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霄把女屍抱了起來，出了小石洞，幾步飛踏，躍出枯井。

    那些長老見李雲霄從下邊抱出一個白衣女子，紛紛驚得向後退開。

    李雲霄把女屍放在地上，望向那些長老問道：“她是草廟村的人嗎？”

    不等長老們回答，翁大頭率先叫了出來：“楊小娘！”

    李雲霄皺緊眉頭：“你說她是楊小娘？”

    宋通也道：“不錯，她就是遠近聞名的月餅西施楊小娘啊。”

    長老們也都辨認出了女屍的身份，個個麵色煞白：“楊小娘的屍體怎麽會在這枯井之下？”

    宋通感覺到後背發涼：“她死了也有些日子了，按理說，早就應該腐爛才對，怎麽會完好無損？”

    這同時也是李雲霄心中的疑惑。

    不過長老們的話，則讓他更加疑惑。

    “不可能啊，楊小娘自縊後，是我們大夥幫忙收的屍。為了讓她死後能和那淹死的夫君團聚，我們還給她辦了火船葬。”

    翁大頭一陣心悸：“什麽是火船葬？”

    “就是把屍體放在草船中，以火點燃，推入水泊中央。在水麵上，屍體就被火燒成灰燼，最後灰燼落入水泊中。”

    翁大頭點頭：“這麽說，她的屍體應該早就灰飛煙滅了才對啊。”

    李雲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邊沾著水跡，應該是剛才抬女屍的時候沾上的。

    他突然注意到了什麽，蹲了下來，翻了一下楊小娘腳上的繡花鞋，裏邊居然落著幾根細長的草。

    “這是……水草？”宋通湊上前，細看之下說道。

    李雲霄點點頭：“宋總緝這回有帶仵作嗎？”

    宋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便是仵作出身。”

    “幫我驗一下屍體，看下死因是什麽？”

    “不是說是自縊身亡……”宋通說到一半，便明白了李雲霄的意思，立即俯身下來，開始驗屍。

    他升為總緝之後，已經很少親自驗屍了，不過還隨身帶著小鑽、石錘、細針等物件。

    在短暫的檢查之後，宋通指了指楊小娘脖頸上的一處勒痕道：“確實是被外物縊死的。”

    他又探查到楊小娘的口鼻，突然“咦”了一聲。

    “怎麽了？”李雲霄問道。

    宋通用手輕輕敲了敲楊小娘的脖頸處，接著用手指鑽入她口中，用力掰開個口，向裏邊一探，居然取出了一個圓潤的玉珠。

    那玉珠色澤碧綠，隱隱還帶著股微光，拿在手中便覺得有寒氣從珠子中源源不斷往外溢。

    “這是？”

    宋通深吸了口氣：“定魂珠。此物可以散發出寒氣，延緩屍體腐爛的時間。”

    翁大頭雙手抱在胸前，掃視了一下那些長老：“會是誰把楊小娘放在井底，又用定魂珠讓屍首保持不腐爛？”

    “我們都是山野老叟，哪裏懂得這些門道。而且，那天我們確實親眼看到楊小娘被火船葬哩。”

    他們的話和眼前的景象不符合。

    李雲霄越來越覺得這長老會有些可疑。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太陽從遠山連綿的輪廓間落下，徹底消失。

    明月初升，草廟村家家戶戶都冒起了炊煙。

    宋通又驗了一會兒女屍，沒有再找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於是他站起身來，對李雲霄道：“時候不早了，幾位大人先回城裏，吃點東西，歇息歇息吧。”

    李雲霄擺手道：“不，今晚我們不回去了，就呆在草廟村。”

    “啊？這怎麽行。”宋通聞言一下緊張起來，“草廟村就是偏僻的鄉野之地，哪裏容得下幾位大人的大駕。”

    其實他是想到，陳水生之前來查案慘遭不測，這草廟村是個不祥之地，擔心自己留下，萬一有性命危險怎麽辦。

    李雲霄還是道：“我們都是粗人，不講究這些。再說，若是今晚凶手再來殺人，又會有人遇害。倒不如我們一起呆在這，說不定還能擒住凶手。”

    “這……”

    宋通看了翁大頭一眼，翁大頭見李雲霄執著，也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他們都想留下，宋通也隻好作罷。

    他立即讓長老會準備一些好菜，招待李雲霄他們，又吩咐幾個小吏，看守著楊小娘的屍首。

    草廟村雖然算不上富庶之地，但雞鴨魚肉還是有的。

    長老會讓村婦殺雞宰鴨，過了半個時辰，便有熱騰騰的土味雞鴨上桌了。

    蘇千羽自然十分欣喜，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翁大頭細細觀察了那些村婦，確實都長得比較潦草，也就沒有什麽興致，不免又心心念念起楊小娘，覺得這樣一個美人兒慘死，真是太可惜了。

    李雲霄則在腦海中細細回顧了一下案情。

    除去楊小娘，還有長老會的楊大公、楊村長，以及後來查案時死去的陳水生。

    他們的死都離不開【水】。

    這當中會有什麽關聯呢？

    難道是水鬼殺人？

    還有枯井裏石壁上寫著滿滿的【殺人償命】，是不是寫字的人和草廟村有什麽深仇大恨，所以前來複仇？

    那些長老會的老者們，吃著美味，卻是食之無味。

    這幾日都渾渾噩噩的，已經死了兩個同伴，還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吃完晚飯，李雲霄想再去找那個侏儒楊文樹聊聊。

    傻子的話，有時候才最真實。

    說不定在那裏可以找到突破口。

    李雲霄方要動身，突然有一個小吏奔了過來，叫道：“不好啦，不好啦。那女屍被搶走了。”

    “搶走？”

    眾人一齊從飯桌前站了起來，心中冒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們立即趕到了楊家院子。

    此時幾個小吏都嚇得呆若木雞，麵色煞白，不住地瑟瑟發抖。

    宋通厲聲問道：“怎麽回事？”

    “鬼……是鬼……”

    宋通在鎮妖衛呆了幾十年了，鬼物也見過一些，比小吏膽大一點，問道：“看清楚了嗎，是什麽鬼？”

    “沒看清，就是突然有個黑影翻牆進來，奪過女屍便跑了。”一小吏驚恐地道。

    李雲霄追問：“既是一個黑影，你們又怎麽確定那是鬼？”

    “我們看見了他的模樣，全身靛青，獠牙外翻，身上還長著魚鱗。”

    李雲霄眼皮一垂：“這麽說是水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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