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緣，這肯定是傳說中的仙緣，蕭莫，你就要當仙人啦！”

    

    沒太多在意竹簡，蕭莫摩挲著手中的兩個仙果，歪著頭看著天上，臉上露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傻笑。

    

    將仙果小心翼翼的放入衣內後，蕭莫一把抄起地上的書卷扔到書簍中，起身將書簍甩到背上，撒了歡的往山下跑去。

    

    時候不早了，姐姐還在等他回家呢

    

    如往常一樣，蕭霖此刻已將飯菜弄好，將一碟青菜，以及攢了許久錢買來的一小塊肉端到桌上後，蕭霖在桌前坐下，一隻手托腮發呆，等待蕭莫回來吃飯，老舊的土坯房裏，雖然清貧，但蕭莫聰穎懂事，在姐弟兩心中，這日子倒也不苦。

    

    【後天小莫便要去應試了】蕭霖呆呆的看著桌上，那一小碟特地為蕭莫做的紅燒肉，又拿出自己縫的荷包，再一次的數了數這些年攢下來，供蕭莫應試去的那五兩銀子，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蕭莫今年不過才十二歲，便已是這小山村中有名的神童，先生所教授的知識總能舉一反三，鎮上的先生對其很是賞識，甚至免了蕭莫的學費，這才讓姐弟兩能隔幾個月就能吃上點肉食。

    

    “姐！姐！快開門！”

    

    正當蕭霖期待著蕭莫能一舉高中，以慰父母在天之靈時，蕭莫喜衝衝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從門外傳來。

    

    “來了。”蕭霖嘴角彎起一抹淺笑，起身走去為蕭莫開門。

    

    破舊的木門剛一打開，蕭莫便閃身進房，左手將書簍向著牆角一甩，右手手探入懷中，便要將仙果拿出，但隨即又似是想起了什麽，慌忙轉身把門關上鎖好，又將窗子關下，這才又走回蕭霖麵前。

    

    “你再亂扔個試試？”蕭霖板著臉將手抬起，作勢要揪蕭莫耳朵。

    

    蕭莫臉上一僵，對於自己這看上去柔柔弱弱，很是文靜的姐姐，他還是有些怕的，畢竟人不可貌相，蕭莫從小可沒少挨揍，但摸了摸懷中那對果子後，蕭莫再度激動起來，滿臉神秘的問道。

    

    “姐，你猜我剛才遇到什麽了？”

    

    “不猜。”馬上就要應試了，還沒個正形，蕭霖此刻有些生氣。

    

    “”

    

    蕭莫整個人僵了一瞬，但隨即又裝作沒聽到，將書簍順著牆放好，走到飯桌前坐下，小心翼翼伸手入懷，將那對仙果拿出來捧在手上，同時說道。

    

    “我遇到仙緣了，就是說書先”

    

    “你又想變什麽戲法？”蕭霖挑眉眼睛微眯，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嚇得蕭莫下意識的躲了躲，捧著仙果的手一抖差點將仙果甩出來。

    

    “你看我手上這兩個果子，我剛在山上遇到一件怪事”蕭莫想了想，確實沒見到仙人，說是怪事也沒錯。

    

    蕭霖不說話，一隻手扶額搖頭，歎息中將早已備好的飯推到蕭莫麵前。

    

    “快去洗洗手來吃飯，手上髒死了，想逗我開心沒必要用這麽尷尬的方式講冷笑話，捧著團空氣跟個候似的。”

    

    蕭霖的語氣有些無奈：“別活在夢裏了，吃過飯去收拾東西，今天早些休息。”

    

    “空著手？”蕭莫小聲嘀咕，“這兩個果子難道她看不見？”。

    

    “你說什麽？大聲點！”見蕭莫還在磨磨蹭蹭，蕭霖當即美目一瞪，手揚起老高來，作勢欲打。

    

    眼看姐姐要發怒，蕭莫眼疾手快將兩個仙果，掰開之後遞了一個過去。

    

