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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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老舊的教室, 昏暗的燈罩上積灰已久,倒映不出學生們麻木無神的表情。
而失修多時的電風扇在這燥熱的天氣裏,發出斷了氣的刺耳咯咯聲, 熱浪不斷舔舐著□□在外的皮膚, 很是難受。
泛黃掉渣的牆壁, 破損一角的桌椅, 以及沾染上鮮血的黑板, 他們好像是活在末日裏的最後一批考生。
宜圖微微眯起眼睛, 看見黑板之上懸掛著的黑色時鍾,秒鍾在轉動。
上午, 9:50
他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麵前的課桌上累起厚厚的課本, 全是高三的課程。
坐的如此靠前,這對玩家來說並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畢竟站在講台前的老師, 看上去並不像正常人。
禿頂了的老頭耷拉著眼皮像是睡著了般,如果不是他手裏的教棍幾次差點揮舞到宜圖的臉上, 或許真的有幾分可信度。
中年老師每每講到激動之處,都會有口水噴出,盡管宜圖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他隻是看著那噴濺到自己書本上的口水, 黏膩的將書頁粘在了一起。
宜圖試著拽了一下, 隱約看見根根被拉扯出來的透明絲線。
就像是蜘蛛吐絲那樣。
他微微皺眉,嫌棄的連忙將書本推到了一邊。
左手邊卻傳來男人的一聲輕笑, 好似在笑話他的幼稚行為般。
宜圖愣了一下, 下意識轉過頭去。
那真是一張頂好看的臉,劍眉如鋒, 眼眸似寒星, 薄唇微抿, 不苟言笑。
而他回視宜圖的瞬間,目光變的冷峻且幽深,絲毫不收斂的鋒芒令其心髒一顫。
“你笑什麽。”
宜圖連忙挪開眼,盡管底氣不足,但依舊蹙眉低聲質問道。
他的右手邊坐的可是個女生,除了這個男人,還能是誰在笑。
雖然這好看的家夥,裝的倒挺像一回事似的。
男人微微挑眉,勾起了唇角,有意捉弄他
“我笑一聲,你都要管麽。”
宜圖臉上閃過一絲慍色,曉得自己理虧也懶得再搭理他。
剛進這一座牌場,宜圖甚至都沒來得及查看遊戲麵板。
他用意識將茱蒂絲喚了出來,下一刻虛擬麵板在眼前展開。
【梅花4牌場——避風港
牌場編號449032
牌場遊戲難度低
玩家參與人數16
已進入玩家人數16
本次牌場存在時間5天(已開啟倒計時)
本次牌場獎勵積分48000/16(目前玩家存活16人)
本次牌場玩家排名暫無(將於2小時後刷新)
本次牌場強製完成任務找到阿離寫給裴澤的情書(0/1)
本次牌場可獲得道具(/)
本次牌場逃生門牌狀態未刷新(完成牌場百分之八十劇情,更改刷新狀態)
侍從評估玩家存活率44
(友情提示本牌場花色為梅花,規則與遊戲狀態將長期處於隨機刷新中,請玩家注意,努力存活!)】
找到阿離寫給裴澤的情書?這樣的強製任務倒是和村祭那座牌場完全不同。
這一次宜圖有點感覺無從下手,並且強製任務看起來好像和係統給的提示,牌提名毫無關係。
不知道16名玩家是否是加載在同一個教室內,還是被分散開來,宜圖並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身邊的那位,應該也是玩家之一沒錯了。
宜圖看向窗外,髒兮兮的玻璃被蒙上了一層灰,但這依舊不妨礙他看見外麵的世界。
灰暗的天空正在向下飄著黑色的雪花,在一個明顯是夏天的季節。
黑色類似雪花般的飄絮物落在了生出鐵鏽的欄杆上,很快就堆積起厚厚的一層。
顯而易見的,這一座牌場要比村祭那場崩壞很多。
宜圖不知道是否是牌場等級提升了的緣故,無論是出現的地點還是周圍的環境,都在無聲的告訴他。
好危險,四處透著一股黑色的不祥氣息。
此時教室的前後門都緊緊的閉合,宜圖看見門把手周圍有敲打過的痕跡,應該是這裏的學生試圖逃出去的傑作。
他觀察的正認真,左手邊卻傳來陣陣撕紙的聲音。
宜圖下意識轉過頭看去,男人一雙修長骨瓷般的手將眼前的數學書本一頁頁撕下。
動作不慌不忙,帶著幾分悠然自得的雅致,像是在玩鬧一樣。
宜圖忍不住皺眉,抬頭看了一眼沒什麽反應的禿頂老師,低聲問道
“你做什麽?”
