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通望了望那破爛不堪的文廟，解釋道：“這年頭大家都想著掙錢，誰還拜這東西。特別是楊記等幾家餅店生意興隆，村裏很多人都跟著經商了。久而久之，大家不拜孔聖人，拜財神爺啦。”

    又一長老道：“不僅這裏如此，淄州好多個村鎮都是如此。”

    翁大頭被那個五短身材的侏儒笑嗬嗬地盯著，心裏有點發毛，問道：“他是什麽人？”

    長老們看了看那侏儒，議論紛紛。

    “他叫楊文樹，腦子不太靈光。”

    “真是造化弄人啊，他爹是我們村的教書先生，博才多學，誰又想得到，居然生出了這麽個傻兒子。”

    “後來他爹因此悶悶不樂，也投河自盡了。”

    李雲霄心頭一動，再看了一眼楊文樹，他還是傻嗬嗬地笑著，拿著一根狗尾巴草，遞給李雲霄：“吃不吃，很好吃……”

    宋通趕忙推開楊文樹：“去去去，滾一邊去，不準冒犯大人。”

    楊文樹拍掌而歌：“大人好，大人妙，大人落水死翹翹……”

    “我去你的，找打！”宋通揚起手，楊文樹忙抱住頭，哇哇大叫。

    李雲霄拉住了宋通的手，柔聲道：“這位小兄弟，我想問問你，你這歌是誰教你唱的？”

    之前淄州鎮妖衛小緝陳水生便是在東水泊落水而死。

    李雲霄想到，楊文樹口中的大人落水死翹翹，指的會不會是陳水生？

    難道他知道些什麽？

    楊文樹沒有回答李雲霄，而是嘿嘿傻笑，蹲了下來，扣著手中滿是汙泥的手指。

    “就是一個傻子，不要理他了。”宋通頗有點尷尬，便開口勸道。

    李雲霄對蘇千羽一伸手：“你不是有越州糖鋪的糖果嗎，給我兩顆。”

    “哦。”蘇千羽乖乖從囊袋裏取了兩顆糖果，交到李雲霄手中。

    李雲霄蹲到了楊文樹身旁，輕聲輕氣地問道：“文樹，你想不想吃糖果？”

    楊文樹聽到糖果，立即鼓掌：“要吃，要吃。”

    “那我問你，你這歌是誰教你唱的？”

    楊文樹目光沒有離開糖果片刻，傻愣愣地道：“就在河邊聽見的啊。這幾天每到深夜，河邊都會傳著這歌聲：大人好，大人妙，大人落水死翹翹……”

    這幾天才聽見的，看來和李雲霄的料想一樣，這歌聲中的大人，指的應該就是死去的小緝官陳水生。

    此話卻讓翁大頭不寒而栗，他叫道：“你少嚇人，大半夜怎麽會有人唱歌，難道你們村有鬼不成？”

    一長老忙道：“我們村怎麽會有鬼，幾位大人，這就是個傻子，整天胡言亂語，若不是這樣，也不至於活生生把他爹給氣死吧。”

    李雲霄把糖果塞到了楊文樹手中，道了句“多謝”。

    接著，他們便離開廢棄的文廟，繼續前行。

    長老會將李雲霄他們帶到一個廢棄的院落裏。

    門頭上的對聯已經殘缺了大半，院子裏雜草叢生，牆上結了幾團蜘蛛網，網上綠色的蜘蛛正在啃食一隻落網的飛蟲。

    他們走到了那口枯井前，這井四周有一丈高的圍擋，是以石磚qi成的，上邊蓋著一塊大石板。

    “他們兩個的屍首都是從這枯井裏撈上來的，現在我們嚴禁村裏的人來這裏，並且把井口封住了。”

    李雲霄上前，雙手按住石板的邊緣，把石板掀開。

    他朝井裏望了一眼，隻覺得裏邊冒出了一股幽幽寒氣，但下邊確實空落落的，沒有一滴水。

    李雲霄問：“這井荒廢多久了？”

    一長老道：“之前楊小娘還活著的時候，一直還在用啊。”

    宋通搔了搔後腦：“這就怪了，楊小娘死了才沒多久，這井怎麽這麽快就幹涸了？”

    “我們也覺得奇怪。”眾長老麵麵相覷。

    李雲霄從他們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一點異樣。

    好像他們知道什麽，卻欲言又止。

    他用手拍了拍枯井的邊緣道：“我下去看看。”

    翁大頭聽到這話，忙勸道：“別別別，這下邊萬一有妖物，你下去豈不是很危險？”

    李雲霄笑道：“要不頭爺替我下去？”

    翁大頭忙擺手：“那還是算了，還是你自己下去吧。你若是犧牲了，頭爺每年清明都給你燒香。”

    李雲霄知道他在說笑，也不駁斥他。

    仙瞳可以辨妖祟，李雲霄剛才已經用仙瞳往井裏看了一下，並沒有反應。

    說明這井底沒有什麽妖物。

    這也是他敢直接下井的緣故。

    他一躍上了圍擋，伸出右手，使出【鬼火】異術，燃起一團幽綠色的火焰。

    那些長老見到李雲霄手中火光，嚇得一聲驚呼。

    接著，李雲霄順著井壁往下滑。

    這井也不深，滑了兩丈多，便到井底了。

    李雲霄接著火光照了照四周，隻覺得那井壁上好像寫著什麽字。

    他細細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井壁上密密麻麻，寫的全是四個字【殺人償命】。

    看文字的痕跡，應該是用血畫上去的。

    隻是此時血跡已經轉為深黑色，很是滲人。

    井底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看樣子，這寫字的人定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雲霄，你沒事吧。”上麵的翁大頭見李雲霄發愣，擔憂地問，“下麵有什麽東西？”

    那長老會李雲霄也覺得有點可疑，所以他沒有實言相告。

    “沒什麽，有很多美人圖，頭爺要不要也下來看看？”

    翁大頭學聰明了，知道李雲霄是要誆騙自己下去，故意捂著耳朵道：“啊？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這個老陰幣。

    李雲霄懶得理他，繼續在井底探查起來。

    他摸索著石壁，突然覺得有塊石磚略有些鬆動，於是用手一按。

    咯噔！

    石壁上數塊石磚倒了下去，露出了後邊的一個小石洞。

    李雲霄摸了進去，隻見那石洞中橫著一位白衣女子。

    女子兩手交握在身前，雙眼閉著，神情靜謐，橫躺在一塊青石板上。

    李雲霄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沒有半點呼吸，看來已經死了。

    這女子的模樣倒是秀麗，隻是此時臉色青綠，沒有半點血色。

    這女屍是誰？

    又是誰把她放在了這？

    井底雖然有些陰寒，但根本達不到保存屍體的程度，為何要把屍首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