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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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寒之氣充滿了天地間,整座漁村幾乎成了水晶城堡。一排幾十個身穿銀灰色盔甲的武士站在海邊。他們紛紛將掌心向前,掌心發出一片片雪花,瞬間凝結成冰,封堵著出村的路。在他們中間,一個個頭不高、留著小胡子的老者倒背雙手,得意地望著村子。
此時,漁民們慌成了一團。在靠近海灘的一戶人家裏,正有一個俊朗帥氣的少年在朝外探視著。一雙明亮的眸子如星辰般閃著狡黠的光芒。身後,一個中年婦人將手中的粉紅裙子套在他的身上,說:“天殺的雪族,又來抓兵丁了。”
轉眼間,少年變成了一個俊秀的姑娘。
村民們被寒氣逼出了村子,在海灘上站成幾排。中年婦人緊緊地抓著少年的手,生怕他被那些穿著銀灰色盔甲的兵士帶走。
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做了一個手勢,雪片漸少。他走了上來,掃著漁村的人。
“各位,我雪奴又回來了。”他似乎想和漁民們打聲招呼,回應的卻是一雙雙憤怒的目光。
那自稱雪奴的人臉色微微一沉,緩緩地抬起手臂,突然朝幾丈外的海水拍了一拍,隻見靠岸的海水突然結成了冰。
“不想變成冰人的,乖乖地把你們的兒子交出來。”雪奴掃視著村裏的人。
一個麵如重棗,身穿大紅袍子的老者上前幾步,抱拳說:“將軍,我江海部落的適齡男丁都被您帶走了啊,怎麽又要抓人?”
雪奴看看他,淡淡地說:“江族長,你是不是覺得族民給雪族當差,很委屈啊?”
江族長苦笑一下。不敢搭腔。
比寒氣還冰冷的目光,射在族民們的臉上。雪奴一個個地掃著眼前的族民。的確,在幾百個族民中。除了婦女外,就是老人和孩子。幾乎看不到一個青壯年男子。
人群中的少年按捺不住,眼珠子在滴溜溜地亂轉著。
雪奴突然看到了他,走了上來。他的腳步帶著一股煞氣,似乎一走動,空氣就要凝固在一起。走到少年麵前兩丈外,雪奴停下了,目光如刀刃一樣在少年的臉上來回地劃著。
少年渾身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說:“看什麽看?”
雪奴冷冷地問:“我好想以前從沒看到你這號人?”
少年鼻子裏哼了一聲:“那是你沒帶眼珠子。”
中年婦人見少年這樣說話。嚇得臉色蒼白,趕緊把少年拉到自己身後,對雪奴說著好話,告訴他,少年是自己的女兒,以前和爺爺住在一起,最近剛剛回來。
少年雖然穿了女裝,但是渾身上下沒一點女性的柔美。
雪奴有些懷疑,他又掃一眼其他的人,確信沒有青壯年男子。有些遺憾地擺擺手:“收兵。”
幾十個兵丁簇擁著他,轉身便走。他們一走,寒氣也像潮水一樣退開。
少年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說了出來,朝著雪奴的方向罵了一聲。
雪奴原本在想著什麽,他覺得剛才的少年哪裏有些不對,聽到他的聲音,突然明白了,忽地轉過身來,一揮手,呼啦一下,兵丁們重新將漁民包圍了起來。
寒氣再次在海灘上彌漫著。雪奴探手抓起。少年被他淩空吸了過來。他一把抓在少年的胸口上,怪笑一聲:“好小子。敢欺瞞本人,帶走。”
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女孩撲了過來。和雪奴撕打著。女孩的年齡看上去比少年還要小一兩歲,不過生得粉麵桃腮,秀美絕倫。
“快把我表哥放下。”少女撕打著雪奴,把江族長嚇得麵無人色,趕緊上前將少女拉開,叫道:“江敏,你不要命了。”
那叫江敏的女孩叫道:“爹,表哥要被雪族的惡人帶走了。”