男人好似早就料到他會看向自己,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他也不急忙解釋,慵懶道
“撕書,看不出來麽?”
宜圖眉頭蹙的更深了,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撕書?”
這一句問話正問到了點子上,男人頓了一下,突然湊近。
宜圖聞到一絲那人身上冷冽的淡香,隻聽男人壓低了聲音,一本正經的說道
“因為我是差生。”
宜圖聽罷沒忍住,抬頭瞪了男人一眼。
這家夥分明是在胡扯,故意拿他尋開心來的。
男人看見宜圖生氣的臉,頓時笑了
“你生什麽氣?我又沒罵你。”
“我是真的差生不騙你,快看看你的書本,說不定你是好學生呢。”
男人意有所指,宜圖瞬間明白過來。
他將自己的數學書翻到第一頁,那上麵歪七八扭的寫著學生的名字,時淩。
宜圖這才意識到,他們玩家本身存在於牌場裏,也是遊戲的一部分。
不僅僅是他穿著紋有學校徽章的白色短袖襯衫,就連男人也是一身這樣的裝扮。
時淩是他在遊戲裏取代的學生身份,而關於時淩在牌場裏正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宜圖一概不知。
他將桌子上的所有課本全都翻了一遍,包括塞滿垃圾零食的桌肚,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書比臉幹淨。
宜圖不得不放下手裏的書,男人饒有興趣的目光還落在他的身上。
他尷尬一笑,眼神飄忽“咳,我好像也是差生。”
男人頓時輕笑出聲,他越笑宜圖越鬱悶。
按照常理來說,差生是不應該坐在第一排的,難道時淩是隱藏的學霸,不需要做筆記?
還沒容宜圖多想,一根細長的教棍抽在了宜圖的課桌上,“啪”的一聲響。
他嚇了一跳,抬頭正對上男老師細小卻凶狠的眼睛。
“上課不準說話!”
宜圖心裏一緊,這時右側窗外一道黑影突兀的閃過,在他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墜落而下。
砰。
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沉悶的可怕,骨肉碎爛的動靜仿佛就在耳邊。
有人跳樓自殺了。
宜圖盯著空空如也的窗外,灰色的雪飄的很慢很慢,他好半天才緩過神。
此時掛在牆上的黑色鍾表,顯示時間是10:05,遊戲開始的第十五分鍾。
然而這樣的動靜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老師回到講台前繼續講解著自己的數學題。
他不是沒有看見,隻是視若無睹。
而坐在他右側的女同學,依舊麵無表情的盯著黑板,眼神麻木呆滯,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偏動一下腦袋,儼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宜圖很想看看自己身後還有沒有其他玩家,但他偏偏坐在第一排,回頭實在是太明顯,恐怕會被老師npc盯上。
這一座牌場實在是太奇怪了。
宜圖忍不住向左瞥了一眼,隻能看見那人冷峻的側臉。
男人正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擺弄著泛黃的書本。
他一旦不笑,整個看上去像是寒到了骨子裏的冰,讀不出任何的情緒。
宜圖斟酌著到底要不要開口“你”看見沒有。
“看見了。”
他話還說完,男人清冷的聲音便淡淡的響起
“剛剛摔下去的,是一具無頭女屍。”
宜圖微愣,恰巧對上了男人幽深的眼眸。
黑影墜樓的速度那麽快,這人是怎麽看的這麽清楚的。
“無頭”不就是死人麽?
宜圖剛說了兩個字,教棍“啪”的一聲再次敲在了他麵前的桌子上。
“上課不準說話!不準說話!”
男老師的背突兀的高高拱起,整個人像隻動物般趴在宜圖的課桌上,幾乎臉貼著臉。
以至於宜圖能將男老師臉上猙獰駭人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黑色如同短針般的毛渣,開始從男老師的皮膚底下滲出,緊接著宜圖看見了他張開嘴巴裏的口器。
“不聽話的學生會受到懲罰!”