    “真的有兩個果子，我看得到但你看不見，你摸摸就知道了！”

    

    那個果子在蕭莫手裏，整體赤紅通透，邊緣處還泛著一絲絲微不可查的青色，可在蕭霖眼裏卻是蕭莫手跟個雞爪似的虛握著，看著蕭莫煞有其事的樣子，蕭霖遲疑著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蕭莫見蕭霖伸手過來，解釋道：“方才我背完書忽然聞到異香，循著味過去就進到仙境裏，緊接著就看到這兩個果子，結果子的樹還是七彩的！”

    

    蕭莫說完，蕭霖的手指也到了果子旁，就在蕭莫準備放手時，蕭霖的手竟然毫無阻礙的從那果子上穿了過去，好似那裏真的是團空氣。

    

    蕭莫頓時怔住，在蕭霖那看白癡的眼神，試探著將另一個果子送入嘴中。

    

    那青蒙蒙的果子剛一入口，瞬間化作一股涼意溢散在鼻喉間，衝得蕭莫有些恍神，像是醉酒般搖晃兩下。

    

    蕭霖見蕭莫此刻不像是裝出來的，狀忙過去扶住他，問道。

    

    “小莫你別嚇我，是不是在山上衝撞到了什麽？”

    

    蕭莫搖搖頭沒說話，他此刻腦子有些混沌，眼皮很重，隻想沉沉的睡一覺，蕭霖見狀更是擔心。

    

    “隻是有些困”蕭莫說著擺了擺手，但渾身無力之下那紅色果子沒捏住，脫手而出，正巧甩到了正欲開口的蕭霖嘴邊。

    

    光芒閃過，紅色果實同樣消失在蕭霖嘴中，但蕭霖卻絲毫沒有察覺，扶著蕭莫向屋內走去。

    

    將蕭莫在床上放好後，蕭霖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有絲毫發熱的感覺，莫不是真的撞了邪？】蕭霖看著蕭莫呼吸平緩的睡著，心裏頓時有些慌了。

    

    蕭霖幫蕭莫蓋好被子，準備回房披件衣服，去找村裏懂這些的老人來看看，剛走出蕭莫房間，一陣乏力襲來，蕭霖感覺身體越來越重，扶著牆勉強走了幾步便暈倒在地。

    

    破舊的土坯房外，那天地間的靈氣，似乎受到了某種號召，緩緩向屋內聚集，蕭霖身上似乎有一個漩渦，將這些靈氣盡數吞噬，四麵八方的靈氣不斷向蕭霖投來，除了蕭莫的房間。

    

    

    

    朦朧中，蕭莫感覺自己好似風中柳絮，除了無止境的天旋地轉外，看不到光，聽不見聲音，甚至無法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蕭莫忽然眼前一亮，一簇火苗出現在蕭莫的視線中，緊接著那一點火光衝天而起，撕碎了黑暗，終於讓蕭莫看見了麵前的……一個巨大的祭壇！

    

    蕭莫下意識的向四周看去，卻發現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蕭莫頓時驚恐的想要大叫，但同樣無法發出聲音，似乎自己被囚禁在某個身軀內，隻能隨著這前行的視線，緩慢而堅定的向著祭壇走去。

    

    “這是哪？我在做夢麽？”蕭莫心中有無數疑問，但沒人能給他答案。

    

    隨著視線的前行，蕭莫終是看清了自己在哪。

    

    這裏，赫然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頭頂是一個個有著房屋那麽粗，長達幾十丈似玉石般的柱子，柱子末端不斷有散發著淡淡光輝的乳液往下滴落，形成了一個一望無際的光湖。

    

    而蕭莫，赫然便是行走在這光湖上空！

    

    隨著蕭莫的步伐，左右竟各憑空生出一團團火焰在空中搖曳相對，火焰的光輝如搭橋般，鋪出了一條通往祭壇的路！

    