江族長歎息一聲,看他的表情,自然也不想讓雪奴帶走少年,但是,他似乎更加清楚衝撞雪奴的後果。
果然,雪奴提起手掌,冷冷地望向江敏。
少年大叫一聲:“別傷我的族人,要不然,我寧可咬斷舌頭,小爺跟你去就是了。”
雪奴慢慢地放下手掌,擺擺手,眾兵丁押著少年撤離了漁村。
在離開漁村十幾裏處,有一個古潭。
潭水似乎受到了一行人的影響,在緩緩地旋動著。
一股詭異的氣息從潭中向外散發著。雪奴突然擺了一下手,低聲說:“噤聲,臥倒。”
兵士們在古潭邊埋伏了下來。雪奴定睛望著潭水。
少年也奇怪地看著潭水,心說:沒想到古潭有些怪異,好想有人在用巨大的棍子攪動似的。
古潭在咕咕地冒著熱氣,很快,潭水像滾開的沸水。忽然間,一片金光從古潭中泛出。金光越來越多,越來越高,金光中出現一個掌心可握的蟾蜍。那蟾蜍除了肚皮,渾身都是赤金色的,在金光中縱身一躍,到了潭邊。
少年看到雪奴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鹽罐大小的方鼎。他將方鼎的口朝著金蟾,口中喃喃地念著什麽。
少年看得清晰,方鼎中繚繞著一層煙霧。那煙霧漸漸靠近了金蟾。金蟾像迷失了一般,一小步一小步地朝方鼎跳來。
少年雖然不知道方鼎是什麽東西,但是他猜得出,雪奴要用手中的方鼎把金蟾抓住。不知為什麽,此時的他,聯想到自己,覺得麵前的金蟾和他一樣的命運,忍不住叫道:“危險,到這裏來。”
他一出聲,金蟾就像醉酒後清醒過來的一樣,猛然朝後一跳。
雪奴早就做好了準備,他雙手一招,已經在金蟾的退路上布了一層寒氣。金蟾在寒氣的逼迫下,再次朝前跳動。
少年抓起一塊石頭朝方鼎砸去。雖然他的準頭不夠,卻將方鼎中吐出的煙霧砸得亂了一亂。金蟾斜刺裏一跳,居然朝少年撲來。
雪奴惱怒少年,一掌朝他打來。少年慘叫一聲。就在他嘴巴大張的時候,金蟾居然落入了他的口中。
雪奴剛才那一掌。並沒想要他的命,隻是想教訓他一下,見狀飛身朝少年撲來。少年吞下了金蟾。猛然一呆,又見雪奴撲了過來。嚇得滾身就跑,卻沒想到身在兵士中間,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了般,雙腳哪裏聽使喚,剛一動,就栽了下去,趴在了路上。
雖然摔了一跤,卻毫無疼痛的感覺。因為感覺已經被凍麻了。
雪奴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拽了起來。少年頭一低,撞在雪奴的胸上。這一下雪奴毫無防備,被撞得倒退了幾步,一臉的怒意,把手掌揚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股暖流。準確地說是一片紅光。
紅光中,一聲嬌叱從半空拋下來。聲音未落,一個纖細的影子從空中飛掠而至。
兵士們像菊花一樣,朝左右翻開,紛紛地倒在地上。
一股無法形容的熱量鋪滿周圍。少年如沐春風一般,渾身的血脈暢流著。他驚訝地抬頭望著,但見衣袂飄逸。裙帶飛揚,一個紅衣少女已經和雪奴打在了一起。
那少女一張紅潤的鵝蛋臉上,菱角小嘴微微地抿著,皓腕揮動間,掌心吐出一團團的火光,將雪奴團團圍住。
雖然身處險地,少年卻瞪大了眼睛,以為遇到了仙女。
紅裳少女的年齡和江敏相仿,雖然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卻有著一身的玄功,盈握的腰肢輕輕扭動。嬌軀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周圍便生出一片火光。雪奴的手下紛紛逃避。
“嗬嗬,雪奴,你的飛雪掌也不過如此。”紅裳少女不但人美如仙女,聲音也如銀鈴般清脆悅耳,動聽之極。
聽到少女的聲音,少年幾乎像飲了一壇子美酒,渾身飄飄然,有一股要醉倒的感覺。
雪奴氣得哇哇大叫:“紅裳,你花族的人也要和雪族作對嗎?”
