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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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哥走過長長的甬道,進了內院。
正房的起居室內,一名年輕、麵容秀雅的婦人正窩在暖烘烘的裘毯裏打瞌睡。這段日子,她總是喜歡睡覺。
公子哥看著婦人以往尖尖的下巴變得圓潤,滿足地笑了。
他動作輕輕,解開厚重的大氅,將懷中的一個油紙包拿出來。
油紙包裏是汴京城中有名的烤雞,烤得雞皮金黃酥脆,肉鮮香,近來落兒喜歡吃得緊。這大約是她有些胖了的原因罷。
油紙包才拿出來,他便看到落兒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須臾後似盛滿秋水的眼睛張開,迷蒙地看著他“三郎,你回來了?”
烤雞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出來。
蘇雲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眼巴巴的看著油紙包。她也不省得她為什麽變得那麽饞,大約是肚子裏的小寶是個貪嘴的娃娃。
顧聞白笑著將烤雞撕成一塊塊,放在幹淨的盤子中,再用銀簽子插好,遞到她麵前“小心些用著。”
蘇雲落擁著被衾,專門戳又香又脆的雞皮吃。
一連吃了幾塊,才一臉的滿足“好香。”
顧聞白哭笑不得。
他擰了帕子替她拭去嘴角的一點油“還想吃些什麽,夫君都替你去買。”
蘇雲落像往常一樣,掰著手指頭數“小餛飩,餃耳,炙羊排,銅火鍋……”數完戀戀不舍地搖頭,“不能再吃了,以後我會變成一個胖子的。”
然後她就看到顧聞白的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她的胸前。
不得不說,自從她能吃能睡之後,胸前的飽滿倒是漸漸的可觀起來。
蘇雲落恨得給顧聞白打了一個爆栗子“色胚子!”
顧聞白壞笑著“我看一點都不胖。”
寧願相信世上有鬼,都不能信男人的那張嘴。蘇雲落不想理睬顧聞白,側過身去,露出微微凸出的小腹來。
倒是給了顧聞白可乘之機。他坐在暖榻旁,輕輕撫著蘇雲落微圓的肚子,與她說起一件事來“衛真來信,說是要來汴京。”
衛真是他的長隨,來不來汴京自然是他決定的。蘇雲落表示省得了。
但顧聞白還是要征求蘇雲落的意見“他的妻子生養過,過幾個月你便要臨盆,我想著讓她來照料你一二也是好的。”
簡言嗎?“可重哥兒……”蘇雲落想起簡言的兒子還是抱在手上的呢,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不過,孩兒多一些玩伴也是好的。
顧聞白道“原來是打算讓長姐來照料你的,卻是巧了,羅家姐夫外放做官,她自然是要跟著去的。”
是“卻是巧了”嗎?明明是他不想讓自家姐夫再在汴京城裏的這趟渾水裏,差人將羅星漢給調到外地去了。調任的地方,民風純樸,路不拾遺。若說他這人不護短,她才不相信。
衛真舉家回來汴京城的事,便如此說好了。
眨眼便是快到年關了。
以前便是半邊緣化的顧家,現在已經徹底從汴京城中的權貴圈子裏退出來,成為默默無聞的街坊百姓。
無人再記起當年名動汴京的顧長鳴,也無人記得的新帝即位時寵信不已的顧侍郎。
如今的顧聞白,隻是金水橋邊一家沒有名字的鞋襪鋪東家的跑腿郎君。愛妻想吃烤雞,他便得喜滋滋的跑去買;愛妻想吃餃耳,他便一遍一遍的做,直到做出她記憶中的味道。
鞋襪鋪子裏的年輕夥計,吃了不少顧郎君的失敗品,個子越發的高壯了。猛一眼看去,竟然有毛瑟瑟毛茸茸的即視感。
小戰很是悲憤“明明當年小哥我,也是唇紅齒白、俊朗無雙的少年郎。”
恰逢年關,西南傳來好消息,說是毛將軍大敗衛蒼,衛蒼領著數百親信,倉惶地逃到了越國。
得知此消息,小戰自言道“衛蒼已敗,大師姐應該回來了罷?”
他家麵冷心軟的大師姐孫南枝,一個月前護送麵冷心冷的西南王段離燕回西南去,也不省得如何了。唉,可真是讓人操心哪。操心不已的小戰擰著帕子,正勤快地抹著櫃台,忽而見厚重的簾子被撩開來,走進來一個人。
他原是含笑看向小戰,卻是露出疑惑的目光來。本來他尋的是唇紅齒白、俊朗無雙的少年郎,可麵前這位滿臉胡茬的猛男是誰?
倒是小戰先認出了他“衛真衛大哥?”
衛真才醒悟過來“小戰,你這是,長大了好多!”
小戰無可奈何“衛大哥好久不見,說話還是那麽實誠。”
竟是衛真一家到了汴京。他們一路風塵仆仆,日夜趕路,用最快的時間到了汴京城。
衛香的個子也長高了,身子越發的圓嘟嘟。衛重剛剛會走路,身子瘦弱,穿著連帽的厚實衣衫,隻露出一雙大眼睛來,讓人憐惜不已。
簡言簡單梳洗過後,領著母親滿媽媽與一雙兒女到蘇雲落跟前請安。
倒是簡言憔悴了許多,以前圓鼓鼓的臉頰瘦得很可怕,冬日的衣衫穿在身上有些空蕩蕩的。蘇雲落有些意外,憐聲問她“可是帶重哥兒太累了?”
簡言便扯出一個笑容“回太太的話,是我三個月前得了一場病,病了好些日子才好,這身子便瘦弱了些。”
蘇雲落道“我如今還沒有生產,也無甚事,倒是叫衛真多采買一些上好的燉品回來,多與你補一補。”
簡言便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來“多謝太太。”
滿媽媽來了,她以前便是顧家的廚娘,回來後又大包大攬起灶房裏的活,顧聞白勸她不用忙活,她卻是道“我們家隻衛真一人拿俸祿做事,怎地好厚著臉皮在這裏蹭吃蹭喝呢?”
她如此一說,顧聞白倒是不好相勸,隻隨了她去。
再說將近年關,事兒也多,簡言與滿媽媽是個麻利的,很快就將要供奉神袛與先祖的祭品給弄好了。
光是那些撒條、冬瓜糖、藕糖便要弄上好幾日。
衛香也十分的懂事,簡言與滿媽媽忙活的時候,她便去牽著衛重在庭院裏走來走去,十分的有耐心。
好像是他們來了之後,家中才有了熱鬧的、接地氣的氣氛。
顧聞白有了更多的時間陪蘇雲落。
進入十二月,汴京城的雪大大小小下了好幾場,天氣越發的寒冷。今兒是年二十八,屋中是簡言打掃的,很是費了些功夫。
簡言不慎打碎了一隻瓷瓶,衛真趕來,埋怨了她一句,簡言便聲嘶力竭的說起衛真來。
顧聞白趕了過去,說了衛真一通。
簡言的聲量有些高,蘇雲落聽了個大概。
顧聞白回來後,她蹙眉道“簡言與衛真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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