    那祭壇四周有四條黑龍石雕環繞，龍口對著祭壇正中，一個似白玉編製而成的蒲團，龍尾則是向下相互纏繞中沒入湖麵。在湖中靈光的照耀下，整個祭壇散發出玄妙卻詭異的氣息。

    

    蕭莫此刻早已被驚得無法思考，之前見過的仙樹雖然神異，但眼前這祭壇恢弘的氣勢，腳底的光湖，以及憑空出現的火焰大道，種種加在一起比之那仙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此情此景，隻怕是鎮上的說書先生也想象不出來。

    

    “都坐下吧。”

    

    蒼老的聲音將蕭莫從震驚中喚醒，定睛一看，蕭莫駭然發現，自己竟站在祭壇中央那白玉編製的蒲團前，而自己周圍，是密密麻麻的人潮。

    

    他們身著統一的製式長袍，周身散發著一縷縷蕭莫說不出來的韻道，這些人站在此處，原本極為廣闊的地下溶洞，卻讓他們幾乎是貼在一起，才能勉強容納。

    

    【仙家也趕集？】蕭莫感覺有些滑稽，但這些人的目光卻讓他心裏一沉。

    

    因為這無數目光交集的中心，是蕭莫。

    

    蕭莫正詫異這些人此刻是要幹什麽，視線不由自主卻緩緩的向四周那些人，一個一個的看了過去，蕭莫雖看不清那些人的麵目，卻能感受那一道道目光，感受到那目光中滿含著的蕭瑟、堅定以及……悲哀！

    

    環繞一圈，視線終於停止轉動，注視著光湖之外的數個身影。

    

    之前那個蒼老的聲音再度出現，蕭莫駭然發現，這蒼老的聲音竟是從自己口中發出。

    

    “往後，便拜托你們了。”

    

    沒有華麗的辭藻，有的隻是無奈的歎息，每一個字仿佛都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從蕭莫那蒼老的口中傳出。

    

    安靜！詭異的安靜！

    

    但沒過多久，光湖中央的人群中忽然有人開口，這聲音似是飄入火藥中的一點火星，瞬間將火藥點燃爆炸。

    

    狂暴的音浪迸發匯聚成一句話，透著悲傷，含著恨，回蕩在整個溶洞。

    

    “願以我輩血，凝踏天之意！”

    

    音浪回蕩之下，蕭莫所在的身軀緩緩坐下，枯槁的雙手抬至胸前，化作一片幻影，某種玄奧的波動暗暗醞釀。

    

    與此同時，整個天地似乎都在震動，那條火焰光道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溶洞頂端的玉柱忽然化作光柱，將這溶洞照得通明。

    

    隨即，一道尖銳嗡鳴傳入蕭莫耳中，似有無數夏蟬在腦子放聲嗡鳴，炸得蕭莫頭痛欲裂，但他依然隻能靜靜觀看著自己麵前的一切，短短幾息時間，蕭莫卻覺得仿佛過了幾年。

    

    終於，那雙枯槁的雙手一停，一股看不見的波動自雙手而出，瞬間擴散四周。

    

    天地開始震動，星辰隨之搖曳，祭壇之下，眾人亦是手綻蓮影，隨後紛紛碎散化作漫天光芒。

    

    熾烈的光輝在空中凝成火雨，傾盆而下落入玉湖中，那散發著瑩瑩白光的玉湖瞬間化作無邊火海，更是有令人心悸的熾烈光芒，順著黑龍的尾巴沿著龍身的紋絡緩緩向上爬去。

    

    一炷香過後，那四條黑龍的鱗片下，熾烈的白色光芒化作無數線條，勾勒出一種莫名的道韻，隨著這股道韻的愈發清晰，龍口漸漸亮起極光。

    

    恐懼的寒意充斥著蕭莫的心神，蕭莫本能的要大叫著逃命，但……他隻能順著這具身軀的目光，眼睜睜的看著那龍口中充滿著毀滅的光芒向自己吞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