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二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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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6章 二表哥

    “夏三哥。”曹宇搖頭笑道,“不過就是一句話,怎麽驗貨?我說了,我覺得值,你偏說不值,那如何是好?”

    夏問樵看著曹宇。

    曹宇微笑以對。

    “十根大黃魚,剩下的下次一並結了。”夏問樵將桌麵上的十根大黃魚往前一推。

    “夏三哥這是不信我啊。”曹宇眼神閃爍,看著夏問樵。

    夏問樵微笑不語。

    “好吧。”曹宇慢條斯理將十根大黃魚放進自己的公文包內,嘴巴裏說著,“夏三哥太過小心了,我還能轉身告舉你不成?我要是那麽做,不等於是不打自招、自己撞槍口嘛。”

    “現在可以說了吧。”夏問樵淡淡說道。

    “肖勉帶人營救盛叔玉那次,他有一個手下受傷沒死。”曹宇壓低聲音說道。

    “不值。”夏問樵按住了曹宇裝大黃魚的手。

    “這人不想死,說自己知道很多機密,求我們救他,然後就昏死過去了。”曹宇拿開了夏問樵的手,繼續說道,“人在廣安醫院,命保住了,醫生說這兩天許能醒。”

    他就這麽將大黃魚都收起來,然後扣上暗鎖,將公文包拎起來,施施然的同夏問樵揮手作別,“夏三哥,回見。”

    ……

    一名手下送曹宇離開,回來複命。

    “人走了?”夏問樵問道。

    “三哥,人走了。”

    “去吧。”夏問樵擺擺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要進來。”

    “是!”

    待手下離開後,夏問樵坐在椅子上,他點燃一支香煙,皺著眉頭抽煙思索。

    約莫三四分鍾後,他看了看腕表,然後掀開門簾,輕輕敲了敲裏間的門。

    “林兄,是我。”

    門開了。

    夏問樵閃身而入,他便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個空碗。

    “好險。”夏問樵將煙卷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

    曹宇今日來得太突然,正好將他以及裏間這位堵住了。

    “夏老弟是擔心曹宇不可靠?”徐兆林沉聲問道。

    “這個人唯利是圖,可利用,不可信。”夏問樵搖搖頭,“哪天若是被這家夥賣了,我一點也不奇怪。”

    “貪財好,隻要有弱點就好辦。”徐兆林說道。

    “區座,方才曹宇說的這個情報,你怎麽看?”夏問樵問道,隻是一牆之隔,區座方才應是拿了空碗旁聽,是能聽到說話的。

    “你覺得這個情報的可靠性有幾何?”徐兆林不答反問。

    “曹宇其人脾性狡詐不可信,不過,他的情報倒是沒錯過。”夏問樵說道。

    他看著徐兆林,“區座,按照曹宇所說,那個人可能掌握了上海特情組的機密,一旦這個人醒了,上海特情組和肖勉可就危險了。”

    徐兆林陷入思考。

    夏問樵遞給徐兆林一支煙卷,撥動煤油打火機點燃香煙。

    徐兆林深深的吸了幾口,“此事,我會請示薛先生的。”

    夏問樵看了徐兆林一眼,忽而笑道,“我可是花了二十根大黃魚,那肖勉不得加倍償還,這可是救命大恩。”

    “這話沒錯。”徐兆林哈哈大笑。

    夏問樵跟著笑,心頭卻是蒙上了一層陰霾。

    ……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的巡捕房捕廳內,有些嘈雜。

    一巡抓了個拐賣孩童的人販子,孩子的手筋腳筋已經被挑斷,甚是可憐,孩子母親瘋了一般上前撕咬。

    豪仔進了捕廳,詢問了情況,上前狠狠地踹了人販子幾腳,然後才上了樓。

    “按龍泉血淚灑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專心投水滸,回首望天朝。”程千帆靠在躺椅上,手中把玩著一個鼻煙壺,愜意的哼唱著。

    “帆哥。”豪仔敲門而入,反手關閉了房門。

    “查到什麽了?”程千帆隨口問。

    “門外電線杆那有一個,擦皮鞋的一個。”豪仔說道,“還有,那個曹宇走開了。”

    “走開了,去哪了?”程千帆問道。

    “這家夥鬼鬼祟祟的,先是坐了黃包車,又繞了路,最後去了夏問樵的賭檔。”豪仔說道。

    “哪個檔口?”程千帆問。

    “東昌裏的暗檔。”

