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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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之外。

    一處山崗之上。

    “籲稟將軍,荊州軍已經開拔,五十裏外發現敵軍斥候,我等交手各有傷亡,所以不敢深追。”

    一名騎將翻身下馬,跪在了曹純身前。

    在二人身後。

    皆是密密麻麻的馬頭,不下五千之數。

    在寒風中噴著灼熱的鼻息。

    “各有傷亡?你等可是我千挑萬選的百戰精銳,怎會與荊州這些軟腳兵打了個平手?”

    曹純皺起眉頭,帶著幾分不滿望著跟隨自己多年的親信。

    “回將軍,末將也不知荊州兵為何變得如此悍勇,不少人甚至能立於馬背之上,雙手握劍,比起烏桓騎兵都更像烏桓人”

    騎將帶著幾分委屈低聲說著。

    自己這個在馬背上長大的幽州漢子,在與人決戰之前尚需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握著兵刃。

    而這幫久疏戰陣的老爺兵,卻已經學會了在馬上騎射。

    這讓他到哪說理去。

    “對了將軍,末將突然想起來,荊州騎兵的馬鞍與我等好似有些不一樣。”

    騎將忽然抬頭看向曹純。

    “不一樣?!”

    曹純更疑惑了。

    大漢騎兵的馬鞍都是一個模樣,荊州軍難道還能把它玩出花兒來不成?

    “正是,荊州斥候的馬鞍下多了兩個鐵環,他們的雙腳就是踩在鐵環裏的。”

    騎將正在身前比劃著兩隻鐵環的形狀。

    談話間。

    又是一騎快馬飛奔而至。

    “報啟稟將軍,我等繞過了敵軍斥候,遠遠看見荊州軍已加速往壽春前進。”

    騎卒就來不及下馬,急聲而道。

    “拿輿圖來!”

    曹純一聲冷喝,立刻有親衛將一張羊皮卷送入他手中。

    “哼!想攔住我軍斥候仗著地利偷入壽春,劉琦,你未免也太想當然了些!”

    曹純隨意掃過幾眼,即刻起身望著身旁眾人:“主公有令,絕不能讓劉琦先入壽春,諸君,你我建功立業之日到了!”

    “謹遵將軍之令!”

    眾將齊齊抱拳,聲若洪鍾。

    “出發!”

    一聲令下。

    五千鐵騎洪流滾滾而動。

    大半日後。

    曹純看著山腳下即將列好陣型的荊州軍陣,眉頭微微蹙起。

    軍容嚴整,肅穆無聲。

    作為沙場宿將,他十分明白,山下的士卒無疑有著精銳之姿,自己小瞧了連戰連捷士氣高昂的荊州軍。

    “叔父,敵軍斥候派在四十裏之外,我大軍行蹤早已被發現,突襲敵營已不可能,可否佯裝撤軍另尋戰機?”

    一名二十許的小將拍馬湊到曹純身前,望著山下軍陣小聲問道。

    “子丹,主公和軍師讓我等來此為何?”

    曹純轉頭看向小將,眼角浮現一抹慈祥之色。

    眼前這位小將原名秦真,年幼之時父親秦邵便為救主公而死。

    主公便將其收養為義子,改名曹真,取字子丹。

    在曹府生活十幾年,主公視若己出,成年之後便送來虎騎營中,

    他也早已將把他當成了後輩,悉心教導,傾囊相授。

    “回叔父,軍師讓我等監視荊州軍動向,將其拖延在成德與壽春之間,待阿翁消滅呂布之後,搶占壽春。”

    曹真認真回答。

    “子丹,既然是我等目的是為拖住荊州軍,你看荊州軍現在還能行軍否?”

    曹純指著山下望向曹真。

    “叔父,我明白了!”

