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座。”齊伍說道，“先不說別的，這筆錢的數目不小，即便是以‘青鳥’的實力，恐怕也會有一定的壓力。”
    “再者說了。”齊伍看到戴春風並未生氣，便繼續說道，“這不合規矩。”
    戴春風冷哼一聲，什麽叫不合規矩，一句事急從權就可以解釋一切。
    他知道還有一個原因，隻不過齊伍並沒有說出口。
    “你還有一個原因沒說。”戴春風沒好氣說道，“‘青鳥’那小子不見得願意掏這筆錢，是這個麽？”
    ……
    “局座，大筆錢財有動靜，這不是小事，是容易出問題的。”齊伍說道，然後他也是笑了搖搖頭，“不過，你說的也對，我們這位學弟，讓他以死報國，他可能猶豫一二後，終究還是會有膽氣的，但是，要他掏一大筆錢，他會心疼。”
    “貪財，粗鄙！”戴春風聞言，先是皺眉，然後不禁罵了幾句。
    不過，他倒是並沒有再堅持讓遠在上海的程千帆墊付‘贖人費’的想法，而是讓齊伍去電香港，請遠在香港避難的杜庸生想辦法幫忙。
    齊伍急匆匆離開，戴春風忍不住又罵了句‘貪財好色’，然後搖搖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這樣的程千帆，他才放心嘛。
    不貪財好色，又能力出眾，你是要做什麽？！
    ……
    九月六日。
    李萃群接到岡本誠多仁的電話，請李萃群前往百老匯的岡本寓所，他做東設宴相邀，意欲調解李萃群和熊昌化的矛盾。
    熊昌化是稅警總團副總團長，此人係周涼手下頭號大將。
    李萃群和周涼爭權，最主要的體現就在他和熊昌化的矛盾逐漸激化。
    在年初的時候，熊昌化當街遇襲，刺客開了數槍都沒能成功擊殺目標，熊昌化逃過一劫。
    雖然並無確切證據，但是，熊昌化無比確信槍手是李萃群派來的。
    至此，李萃群和熊昌化的矛盾全麵發展為生死之仇，這也被認為是李萃群和周涼徹底撕破臉。
    “主任，會不會有詐？”張魯問李萃群。
    李萃群看向董正國，“你怎麽看？”
    “確實不得不防。”董正國說道，不過，他隨後話頭一轉，“不過，主任和熊昌化的矛盾，可以說是世人皆知，卻一直沒有人來勸和，主任可知道原因？”
    “你是說，沒有資格勸和的人，巴不得我們打出狗腦子。”李萃群冷哼一聲，說道，“有資格勸和的人，一直沒有出麵，是這個意思吧。”
    ……
    “主任，以您的地位，能夠出麵當這個中人的，也就隻有日本人了。”董正國說道，“而岡本少佐乃主任好友，從身份地位來說，岡本少佐是夠資格當這個調停中人的，而從私交來說，岡本少佐也會更加親近主任這邊。”
    李萃群陷入思索中。
    岡本誠多仁雖然隻是憲兵隊的少佐，但是，在奉行位卑權重的日軍序列中，岡本誠多仁是憲兵司令部的絕對實權派之一。
    此外，岡本誠多仁是憲兵司令部駐特工總部的最高顧問。
    從這方麵來說，岡本誠多仁確實是比較合適的調停中人。
    “這麽看來，岡本君確實是要調停？”李萃群皺著眉頭說道。
    他不是不相信岡本誠多仁，而是不認為有調停的必要。
    他和熊昌化之間的矛盾，歸根結底是他和周涼之間的矛盾，而他和周涼之間的矛盾，是權利和利益的爭奪，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相信日本人應該也非常清楚，除非那位主動讓步，調停是不會有什麽結果的。”董正國思索著，說道，“或許正是因為此，才會有這次岡本少佐做東調解。”
    ……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也是在走過場？”李萃群皺著眉頭，他在接到電話後，仔細思索，就有這種感覺。
    現在聽董正國也這般認為，那就可以說明他的這種感覺不會錯了。
    “大概率是走過場。”張魯在一旁忽而說道，“主任，我這邊收到情報，熊昌化那邊放出風聲，他要報仇。”
    “我覺得，應該是日本人知道熊昌化要對主任不利，所以不得不出來調解一番。”張魯說道，“先不說調解結果如何，最起碼日本人對外麵有話可說。”
