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給祖宗上墳。蘇家的孩子多，呼呼啦啦一大群，這麽去給先輩掃墓，想必先輩們看到也很高興蘇家的人丁興旺。

    蘇欒拉著蘇傾然，表情認真:“哥，我們將來埋在一起吧。”惹得大人們打蘇欒好幾下，讓他呸呸呸不準說不吉利的話。

    蘇家倒是沒有讓子孫跪拜的習慣，隻是讓孩子們都給祖先添了錢紙。

    鞭炮啪啪，蘇傾然側過身幫蘇欒擋住亂飛的鞭炮粒，湊近蘇欒的耳邊低聲道:“好啊，以後就埋在一起，下輩子還做兄弟。”

    鞭炮聲聲，蘇傾然見蘇欒笑彎了眉眼。

    上了墳回家，蘇欒走在蘇傾然身後，手裏拽著野草:“哥，萬一，我比你先死怎麽辦？你死的時候又要把我的墳打開，好可怕。”

    麵無表情的蘇傾然“大年初一，你再說這些，我就揍你。”

    蘇欒笑出了聲:“但是我就是很好奇啊。”

    “呸呸呸，我們都要好好的。”蘇傾然回頭伸手捏了蘇欒的臉讓他不準再說。

    除了大年初一在家裏過，剩下的日子都在不停地走親戚（收紅包）。

    大年初四一過，蘇傾然和蘇欒就被抓著寫作業，之前蘇媽媽不在，爺爺奶奶又是寵他們的，所以兩兄弟的作業壓根就沒動。而蘇曇也收拾行囊準備回去工作，正月十五是不會回家了。

    蘇傾然他們倒是可以待到正月十五之後。蘇爸爸奮鬥多年，升職成為了他們所在地區的總工程師。雖然還是一樣要工作要幹活，但叔叔伯伯們總算認可了，今年總算少了些叨叨。

    初五，大伯母吃飯的時候突然就說自己懷了二胎，想生。四十歲的大伯母已經不年輕，全家經過了熱烈的討論。說到後麵都挺羨慕蘇媽媽爭氣，一胎抱兩。又說蘇欒蘇涼小時候身體不好的瑣事，大家想起從前，再看著現在幸福的模樣都忍不住笑了。

    初六父母帶著蘇傾然他們去隔壁市外婆家住幾天，外婆家人丁就比較簡單。蘇媽媽上麵有一個哥哥，舅舅家也是簡單的一家三口。

    舅舅家是個小姐姐，跟蘇傾然他們一樣大，都是小學六年級的學生。但跟蘇傾然他們完全不親熱，不過也是，男孩女孩玩不到一起去也是正常。

    初七，舅舅他們打牌，就讓小姐姐帶著他們兩兄弟出去玩，小姐姐不情不願，最後是去了，不過還叫上了小姐姐的閨蜜。

    四個小孩也走不遠，就去了家附近的電玩城。老板和舅舅是朋友，小姐姐是常客，所以大人們也放心。新年裏，電玩城生意特別好，人擠人。小姐姐和她閨蜜玩上了跳舞機，別說，兩個小妮子跳得還不錯，引得不少人叫好，蘇傾然和蘇欒就站在人群中看。

    “誒，我們要不要也去……”蘇傾然扭頭就發現他身邊的蘇欒不見了。旁邊太多大人，蘇傾然墊著腳尖也看不見蘇欒，鑽出人群發小蘇欒正對著獎品架發呆。

    獎品架上有一個航母模型，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基本都會中意。

    蘇傾然微微一笑，跑去換電玩幣。既然弟弟喜歡，他幫他拿下又有何不可。

    蘇傾然換了一百元的幣，拿個小籃裝著，還挺沉甸甸。隻是等蘇傾然跑回獎品架時卻發現蘇欒又不見了。

    跑回跳舞機那裏，小姐姐和閨蜜正好結束，兩個人正在一旁說笑，一見蘇傾然拿著電玩幣來了，小姐姐毫不客氣的接過去:“正好，我們的用完了。”

    蘇傾然不會跟她計較那些:“姐，蘇欒呢？”

    小姐姐有些疑惑的環視四周:“估計是在哪兒玩了吧。”

    小姐姐的閨蜜指著旁邊的娃娃機:“我們去夾那個吧。”兩個姑娘也不管蘇傾然了就歡喜的跑過去。

    蘇傾然心裏煩躁，但也不好怪她們。隻能一個人去找蘇欒，他還想跟蘇欒開雙人摩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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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控調出來的時候，那兩個小姑娘還在旁邊哭不停，哭的人心裏煩躁。

    蘇傾然擠開電玩城的職員看著他弟弟拿錢去買飲料，看著小偷摸走了他弟弟的錢，看著他弟弟覺得不對勁衝了出去，看著周圍人冷漠的表情，看著他弟弟消失在了監控的範圍，不見蹤影。

