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失序
字數:3722 加入書籤
第一百六十一章失序
李清和張誌成已經進入飛甲原十多日了,作為破甲營資質最老的兩名狩者,盡管他們的肩甲上,浮雕的虎口中之銜著兩枚星魂器,星中也空空如也,但是作為此次鎖龍行動中的先鋒,便足以說明兩人的實力。
張誌成自十八歲進入天機營起,至今也有二十餘年了,人到中年的他因為天賦緣故,武道境界無法和天機營中那些資質逆天的人相提並論,但是也乃禦氣造極階的武道大師了。而他的戰友李清則比自己要年輕些,也更有天賦些,年方二十,卻是一位戰死的破甲營狩者的遺孤,從小在破甲營長大。這小子就也達到了禦氣境界,盡管隻是通曉階段,但看在他年紀尚輕,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絕對不會止步破甲營。張誌成也像李清的長輩一樣,把李清當做侄子一樣對待。
自步入飛甲原以來,頭七日他們先是耗盡了所有的物資,然後靠著自身的功力抵禦飛甲原刀刃般鋒利的狂沙和隆冬日過後的寒冷,撐了半月有餘才走到極其接近飛甲原核心區域的地帶,可是張誌成知道,這已經不止是接近自己二人體力的極限了,而是早已透過極限,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了。尤其是這幾日,飛甲原中的飛甲不知什麽緣故,原本靜靜沉睡的它們,竟然有了行動的跡象,狂沙變得更加剛烈,摧殘著他們搖搖欲墜的身體。
經曆過一次飛甲襲擊的他們,知道飛甲的恐怖,那是可以將自己當做螻蟻一般的存在,那次襲擊也不過是飛甲的警告似的,但即便如此,飛甲釋放出來的萬分之一力量,就讓二人負了傷,這也是他們行走得如此艱難的原因之一。
他們的任務是將七七四十九道鎖龍陣旗,根據天機營至高無上的七位泰鬥大人之一,天璣老人常太白譜寫的龍脈圖,插在龍脈之上,飛甲原自身的黃沙屏障便會被這四十九道陣旗魂器的力量驅散,露出飛甲原之中造成此景的罪魁禍首。
兩人作為破甲營的先鋒,身先士卒插入飛甲原義不容辭,可是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飛甲原,彈盡糧絕的他們,連龍脈圖上最關鍵的地點之一都還未抵達。已經過了這麽多時日,其餘的破甲營狩者必然已經踏入了飛甲原,自己這一道陣旗若出差池,便會直接影響到鎖龍陣,影響到此次行動。
所以,盡管李清已經隻能攙扶著張誌成行走,盡管他們很有可能再也走不出飛甲原,軍人的榮耀感依舊支撐著他們疲憊不堪的身體,向著龍脈圖上的那個地點走去。
張叔,別管我了,我就走到這吧,我已經走不出飛甲原了,任務也必須得有人完成,放下我這個累贅,你或許還能走出去。”掛在張誌成身上奄奄一息的李清說道,他身上的盔甲胸腔的位置已經有些碎裂,上麵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幹透,顯然是受到了重傷,卻隻用了些繃帶草草包紮。
別說傻話,小兔崽子,難道你要我丟下你不管嗎?那麽到了黃泉路上,我有什麽顏麵麵對你的父母?他們將你托付給破甲營的弟兄們,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就會保護好你,你可得撐住嘍!”背著李清的中年男子張誌成喘著粗氣,他的身體周圍一圈蒙蒙的真氣將所有的狂風和沙子都阻擋在了外麵,每一個禦氣境界的武者都知道的是,像他這樣將真氣外放到體外三寸,實在太過愚蠢,因為這樣太過浪費真氣,但是張誌成卻不得不這麽做,否則李清很有可能抵擋不住隆冬後的嚴寒,永遠沉睡在這。
清兒你看,天空中的霧霾稀疏了,看得到天空了,說明咱們的弟兄們來了!隻要咱們將鎖龍陣旗插下,靜候破甲營的弟兄們來接應,就能走出這鬼地方了。你再堅持幾日,可別給老子的辛苦白費嘍!”張誌成提高了自己的嗓音,故作一副神采奕奕的姿態對李清說道。在這種環境下,沒有食物的補給,就連說話都是浪費體力的愚蠢行為,可張誌成不那麽做,他害怕李清會在自己的背上睡著,永遠也醒不過來。
