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零章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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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楊相國為大明的海商們成長也是操碎了心……

    不過效果明顯。

    實際上大明第一批去美洲的商船簡直可以說一路順風。

    他們本來就是走完全成熟航線。

    帶路的西班牙商船與他們在江戶的那個租借地會和,直接乘著黑潮駛向北美西海岸,然後沿著海岸乘著加利福尼亞寒流南下,最終到達阿塔普爾科。三艘船上總共攜帶一千八百噸各類商品,其中最多的是各種紡織品尤其是麻布,再就是鐵器,蔗糖之類的。

    布匹是大明向美洲的重要出口品。

    其次是鐵器。

    主要就是些生活用品,比如鐵鍋釘子之類的。

    然後這三船貨物換回了一百萬枚比索銀幣。

    這些銀幣中的一部分,又在阿塔普爾科采購大量商品,隨後乘北赤道暖流返回。

    不過沒走呂宋。

    他們直接在西班牙人控製的關島進行補給,避開呂宋直接乘黑潮返回琉球,然後回到始發港舟山,總計加起來用的時間還不到一年。

    關鍵就在於全程洋流。

    雖然航行距離達到數萬裏,但卻不需要和去呂宋一樣,需要等待必不可少的北風,去美洲全程就是無風也能在洋流推動下向前,黑潮猶如一條高速公路,讓帆船可以一個月就能橫跨太平洋。北赤道暖流和加利福尼亞寒冷雖然流速慢,但卻可以讓商船在沒有風的情況下也能維持每天不斷向前。

    等風一來就加速前進。

    這個結果讓北方幾個海商集團簡直驚喜,也就是說他們最擔心的不但不是問題,反而比去呂宋還便捷。

    然後新的一批商船立刻整裝待發。

    不過這個消息也引起南洋公司的警惕。

    畢竟他們也很清楚北方商船直達美洲貿易的後果。

    好在此時楊相國終於出麵了。

    在經過了楊相國和皇帝陛下的多次溝通之後,皇帝陛下最終下旨,以聖旨明確了南北海商貿易範圍,以呂宋島為界,呂宋及向西包括向南歸南洋公司,以東歸北方海商。但是,所有出口商品必須有最低限價,另外互派隨船押運員,避免降價競爭最後便宜了蠻夷,同樣北方海商必須遵守皇帝陛下製定的法律。比如說嚴禁攜帶茶種,嚴禁透露瓷器,白糖等大明主要商品技術,違者一律誅三族,同樣不到在大明以外建此類工廠,總之各類此前為南洋公司製定的規矩,北方海商一律必須遵守。

    這個是可以接受的。

    畢竟北方海商是搶生意而不是砸飯碗。

    總之大明南北海上貿易的衝突,隨著美洲航線的開辟而結束。

    而此時吉大港的戰爭依然在繼續。

    雖然損失慘重,但明軍依然死守住了這座港口,而且水師也牢牢掌握製海權,莫臥爾帝國向吉大港增兵到了十萬,明軍也增兵到五萬,雙方圍繞這座港口進行著持續血戰,簡直打成了屍山血海。

    就在同時,李成梁也打通了前往阿洪的通道……

    就是損失大些。

    從那些土司征調的土兵有兩萬葬身胡康河穀,而且不是打仗,阿洪是歡迎大明皇帝的,他們正在抵抗莫臥爾帝國的進攻。大明皇帝根本不可能是為了侵占他們土地,就是從他們那裏進攻莫臥爾而已,這可以說是去拯救他們的。所以阿洪甚至派出大批向導為明軍帶路,但即便這樣也死了兩萬土兵,主要就是環境惡劣,而且還得修一條真正的道路,至少也得能通過騎兵的道路。

    這種完全不拿土人當人的使用方式激起土人的憤怒。

    昭南爆發反明起義。

    好在新一批增援吉大港的南洋土兵到達沙廉,李成梁直接調動,這些以暹羅人為主的土兵,帶著無比快樂為大明血腥鎮壓……

    他們終於可以報仇了。

    過去是緬人去他們那裏燒殺搶掠,現在換成他們到緬人那裏燒殺搶掠。

    被殘酷鎮壓的土人,最終無可奈何地繼續給李成梁修路,在付出兩萬多土兵生命後,一條簡直可以用屍骨當路標的大路,終於從昭南通到了阿薩姆,然後從雲貴征調的土司兵,沿著這條路湧入阿洪。

