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總有那一天

字數:4402   加入書籤

A+A-




    黑暗中,許硯將自己深深隱藏,如果可能的話,他願長時間隱藏下去。

    聽不到聲音,也沒法察覺任何走動,那些取樂子的囚犯們,漸漸歸於平息。

    ……

    靜謐。

    新平郡地牢仿佛從世界消失,無聲無息,也沒有光亮。

    許硯戴著枷鎖,頹然靠在冰冷牆壁。現在感覺仍舊很不是滋味,但,已經可以緩下來,努力進行思考了。

    必須先忍,小忍是修養大忍是一種難得的智慧。

    許硯閉上眼睛,努力回溯事情發生經過。從新平郡府衙門外敲鼓的中年女人,到千歲庵那個討厭的胖尼姑,再到與胖尼姑狼狽為奸的捕快。

    有什麽,能讓這些不相幹的家夥聯合起來,共同陷害許硯呢?

    事情發生很突然,但這背後,肯定有人指使操縱。

    那人不曉得邢紅霞失蹤真和許硯相關,他隻是逮著這個案件借題發揮,想要置許硯於死地。

    能幹出這樣事情的,要麽和許硯有著深仇大恨,要麽牽涉三年前科舉舞弊案。

    如果沒猜錯,胡辰天肯定為幕後黑手,至於胡辰天是否有同黨,暫且還很難進行判斷。

    許硯心中其實很清楚,自己與胡辰天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隻是未曾料到,胡辰天先行下手,將許硯投入監牢之中。

    這次被胡辰天搶了先手,還有機會扳回來嗎?許硯閉著眼睛,黯然神傷。

    夜深。

    新平郡地牢仍舊是一片死寂,陣陣讓人惡心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許硯全身無力靠在牆壁,任憑各種各樣的壞情緒侵襲自己的全身,他似乎想要振作起來,但體內並沒有多餘能量。

    假設胡辰天還串通其他人,譬如太守汪欣,那局麵可就非常不利了。

    哎~

    許硯忽然有種錯覺,他像個提現木偶,任人宰割,任人戲弄。

    就在白天,他還是那般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是聲名遠播的李太白;是皇帝周通可能仰仗的重要人物;是清除瘟疫災害的首功之人……

    但,短短十個小時,所有一切都化為泡影。他現在被關押在新平郡的地牢中,他淪為了階下囚,而且是個可能被處以極刑的階下囚。

    混蛋!

    沒料到胡辰天竟然如此狡詐,好巧不巧選擇邢紅霞失蹤案為導火索。要曉得邢紅霞背後為科舉舞弊案,如果未曾猜錯的話,胡辰天恐怕已綁定相關人員。

    那些人可以將前任通判送上斷頭台,就說明他們能量不容小覷。如今再聯合起來對付許硯這小小師爺,恐怕新平郡無人能夠阻止。

    或許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用不了細細審判,那斷頭鍘刀就會砍向許硯。

    完了!

    許硯單掌捂著自己的額頭,腦袋後仰,身體微微抽搐著。

    之前因為時間匆忙,還有神經緊繃的緣故,許硯並沒有想太多。但現在不同,周圍安靜下來,自己也安靜下來,使許硯不得不麵對當下麵臨的艱難困境。

    有時候崩潰就是來得像這樣突然。

    痛苦、悲哀、難過、愧疚、憤怒、無奈,數不盡的負麵情緒,如奔瀉的洪水,放肆衝擊著許硯思想,他感覺自己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啊!”

    許硯朝天發出無聲嘶吼,戴著腳鐐的雙腿,在牢籠地板上胡亂地狂踢。

    基於保暖的考慮,牢籠地板上鋪著好多幹稻草。現在,身下的這些稻草成了許硯的出氣筒,它們全都被許硯踢開,遠遠踢開。

    此刻外麵世界萬籟俱靜,漆黑的夜幕中星光點點。地牢中很臭,但許硯慢慢有些適應了。

    周圍間或傳來其他囚犯的鼾聲,看上去,大家都已入眠。

    許硯很累很累,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很快,眼前黑暗變得格外模糊,牢籠中的少年,低下頭睡著了。

    ……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許硯做了一個怪夢。夢裏,他的身體在急速往下掉落。他陷入了一片空洞,非常徹底的空洞,感受不到自身存在,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

    “啊!”

    許硯想喊,卻發出任何聲音。

    就這樣掉了好久好久,空洞終於消失,四周突然陽光大盛。

    在那短暫瞬間,眼睛甚至無法接受如此茂盛的陽光,許硯將雙手擋在麵前,眼瞼不由自主地閉合,但光線還是透過他的眼縫,塞了進來。

    “啪!”

    許硯掉進了一片大海裏。無盡的海水,從四麵八方向許硯湧來。他屏住呼吸,拚命往岸上遊,遊到精疲力竭,遊到雙手抽筋,好在,許硯最終遊上了沙灘。

    這是在哪裏呢?

    放眼看去,偌大沙灘上沒有第二個人,許硯坐在沙灘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突然,水中揚起一道百米高的水簾。

    許硯身體一縮,雙手撐地,不斷地往後退去。隻見那百米高的水簾中,有個巨大的身影赫然出現。

    那巨大身影,足足有幾十米長,水桶粗的身體,在大海中激起陣陣波浪。

    它抬起粗壯的脖子,仰天發出長長的嘶吼,它全身布滿鱗片,所有的鱗片,皆閃耀光芒。

    盡管這玩意體型擴大很多倍,但夢裏許硯很快認出了它。它就是最初許硯被獻祭的,連雲山魔獸。

    “是你!”

    魔獸張開血盆大口,猛地朝許硯紮來,許硯知道身在夢境,於是拍拍屁股,淡定地起身。連雲山魔獸先說話了,它嗡嗡地問道:“你,還認識我嗎?”

    許硯皺了皺眉頭:“這才過去多久,我當然認得你這個手下敗將。”

    連雲山魔獸重重地哈出一口腐臭的腥氣,許硯急忙捂住口鼻,因為,連雲山魔獸嘴裏的這股氣味,實在太難聞。

    “我的魂晶,是不是在你手上?”連雲山魔獸凶巴巴地問道。

    “沒,我將它留在連雲山。”許硯不卑不亢地回答。

    “連雲山的道士……你讓道士用法術,維持魂晶的跳動,對吧。”

    連雲山魔獸粗重的聲音,似乎具有實質性的力量,打在許硯的身上,好像有東西砸過。

    “沒錯,謝謝你告訴我魔界聖牆的秘密。”許硯如實回答。

    “不要得意忘形,遲早會有找你清算的那一天。”連雲山魔獸大聲道。

    “哈哈!”許硯笑起來,“我站在這,等著。”

    聽到這話,連雲山魔獸生氣了,巨大的巴掌高高抬起,然後重重拍在海麵上,激起幾十米的水花,像是在和許硯示威。

    許硯泰然自若地問:“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以為我還會怕你?”

    話音剛落,連雲山魔獸忽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撲向許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