那被稱為紅裳的少女咯咯笑道:“聽說雪族在大肆地抓捕兵丁,既然人家是一個姑娘,就送給花族一個人情吧。”
說著,她左手朝少年晃了晃。少年但覺得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身不由己地離地而起,朝紅裳飛去。待兩個人即將撞在一起時,紅裳突然一探手,握住他的手腕,縱身而起,留下一串笑聲,如紅雲一片遠去了。
金蟾落入少年的口中,就化作了一股熾熱的能量。
紅裳拉著少年飛奔,一開始覺得他身上還有些冰涼,接著,感覺他身上漸漸地溫暖了,還以為是自己的玄功所至。又過一會兒,突然覺得身子像靠在火爐上一樣,不由得轉頭望向他。
“怪了,我修煉了十年的火焰掌,也遠遠達不到這種熱量,你到底怎麽了?”
此時的少年,渾身熾熱,滿臉火紅,兩隻眼睛閃爍著火光,連吐出的氣息也充滿了熱浪。
“我……我吃了一隻蟾蜍,快幫我。”說著,他使勁地摳著自己的嘴巴。
紅裳呆呆地說:“難道你把千年金蟾給吞了?”
少年點著頭說:“我不知道,反正是一隻渾身赤紅的蟾蜍。”
紅裳眉頭輕輕地皺著,腳下加快,拽著他朝前飛奔著。
差不多一個多時辰後,前麵出現一座大山。山下是一片花叢,周圍還有一片竹海。
竹林碧綠如浪,花叢赤紅如火。
紅裳穿花拂柳一般,在花叢林海中繞行著,似乎腳下在走著什麽陣法。花叢竹林在少年的眼中也如幻影一般,走馬燈似地變化著景色。
不多時,突然眼前一片清晰,出現了一座宮殿。如同象牙一樣,給人以聖潔的感覺。
紅裳將少年拉到大廳中,扶在雕龍刻鳳的椅子上,雙手猛地撕開他胸口的衣服,突然呆住了。
“你……你是男人?”紅裳驚呆地問。
少年已經神誌昏迷,隻覺得渾身上下如在火爐中炙烤。他聽到了紅裳的聲音,點點頭。
紅裳看看他赤紅的身子,歎道:“千年金蟾怎是普通人可以吞服的,即便修煉玄功的高人,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來嚐試。”
少年眼裏像噴火一樣。身子滾燙難耐,從椅子上載了下來,在地上翻滾著。呻吟著。
紅裳皺著眉頭問:“我幫不了你,真的無法幫你。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可以通知你的家人。”
紅裳的話意非常明白,就是問他有什麽遺言沒有,她可以幫他傳一下話。
“楚皓。”
少年說出這三個字後,大叫一聲,就覺得渾身要炸開了一般,昏迷了過去。
楚皓的意識在慢慢複楚。
一開始。隻是星星點點,後來,漸漸地連成了一片。
那簡直如同重生般艱難,仿佛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漸漸地,他才有了記憶,有了知覺,有了疼感。他感到渾身像散了架似的,四肢根本就無法挪動,眼前也是一片漆黑。隻有無邊的熱浪,在包圍著自己。像要將他蒸煮了一般。在洶湧的熱浪中,也有一條水龍在遊動著。
楚皓生在海邊,他對水和龍有著特殊的情感。那一刻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求生的意念在不斷地滋生著。正是由於這個意念,他的意識跟隨著那條水龍在緩緩地移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感覺到那條水龍在按照一種神奇的陣法移動,就像自己乍進入花宮時一樣。
漸漸地,他有了聽覺。耳中傳來絲絲的如長蟲在地麵樹葉上拖動的聲音。聲音來自於頭頂,在按照一種怪異的方位移動著。
楚皓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他已經清晰地感到,身體中寸斷的脈絡在愈合著。
“紅裳,還不交出那個臭小子嗎?”