    大明與莫臥爾帝國的戰爭,就這樣在南北兩條線同時展開。

    這倒是幫了大元。

    原本葉爾羌人正在向莫臥爾帝國求救。

    坐擁全盛帝國的莫臥爾皇帝賈汗迪爾原本準備出兵救援,畢竟他們和葉爾羌關係密切,但大明的全麵進攻讓他迅速改變立場。葉爾羌與大明不是敵對,但大元與大明可是敵人,如果幫助葉爾羌,那大元失敗就威脅不了大明,相反大元在西域做大,卻可以直接威脅大明。出於這種心思,賈汗迪爾拒絕救援葉爾羌,反而派出使者到天興府,既然他和大元皇帝都是察合台汗國後裔,那雙方當然也就是兄弟了。

    信仰不是問題。

    莫臥爾帝國在這個問題上本來不是很在意,大家都是察合台汗國一脈才是最重要的。

    兄弟!

    絕對的兄弟。

    好兄弟有難同當,麵對暴明,察合台汗國的血脈就是要齊心協力,所以大元盡管滅了葉爾羌,隻要滅了葉爾羌然後反攻大明就行。

    戰爭就這樣擴大化。

    而就在這時候,失蹤的於可清居然在失蹤三年多後出現了……

    他一直被追殺到馬魯古群島。

    那裏還有幾個蘇丹,一直在和葡萄牙人貿易,他過去之後受到這些以出口香料為主要業務的蘇丹歡迎,然後在那裏晃悠,最後遇上一艘偷偷過去收香料的葡萄牙歸國船。

    而且船長還是熟人。

    後者告訴他南洋公司正在到處搜捕他。

    而且馬魯古群島也不安全。

    葡萄牙人建議他去昭南找李成梁,把船扔在昭南,帶著手下陸路回去就可以了,或者向東繞開南洋諸島,貼著那些亂七八糟小島補給,然後再返回琉球。但這種海商都是舍命不舍財的,這樣繞路航行不敢攜帶太多貨物,畢竟沒有洋流不知道風向規律,完全就是在賭,必須盡可能攜帶足夠多的補給。而去昭南找李成梁倒是沒問題,畢竟李成梁和他們家是老交情,但船和貨就隻能便宜李成梁了,同樣也是他無法忍受的。

    最終這家夥把心一橫,跟著那艘葡萄牙商船,裝著滿滿一船香料,而且他船上還有部分白糖和絲綢,然後他就直接去了歐洲。

    他老婆在家以淚洗麵時候,他正在歐洲逍遙快活。

    很快活。

    一位來自大明的船長。

    而且還是一位大明公爵的女婿。

    西班牙和葡萄牙國王費利佩三世,伊麗莎白,法國的亨利四世,全都把他邀請為座上賓,就連他手下那些船員,在各處港口都受到狂熱歡迎,一座座城市萬人空巷,圍觀來自東方的神秘客人。

    然後他們就這樣在歐洲遊曆近一年時間,才帶著一堆國書,甚至包括使者,還有賺的銀子和各國貴族贈送的禮物,跟隨一支葡萄牙船隊一起返回大明,可以說趾高氣揚的出現在了馬六甲城……

    應天。

    “你姓黎塞留?”

    楊豐很不確定地看著手中的聖旨和國書。

    在他麵前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是亨利四世的使者,而且已經覲見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為了炫耀自己的萬國來朝,特意命令這些使節再到應天見識一下大明的繁華。

    所以楊豐才對這個名字有些不確定。

    聖旨上是音譯。

    肯定不是用這三個字,實際上譯成四個字。

    亨利四世的國書上的確是法文的黎塞留,不過是他的全名,楊相國隻知道黎塞留的姓,德是肯定有的,再往前他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不會錯的,他這個姓是封地,他爹是黎塞留侯爵,而且他才第二代,所以要麽是黎塞留,要麽是他兄弟……

    “宰相閣下,正是。”

    年輕的使者帶著一臉尊敬說道。

    “你是貴族還是教士?”

    楊豐問道。

    “教士,如果不是這趟出使,或許我此刻已經在某個教區做主教了。”

    後者說道。

    “呂鬆主教?”

    楊豐說道。

    “呃,宰相閣下也知道呂鬆?”

