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九道坎，生死鬼門關。”

    大師之上，就是鬼門關。

    林壽在藏龍散人的走馬燈裏看到，他早年在張家界龍鳳庵務農，是個普通農夫，那時候還不叫藏龍散人，叫阿牛。

    後來湘地鬧匪，龍鳳庵遭劫，被土匪屠村了，隻有他中了一刀帶傷跑掉了，走在山裏又渴又餓，血流不止，山裏還起了霧。

    迷迷瞪瞪不知走哪去了，等眼前的霧散了，看見眼前有個洞府，洞府的外麵有個石碑，上麵寫著“九老洞”。

    九老洞裏出來個老頭，仙風道骨，鶴發童顏，跟書裏說的世外高人似的，阿牛跑上去求救，老頭撫白胡子一樂，給他拿了顆青梅塞進嘴裏，喝！給阿牛酸的！

    但嘴裏酸著，卻感覺身上挨了一刀那地方涼絲絲的，低頭一看，傷口正在接合，上麵蠕動的肉絲跟活的一樣，把他嚇壞了。

    老頭笑著說別害怕，這是好東西，不光能治你的傷，你以後都不會傷著了。

    阿牛再是個山野村夫吧，他也懂這不是一般人，納頭便拜，謝仙人救命啊！

    九老仙搖頭，說這是因果，當年文帝逃難至此，我正與一老蛇鬥法不敵，恰巧文帝至此，龍命一攝，那蛇怯了，我才釘死它。

    當年有此一因，才有現在一果，你是文帝後人，我便許你一段仙緣，剛才那青梅是為你洗髓開智，以後你便隨我學道長生吧。

    阿牛跪拜，千恩萬謝。

    然後這一學，便學了三年。

    三年裏，九老仙給他改名藏龍，教了他不少本事，因為那青梅的功效，藏龍自己也在變化，重瞳生了出來，腦子也越來越靈，心思越來越多，心思多其實不一定是好事，多少事都壞在這心思多上了。

    後來有一天，果然出事了。

    九老仙收留藏龍歸收留，但也有個規矩，不許他進自己的洞府這九老洞裏，這三年來他都在外邊睡的。

    人啊，你越告訴他不讓幹什麽，他越心裏貓抓一樣好奇。

    藏龍就好奇師父那洞府裏有什麽，有一天，趁師父外出捕鶴，他遛進去了，他也沒想動什麽東西，心說我就好奇看看。

    然而，一進洞府傻了眼。

    沒桌子沒椅子洞府裏空空蕩蕩，就當中間擺著一口，大棺材。

    藏龍小心翼翼走過去，猶豫了下把棺材掀開一點往裏看，棺材裏空的，沒東西。

    但是棺材裏底兒上，寫著字。

    “人有九道坎，生死鬼門關。”

    “第一坎，第二坎，第三坎……”

    “胎，人，立命，鬼門關，黃泉路……”

    藏龍剛看到這，突然聽身後有人說話。

    “我不讓你進來，你偏要進來，你把為師的話，當耳旁風了麽，進來就別走了！”

    ……

    哎呀！藏龍一身白毛汗！

    師父回來了！

    這三年功夫也沒白學，往後一掃腿，腳底下一擰，繞過身後黑影兒，抹頭就跑，一路出了九老洞。

    然而，一到外麵傻了眼。

    九老洞外麵他生活了三年，本來該有人煙模樣的，卻不知道為什麽他進個洞再出來的功夫，居然就雜草叢生一片荒蕪，好像根本沒人生活過的樣子。

    藏龍再一回頭，九老洞石碑雖然還在，但原本有門有樣的洞府也沒了，就剩一個雜草蛛網叢生的溶洞，裏麵還有蝙蝠。

    藏龍在附近徘徊了一天不見其他動靜，思索再三，又進去看了看，洞裏，有棺材。

    看模樣，應該還是那口他見過的棺材，隻不過看起來老舊了許多。

    藏龍也是膽子大，左右看看，還敢伸手去開，棺材裏還是空空如也，但是這回，棺材底兒寫的字，也沒了，仔細看，好像被人挖下去過一層一樣，但又不像是新挖去的痕跡，好像已經有年頭了。

    藏龍一頭霧水，最後也隻能離開了這九老洞，出來時看到一個黑影，還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九老仙，然後才發現是塊石頭，長得太巧了，遠看像個老頭形狀。

    藏龍出來了，看著自己生活了三年卻一片荒蕪，好像做夢一樣的地方，滿心疑惑，但他覺得應該不是做夢，他這重瞳和一身本事不是假的，最後也不知去哪，隻能先下山去找人家。

    林壽看到這裏，摸著下巴想了想，這番“仙緣奇遇”是真是假？真神仙？還是高人手段？因為林壽他自己就有“黃粱仙人”的馬甲，搞出過奇怪的民間傳說了，甚至他現在的這一身本事，完全可以給“阿牛”表演一段更離奇的“仙緣”。

    反正，他記住了，張家界有個九老洞，洞裏麵有口棺材，還出現過個九老仙。

    然後，林壽繼續往下看。

    藏龍下了山，進入了人類社會，一身本事謀生，入了江湖，一晃十年，摸爬滾打，他也從一個山野農夫，到仙緣子弟，直到最後，成長為了一個世俗社會人。

    他也在江湖裏當過武林高手，後來憑著一身從九老仙學來的本事。開宗立派，建立了龍鳳庵道場。

    後來，和林壽縫過的那個正陽武館大師譚腿王很像，他也感覺到大師之上，應該還有新的天地，而且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奇遇線索，所以開始尋求突破。

    九老洞，他也回去過幾次。

    但仍然是荒蕪了不知多少年的樣子，於是他隻能憑借當年看到的寥寥幾個字，四處尋覓，探訪古跡，翻閱古籍。

    後來，他總結下了一些。

    比如那九道坎，可能就與境界有關。

    什麽是坎？

    上樓有台階，過門有門坎，門底下那橫木，緩衝攔人的，代表界限和劫難，這個字最早出自《易經》的坎卦，坎卦屬險，是坑，不好的東西，都在這坎裏麵了。

    而按照當時他在棺材裏看到的順位。

    胎，人，立命，鬼門關，黃泉路……

    母胎育人，命之所有，先天也，人之肎為，後天也，人的第一個階段就是“胎”。

    出生之後，則為“人”。

    孟子雲，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不管是古聖人典籍還是道佛宗教之說，都有立命能長存，天命不眷早衰，所謂的“立命”，也可以說是勤學本事。

    江湖中謀生，靠的就是本事。

    本事大成，就是大師，就是“立命”。

    如果再繼續往後走，那下一道坎，就應該是“鬼門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