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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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聞白終於用餘光瞄了她一眼“白姑娘,這船雖然是你白家的,但如今在朝廷征用期間,你若不管不顧燒了這船,耽誤了戰事,到時怕是你爹都保不住你。”

    女人正是白嫻。

    她聽得顧聞白認得出她,頓時歡喜了幾分“你竟是認得我。”一邊說著,藕臂不由得將顧聞白的脖子攬得更緊一些。冷冰冰的匕首卻是放得鬆了一些。終究將是自己的男人,若是留下了疤痕,便不好了。

    歡喜卻不過才片刻,她手臂一麻,整個人不省得是怎麽回事,便天旋地轉的躺在冷冰冰的甲板上。

    手上的匕首也咣當落地。

    白嫻愕然地張著嘴巴,看著開始烏雲密布的天空,恍如夢境。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啊,顧聞白怎麽可以這般對待她?

    上方有一張男人的臉,盡管是仰視,但是依舊俊朗得讓人流口水。

    “少了一艘船是你作的祟罷。”顧聞白隻說了這句話,俊朗的眉眼冷得像寒冬臘月。對於白嫻這種人,他向來是不講道理的。

    風又起了。

    白嫻也是個敢做敢當的“是我做的又如何?白家總不能次次都讓你們官府白白的揩油。”

    顧聞白都懶得應付她。

    他的餘光看了一眼船下,彎腰俯身,用一隻手,嫌棄地將白嫻提起來。

    白嫻一時沒反應過來,歡喜地要伸出雙手去攬顧聞白的脖子。

    卻是渾身一空,她眼睜睜地看著顧聞白將手放開,俊朗的臉離她也越來越遠,隻有呼呼的冷風托著她嬌弱的身子。

    顧聞白竟然將她扔下船!

    白嫻尖叫起來。

    雲霧遮掩,黑夜悄然而至,一艘巨大的戰船從濃霧中穿過。上麵燈火通明,旗幟獵獵,不斷地揮動著。旗語告訴他們,支援的人到了。

    已經精疲力盡的將士們像是注入無盡的力量,越發的英勇。

    顧聞白站在船頭,黑夜與冷風模糊了他的警覺,待箭頭近在咫尺的時候,他才發覺。

    林統領終究還是下手了嗎?他墜入冰冷的河水中時,如是想道。

    毛將軍怒吼了一聲“顧賢弟!”

    風強勁,水湍急,淹沒了他的聲音。

    這一次的鏖戰,因為白嫻在暗中搗鬼,是以毛將軍並不能將喻家匪徒一舉殲滅。喻家匪徒這次劫船,隻出了數千人,大部分的主力還得繼續殲滅。隻是喻家匪徒遭了這一回,不省得又躲到什麽地方去。

    被顧聞白扔下水的白嫻被人救上來時,狼狽不堪,渾身都濕透了卻偏偏還要用濕衣衫遮住自己的頭。燈光暗浮,有眼尖的人瞧見,像是白家大姑娘的假發片被水泡掉了,露出光禿禿的腦門來。

    隻可惜,英勇神武的顧侍郎被人一箭射中,落入水中,卻是再也尋不到蹤影。汴水如此湍急冰冷,顧侍郎又受了傷,怕是凶多吉少。

    毛將軍懷疑是林統領將顧聞白殺害,林統領指天發誓,決不是他做的,倘若是他的做的,便斷子絕孫,毛將軍才饒過了林統領。

    兵部尚書李岩倒是道,當時那箭是從喻家船隻上射出的。

    這件事毛將軍並不能揪著追究多久,因為次日清晨,他便接到將他任命為威武大將軍的聖旨,即刻前往西南平定衛蒼的叛亂。

    至於兵部尚書李岩就更忙了。季清洗刷冤屈,做回他的驃騎大將軍,弘帝特別欽點季清到女牙族去平定內亂,季清一走,這驃騎巡邏營還得正常運轉,是以兵部尚書不得不暫代季清的職位。這一暫代,才發現驃騎巡邏營管的事兒多如牛毛,煩不勝煩。

    林統領更是忙得分身乏術。弘帝自在登天台祭祀後,開始升早朝,發誓勵精圖治,百官歡欣鼓舞,他……還得繼續監視百官。

    顧侍郎的死活,仿佛沒有人惦記在心上。

    他的好友們,仿佛很是習慣他的不再出現。畢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倒是明風,再也沒有出現在那幾位好友的麵前。他如今不再是大理寺卿,而是戶部侍郎明風。

    皇後明靈的娘家人,終於開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們所謀劃的地位。

    一眨眼半個月過去,除了西南的戰爭越演越烈外,汴京城的繁華一如往日那般平靜。雖然衛蒼很厲害,但是西南離汴京城還很遠,起碼也要打個一年半載的才能打到汴京來罷。況且,那個素來有著克妻名號的毛將軍不是去打衛蒼了嗎?說不定還能將衛蒼給克死呢。這倒是個笑話了。

    十一月初三,汴京城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這場大雪足足下了一日一夜,積雪都沒到小肚腿了。

    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積雪中,靴子很快被積雪洇濕,難受得緊。

    有人踩著濕鞋子,皺著眉走過不大熱鬧的金水橋街時,抬頭便看到一家不大起眼的鞋襪鋪子。牌匾是沒有的,隻用了一塊看起來都要朽了的木板寫了鞋襪鋪幾個字,歪歪斜斜的掛在門框上。擋風的厚簾子倒是做得精巧,上頭還有繡花呢。

    鞋子都濕了,不妨買上一雙罷。橫豎瞧這家店,賣的鞋子應不是太好,那便不是太貴。三五百文的厚靴子,倒還是買得值當。

    客人撩開厚簾子,進了門。

    迎麵便是暖烘烘的一股熱意,店中的鞋子俱擺得整整齊齊,有個滿臉胡茬的年輕小夥正坐在櫃台後麵打瞌睡。

    看來這家店鋪的生意不大好啊。說不定又貴,鞋子用料又不好。客人心中當即打起了退堂鼓,正要趁著年輕小夥打著瞌睡,沒醒過來,一雙腳便要掉個頭出去。

    忽而從外麵走進一個年輕俊朗的公子來,渾身俊雅的氣質,臉上含笑,好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他穿著墨藍的大氅,長身玉立,進得門來,先抖一抖身上的薄薄的霜雪,才朝客人笑了笑。

    客人當即便有點看呆了。這公子哥也是來這裏買鞋子的嗎?

    卻是聽得那公子哥笑眯眯的與他道“客官,您要買些什麽?”

    嗤,原來是鞋襪鋪的東家嗎?隻可惜了公子哥一身的讀書人氣質。

    許是他們說話吵醒了年輕小夥,小夥睡得一臉茫然,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才道“大爺您回來啦?”

    被年輕小夥口稱大爺的點點頭“小戰,你來招呼客官,別偷懶。”

    小戰伸了個懶腰“好。”

    這,這鞋襪鋪裏的東家與長工的關係可真夠沒大沒小的。客人如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