    “東昌裏。”程千帆微微皺眉,他放下手中的鼻煙壺,站起來踱步。

    “不太對。”他搖搖頭,“如果隻是去玩兩把,曹宇沒必要這般神神秘秘的。”

    “打聽一下這家夥去賭檔玩了多長時間,輸贏多少,和什麽人接觸過。”程千帆說道。

    “這個知道,曹宇在檔口停留了約莫二三十分鍾就出來了,這人從檔口出來後很警覺,屬下擔心驚了人,就沒有下令繼續跟著。”豪仔說道,“至於說他在檔口做了什麽,這個要查。”

    “查清楚。”程千帆表情嚴肅。

    他停頓一下,又吩咐了一句,“另外,查一下夏問樵那個時候在哪裏,在做什麽。”

    “明白了。”

    ……

    霞飛區。

    鴻蒙戲樓。

    曹宇提著公文包,在店小二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個包間。

    “好了,去吧,沒有叫人,不要來打擾。”曹宇丟了一枚鎳幣與店小二,後者敏捷的接住,千恩萬謝的下樓離開。

    “蘇長官。”曹宇進了包間,反身將房門關好,恭恭敬敬說道。

    “哦,曹宇來了。”蘇晨德靠在墊了竹涼墊的長椅上,正閉著眼睛優哉遊哉的哼戲,聽到動靜抬起眼皮看了看,“坐。”

    曹宇坐了半個屁股。

    “事情辦得怎麽樣?”蘇晨德丟了一包煙過去,問道。

    曹宇一把接住,放在桌子上。

    “幸不辱命。”

    “好!”蘇晨德微笑頷首。

    “蘇長官,這是夏問樵給的貨款。”曹宇說著,他打開了公文包的暗扣,先是將那包煙放進去,然後將包裏的大黃魚一條一條的拿出來,擺放在桌麵上。

    “這位黑三郎還真舍得啊。”蘇晨德瞥了一眼桌麵上的大黃魚,嘴角帶著笑意,口中冷哼一聲,“這條魚終究還是上鉤了。”

    “一切盡在蘇長官掌握之中。”曹宇笑著恭維說道。

    一個中統蘇滬區投誠人員檢舉夏問樵可能有問題。

    蘇晨德對於這個情況非常重視,他親自過問。

    不過,該人也並不確切知道夏問樵是不是重慶方麵的人,隻知道此人曾經幫過他們的忙。

    夏問樵是杜庸生的人,確切的說是已經逃到港島的杜庸生留在上海的明麵上的管事人之一。

    此人的身份不好輕動。

    故而,蘇晨德沒有下令抓人,他特別製定了這個計劃。

    安排貪財好色的曹宇經常去夏問樵的賭檔玩耍,他相信倘若夏問樵真的有問題,此人是不會放過這麽一個接近和拉攏曹宇的機會的。

    果不其然,曹宇在賭檔連續幾次輸光了,輸紅眼的曹宇借了夏問樵的錢,隨後,夏問樵便和曹宇熟絡了。

    而曹宇也在蘇晨德的安排下,秘密向夏問樵賣了幾次情報,逐步取得了夏問樵的信任。

    ……

    “長官算無遺策。”曹宇讚歎說道,“夏問樵將這個情報送出去,肖勉得知這個情況,必然會安排人去廣安醫院殺人滅口。”

    他的臉上露出期盼的笑容,“屆時我們便可將其人甕中捉鱉,然後順藤摸瓜,將上海特情組和肖勉一網打盡。”

    “倘若夏問樵不是上海特情組的人呢?”蘇晨德忽而問道。

    “不是上海特情組……”曹宇露出驚愕之色,“蘇長官,你之前不是說……”

    蘇晨德搖搖頭,“那隻是我的推測罷了。”

    說著,他自言自語,“不是肖勉的人也沒關係,這個夏問樵隻要是重慶方麵的,就必然明白肖勉的重要性。”

    “蘇長官所言極是。”曹宇點點頭,“夏問樵向重慶方麵匯報,重慶方麵自然會將情報反饋給肖勉。”

    蘇晨德的臉上是自得的笑容,這個計劃是他一手策劃的,若是果然能夠利用此計劃成功破獲上海特情組、抓獲肖勉,此將是即將成立之特務委員會成立最耀眼之開門紅!