“嗬嗬,你有本事穿過九宮陣的話。自己來抓他就是了。”
紅裳和雪奴的聲音,傳到耳邊。雖然有些沉悶,卻也清晰。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身在地下。
他手一伸。意外地發現。手臂可以動了。
然而觸手處四下裏都是厚厚的木板。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麽,不好,紅裳一定以為自己死了,她把我埋在了地下。
楚皓想起身,卻無法突破木板,更加不能衝出土層。
耳中雪奴的怒喝聲不斷傳來,大地在轟隆隆地震動著,顯然他已經震動到極點,正在亂打著。似乎有一種潛在的無形力量,在陣勢的發動下,自然而然地旋轉著。那就是楚皓一開始感覺到的長龍。龍在上麵遊動,隱隱帶起的一股旋轉力,不但愈合了楚皓寸斷的血脈,還帶動了他體內的血液,也在流動著。
其實,這不是真正的長龍,而是九宮陣的旋轉力量。
如果不是楚皓巧遇到紅裳,又如果不是紅裳將她埋藏在花族的花叢竹林下,又如果不是雪奴帶人前來,引發了九宮陣。那麽,楚皓就死在了千年金蟾的真力下。
千年金蟾的赤陽真火,決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即便是修煉有玄功的人,也很難承受這浩浩蕩蕩的真力。
花族的九宮陣法是一種奪天地造化的奇術,正是它的輔助,才讓楚皓保住了一命,不但逃離了死神,還將金蟾的千年真火化入了體內。
楚皓無法看到外麵的情況,但是,他知道雪奴正被困在九宮陣中。想起自己差點投入死神的懷抱,這一切應該拜雪奴所賜,因此,楚皓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把雪奴一撕兩半。
然而接下來,楚皓突然感到胸口發悶,呼吸漸漸困難。
墓穴的空氣越來越少。
楚皓四肢伸張著,想要推開木板。
頭開始暈,接著是脹。意識在忽有忽無。糟了。楚皓知道,自己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是接下來,他就要憋死在墓穴中。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楚皓四肢漸漸地縮在了一起。仿佛大地在向他擠壓著。
就在意識要再次陷入昏迷的時候,楚皓感覺到渾身的真力要迸發了一般。他猛然大叫一聲,雙掌朝上一推。
轟地一聲巨響,墓穴被楚皓的千年真力震開了。
衣服像碎片一樣,隨著砂石向四周散開。楚皓僅僅穿著一件短褲,渾身赤紅,跳在空中。一對赤紅的眼睛滴溜溜一轉,看到在花叢中跌跌撞撞的雪奴。楚皓人在空中,下意識地朝雪奴雙掌拍去。
雖然他此時擁有了千年真力。並不懂任何玄功套路,但是雙掌齊出,也是威力巨大。隻見兩條火龍噴吐而出,奔向雪奴。
雪奴聽到震動之聲後抬頭看去。看到一個幾乎赤身的少年從地下鑽了出來,一時並沒有認出他就是自己要追捕的對象。
見兩道赤龍飛撲而來,勁力巨大。雪奴全力拍出兩掌,冷氣森森,迎向了火龍。
兩人一個是冰寒掌力,一個是赤龍真力。兩股掌力撞在一起。楚皓翻身倒退,雪奴也是噔噔噔地倒退十幾步。等他落到地上,恰好出了陣勢。
雪奴看清了眼前的少年。正是吞下千年金蟾的小子。他心思一轉,便明白了他一身奇異真力的來源,知道金蟾已經化在他的體內。
轉頭看看手下,一個個在九宮陣中折騰了半天,比自己還狼狽,隻好一揮手,退出了花宮。
楚皓見雪奴等人走後,轉身朝紅裳的方向望來。
他剛才出困的一瞬間,瞥眼處看到紅裳就在十幾丈後的竹林中。此時,他邁步朝竹林奔去。紅裳卻驚呼一聲,掉頭便跑。楚皓見她快步跑開,心中納悶。急忙隨後追來,叫道:“紅裳妹妹,你跑什麽,是我,楚皓。”
