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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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抬頭,看著幾個小黑點飛速地朝箭射出的方向追去。
他與喻世榮道“你看,他們殺了你一次不成,還要來殺你第二次。”
喻世榮睜著眼,看著陰沉沉的天,不發一語。
他就像一塊冥頑不靈的頑石,茅坑裏的臭石頭。
平安任務完成,將喻世榮拉回落腳的客棧。
“為何不一刀捅死我算了。”喻世榮沙啞著聲音道。
平安直接將他連木板一起卸下來“因為你還有用啊。”他笑嘻嘻地回答。
喻家匪徒一日不引誘出來,喻世榮就要做永遠的誘餌。不過,應該快了罷。畢竟顧太太身邊的,都是些沒法想象的高手啊。
天下真的會大亂嗎?他家的冤案,真的能翻案嗎?
平安進了屋,從紅泥小火爐上取下溫熱的酒,吃了一口,熱酒下肚,整個身子頓時暖和起來。
天下會不會大亂林統領不省得,但事情已經開始脫離他的控製了。毛將軍唯顧聞白馬首是瞻,他懷中揣著的陛下的密旨遲遲沒敢掏出來。他懷中的密旨,自然是讓毛將軍在剿滅的過程中,將顧聞白給誅殺了。
林統領怕自己一掏密旨出來,毛將軍第一個便將他誅殺了。
這天下,不是人人都是為己,而是的的確確有官是真心為民。
林統領一個頭兩個大。顧聞白讓他去接喻世榮,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平安親自押送喻世榮。當初的殺意已經蕩然無存,他甚至沒讓暗衛們將平安暗殺掉。
自己是不是也動了隱惻之心?
這個答案,隻有老天才省得。
工匠們已經到位,材料亦已運送過來,戰船不日便能修繕好。白家的商船已經出發,兩日後便能到達汴水河。
一切俱備,隻欠東風。
顧聞白穿得厚實,站在窗口,觀望著平靜的避風港。
落兒在汴京城裏拖著穆宣,而自己,要順利剿滅喻家匪徒。穆宣想要天下大亂,誘出執印人開啟通順錢莊的秘密,可他們決不能看到天下蒼生流離失所,屍橫遍野。
穆宣到底有多喪心病狂,才會想出這麽一個法子。
初初,當落兒說出她的推測時,他是不敢置信的。
盡管他出身與汴京城中權貴之家,整日聽的大多是建功立業的話語,收複失地的口號喊了一年又一年,但國泰民安,便是平定匪徒都是極為遙遠的事。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蘇雲落,看著她清雅的麵容平靜,仿佛方才說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與平日裏的落兒不同,她的目光隱隱的淬了一絲冷意。
“祖母從外高祖手上接過執印人之位時,穆宣曾到餘杭府觀禮。彼時,穆宣的麵容也好像是這般,數十年沒有任何的變化。”
“觀禮後,穆宣離去。可祖母聰慧,敏銳地發覺她的周圍,似乎有人在時時跟蹤著她。”
“外高祖很快病危,臨終前告訴祖母之所以能接掌執印人之位的真相。隻有品性最為至真至純的人,才有接掌執印人之位的資格。”
蘇雲落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來“而外高祖其他的後人中,大多是貪婪之輩。”
“可外高祖沒告訴祖母的是,接掌執印人之位後,同樣亦會厄運纏身。而那些厄運,後來祖母撒手人寰,我才省得,原來都是穆宣作的祟,以及,是親人們加諸的詛咒。”
是以祖母疾病纏身,懷了五次身孕,卻隻生了她父親一人。祖母性情至純至真,可也太善良了。
“其實,我並不算至純至真之人,可祖母卻是意識到,外高祖錯了。之前所有的執印人都錯了。”
“執印人,應該先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有資格執印天下。”
彼時她說著,神色平靜,麵容清雅,如清風拂來,亭亭玉立的蓮花。
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每一株蓮花在盛開前,不都是先在肮髒的淤泥中醞釀潛伏,才有美麗的花瓣嗎?
她是亭亭玉立的蓮花,那他,便做護花人。
顧聞白看著策馬奔騰過來、一臉歡喜的毛將軍,伸出手去碰觸紛紛揚揚的雪花朵兒。
這天下,因為有著堅持初心的人,才可愛可親。
已經守靈七日,顧長鳴因是顧家嫡長子,沒有即刻出殯,而是將他的棺木移到宗祠裏,待三個月之後再下葬。
而顧家人要繼續茹素三個月,在三個月顧長鳴下葬後,才能開葷。
顧長鳴的棺木移到宗祠當晚,穆宣到了顧家老太的房中。
顧家老太神情木然地看著他“你來作甚?”
“堂堂黃家之後,就這般沒落了?”穆宣背著手,腰肢挺拔。
顧家老太忽而睜大雙眼“若不是你當年來攛掇,我家大兒怎會一錯再錯,以至於變成如今這樣。穆大管事,你還有良心嗎?”
良心,他當然有良心,一個個都留著全屍呢。
顧家老太將手上的佛珠吃力地擲向穆宣“你滾,滾!”
佛珠觸碰到穆宣的衣袍,而後滾落在地上。
穆宣拂了拂衣袍,語氣變得冷然“當年機會給了他,天下眼看大亂,可他卻因著兒女私情而斷送了一切。我穆宣,向來不是慈悲之人,為你那不成器的兒子付出了多少心血,便要收回多少回報。他是早就沒什麽用,若不是還生了個有用的兒子,我早就將他碎屍萬段。”
他忽而又笑了,彎下身子,逼近顧家老太“那個顧聞遠,倒是個可憐的。原來父母雙全,竟然被你利用,來欺騙自己的兒子。”
顧家老太臉色猛然一變“你!”
“悠著點,別氣死了。如今知情人不多了,你還是活著見證我奪得天下罷。”
他直起腰“說不定,還封你為老太君呢。”
他抬腳翻出了顧家的圍牆。顧家至此,已然沒落,沒有什麽利用的價值了。唉,明明當年,太子與吳王不對盤得那麽厲害,他利用顧長鳴,還以為太子與吳王能打起來……那時候,蘇雲落還是一個黃毛丫頭呢……誰成想,顧長鳴竟然是個愚蠢的,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癡情至此。
計劃已然延後十數年,他沒有時間可以等了。
這一次,一定要成功。
良久後,有人喃喃道“一把年紀了,身手還這麽矯健,莫不是吃了什麽仙丹妙藥?”
風雪淒淒,沒有人回答他。
朱衡看著前來拜訪的南洋人代表,皺起眉“你們都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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