    蘇傾然看了一遍一遍，都沒發現他弟再次出現。

    大年初七，蘇欒走失了，整個世界的紅色黯然失色，喜慶的新年沒有意義。

    從此蘇欒了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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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涼，過來幫忙殺雞。”蘇曇提著兩隻雞，被掙紮撲騰的雞弄的蘇曇有些狼狽。

    三十三歲的蘇曇還是個單身漢，今年依舊被老人們叨咕著結婚。幸好，他現在也算是事業有成，不然叨咕他的不僅是女朋友一事。被叨咕了十年，蘇曇也沒帶個女朋友回來，要不是大伯偶爾提起蘇曇的情史，蘇傾然還以為蘇曇是個gay。

    二十二歲的蘇傾然拿了刀過去，蘇曇扭著雞的脖子，蘇傾然利索的一刀下去，鮮血很快滴落在地，今年的年三十很冷，鮮血不過一分鍾便凝固，空氣中鮮血的味道讓人有些惡心。

    十年前的蘇家，年三十擠擠的坐了四桌人，今年滿打滿算才兩桌人。在別人家眼裏蘇家的人依舊很多，隻是在蘇家人心裏明白少了，少太多了。

    十年時間如流水，二伯家的堂哥已經結婚，今年去媳婦家過。小堂妹一家去國外旅行過年。有錢愛吹牛的三伯嶽母今年一個人過年，所以三伯一家過去陪老人，可能要初七後才會回來。

    爺爺奶奶的身體也沒有當初的硬朗，兩個老人的視力急劇下降，有時候看人都是雙影，伸手去握孫子的手，閃著淚喊著:“蘇欒，你回來了。”結果卻撲了空，失望的發現那不過是蘇傾然的雙影。

    蘇傾然放下刀，摘下眼鏡，擦了下眼睛。原本喋喋不休的蘇曇突然就沉默了下來。蘇曇這些年經常發現蘇傾然突然就哭了，尤其是一家人歡聚的時候。也是，那個時候，兩個小堂弟走哪兒都是一雙人，可如今……

    現在蘇家除了爺爺奶奶，沒人會提起蘇欒。十年前，蘇欒消失在陌生的街頭，牽著蘇家幾代人的心。

    那個時候是蘇傾然最難過的時候。走失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幸福呢？最好的結局就是被好心人領.養。可是蘇欒那個時候已經十二歲，平時乖巧懂事，家裏的號碼哪裏記不住？如果走失迷路，打個電話回家是能做到的。已經記事的孩子就算被拐賣也沒有家庭會買吧，說不定就打斷了退，毒啞了嗓，被人監視著成為了街頭乞討一員。

    還有一種可能，蘇家所有人都不願意去想，寧願相信渺茫的希望。

    那個時候，蘇傾然想寫代碼，想入侵所有的監控，他想找到蘇欒。可是那個時候也是蘇家最陰暗的時候。父母吵架，把他關在家裏，甚至不想見他。

    等他出來時，為時已晚，一般監控隻保留一個月。

    這十年間，蘇傾然，不，蘇家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蘇欒。可是，希望渺茫。有人說在哪裏見到過蘇欒，哪怕對方根本不確定，或者是存了心讓人難受，蘇家也會撲了過去。

    “哥，過來幫忙貼門神了。”五叔的女兒蘇箐亭亭玉立，已經是個大姑娘了。眉目之間和蘇傾然很像。蘇欒出事後，家裏回過神突然發現以前愛玩鬧的蘇涼變得沉穩，像個大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蘇箐送過來，希望活潑開朗的蘇箐能讓蘇傾然好一點。

    事實上，在大人們眼裏這確實有用。蘇傾然對蘇箐特別好，會跟蘇箐說笑。蘇傾然內裏是成人，沒辦法把自己的低氣壓帶給小堂妹。

    蘇傾然幫蘇箐粘好飯，然後把門神遞給他，然後看著蘇箐貼在門上。蘇箐看著門神高興的雙手合十:“完成，哥，下午陪我看電視吧。”

    “抱歉，下午有事。讓蘇曇陪你吧。”蘇傾然摸摸蘇箐的頭:“給你一千元，自己拿去浪。”

    蘇箐撅著嘴巴，萬分不爽。“過年有什麽事？這年一點年味都沒了。”

    蘇傾然嗤笑一聲:“家都不全，哪裏有什麽年味。”

    蘇箐愣了一下，然後笑嘻嘻的勾著蘇傾然的手撒嬌:“哥～年三十就在家陪我。我給你買糖吃。”

    蘇傾然把她的手拖出來:“我給你買糖還差不多。真的有事，我已經跟爺爺奶奶說好了。”

    “那明天呢？”蘇箐不樂意了。

    “我今晚不會回來，明天也有事。乖，再給你一千，自己浪。”

    “哼！到底什麽事能比大家一起過年重要。”

    “一筆生意罷了。隻是我曾經欠過別人的人情。好了，等幾天帶你去玩。”蘇傾然看著眼前的門神微微一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