昆蟲般的口器尖銳而可怕,它在男老師的嘴裏不斷抖動伸縮,好似下一秒要戳進宜圖的脖子裏。
但男老師並沒有這樣做,他慢慢的將身體挪動開,走回了講台。
可他已經變形拱起的背卻沒有變回去,包括臉上出現花紋的皮膚。
這個男老師正在朝著某樣動物的形態,發生不可逆的變化。
老師走回講台之後,又開始繼續講解自己的數學題。
隻不過他的聲音變的很細很尖銳,宜圖聽起來備受折磨。
等到男老師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後,宜圖從自己的課本上撕下一角,刷刷幾筆寫好揉成小球,丟到左邊男人的桌子上。
動作流程一氣嗬成,男人用幹淨的指尖將褶皺的紙條撫平,那上麵隻有一句話。
老師為什麽不警告你?!!
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們兩個人說話,每次警告的都是他。
宜圖鬱結。
男人看笑了,他沒有回複宜圖,隻是將紙條隨手夾進了一本書裏。
本以為他會問點別的什麽,誰知道竟是這麽一句憤憤不平的氣話。
看來剛剛的一幕根本沒嚇到他啊,還敢傳紙條。
宜圖根本沒指望那家夥能把紙條傳回來,他還是有點怕再次被npc老師抓包。
畢竟那個禿頂老師已經不是人了,不知什麽時候不小心就會達成死亡條件。
就在這時,宜圖眼前的遊戲麵板突然彈出一則信息。
【江寒嶼宜圖,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玩多了。】
宜圖一震,本能的轉過頭去。
四目相對之間,他看見江寒嶼那雙捉摸不透的茶色眼眸裏深藏其中的,是翻湧不斷的黑色風暴,盡管它克製而隱晦。
宜圖胸口微微發燙。
他不知道這人跟著過來是為了什麽,單純覺得好玩亦或是好奇他這個人。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帶著善意來的。
而身為賭徒遊戲裏的四王之一,江寒嶼絕對是一個遊戲高手。
他有著大量的jr積分,甚至超群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再刷新的牌場。
這是玩膩了遊戲,拿他尋開心來了麽?
宜圖兀自錯開了目光,對話器在眼前關閉,他並不打算對男人說些什麽。
貼在門旁邊的課程表字體很小,宜圖試著看清上麵的內容。
好在他的視力不錯,努力辨認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們現在上的是上午的第二節課,時間從9:40到10:40,一共一個小時。
而現在黑鍾顯示的時間為10:30,還有十分鍾就要下課了。
這裏的時速明顯快於現實時間,但依舊非常難熬。
課間休息的時間隻有十分鍾,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眼見著還有五分鍾就要下課了,一直站在講台的禿頂老師突然停止了講題。
“咳咳咳”
他拱起腰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聲,雙手並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看眼前這一幕明顯有些不對勁,宜圖心裏一緊,身體本能的繃直。
“老師身體不舒服”
尖銳的聲音再度響起,伴隨著口器顫抖的響動,整個教室安靜的有些詭異。
宜圖甚至都能察覺到坐在他右側的女同學,害怕緊張的情緒。
女同學的頭都快要低到桌子上,身體也控製不住的發抖。
“啊,快要下課了,老師還沒有布置作業”
禿頂老師此時此刻已經看不出絲毫人類的模樣,他捂住嘴巴的雙手徹底分化成了一節節的肢體,就連雙腿也是。
巨大隆起的腹部不斷鼓動,口器顫抖之間,噴|射而出的黏膩絲線弄髒了講台。
他居然變成了一隻碩大的人形蜘蛛。
“我的課代表在哪裏老師要布置作業”
人形蜘蛛轉動著它那綠色的眼睛,陰冷的目光掃視著坐在教室裏的學生,尖銳的聲音催促道。
無人回應。
宜圖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這才意識到一座牌場的花色到底起了什麽樣的關鍵性作用。
這座牌場的花色是梅花,代表著幸運與意外。
也就是說,這座牌場本質上並不是拚實力的,而是拚運氣的。
比如他們隨機分配到的遊戲身份。
他現在除了知道自己的遊戲身份叫時淩,翻過所有課本和桌肚,依舊得不到其他信息。
所以,如果第一時間沒有得知自己的遊戲身份會怎樣?