    李萃群微微頷首，他也是這般認為的。
    “既如此，那就去赴這個鴻門宴。”李萃群沉聲道。
    “主任，鴻門宴可不好說，不吉利。”董正國臉色微變，提醒道。
    “唔。”李萃群點點頭，“是說和宴。”
    說著，他看了董正國一眼，“董科長和張隊長一起，帶人隨我去百老匯。”
    “是！”
    “明白。”
    ……
    百老匯大廈。
    李萃群的車隊抵達。
    隨機，包括張魯和董正國在內的手下，在電梯口被阻攔。
    “少佐說了，隻有李主任一個人可以上去。”憲兵隊的軍曹高橋大鷹伸手攔住了前路，說道。
    李萃群皺起眉頭。
    “李主任請放心，熊副團總也是隻身一人赴宴的。”高橋大鷹說道。
    李萃群看向一名站在大廳某個角落，似是在看熱鬧的男子，看到對方點頭，李萃群的心中鬆了一口氣。
    “張魯，你們帶人在餐廳休息。”李萃群說道。
    “明白。”
    “自備香煙。”李萃群又說道。
    張魯和董正國也是表情嚴肅點點頭，‘自備香煙’是李萃群與他們事先約定的的暗語，意思是，兩個小時內他若是沒有安全下樓，就衝上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李萃群大步上前，卻見高橋大鷹又攔住去路。
    “李主任，電梯壞了，請隨我走樓梯。”高橋大鷹說道。
    李萃群再度猶豫了。
    張魯走上前，捂著嘴巴，低聲說道，“主任，走樓梯反而安全。”
    李萃群點點頭，深以為然。
    ……
    百老匯的三樓。
    程千帆與川田篤人、小野示昌吾以及荒木播磨等人，也在享用豐盛的晚餐。
    “中佐。”一名憲兵推門進來，“李萃群到了，他隨高橋一起走樓梯上樓了。”
    “他自己上樓的？”程千帆問道。
    “是的。”憲兵點點頭。
    聞聽此言，程千帆便知道，李萃群死定了。
    李萃群終究還是對日本人抱以幻想，或者說，他依然堅持認為日本人不會動他，最起碼現階段不敢對他下手。
    也就在這個時候，有憲兵過來匯報：
    周涼和丁目屯就在斜對麵的勝利公寓。
    不僅僅如此，丁目屯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萬海洋。
    ……
    岡本誠多仁和熊昌化一起迎接李萃群。
    筵席開始後，熊昌化甚至主動向李萃群表達歉意。
    “誤會起因，皆在於我。”熊昌化說道，“好叫李兄曉得。”
    “今天，我們當著岡本顧問的麵，一起把前麵的不愉快，全部一筆勾銷。”熊昌化說道，“從今往後，熊某和李兄就是真正的好朋友了。”
    李萃群看著熊昌化，麵無表情。
    熊昌化說的這些話，他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熊昌化忽而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說道，“難得有此機會，我也便和李兄講講心裏話。”
    他看著李萃群，繼續說道，“熊某人也是有自己的鄭誌抱負的。”
    看到李萃群還在皺眉，熊昌化一咬牙，說道，“我並非周先生的人，熊某人自有自己的鄭誌抱負。”
    ……
    “願聞其詳。”李萃群淡淡說道。
    熊昌化遂當即表示，他並非對周涼言聽計從，他真正的目標是‘開府浙東’，自成一派。
    李萃群的眼眸微動，看向熊昌化的神色有了一絲緩和。
    熊昌化趁熱打鐵，表示自己在浙東已經頗有謀劃，人事上也都早就虛位以待，隻是手中還缺少三百萬銀元，其中初步的準備金大約五十萬銀元。
    李萃群聞言，當即表示，這五十萬銀元，他掏了。
    熊昌化大喜，緊緊地握住李萃群的雙手，無比激動說道，“今日方知李兄之豪爽為人，真真是相逢恨晚，以後李兄在江蘇，熊某在浙東，你我兄弟二人聯手，自可做一番大事業。”
    岡本誠多仁在一旁見狀，大喜過望，撫掌笑道，“兩位都是大日本帝國最好的朋友，現在兩位做了好朋友，這實在是可喜可賀，我很高興。”
    “以後兩位隻要有事情，盡可來找我，隻要我力所能及，定會相助二位。”岡本誠多仁高興說道，“來，我們幹杯。”