    後者有些驚訝的說道。

    “我無所不知,我還知道你的父親是亨利三世的寵臣,亨利三世被刺殺的時候,你父親就在場,也是你父親等舊臣擁戴亨利四世,他才得以繼承亨利三世的王位。”

    楊豐說道。

    黎塞留他爹因為在家鄉決鬥殺人逃跑,流亡波蘭時候亨利三世當時還在波蘭當國王,就成了後者寵臣,亨利三在波蘭當國王很無趣,畢竟波蘭的國王也的確很無趣。他放棄波蘭王位回法國當國王,然後就帶著黎塞留他爹,所以這是真正佐命元勳,從龍之臣的後代,至於呂鬆本來就是他家領地上的。

    主教要麽他要麽他兄弟,肯定得是他家的。

    年輕的黎塞留用敬畏的目光看著這個大明帝國的宰相。

    據說這個宰相權力很大。

    甚至有傳言很可能要篡奪皇位。

    但黎塞留看來,很顯然是因為大明這邊的人沒見識,就宰相閣下這權力算個屁,不敢和國君開戰的大臣算什麽大臣?我們法國的大臣都一邊在法國做大臣一邊去英國做國王呢!而且做了很多代人。

    真是少見多怪!

    “我對你們一直很感興趣,所以我會通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甚至英國人,盡可能多的了解你們的事情!”

    楊豐站在那裏逗著麵前的藍金剛鸚鵡。

    這是去美洲的海商帶回的。

    而且這東西目前正在成為那些海商們最喜歡弄回的商品,畢竟他們在美洲也沒什麽可收購,某種特殊樹葉是被嚴禁的,倒是可可被鼓勵,畢竟可以製作糖果。這種情況下奇花異草珍禽異獸,就很容易成為賺大錢的商品,第一批運回的藍金剛鸚鵡都能拍賣出天價,甚至還有海商試圖萬裏迢迢把幾隻樹懶運回來。不過半路上都死光了,就帶回皮和骨架,然後被拚的奇形怪狀,當做貢品送給公主,可憐的相國隻好親手去修正。

    “但我認為你們的國家構成都很有問題,你們目前最多相當於我們的春秋時代,有一個理論上是國家主宰的周王,但國家卻是在無數諸侯統治下,每個諸侯都是自己封地的君主,然後諸侯再把自己的封地封給自己的封臣,國家就這樣一塊塊分下去。”

    楊豐說道。

    “是的,宰相閣下,的確是這樣。”

    黎塞留說道。

    他學了一路的漢語,而且是跟於可清學的官話。

    “可那是兩千年前,我們在兩千年前的國家構成,而在你們的耶穌誕生前兩百年,我們就已經由一位皇帝建立起了真正的國家,那麽為什麽直到現在你們還這樣?

    難道這一千八百年裏,你們就沒有向前走一步嗎?”

    楊豐說道。

    “一千八百年?”

    黎塞留驚愕的說道。

    “是的,一千八百年,你們現在的國家構成,實際上相當於我們兩千年前的,之後我們用兩百年完成了真正的國家,而你們卻直到現在依然搞這種分封製,簡直太令人驚訝了。一個國家隻能有一個聲音,就是帝國皇帝的聲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帝國的土地上隻能尊奉皇帝的命令。

    可以有貴族。

    但貴族隻有皇帝賞賜的土地,無權管轄土地上的人。

    整個帝國的人都必須遵從皇帝陛下的旨意,接受皇帝陛下的朝廷和官員們管轄,無論什麽身份,哪怕是王公貴族,當皇帝要他們死的時候,他們也必須死。

    這才是帝國。

    而不是和你們一樣。”

    楊豐說道。

    他的話簡直就像振聾發聵,讓黎塞留一下子就悟了。

    “尊敬的宰相閣下,您說的很對,我們比起大明落後太多。”

    他畢恭畢敬地說道。

    “你能認識我們的文字嗎?”

    楊豐滿意的說道。

    “宰相閣下,我隻能認識很少幾個。”

    黎塞留趕緊說道。

    “那不是問題,既然你是教士那肯定懂拉丁文,我會讓傳教士翻譯幾本書送給你和你們的國王,希望能對你們有用,我們雖然相距遙遠,但我對亨利四世還是很欣賞,我送給他一句贈言。”

    楊豐說著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拿起筆,然後寫了八個大字……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他說道。

    (春節快樂,等新書吧,發新書時候再發完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