千年金蟾的真力被楚皓吸收在體內,此時他即便還不會玄功套路,奔跑之間,身輕如燕,轉眼就到了紅裳背後。紅裳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更加驚嚇,叫道:“你別過來。”
楚皓說:“我還要謝謝你呢。你躲什麽啊。”
說話間,楚皓已經到了紅裳的背後。探手就朝她的胳膊抓去。便在此時,紅裳突然身子一旋,楚皓的眼前幻象出現,一片竹林在不斷地移動著,擋住他的去處,再看紅裳,已經不見了身影。
楚皓知道紅裳發動了陣勢,一臉的苦笑,不住大叫著。他橫衝直撞,卻無法脫困而出。
過了一陣兒,竹林外傳來紅裳的聲音:“你這人好生沒禮貌,先把衣服穿上。”
聲音未落,楚皓的眼前飄落一片紅雲。
那一刻,楚皓還以為是紅裳飄然而至呢,居然下意識張手去抱。紅雲落在手中,才知道是一件火紅的裙子。
楚皓看看自己幾乎全裸的身子,明白了,慌忙套好裙子,說道:“紅裳妹妹,小魚剛才太唐突了,現在你可以關了陣勢了吧。”
竹林緩緩停下,隻見紅裳出現在遠處的岩石後,偏頭看看他,似乎在確定他是否真的穿好了衣服。接著,她吐了口氣,現出嬌美的身姿,朝他走了幾步。楚皓朝前一躥,已經到了她的麵前,見她雙頰生暈,一副羞怯的樣子,更增幾分的豔美,不由得心中一陣蕩漾,說道:“紅裳妹妹,紅裳妹妹……”
“你這人,到底要說什麽啊。”紅裳無限嬌羞地扭過身,把個玲瓏秀美的脊背送在他的眼前。
楚皓拍拍自己的腦門,心說:我在胡思亂想什麽。
他鎮定了一下,雙手抱拳,謝過了紅裳的救命之恩。
紅裳說道:“你不用謝我,那是你自己的造化。”
楚皓看看周圍,又朝林外的宮殿望一眼,問:“紅裳妹妹,這裏隻有你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紅裳說了一句,突然轉過身來,杏目朝楚皓一瞪:“你問這麽多幹什麽,花宮素來不留男人,你還不快走?”
楚皓好生不舍得離開。這半天的經曆,簡直就像經曆了幾十年,尤其在墓穴中的感覺。當時,他感覺必死,沒想到又活了過來,就像新生一樣。楚皓無限感慨,對紅裳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
紅裳突然一跺足,叫道:“你再不走,我就發動陣勢,讓你永遠都出不去。”
楚皓趕緊說:“好,好,我走還不成嗎。”
紅裳朝竹林的一個方向指了指,說:“順著這裏一直往前走,看到第一個岩石左拐,第二個右拐,走到第五個岩石就出陣了。”
楚皓按照紅裳所說,在竹林裏走著。
他走的很慢,也不知道是心想留住腳,還是腳想留住心。總之。這兩三裏的路程他一直走到了太陽落山,也沒走出去。
到了第五個岩石處,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楚皓往岩石上一躺。閉上了眼睛。他不想走了。當時,他也不知道是想留下來幹什麽。總之,是不想這麽快地離開花宮。
楚皓在岩石上昏昏地睡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被一種紛亂的腳步聲吵醒了。
楚皓從岩石上坐起。天還未亮。借著頭頂的月光,他慢慢地來到林邊,發現幾十個黑影正在朝花叢中移動著。等他瞪大了眼睛細看,認出來了,是雪奴。除了雪奴的人。其中似乎還有一個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人。楚皓見過他一麵,好像是個工匠,姓李,曾經給姑丈,也就是江族長修繕過房子。
楚皓悄然跟隨,隻聽雪奴說:“李師傅,你還記得開關樞紐在哪裏嗎?”
