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過雲霄，帶著絲絲雲煙繚繞，路過一座淺淺山丘時，捎走了一聲聲少年清脆的讀書聲，不知去往何方。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少年斜靠在樹上，洗得泛白的青衫雖稍顯破舊，但卻十分幹淨，白嫩的小臉上，澄淨的大眼睛正對著一卷稍顯破舊的竹筒發呆，那副可愛正太的模樣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想去捏捏他的臉。

    

    少年名叫蕭莫，他老爹曾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獵戶，撞大運娶得鎮上一窮秀才家女兒，生了個女兒頗為水靈，便又一直求神拜佛想再要個兒子，給家裏多添一分熱鬧。

    

    常言道——不凡之子，必異其生。

    

    十年前老天爺打鑼敲鼓得把他送到了這偏僻的小山村，村裏人都說他是什麽——貴人轉世。

    

    然而，從他六歲生日那天，他老爹上山打獵再沒回來後，村裏人又有了不一樣的看法，緊跟著還沒一年，他娘也沒挨住寂寞，隨他爹去了，村裏人這才改了口。

    

    “天煞孤星”，村口那整天曬太陽的老大媽是這麽喊蕭莫的。

    

    據說為了他姐姐的安全著想，那老大媽隔三岔五，就為她那半身不遂的憨兒子來向蕭莫的姐姐蕭霖提親。

    

    但蕭霖從沒理過她，這些年來一個人在外做些短工，從衣食裏扣出來的錢，都攢下來供蕭莫去念書。

    

    所幸，蕭莫雖有些“機靈過人”，搞事卻還是有些分寸，加上從小就通人意，肚裏詩書也還有幾點墨，三兩筆取個功名不是難事，這也算對得起蕭霖這些年的辛苦。

    

    後天，鎮上去參加秋闈的車隊早早便要出發，所以蕭莫今天得抓緊時間多溫習溫習，畢竟明天得收拾東西去鎮上，亂七八糟的事還一大堆。

    

    “果然考試前是讀不進書的”蕭莫靠著樹幹坐了下來，放下竹筒，隨手扯過一根幹枯的野草叼在嘴裏，百無聊賴的吐了一口氣。

    

    忽然蕭莫左眼皮跳了一下。

    

    “嘿，左福又災，看來有好事”還沒等蕭莫念叨完，又眼皮又跳了一下。

    

    【我去他娘的刁民迷信】身為一個讀書人，蕭莫沒罵出口，但心裏咧咧也沒人管得到。

    

    起身將東西收拾好，天色不早了，蕭莫準備下山回家。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響動，蕭莫慌忙回頭，一隻黑黝黝的野豬正刨著蹄子蹬著他。

    

    ”臥玩我呢?”蕭莫拔腿就跑，這一跑卻像是拉動了某根弦，那野豬也是蹬蹄子便追。

    

    這裏離村不遠，又是各家囤糧醃肉的時候，按理說這附近山上能吃的活物早就莫得了，不然就蕭莫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哪敢一個人上山，但偏偏就不知從哪冒出來頭野豬。

    

    這野豬還剛好在回村必經的那條路上，蕭莫隻得往山裏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跑唄，爬樹他又爬不上去，還能咋辦？

    

    記得他八歲那年和隔壁王木匠家兒子王鐵柱，也遇到過一次野豬，人家三兩下爬上樹，到蕭莫有學有樣，結果爬一半摔下來差點沒被豬頂死，幸好有大人及時趕到。

    

    天可憐見，那王鐵柱又黑又壯，蕭莫跟著他爬，偏偏那樹枝就在蕭莫這斷了，從那以後蕭莫怎麽學都爬不上樹。

    

    奇怪的是，那野豬似乎僅僅把蕭莫當作玩物，也不上去拱他，就在他後麵不遠不近的吊著，看著蕭莫跑慢了就“皆兒”的嚎一聲往前竄一截，看蕭莫加速了才又緩下來繼續吊著。

    

    說不慌那是不可能的，蕭莫此刻心跳的厲害，甚至感覺有些呼吸困難，喘氣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反正這野豬追，他跑就是了。

    

    不知跑了多久，反正蕭莫意識早已有些模糊，忽然一縷奇異的香味鑽入蕭莫腦海，讓他陡然精神一振。

    

    四周早已是一片陌生，此時明明是枯秋季節，地下卻是一片綠茵，盡是一些綿密的絨草，蕭莫完全不認得，換句話說，這幾個山頭根本沒這種植物。

    

    蕭莫回頭看去，哪有什麽野豬的身影，身後除了一片碧綠蒼茫，再無他物，甚至連大大小小的山頭都已盡數消失不見。

    

    蕭莫愣了一瞬，“咚”的一聲就跪下了。

    

    “各位山精地魈、魑魅魍魎，妖魔鬼怪、大仙大神，您大人有大量繞過小的吧，小子從小體弱多病、陽氣不足，肉是又酸又澀不好吃的啊，求求啦。”

    

    蕭莫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眼睛左瞟右瞟邊嚎邊念，反反複複念叨了約莫一刻鍾，見周圍仍然是靜悄悄的，這才壯著膽子直起身來。

    

    【看來不像是衝撞了什麽】撓撓頭，蕭莫有些疑惑。

    

    那股香味一直繚繞不散，讓蕭莫頗為在意。

    

    【要不找找看？】蕭莫想著，鼻翼聳動，循著香味走去，這香味如春時初雨，又如廚中佳肴，是一股從來沒聞過的味道，玄之又玄，無法言喻，牽著蕭莫鼻子，就像牽著頭餓了一夜剛出欄的牛。

    

    一直聞著香味，蕭莫意識再度悄然模糊，等他回過神來時，隻見一顆參天大樹屹立眼前。

    

    不同於其他樹上枝葉滿頭，這棵樹從頭到尾隻有兩根七彩長藤，從不知在哪的樹頂，穿過雲霄，一圈一圈的交叉環繞下來，最後連接在蕭莫麵前的兩顆果實上。

    

    這兩顆果實嬰孩拳頭大小，一紅一青黏在一起，紅的似火中琉璃，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紅，好似天地間最純淨顏色，透過紅色甚至能看到果實後麵的七彩長藤。

    

    青色果實卻有些朦朧，似山間晨霧，縹緲迷蒙，恍惚見似是能見到其內青煙氤氳，仿佛其中便有一個仙家世界，甚是玄妙，一股似九天而來的香味從其上散發而出，這香味極淡，但微風拂過卻不曾減淡絲毫。

    

    蕭莫雙眼瞪得圓溜溜的，大半天說不出話來，被震撼到的心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

    

    “仙果，這一定是仙果！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仙人！”

    

    誰年少時不曾向往著神秘的世界，雖然蕭莫時常跑到村外的鎮上，聽說書先生口若懸河的描繪著那遙不可及，卻又光怪陸離的仙人傳說，但蕭莫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讓自己給碰著。

    

    微風拂過，蕭莫如夢初醒，賊頭賊腦的左右看了看，再次確定四周沒有什麽東西後，立刻伸手將那兩顆果實摘下，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那對果實被蕭莫摘下後，周圍的清香連同那參天巨樹瞬間消失，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出現。

    

    蕭莫眼前亦是一陣恍惚，視線中一根枯草隨風擺動，背後那顆樹上有一片枯葉落了下來，牽著蕭莫的視線，落到那半開的竹簡旁邊，竹簡上，幾個規規矩矩的字體，給了蕭莫一種莫名的感覺。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