    是的,就在今天,汪先生在愚園路1136號的汪公館召開了六屆一中全會。

    根據蘇晨德所了解的情況,此次會議將成立中央黨部,並且選舉出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以及中央監察委員會常務委員,還有秘書長、組織部長、社會部長等新政府大員。

    此外,此次會議上也將正式確定‘還都’南京,為新政府的籌備做準備。

    而對蘇晨德等人來說,最密切相關的是,就在今天下午,在此六屆一中全會上將成立中國國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他蘇晨德也將在下午列席會議,並且已經被內定為中國國黨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委員之一。

    而特務委員會最重要的組織架構便是早已經成立,並且取得卓越戰果的特工總部。

    他蘇晨德現在要做的就是爭取取得特務委員會正式成立後的首功,以茲為汪先生賀。

    “蘇長官立下此大功,必將受汪先生所青睞。”曹宇笑著說道,“屬下在此先行恭喜蘇長官了。”

    “多做事,事情做好了,自然什麽都有了。”蘇晨德看了曹宇一眼,收斂得意之色,淡淡說道。

    “是,謝長官教導。”曹宇畢恭畢敬說道。

    “哈哈哈。”蘇晨德開心一笑,他對於曹宇還是頗為滿意的,這個手下做事機靈,有腦子,最重要的是聽話,且頗為忠心,唯一令他有些膈應的是,這家夥——妨主啊。

    想到這裏,蘇晨德看了曹宇一眼,他暗自警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要謹慎,絕對不能被曹宇的‘表象’所‘迷惑’,此人可用,甚至可大用,他自己卻萬萬不可同曹宇一起參加某次行動。

    “這……”蘇晨德瞥了一眼桌麵上的大黃魚,“這六根大黃魚,你拿一根吧。”

    “謝蘇長官賞。”曹宇大喜,並無什麽推辭不敢接受的說話,趕緊拿了一根大黃魚,美滋滋的放進公文包。

    蘇晨德看了曹宇一眼,心中頗為滿意。

    曹宇貪財,他並不介意,重要的是曹宇隻貪他允許的錢財,此為忠心。

    “去吧。”蘇晨德滿意的點點頭,“有什麽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是!”

    “跟著我做事,以後少不了好處。”蘇晨德說道。

    “這一點屬下深信不疑。”曹宇拍了拍公文包,麵帶喜色說道。

    “哈哈哈,去吧。”蘇晨德擺了擺手。

    看著曹宇恭恭敬敬的離開,蘇晨德的目光收回,投向桌麵。

    方才還麵對桌子上的大黃魚一幅無動於衷的做派的蘇晨德,此時眼中滿是貪婪滿意之色,他拿起大黃魚在手中敲擊,耳聽得那叮鈴叮鈴的聲響,整個人發出滿足愜意的歎息聲。

    什麽國黨,什麽紅黨,什麽抗日,什麽漢奸?

    都是虛妄!

    隻有這黃白之物可人。

    蘇晨德欣賞了好一會,他忽而表情嚴肅的將手中的大黃魚放下。

    黃白之物可人,但是,權勢才是獲取這些大黃魚的保障,有了權勢,財色皆有,故而,權勢最可人!

    ……

    下了二樓後,曹宇並未離開戲樓,而是在一樓買了票,要了瓜子、炒貨、甘梅點心之類的,又要了一壺上好的茶水,美滋滋的聽了一個多小時的戲,這才施施然離開。

    他這邊剛走,便有人上二樓包間向蘇晨德匯報。

    蘇晨德來到窗台,撩起竹製窗簾的一角,看到曹宇來到街道上,手中摸了一把瓜子,嗑著瓜子喜滋滋離開。

    蘇晨德點點頭,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噗的一口,曹宇吐出瓜子皮。

    他伸手叫了一輛黃包車。

    “惠安裏。”一屁股坐在車座上,曹宇說道,“跑快點,多給你兩毛錢。”

    “好嘞,您坐穩了。”得了乘客加錢的許諾,車夫頓時來了勁,拉著車子撒開腳丫子快速奔跑。

    ……

    半小時後。

    曹宇在一個弄堂下了車。

    他進了弄堂後,走到弄堂中間,拐進了一個巷子。

    又走了幾十步,停了下來。

    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曹宇將公文包扔過牆頭,然後一個助跑攀上牆頭,跳了進去。

    穿過雜草叢生的小徑,他拐進了另外一個巷子,來到一處石庫門民居門口停了下來,上前敲了敲。

    “誰啊?”

    “我,六細仔,和大老張約好的。”

    門開了。

    曹宇閃身而入。

    屋內,一名男子正在焦急等候,看到曹宇進來,他明顯長舒了一口氣。

    “二表哥同誌。”男子上前,緊緊地握住了曹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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