隻聽李工匠說:“小的別的能耐不行,但是機關建造的本事還是有的,請跟我來。”
說著,他在頭前帶路。楚皓發現李工匠帶著雪奴等人轉眼間就前進了幾十步。
楚皓心道:不好。從李工匠的話中可以聽出,他即便沒有參與過這裏的機關構造,也是個行家。紅裳妹妹危險。想到這,楚皓退到林中,從原路返回,很快就來到了第一個岩石處。
楚皓的記性非常好,隻要他經過的地方,即便蒙著眼,也有感覺。隻是再往前,他就沒感覺了。他往前躥了幾步,明明可以看到銀光清晰的宮殿。卻無法走過去,隻覺得轉來繞去。還在第一塊岩石處。他心中焦急,知道李工匠很快就會通過花叢的。紅裳一點準備也沒有,豈不要落在雪奴的手中。楚皓靈機一動,縱身朝竹林的上空奔去。
他的想法是不錯的,想從竹林的上空踏過去,隻是他太高估了自己。楚皓此時雖然有了千年的金蟾真火,卻還沒有禦風飛行的本事,人剛跳起幾丈就扯著一聲驚叫跌落了下來。
楚皓剛從地上爬起來,人影一晃,紅裳出現了。紅裳明亮的眼睛在月夜下閃爍著,驚奇地問:“是你,你怎麽還沒走?”
楚皓噓了一聲,說:“雪奴帶人來了。”
紅裳好不在乎地說:“來就來吧,看來他上次在九宮陣裏吃的苦還不夠。”
楚皓忙說:“這次和他來的還有一個姓李的工匠。”
聽說李工匠也來了,紅裳才顯得有些焦急,低罵道:“姓李的太不講信譽了,師父早就跟我說,機關建好後,殺了他,我於心不忍才放他逃走,沒想到他……居然背叛了當初的誓言。”
說著,紅裳縱身而起,來到林邊。楚皓也來到她的身邊,兩人藏在一處岩石後。楚皓鼻端不時地飄來陣陣幽香,幾乎陶醉了般。隻覺得,風一動,紅裳的秀發便輕輕地撩著他的耳腮,那感覺讓他酥癢難耐,恨不得就把頭靠在她的肩上,閉上眼睡一會兒。
“小魚哥,你看清楚了嗎,李木匠真的來了?”紅裳並沒有偏頭,隻是輕輕地問著。
她問了兩聲,沒有聽到楚皓的回應,一偏頭,借著月光看到楚皓一臉呆傻的樣子,忍不住叱了一聲:“人家跟你說話,你在發什麽愣?”
楚皓這才收回思緒,忙說:“紅裳妹妹,你剛才問啥?”
“敢情你啥都沒聽到啊……”紅裳鼻子裏哼了一聲,哪裏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楚皓忙說:“看清了,按道理,這工夫也該到了吧。”
正說著,遠處的花叢後人影晃動。紅裳低聲說:“來了,看來是夜色的原因,李木匠要想判斷機關的位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說著,紅裳突然長身而起,喝叱道:“雪奴,沒想到你雪族對我花族的胃口不小啊,居然買通了小人。”說話間,紅裳朝花叢後飛撲而去。
楚皓想一把抓住她,卻抓了個空。
人去留香。楚皓抓了一把空氣,放在鼻端,嗅了嗅,喃喃地說:“好香,好美。”
那邊紅裳已經和雪奴打在了一處,兩人的玄功一寒一熱,一冰一火,互相克製。一時打得難分難解。
幾十個兵士和李木匠已經退在十幾丈外,不敢靠近。
但見冰氣彌漫,紅光繚繞。
一個是雪族的飛雪掌。掌出冰雪飄飄,空氣凝結。
一個是花族的火焰掌。掌出烈焰滾滾,空氣燃燒。
兩人一番打鬥,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難分勝負。
雪奴叫道:“小子們,給我圍起來,一起發功。”
那幾十個兵士雖然修為淺薄,但是幾十人一起施展飛雪掌,威力也不可小視。何況紅裳和雪奴的比拚,仿佛天平兩邊平衡的時候,一邊稍微增加壓力,另一邊便會翹起來。
