多，也沒少習武。”

    趙行哂然道，“你那也叫練武？怎麽越練越胖。”

    牛大富道，“吃得多，也不是我的錯啊！再說了，我現在是紅衣捕頭，應酬多，場合多，胖點是也是正常的。”

    短短一年，牛大富從一個臨時編製，晉升成了紅衣捕頭，這提拔的速度，就連趙行也自愧不如。按理說，六扇門之中論資排輩，論業務能力、論資曆，比他厲害的人多了去，可是他卻偏偏辦成了。

    這就是因為他手中有個別人沒有的武器，錢。

    有了錢，可以辦很多事。

    牛大富脾氣不錯，性格又好，偏偏又舍得花錢，在六扇門中的人緣，比範、趙二人要好了許多。

    有時候，晉升，靠的不隻是業務能力。

    有能力，不會來事兒，能成為業務骨幹，得到上司賞識，卻難以提拔。

    沒能力，會來事兒，隻要上心，就會成為上級的心腹。畢竟，六扇門內部，也是一個江湖，是江湖，就有人情。人情，是靠相處得來的。這一點，牛大富做的比範、趙二人要好，當然，這跟牛大富與丁一做過一段時間有關。

    丁一是那種又有能力、又回來事兒那種，可惜，卻投靠了太平公主。

    範小刀問，“你跟丁一還有交往？”

    牛大富道，“他去了駙馬府後，我們來往就少了，不過，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還是會在一起吃頓飯，敘敘舊，聊聊天。他還是老樣子，不過話比以前少了，怎麽，你們還有事兒？”

    範小刀道，“在江南，他差點要了我的命。”

    “有這事兒？”

    範小刀將在江南鎮之時的經曆，與二人簡要說了一遍。

    牛大富不滿道：“好歹也同僚一場，他怎得幹出這種事？”

    範小刀道，“我沒殺他，並非因為心軟，而是殺了他，也無濟於事。我留他一命，就是想找出幕後指使之人，能夠調動十門紅衣大炮，此人能力非同尋常，就連太子、公主也未必能行，我覺得有可能是軍方的人。”

    趙行則在一旁冷笑，“遲早一日，他會死在我手中。”

    範小刀道，“我不懷疑你有這種能力。”

    兩人江南之行，武功大增。

    範小刀得了金陵李家的劍譜，修為突破知玄中境，而趙行早在去年進入神殿之後，就得了橫斷刀的傳承，經過一年多的修行，刀道更是進入了宗師境界。如果說之前兩人隻能算是江湖高手，現在的二人，早已進入江湖頂尖高手的行列。

    範小刀遇到李覺非，都能一劍將之逼退。

    若是兩人聯手，別說是丁一，就算是少林寺四大金剛，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隻是，以他們現在的武功，做事若不講規矩，隻怕是這個世間，根本沒有約束他們的力量。

    還好，兩人都是自律之人。

    自我約束，遠比戰勝敵人，更難做到。

    趙行道：“敵不犯我，我不犯人，敵若犯我，我必將十倍、百倍奉還！”

    ……

    六扇門。

    久違的京城六扇門。

    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一切都那麽熟悉。

    就仿佛是在昨天。

    就仿佛沒有離開過。

    時隔大半年，範小刀又來到了六扇門口。

    門房宋飛老遠就認出了他，一見麵就大喊道，“範捕頭！大大早就聽到喜鵲在門口吱吱叫，原來是小範大人回來了！”說罷，就上前，幫範小刀牽馬，又幫他拎包。

    當時太子約談之後，要清理一批閑人。宋飛得罪了楊得水，也在被清退之列，後來是他親自向楊得水求情，這個位子才得以留下，經過那件事之後，他脾氣也收斂了許多。

    而且，範小刀是小皇子的身份，早已在六扇門傳遍了。

    一個太子還不夠，又來了一個皇子。

    六扇門真是臥虎藏龍啊！

    “老宋最近氣色不錯。”

    宋飛哈哈一笑，“托小範大人的福，若沒有你開口，我說不定早已帶著一家老小，在天橋下討飯了！”又湊過來低聲道，“聽說你把太子殿下給打了，這事兒是真的假的？”

    範小刀臉色一沉，“老宋啊，你都五十多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八卦？”

    雖然宋飛對自己還算不錯，但他之前就一堆小毛病，脾氣臭，又貪小便宜，上次幫他，也隻是還一個人情，但許久不見麵，開口就問這種很忌諱的事，就有些不上道了。

    範小刀沒有應複。

    像宋飛這種人，自己若多說一句，沒準傳到別人耳中，就成了十句、上百句了。

    打朱延這件事，雖然是兩人的配合，但是傳出來，對太子的名聲、還有權威，還是不小的影響。宮裏似乎對這件事，也沒什麽看法，這不由讓各方勢力在揣摩陛下的聖意。

    太子被打，總得有個說法吧？

    可是誰規定，必須有個說法？

    就在這檔口，太子卻辭去了六扇門總捕頭的職務，不由讓人猜想，這是陛下有些偏心了。

    範小刀來到六扇門，眾人都十分熱情的圍了上來。

    這待遇，跟以前判若雲泥。

    以前，他跟趙行，算是六扇門的兩個另類，有能力，但不會來事兒，說話衝，容易得罪人。可是偏偏六扇門的一些大案子，又少不了兩人，諸葛賢餘在時，他們相處的還不錯，但後來楊得水成了常務副總捕頭，在他的授意下，大家都刻意的孤立二人。