    看到岡本誠多仁和熊昌化喝了酒，還都吃了壽司，李萃群這才笑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也吃了壽司。
    不一會，岡本誠多仁的妻子端著一盤牛肉餅走過來，“請閣下品嚐。”
    李萃群看到隻有一塊牛肉餅，心中頓時起了疑心，他將牛肉餅推到熊昌化的麵前，“我腸胃不太舒服，吃不得肉餅，請熊老弟吃吧。”
    熊昌化立刻把肉餅又推回來，“李兄為尊，李兄先請。”
    也就在這個時候，岡本誠多仁拍了拍手，“兩位在做什麽，這肉餅每個人都有，區區肉餅，我還是請得起的。”
    ……
    也就在這個時候，就看到岡本誠多仁的妻子帶了一個女傭，又端了兩盤肉餅過來。
    熊昌化順勢將第一盤肉餅推還給李萃群。
    李萃群剛要說話，就聽到岡本誠多仁的妻子說道，“閣下乃貴賓，第一碟請品嚐。”
    李萃群有些猶豫。
    “李兄莫非是怕岡本顧問下毒害你。”熊昌化忽然說道。
    岡本誠多仁麵色陰沉，看向李萃群。
    說完那話的熊昌化拿起剛剛呈上的肉餅，直接咬了一大口，然後就那麽的看著李萃群。
    “肉餅太熱，現在正好吃了。”李萃群這才微笑道，然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牛肉餅。
    熊昌化和岡本誠多仁都是哈哈大笑，撫掌，然後也都吃完了盤子裏的肉餅。
    剛剛吃完肉餅，立刻有水果奉上。
    “清理腸胃，刮刮油。”岡本誠多仁微笑著說道。
    看到李萃群毫無防備的吃了水果，岡本誠多仁的臉上笑意更濃。
    水果確實是清理腸胃的，實際上起到的作用是開胃，最大化的抑製可能的嘔吐生理反應。
    ……
    十幾分鍾後，李萃群起身要告辭。
    “李兄莫非是不願意與熊某做朋友？”熊昌化麵色一沉，說道。
    李萃群立刻解釋，絕無此事。
    “那為何李兄急匆匆要離開？”熊昌化質問道。
    李萃群無奈，隻得放棄離開的念頭。
    隨後，熊昌化和岡本誠多仁頻頻和李萃群說話，甚至就防區、物資等諸多難纏的問題和李萃群開始商談，甚至可以用談判來形容，李萃群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
    終於，接近兩個小時候，李萃群終於得了機會，成功告辭離開。
    ……
    “如果李萃群回去後，立刻去洗腸胃？”熊昌化擔心的問道。
    “超過一個小時了，清理腸胃也是沒用的。”岡本誠多仁微笑著說道。
    日子4461部隊，早就對此毒菌進行過研究，兩個小時，毒菌已經入體，清洗腸胃根本不會有什麽作用的。
    “李萃群走了。”程千帆站在窗口，看到李萃群出了百老匯，在眾多保鏢的保護下上了小汽車，隨後車隊揚長而去。
    說著，他點燃了一支煙卷，深深地吸了一口後，臉上的笑意開始蕩漾。
    不一會，程千帆就看到萬海洋從勝利公寓出來，急匆匆離開而去。
    “萬海洋也並非一隻聽話的好狗。”程千帆說道。
    似乎在隱晦的表示，對於帝國安排萬海洋接李萃群的班，並不太高興。
    “不是萬海洋。”川田篤人忽而說道。
    “那是？”程千帆立刻問道。
    隨後，他立刻明白過來了，應該是熊昌化。
    熊昌化乃周涼手下頭號大將，在這種情況下，推熊昌化上位，等於是周涼拿下了李萃群倒下後最肥美的那一塊蛋糕。
    “董正國呢？”程千帆看向小野示昌吾，“這個人現在是鐵了心要追隨李萃群的。”
    “如何追隨？”便聽到荒木播磨冷哼一聲，“一直追隨到地底下嗎？”
    “倒也未嚐不可。”程千帆輕笑一聲，說道。
    川田篤人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他是知曉的，董正國的妻子馮蠻頗為漂亮，宮崎健太郎這是要做西門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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