幾十個兵士發動飛雪掌,集結成一張冰網,將紅裳圍困了起來,絲絲寒氣在入侵著她的身體。
楚皓縱身跳了過去,卻因為不懂得機關,看看離了幾十丈,飛撲後還是幾十丈。根本就難以靠近打鬥的現場。
紅裳腹背受敵,身前身後的冰氣開始向她壓迫而來,火焰掌的威力在逐漸收縮。
雪奴掌中的絲絲寒氣也在透過她的火焰掌。紅裳渾身顫抖。已經感到了寒氣。很快,她的頭發、眉毛都結上了一層冰,掌心的寒氣順著脈絡在朝體內蔓延著。
紅裳忍不住朝楚皓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時的楚皓,比她還焦急。楚皓躥跳了幾十次,都無法靠近紅裳,他知道,花族的九宮陣如果太輕易地被人闖入,那就算不得什麽機關了,除非遇到了設計和建造機關的人。想到這裏。他靈機一動,朝李木匠的方向望去。他雖然到不了現場。卻可以看到對方。
“李木匠,快來幫我。我是楚皓。”
楚皓一出聲,李木匠就聽到了。他覺得聲音有些熟悉,轉頭朝楚皓的方向望來。
因為打鬥的現場冰火通明,楚皓看他非常清晰,但是他看不到楚皓,問道:“誰在喊我?”
楚皓叫道:“楚皓,你忘了在族長家裏,我帶你去海邊摸過魚。”
李木匠在江族長家裏修繕房屋時,待過幾天,對楚皓這個人還真的有些印象,於是朝他摸了過來。
雪奴也聽到了楚皓的聲音,他見李木匠朝那邊走去,猜知楚皓是要利用他,喝道:“李木匠,待在原地別動。”
李木匠不敢動了。即便對方就是他的親人,他也得考慮一下走過去的後果。
紅裳眼珠子一轉,叫道:“左三右四前二。”
這是九宮陣的機關破解之法。紅裳原本不想說出來,但到了花族危機的時候,她顧不得了。
楚皓多聰明,她聽到紅裳說出一串數字後,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朝左踏出三步,又朝右踏出四步,然後中宮直進兩步。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一條道路,縱身而至,正巧來到李木匠的身邊。
楚皓一陣遲疑,便明白了紅裳的心思。她用步法把自己引到李木匠的身邊,卻非去那邊救她,實則是恨李木匠至極,知道隻要他活著,花族就沒有什麽好下場。
楚皓抓住李木匠的衣領,手卻漸漸軟了下來。
李木匠轉頭望著他。此時,兩人離打鬥的現場有十幾丈遠,冰火的光芒映照在楚皓的臉上,李木匠想起來了,叫道:“小魚,真的是你,你怎麽穿著女孩子的衣服?”
楚皓一拳將他打暈,低聲說:“對不住了。”
說著,他抬頭朝打鬥場中望去。紅裳因為分神,玄功更打了折扣,此時寒氣已經逼到她周圍三尺外,渾身顫抖著,幾乎成了一個雪人,雙掌上的火焰也吞吐難出。
正是最危急的時候,楚皓不敢猶豫,雙掌朝雪奴拍去。
楚皓的千年金蟬真火非同小可,雪奴縱身而退。壓力一退,紅裳就緩過神來,縱身從幾十個兵丁的頭頂越過,落到楚皓的身邊,一掌打在李木匠的頭頂。楚皓伸手要攔,李木匠的頭已經癟了。楚皓苦笑一聲。紅裳咬牙切齒地說:“這個人違背信義,良心喪盡,該殺。”
楚皓歎息一聲,啥也沒說,在她的帶領下,來到宮殿內。
楚皓知道,如果紅裳不殺了李木匠,他們就要被雪奴所殺。
紅裳剛到大廳,嬌軀就是一軟。倒了下去。楚皓慌忙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觸手處,紅裳渾身冰冷,氣息越來越弱。
紅裳眼皮也似乎抬不起來了。無力地看著他說:“我花族玄功原本和雪族玄功相克,沒想到今天我……我紅裳就要死在飛雪掌下了。”
