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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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個黃毛小子捏在掌心的感覺真是糟透了。眼前的少年,明明長得十分俊俏、無害的模樣,怎地會無端讓他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呢?
賀過燕想起方才被蚊蟲噬咬之痛,到底是低了頭“你想要我如何?”
“寫休妻文書,即刻千裏加急送回京城。而後,與我姐姐成親。”
賀過燕舔舔嘴唇“這不好吧,靈石鎮的條件那麽差,我娶你姐姐,怎麽著也得八抬大轎迎進門。房子,對,還得有房子。”
雷春冷冷地盯著他“你寫或不寫?”
這小王八蛋還真難糊弄!賀過燕忙道“寫,寫,寫!”橫豎休妻文書沒有到官府過印,自然作不得數。到時候他便尋個借口糊弄糊弄妻子便行了。他與現時的妻子性情分外投合,費了不少心思才在一起,怎麽能隨隨便便分開呢?
雷春唇邊掛起一抹笑容,從懷中掏出紙硯筆墨,攤在桌上讓賀過燕寫。
賀過燕硬著頭皮,才下筆寫了個開頭,雷春便冷冷道“寫得真難看。”
賀過燕一噎,到底是忍了下去。
休妻文書寫完,墨跡一幹,雷春便折好收進懷中,淡淡道“媒人我已經替你找好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便成親罷。”
還沒見過如此心急著貼上來的。賀過燕賠著笑“那解藥……”
“今晚過後,姐姐會給你。”雷春站起來,不慌不忙地走到門口,而後回過頭,看向正暗暗咬牙的賀過燕,笑道,“姐夫,保重啊。”
賀過燕一怔,目送著雷春出去。
片刻之後,他的雙腳又開始癢痛了,賀過燕瘋狂地用雙手抓著腳,心中恨透了雷家姐弟。
雷春從客棧走出來,在外頭候著的雷大姑娘領著媒人迎上前“可辦好了?”
雷春看著一臉欣喜的姐姐,點點頭“好了。”
雷大姑娘迫不及待地帶著媒人上去,賀過燕一陣癢痛才過,心情差到了極點。見雷大姑娘穿著一身新刮刮的月白棉袍,一臉嬌羞地進來,更是厭惡萬分。
媒人隻不過是走個過場,以避免說二人是無媒苟合,在吃了兩盞茶後,媒人便告辭了,雷大姑娘留了下來。
賀過燕將厭惡擺在臉上,雷大姑娘卻不懼,笑吟吟地坐在榻邊,挽起袖子,替他撓著雙腳,邊嬌羞地道“燕哥哥,以後你便叫人家夏兒了。”因是夏天生的,雷大姑娘單名一個夏。
賀過燕哼了一聲。由來隻有他算計別人的,如今被人算計,哪能咽得下這口氣。
卻不曉得雷夏用了什麽法子,一雙玉手撓著他的雙腳,竟然不痛了。賀過燕哼哼兩聲,睨著雷夏“以後我便是你的郎君,你竟與小舅子暗算我,我哪能咽得下這口氣。”
屋中暖意融融,雷夏悄悄地敞開自己的衣襟,將賀過燕的一雙腳壓向自己的懷中,那腳冷冰冰的,觸在她的一對白兔上,她不由得嬌哼了一聲,喘道“若不是你小舅子,你如今哪來這個待遇,在哪都有人暖床。”
還真是。想不到這靈石鎮上,竟然有這般善春功的人兒。賀過燕一雙三角眼骨碌碌的轉,一雙腳踩啊踩,觸感柔軟,不由得漸漸淫笑起來“小賤人,將我服侍好了,以後跟著爺吃香的喝辣的。”
她僅僅隻是想吃香的喝辣的嗎?她向往的,是將來京城的榮華富貴。雷夏低頭不語,一雙手隻悄悄往賀過燕的褲襠中去。她雖然不似雷春,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但若是將雷春給她看的避火圖用起來,她可是個好學生。
很快,一雙男女滾到了一起。
雷春攏著手,不緊不慢,緩緩走到學堂外。