    曹真恍然欣喜道:“隻要我軍駐在此處,荊州軍便不敢行軍,即使不用交戰,也能起到拖延敵軍之效。”

    “不錯,隻要我們在其視線之內,荊州軍便隻能紮營防守,就算他們有那可開山裂石的奇物,也砸不到我等頭上來。”

    曹純欣慰而笑,接著道:“另外,成德前往壽春足足比下邳近上六倍有餘,我軍星夜兼程而來,士卒、戰馬皆需修整,即便接敵,也不是現在,為將者,當因地製宜,不可生搬硬套兵法所雲。”

    “侄兒謝叔父教導。”

    曹真恭敬行禮,退回一旁。

    “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荊州軍陣連著響起幾聲號響,頓時吸引了曹軍眾人的目光。

    曹純與曹真齊齊回頭而望。

    隻見荊州軍陣中,奔出數百匹戰馬來,後軍緩緩而動,似是又要行軍。

    “叔父!荊州軍這是要作何?”

    曹真急忙扭頭。

    “壯士斷腕!荊州軍欲以幾百死士拖延我軍腳步,讓大軍繼續前行。”

    曹純麵色一凜,凝重下令:“全軍戒備,準備接敵!”

    傳令兵匆忙而去。

    “叔父,荊州騎軍隻有數百人,我們可有五千大軍,他們又能阻擋我等多久,某到要看看,他們有幾個百人隊騎卒。”

    曹真仰起頭,扭了扭脖頸,眼中不屑之色閃過,躍躍欲試。

    “子丹!古人言:猛虎搏兔,亦需全力,何況數百死士乎?尚未接戰便輕視敵軍,乃兵家大忌。”

    曹純厲聲告誡。

    “是,侄兒知錯,萬不敢再犯。”

    曹真頷首認錯,躬身道:“將軍,末將請求迎戰,為將軍全殲來犯之敵。”

    曹純聞言一愣,有些遲疑。

    宛城一役。

    猛將典韋身死,兩個侄子戰死,兄長黯然神傷了很久。

    現在曹真又請戰,對麵還是荊州死士

    若萬一再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可怎麽和兄長交代。

    “將軍!敵軍已至,還請將軍早做決斷,我軍數倍於敵,末將定然會小心行事。”

    曹真好似看出了曹純心中所想,再次出言催促。

    “也好,曹真,命你率騎兵四千,全殲來犯之敵,務必小心!”

    曹純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荊州騎軍,不再猶豫,肅然下令。

    荊州死士目測不過四百餘人,他以四千騎迎之,十倍於敵,不可謂不重。

    接敵之處距離荊州軍陣至少六百步,拋石車絕對無法將任何物品拋出如此之遠,沒有後顧之憂。

    隻要曹真稍微小心些,絕無危險可言。

    “喏!”

    曹真麵帶喜色奔下山崗。

    四千騎緊隨其後,呼嘯而去。

    五百步

    三百步

    兩百步

    兩軍越來越近。

    “雁型陣,包圍他們!”

    曹真沉聲下令。

    十則圍之,不僅可以攻城,野戰也同樣試用。

    曹軍騎兵立刻分為兩股,向荊州軍包圍而去。

    荊州騎卒為首之人看著包圍而至的敵軍,眸中一喜,帶著幾分決然吼道:“點火!”

    說罷,從馬腹取出一物,放在嘴邊吹了吹,艱難伸手向馬鞍後。

    四百餘荊州軍紛紛扭頭。

    勁風吹拂下,一陣輕煙飄向天際。

    山崗上。

    曹純看著那一陣飄起湛藍輕煙,心中忽然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刹那間。

    他好似想到什麽一般,抓起韁繩策馬狂奔而吼:“子丹!快回來,有埋伏!”

    可惜。

    山下數千戰馬奔騰,他的吼聲傳不出百步,就被淹沒呼嘯的風聲裏。

    “將軍!”

    “將軍,曹將軍那裏聽不見的!”

    身旁親衛大驚,急忙縱馬上前,拉住了自家主將的戰馬。

    “快去通知子丹,不要包圍荊州騎軍,有埋伏!”

    曹純來不及解釋,慌亂衝著親衛喊道。

    “將軍,哪裏有埋伏?荊州軍沒有援兵出來。”

    “是啊將軍,就算有埋伏,現在兩軍相距已不足百步,來不及了。”

    兩名親衛疑惑而望,不解看向曹純。

    是啊!

    兩軍相距不足百步。

    一切都來不及了

    “劉琦,你好狠!我的虎騎,我愧對主公,愧對子丹!”

    曹純忽覺眼前一黑,翻下馬來。

    “將軍!”

    數名親衛急忙上前扶起自家將軍,退往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