楚皓忙說:“紅裳妹妹。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楚皓深感人家的救命之恩,知道紅裳的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哪裏忍得她去見死神。
紅裳張張嘴巴,眼皮慢慢地合著。楚皓心急如焚,忍不住抓住她的雙手搖晃著。
他雙手所握,正是紅裳的腕間大穴,急切下。身上的赤陽真力向外湧出。紅裳兩眼猛地一張,望向楚皓。
楚皓見她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絲奇異的光,忙問:“紅裳妹妹,快告訴我,怎麽才能治好你。”
紅裳搖搖頭,慢慢地又將眼睛閉上。
楚皓並不知道,剛剛他身上的熱量傳到了紅裳的體內,給紅裳帶來了一絲的希望,隻是紅裳是嬌貴之軀,怎能說出讓他身體為自己驅寒的話來。除非他懂得輸送真氣的法門,隻是看他本是個普通人,剛剛得到金蟾的真力。如何會用。即便自己現在教他,死神也不給自己機會了。
“我死之後,你把我放在密室的棺木內……”紅裳勉強說了一句,便昏死了過去。
楚皓見紅裳再次閉上眼睛,心中好不絕望。他探了一下,紅裳已經沒有了呼吸,渾身像冰一樣。楚皓仰天大叫一聲,眼淚都出來了,叫道:“紅裳妹妹。你不能死啊,要死也該是我死才對。死神,快把紅裳妹妹還給我。”
他大叫著。半晌,聽到外麵傳來雪奴的吆喝聲,聲音漸漸近了。
再看外麵,天色已經蒙蒙亮。
楚皓知道天光一出,雪奴便摸索出了九宮陣。他記得爺爺曾經說過,“人心向善,切勿殺生”這八個字。
爺爺信奉平安大神,認為人世間萬物應和諧相處,永為睦鄰。因此被稱為平安老人。平安老人在楚皓很小的時候就給他灌輸“人心向善,切勿殺生”的理論。雖然楚皓生性灑脫自由,嘻嘻哈哈的,卻也深受爺爺思想的影響。楚皓看看紅裳,決定先帶她進入密室。
楚皓伸手將紅裳抱了起來,進入大廳後的偏門。剛剛紅裳說到密室時,朝那邊看了一眼,他想,密室應該在那裏麵。
宮殿兩邊,鑲刻著水晶珠子,使得走廊上亮如白晝。
尋找了兩個寢室,楚皓繼續朝後走著。
那兩個寢室,想必就是紅裳和她師父的。從寢室的布置看,潔淨雅致,明亮寬敞。玉質的大床,乳黃的錦被,薄如蟬翼的紗帳,處處透著溫馨。
再走下去,還有一間寢室,想是下人的,布置已不如剛才的兩個,隻是一排的通鋪,不過也收拾的幹幹淨淨。床鋪上疊著幾身的換洗衣服,都是紅色的。
走過幾間寢室,楚皓來到了宮殿後,發現已經再無出路。
宮殿外,人聲鼎沸,雪奴等人的腳步聲已經近了。楚皓有些焦急,突然,耳邊有人輕輕地說:“壁間的水晶珠子,左旋三下,右旋六下,再左旋三下。”
楚皓低頭一看,大喜過望,原來紅裳醒轉了過來,充滿冰氣的臉已經多了些紅暈,雙眸羞澀地望著他。
楚皓騰出一隻手,在壁間的水晶珠子上旋轉著,半晌,石壁打開一處門戶,楚皓抱著紅裳進入其中,石壁大門關上了。
密室寬敞明亮,壁間安置著十幾個水晶珠子,正中放著兩個棺材,都是上好的楠木所造。一個棺木上刻著“紅娘子”字樣,一個刻著“紅裳”字樣。楚皓明白,“紅娘子”應該就是紅裳的師父。他不知道花宮的人為何要將自己的棺木提前做好,或許這是人家的習俗。
楚皓將紅裳放在她的棺木下,伸手就要去拉棺蓋。(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