裏頭似是傳來朗朗讀書聲,他站在大門口,看著裏頭的影壁,想起自己以前,曾無比羨慕能坐在裏頭讀書的人。而如今,他滿腹經綸,又得到貴人的青眼,榮華富貴指日可待。這一切,是以前的他決不會想到的,亦不會是顧聞白能給他的。想起喻明周給他描繪的大好前途,雷春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其實,他的目標原是於扶陽,但於扶陽對他長姐,似是十分嫌棄。不得已,隻得退其次而求賀過燕。那賀過燕瞧著,要比於扶陽多許多心眼,若是同是紈絝子弟,選擇賀過燕,要比於扶陽好得多。
長姐既然安排好,那麽剩下的,便是折去顧聞白的助力……雷春閉了閉眼。沒想到小小一個寡婦,竟然是明遠鏢局的東家。既然在武力上動不了她,那便從陰的來。自古以來,女人防不勝防的,便是那些見不得人的陰私了。
下學了。
學生們三三兩兩,相互討論著問題走出來。他們本來表情愉悅,在瞧見雷春時,有的神情是不屑,有的神情是崇拜,但卻無人上前與他搭話。
雷春的心態早就超越他本身的年紀,見他們如此,隻淡淡地看著,亦不與他們寒暄。
學生走得差不多了,老師們方出來。見得雷春,他們臉上俱是一怔,但亦無人與他搭話。老師們走得遠了,小餘老師方與大餘老師道“還在熱孝呢,怎地就出來亂跑了?可真是世風日下,邪風歪生。”
天色漸漸暗下,一個人縮著頭,攏著袖子,躲著寒風走出來。
雷春迎上去“良老師。”
良譽吃了一驚,借著暗光,看清楚是雷春。他皺著眉頭“你找我?”雷春並不是他的學生,卻得了神童的稱號,對他們這些老師來說,壓力並不少。反正,他並不喜雷春。
雷春唇瓣掛著一絲笑容“學生有事相求良老師,不知良老師可有空?”
當然沒有空,他得趕緊回家去,看看繼母又做了什麽吃的沒留給他。良譽拒絕雷春“沒有。”
雷春的笑容加深“學生聽說良老師最愛吃烤羊排,今晚學生有事相求,自是請老師吃烤羊排,不知老師可賞臉。”
烤羊排啊……雷春果然是出色的神童,最會做人了。良譽裝模作樣“既然你如此誠心,那我隻好勉為其難去了。”話沒說完,他嘴裏已經涎出口水來。上回於扶陽請他吃烤羊排,那味道深入他夢中,久久不能忘。隻可惜,那位大方的於學監最近竟不見人了,真是可惜。
雷春十分禮到“那良老師,這邊請。”
昌盛飯館裏,夥計阿雞端著十根羊排進了小包廂。雷春他不認得,良譽他是識得的,挺能吃的。
炭火熊熊,炙烤著鮮嫩多汁的羊排,散發著陣陣香味。
自從上回良譽吃過一次,便已經深諳烤羊排的技巧,沒等雷春招呼,他便自己動手烤了起來。
雷春十分大方,除了烤羊排,還點了好些葷菜,什麽照燒雞,爆炒羊肚,鹵牛肉,通通來了一份。
良譽痛痛快快地吃了個飽,反而是作東的雷春,隻動了幾筷子。
他笑眯眯的“良老師,吃得可好?”
良譽摸著幾乎被撐爆的肚子,看向雷春的目光多了幾分慈愛“吃得甚好。”
雷春俊秀的臉在火光中變得邪魅,他緩緩道“若是良老師做成一件事,以後的日子,頓頓有這般好吃的。”
“哦?”良譽眨眨眼,湊近雷春,放低聲音,“什麽事這般好?”
他的口氣有點臭,雷春強忍著,同樣低聲道“學生聽說,那蘇家鞋襪鋪的蘇寡婦,是個腰纏萬貫的。隻要你能將她辦了,她的錢還不是你的?”
提起蘇雲落,良譽便有幾分不自然,他坐直身子,嚴正言辭“你一個小小少年,怎麽說話這般粗魯。”
“良老師教訓得是。”雷春嘴上這麽說,卻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來,“這藥若是讓蘇寡婦服下,自然是萬事聽您的。”
良譽的目光落在那包藥粉上,心思漸漸地有了波動。
雷春再度湊近良譽,低聲道“您隻需這樣……”
夜色沉了下來。
黃綠山按照他約定好的時辰來到酒肆。
不對勁。
酒肆中依舊熱鬧喧囂,那些喝得爛醉如泥的酒鬼四處躺著,叫囂著。店中燈火昏暗,杯盤狼藉。見有人進來,一個酒鬼醉醺醺地撲過來“來啊,喝酒啊。掌櫃的跑了,不要錢。”
黃綠山一腳將那酒鬼踢翻“張燕雀跑了?”