怪物正在呼喚它的數學課代表,不斷揮動的巨大螯肢表明它的耐心不多了。
在這隻巨大怪物的籠罩之下,宜圖手心裏沁出了汗。
很快,這位蜘蛛老師給出了它的答案。
長滿倒刺的節肢很輕鬆的爬上了學生的課桌,口器顫動的頻率本該聽不見,但偏偏生出耳鳴眩暈的錯覺。
宜圖看著那東西拖動沉重鼓起的腹部,跨過死死捂住嘴巴的女同學的桌子,留下一連串濕膩的白色粘液,一路朝後爬去。
去找它那記不起自己身份、根本不聽話的數學課代表去了。
當怪物略過第一排的時候,宜圖心裏鬆了一口氣,但神經還在緊繃。
這一次他能放心的轉過頭,看見教室的全貌了。
統一穿著藍色校服的學生們安靜的坐在一塊寫滿白字的黑板前麵,神情不一。
害怕、麻木、戒備,他打量他們的同時,被回以更多試探的目光。
全都是遊戲玩家,npc學生是不會對自己的同學感到新奇的。
宜圖這才知道,這座牌場根本沒有進來任何一個新人。
所以這間教室才會在他到來之後,除了老師的講課聲,周圍幾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經曆過的老玩家不會像新人那般害怕恐懼,甚至大喊大叫。
他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當這第一個去試規則的人。
所有坐在這裏的16名玩家,都在等。
他們和宜圖一樣,都在靜靜等待遊戲規則的出現,或者直接點叫,死亡條件的出現。
而現在,它出現了。
蜘蛛爬動的速度遠比想象中的要快,當它鎖定目標直徑衝過去的時候,宜圖知道了誰是數學課代表。
坐在第五排最中間、那位麵色發白的男生就是,很顯然此時他也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來不及做出更多的反應,他也根本跑不過有著八隻腿非人形態的蜘蛛。
一隻左輪手|槍瞬間抬起,他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砰”的一聲響動。
運氣屬實不好,子彈偏軌了,隻打中了蜘蛛的後腿。
然而就是這麽一槍,居然連蜘蛛的後腿都沒有打穿。
那男生被蜘蛛憤怒噴射出的絲線淹沒前,最後一個表情顯的不甘又絕望。
他被蜘蛛老師包成了一個人形蛹,就懸掛在宜圖他們頭頂的電風扇杆上
老舊的電風扇轉不動了,人形蛹時不時抽搐幾下,刮動扇片發出要死掉的“嗬嗬”聲。
而老師的作業還沒有布置好,它顫抖自己尖銳的口器叫喊。
“數學課代表不聽話,太不聽話啦!”
“班長呢,班長在哪裏?”
宜圖手心的汗又濕了一層,隻要蜘蛛老師沒有成功布置作業,他就會不斷的點名,直到有人正確的回應它為止。
四周很靜,隻有扇片發出的“嗬嗬”聲。
蜘蛛老師的前肢開始不耐煩的擺動,宜圖知道時間快要到了,隻有十秒鍾的反應時間,根本不夠他們現場尋找答案。
就在他以為殺戮又要開始的時候,一道冷靜的女聲在寂靜的教室響起。
“老師,我在這。”
宜圖朝後望去,教室的左下角站起來一位女生,簡單幹練的短發沒有過肩,五官端正但普通的使人一眼記不住。
不像有些人
宜圖不經意間和男人茶色的眼眸對上,下一秒便錯開。
囂張至極。
身份是班長的女生臉上沒有多少懼意,但她緊捏住的手還是透露出幾分緊張。
計涵是知道自己遊戲身份的,她的桌子上貼了該主人這周的計劃安排表。
其中一條就是下午三點半參加各班班委紀律整改會,計涵看了一眼根本沒往心裏去,一個班的班委太多了,她沒時間一個個去猜。
而真正點名她遊戲身份的東西,是收在桌肚裏的生日賀卡。
還在上學的這些小朋友,不管過什麽節日跨過多少個班級,就喜歡給認識的人送賀卡明信片。
而這張賀卡的一開頭,就寫著“班長”兩字。
她運氣挺好,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知道了自己的遊戲身份。
蜘蛛老師停住了揮動的節肢,並沒有上前噴絲的準備。
計涵第一次這麽感謝自己愛亂翻東西的習慣,但緊接著她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蜘蛛老師又揮了一下前腿,好似在向她招手。
“你跟我走,同學們的作業本還在我辦公室呢。”
“你幫我拿來,走吧走吧。”
身份是對了沒錯,但誰能想到還要完成對應的職責。
蜘蛛老師走到門口,門自動打開了,而計涵卻還僵在原地。
“你怎麽不動,不聽老師的話了麽?”
計涵這才艱難的邁開腿,在眾人的目光下跟著蜘蛛老師離開了教室。
她是知道沒人會救她的,所以連頭也沒回。
等她們離開後,教室的門又自動鎖上了。
最起碼坐在門口的玩家試著站起來拉了又拉,門動都沒動一下。
“叮叮叮”
10:40一到,下課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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