做了這麽久的戰友,李清自然知道張誌成這個自己長輩一樣的人其實是個極其熱心腸的人,在破甲營中的聲望也僅次於隊長。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和痛苦,李清默默將眼角的淚水擦去,暗自運轉真氣,想要從那已經枯竭的丹田之中,再榨出一些力量來。
感覺到空氣中一絲不對勁,張誌成就像個老道的獵人,迅速將李清放下,用自己huáng sè的披風掩飾住他的身體。然後張誌成才敏捷地彎下身子,貓著腰向那個不對勁的地方移去。
他的手握住了腰間的鐵劍,定睛看向沙堆中的那個小黑點,肩甲上的星魂器感應到了空氣中的什麽東西,開始有節奏地輕微顫動起來。憑借這一點和自己多年的經驗,張誌成便確認了附近必定有著魄者存在,且就是那個向這裏逼近的小黑點。
但張誌成沒有選擇輕舉妄動,而是也俯下身子,隱匿在沙土之中,靜觀那個小黑點向著自己靠近。
近了,張誌成也看清了,這的確是一隻魄者,一隻半獸化了的魄者。它的個頭並不大,墮落之前應該隻是個孩子,從它獸化的程度,張誌成判斷這隻魄者隻開啟了單魄位,魄法相乃畜生道虎魄。
令張誌成有些皺眉的是,這隻魄者似乎有些異常,在拚命地刨著沙土,一對虎瞳因為發瘋似的哭泣而變得紅腫,它的身上還披著看起來極其精致的鎧甲,製式頗有西原大域的風格。它身後背負的大刀寬大得就像一把斧子,此刻被它負在身後,隻用著自己的爪子在拚命地刨著沙子。
張誌成收斂了自己的氣息,慢步走向那名魄者。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畜生道魄者以身體見長,非其他道統的魄者可比擬,尤其又以貓科的魄者,感知力最強,別說自己已經靠近了它,就算是在這狂沙漫天的環境中,百步之外它都能發現異樣,而自己已經走到了它的十步之內,它卻依舊做著自己的事——刨沙。
難不成這隻魄者已經墮落,成為了失序者?
張誌成走到了這隻虎形魄者的身旁,瞳孔微縮,這隻魄者的雙爪已經變得血肉模糊,可能就是刨沙做的無用功所致,因為這鬆散的沙堆怎麽可能刨出什麽來,流下的沙子很快就會把之前的沙坑堵上,這隻魄者不知它所做的是無用功嗎?
喂!你在幹什麽呢?”張誌成將鐵劍指在魄者腦後冷聲道,卻是沒有趁著機會立馬將這隻魄者的頭顱斬下。
是這裏啊,就是從這裏落下的!出來啊!小白你出來啊!”那隻魄者口中自言自語道。
你在幹什麽呢?你是什麽人?”張誌成再次喚道,這次魄者依舊沒有理會他,張誌成索性便用力將這隻小小的魄者抓了過來,見到這隻魄者的樣子,他的心髒有些堵塞了。
這隻看起來年紀尚小的魄者脖子上,依然浮現了像是蛛網一樣的黑色紋路,但這中無序的蛛網狀紋路,並不是魄者使用力量時的魄血黑紋,而是魄者走向墮落,淪為失序者的標誌。如果再繼續下去,這隻年紀尚小的魄者很有可能被魄血反噬,淪為失序者,可是他依舊掙紮著想要掙脫張誌成的手,去刨開那個沙坑,他到底在尋找著什麽。
張誌成凝咽,這隻魄者竟然流下了兩行淡紅色的血淚,它竟然是在透支著自己的生命,用作祭獻魄血的力量,它也是強弩之末,身體處於一個即將崩潰的邊緣,再如此下去,不用自己動手,它的身體就會被魄血當做燃料燒盡。
你到底要幹什麽?你不要命了?”不知為何,張誌成用了教訓孩子的口氣嗬斥著這隻魄者,他仿佛在這個年幼的魄者身上,看到了那個要自己拋棄他的李清,張誌成的心中,生出一絲憐憫。
小白……小白他被壓在這下麵了啊!可是我進不去啊,找不到啊!我不配做他的哥哥,我連保護他的力量都沒有,就是死了也沒臉見老鬼了啊!”瞳孔都泛著黑氣,已然有些變得精神不正常的騰於虎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