那酒鬼被踢了一腳,自是不滿,嚷道“你個王八羔子的,敢踢爺……”
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讓他閉了嘴,還清醒了幾分。
“張燕雀跑了?”黃綠山再次問他。
“可不是跑了?張燕雀說到丈母娘家去接婆娘,可他的婆娘早在幾年前就死了,接個鬼啊!”
黃綠山聞言,臉色可怕得像個鬼。
張燕雀竟然跑了!
這間酒肆張燕雀經營了也有十數年了,一直在偷偷地收集鎮上人的各種信息,黃綠山是知曉的。
他不過是讓張燕雀打聽一個外鄉來的小寡婦,張燕雀竟然嚇得跑了?
黃綠山向來以心思縝密而在黃盛福麵前得以重用,他將三姑娘受了蘇雲落教訓與張燕雀跑路的事兒一結合,得出一個結論外鄉來的小寡婦蘇雲落,背後有人。或許,守寡,經營一家小小的鞋襪鋪,不過是遮人耳目。
難不成,這蘇雲落背後之人,與自家老爺一樣,是那種人?
黃綠山琢磨了又琢磨,沒敢立即回黃家,而是自己在酒肆尋了張幹淨的椅子,坐下來,細細地將事情一再梳理,終於想好了一套說辭。
既已想好,他便即刻馬不停蹄回了黃家,尋到正在用晚飯的黃盛福。
“福爺。”
黃盛福點點頭,示意他坐下,一起吃。
桌上擺著的是極為精致的菜肴。自從上了年紀,黃盛福便開始擯棄大魚大肉,而講究起精而美來。
假若事情辦好,黃綠山自然是不客氣的。但今日這事,到底心中發虛,隻略略用了兩口菜,填了填肚子,便起身垂頭站在一旁“福爺,那蘇寡婦,怕是背後也有人。且,還是朝廷中人。”
黃盛福將筷箸放下,示意一邊的小廝將茶端來,呷了一口,才緩緩道“既是同道中人,那更不能讓她活著了。”那位交待過了,若是鎮上出現有著朝廷背景的人,一律殺無赦。
“是。”
黃綠山應下,便自退下去。他因得了黃盛福賜姓,是以一家人亦住在黃家的一處小跨院中。他進得家門,妻子張氏正在燈下納鞋底。見他回來,忙要起身,黃綠山擺擺手,自己拉開一間小屋的門,踏進去。
小屋裏,供著一尊南無寶光佛的神像。
黃綠山拈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而後道“佛祖,請原諒我的罪孽。”
被猜測背後有人的蘇雲落用完晚膳,沒有踱步消食,而是洗漱完畢,舒坦地半倚在靠枕上,往臉上敷美顏膏。
近來淨忙著事兒,都快忘了來靈石鎮的目的了。她來靈石鎮,是來保養的,修心養性的,而不是整日在外頭奔波的。
詠雪幫著娘子舉著鏡子,看著娘子修長嫩白的手指將黑黑的美顏膏敷在臉上,目光閃動。
蘇雲落停下動作,看她。從顧家回來,詠雪明明有話跟她說,卻偏偏又欲言又止。
見娘子一臉詢問,詠雪才吞吞吐吐“娘子,我能不能提前支些月錢?”
蘇雲落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麵上不顯“支多少?”她竟是買了一個癡情萬分的小姑娘。
詠雪咬咬牙“十兩銀。”
蘇雲落看她“你打聽過了,十兩銀安葬張伯年,可夠?”
娘子竟是知曉她支這十兩銀的作用!但,她誰也沒說過啊……詠雪開始忐忑不安起來,沒敢看蘇雲落。
蘇雲落神情嚴肅起來“詠雪,你可想好了,要支這十兩銀去給那餘嫂子?”她回來時辛嫂子悄悄與她說了,那餘嫂子來尋過詠雪,在外頭說了好些話。詠雪回來的時候深思恍惚,問她那餘嫂子來尋她作甚,她隻搪塞兩句。不消說,那餘嫂子定是借口沒錢安葬張伯年,看準詠雪心軟,來搜刮她來了。
詠雪咬著牙“娘子……我……”眼眶卻是又紅了。
唉,明明自己心若磐石,怎地身邊的小丫鬟,竟是個軟塌塌的癡情女子。
到底憐憫了幾分,她臉上的美顏膏也漸漸幹了,懶得起來,便道“你自去錢匣子中取罷。”
詠雪歡喜地謝過她,去開錢匣子。
錢匣子許久沒開了,這一開,竟是滿滿一箱碎銀錠,中間還夾雜著些金錁子。
------題外話------
謝謝悠然的推薦票~以及小仙女們的月票,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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