    “範捕頭，您可算回來了！”

    “對啊，咱們六扇門少了誰都行，唯獨少了範捕頭和趙捕頭，很多案子就玩不轉了。”

    “可不是咋滴，堪比當代包青天啊！”

    “包青天是判案的，範大人應該是當代展昭！”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他圍在正中央。

    “咳咳！”

    楊得水出現在眾人身後，咳嗽了兩聲。

    眾人見狀，連忙一哄而散！

    範小刀連上前問安。

    半年多不見，楊得水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對範小刀道，“回來了。”

    範小刀道，“回來兩三日了，處理了些私事，這不趕緊來報到了。我怕再晚幾天，楊大人就要扣工錢了。”

    楊得水哈哈一笑，“這麽久不見，你小子還是那麽貧！”

    範小刀道，“我都揭不開鍋了，這不等著大人給安排差事嗎！”

    範小刀離開江湖司，如今他的公署被新任的江湖司提司占用，他在六扇門沒有了位子。

    楊得水指了指自己公署，“咱們裏麵聊！”

    去了楊得水的值房，裏麵依舊老模樣，楊得水點了一袋水煙，對範小刀道，“來兩口？”

    範小刀連拒絕，“抽不慣！”

    楊得水道，“你和趙行，在江南的差事辦得不錯，太子殿下很是重視，可謂是立了一大功勞啊。”

    範小刀跟他打交道多了，早知道他那一套欲抑先揚的套路，嗬嗬一笑，“都是太子和楊大人領導有方！”

    楊得水道，“我哪裏有什麽領導了，都是殿下的功勞，我不過是從旁邊打一打輔助罷了。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一下，在江南這段時間，咱倆溝通交流的太少啊。”

    “以後一定注意！”

    楊得水道，“我比你長幾歲，大家都是兄弟，咱們六扇門也都是一個大家庭，當兄弟的，也沒什麽外人，如今太子殿下辭掉了六扇門總捕頭的職務專心準備陛下壽典一事，按照常理，作為常務副總捕頭，我會頂替上去，以後沒事的話，你要多向我匯報一下工作。”

    範小刀連連稱是。

    楊得水問，“今後，在六扇門，你有什麽打算？”

    “全聽楊大人安排！”

    楊得水道，“我可不敢安排你，大家都在傳，過不了多久，陛下就會跟你認親，這事兒是真的嗎？”

    範小刀攤了攤手，“我也不清楚啊，沒人跟我說過，估計是以訛傳訛吧！”

    楊得水道，“流言這種東西，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人言可畏啊，不管怎麽說，這種流言，若是任由發展下去，很容易出問題。所以，你得注意。”

    範小刀道，“嘴又不是長在我身上，我能怎麽辦？”

    “流言止於智者。”

    楊得水道，“我跟趙行談過了，等我當上總捕頭，我準備把江湖司交給他，緝盜司的事兒，由你來挑大梁。這提司一職，一直給你留著，也算是沒有辜負我對你的一片期待吧！”

    接手緝盜司？

    江湖司和緝盜司，是六扇門最重要的兩個衙門。

    一個管理江湖之事，一個負責京城治安。

    楊得水如此安排，也算是在培養二人成為自己心腹吧。

    當然，前提得是，他能夠當上總捕頭。

    太子辭任之後，楊得水這幾日一直都在走動關係，花了大筆的銀子，如今刑部傳來消息，不出意外，這件事基本上是板上釘釘了，隻是還有幾個關係，需要繼續打點一下。

    範小刀抱拳感謝。

    楊得水又道，“不過，我也有些擔心。”

    “有什麽可擔心的？”

    楊得水道，“你想當提司，我就得當上總捕頭，要當上總捕頭這個位子，朝廷裏要打點的關係有點多，我最近手頭有些緊，你辦鑄幣局的案子，手中應該也攢下點存貨，我想先借用一下，等以後有機會了，再還給你。”

    範小刀恍然大悟。

    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

    上級找下級借錢，那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大人想要多少？”

    “十萬兩！”

    範小刀一咋舌，“這麽多？”

    “謝芝華抄家，是你帶的隊，聽說抄出來的金銀財寶，少說也有幾百萬兩吧，你手中不會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吧？再說了，我也不是什麽人的錢都用。用你，是因為把你當成了自家兄弟。”

    範小刀撓了撓頭，“問題是，我沒有這麽多錢啊！”

    本來，他身上也就幾千兩銀子。

    可是彭禦史昨天來拜謁，剛送了十萬兩銀子過來。要拿出這麽一筆錢，倒也不難，可是為了一個六扇門提司，就要花這麽多錢，不值得，值不得！

    楊得水一聽，臉色頓時不悅。

    “那要是這樣的話，我也不能保證了啊。畢竟，盯著提司位子的，還有不少人。我是信得過你，才跟你提這事兒的。這事兒，還畢竟急，要不你先回去考慮一下，等明天，給我回複？”

    範小刀走出門。

    恰巧碰到牛大富回來，與之將他拉到一旁，問，“你紅衣捕快，怎麽得來的？”

    牛大富倒也是在，道，“花錢買得啊，怎麽了？”

    “多少錢？”

    “一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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