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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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侯姬昌在眾目睽睽之下麵不改色的吃完了由自己的長子伯邑考的肉做成的肉丸子, 帝辛也沒有再發難,而是鬆口讓姬昌回西岐。
付臻紅不知道帝辛是因為放心姬昌沒有先天演卦之術才沒有繼續軟禁,還是因為看出了姬昌的隱忍而另有計劃。
付臻紅沒有打算插手, 西岐和朝歌的一戰是必然要發生的。在他從時空管理局那裏了解到的資料裏, 這場大戰最終的獲勝者是西岐,姬昌推翻了帝辛的統治, 建立了一個全新的王朝,號稱天子。
天子, 寓意為上天的兒子。
君權為神所授,受天命而有天下。
姬昌登帝之後, 這世間從此不再有人皇。
但這些都隻是時空管理局那裏給出的信息,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命定的天數就已經發生了變化。蘇妲己不是從前的那個蘇妲己,帝辛也不像記載裏那般空有武力卻荒淫無道、胸無丘壑。
所以西岐和朝歌的戰役, 最終的結果還是未知數, 畢竟雖然西岐那邊有薑子牙, 還有很多天賦異稟的能人異將, 但朝歌這邊,有與薑子牙的法力修為不相上下的申公豹,還有太師聞仲、商容, 黃飛虎、張奎等。
聞太師能文,黃飛虎則是能以一敵萬的勇猛大將, 帝辛不會如同原著裏那般調戲並逼死黃飛虎的夫人賈氏,這位武將就是不可忽視的強大戰力。
帝辛將姬昌放回西岐,也就昭示著距離那場戰役越來越近了。
【小紅, 你希望哪邊勝利?】
【不知道。】對於這個問題, 付臻紅一時之間也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回答, 因為無論是哪一邊勝利,對他這樣的過客來說,都無關緊要。
但如果硬要做出一個選擇,私心裏,付臻紅更願意勝利的一方是朝歌。在付臻紅與帝辛相處的這些日子裏,他比誰都更能感覺得出來帝辛是真正有大悟思想、不甘願居於神權之下的君王。
他有著鋒利而傲慢的靈魂,想要掌握自由,享受真正的唯我獨尊,不被世俗的理念束縛,更不在意旁人的反對和誤解。
這樣的帝辛,就算他不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付臻紅也是欣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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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伯侯返回西岐的這一天,帝辛上完早朝之後就去了議事的書房,和帝辛一同進去得,還有前幾天都不曾露過麵的國師申公豹。
帝辛沒有打算防備付臻紅,所以書房對他是完全開放的,付臻紅原本是準備跟去的,但後麵想到被他變成白貓的伯邑考,也就暫時歇了這個打算。
“將他帶上來。”付臻紅對翠鳶說道。
這個他是用的擬人的稱呼,而非“它。”不過因為是兩者的發音完全一樣,所以翠鳶並沒有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來。
“是,主子。”翠鳶恭敬的回道,隨後立刻去往了偏殿,將被關在一處房間裏有專人照看的白貓帶到了付臻紅的麵前。
“主子,這隻白貓這兩天一直不吃不喝。”翠鳶將情況如實告知給了付臻紅。
這隻貓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安安靜靜的待在榻上,像是有什麽沉重得心事一般,不搭理人,也不吃不鬧,弄得負責那些照看它的宮人們個個都提心吊膽,唯恐沒有照顧好這隻被貴妃選中的貓,而被帝辛責罰。
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伯邑考又怎麽可能放寬心去吃喝。
付臻紅對於伯邑考的這番狀態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所以對此也並不怎麽意外,他隻是將承載著伯邑考靈魂的白貓從翠鳶手中接過,語氣淡淡的對翠鳶說道,“你先下去吧。”
待翠鳶出去之後,付臻紅坐在了軟塌上,將白貓放在了他身旁的軟墊上。
從那日親眼見到自己的父親被迫吃下自己的肉開始,伯邑考的精神狀態就一直在下降,此刻,他安靜的趴在坐墊上,半闔著眼眸,神色顯得格外疲倦。
付臻紅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伯邑考後背上的細軟絨毛,不鹹不淡的說道“我知你現在食不知味,但你若是繼續不吃不喝,這僅剩的一縷魂魄也會消散。”
伯邑考聞言,耳朵微微頓了頓,卻依舊沉默不言。事實上,直到現在,伯邑考都想不明白蘇妲己為何要耗費法力救下他。
他的命該是終結於朝歌,蘇妲己的做法無疑是在逆天改命,是大忌,輕則減順修為,重則受懲於天雷。
伯邑考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一直在想著蘇妲己救他這個問題,或許他的內心深處在期翼著聽到一個不該去遐想的回答。
付臻紅看出了伯邑考心中所想,他撫摸的動作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後,直接說道“我救下你、不想你死,是因為我需要你的愛意。”
需要他的愛意?
伯邑考眼睛動了動,盡管聽到了回答,卻反而更疑惑了。
蘇妲己這樣的存在,得到的愛還不夠多嗎?
有著這般蠱惑人心的姝麗容顏,不可能會缺少愛意,也不會缺少為他赴湯蹈火的人,被那麽多人愛慕著的男子,竟然說需要他伯邑考的愛意?
伯邑考覺得這十分滑稽,他很想冷笑,然而下一秒,卻又聽到這個男子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方幽幽傳來———
“我是被很多人喜歡,但那些人都不是你。”
這聲音很輕,語氣也很平淡,但是就是這樣無瀾到像是不帶有任何感彩的語句裏,卻仿佛透露出了一種伯邑考是最特別的存在的意思。
伯邑考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在聽完這句話的一瞬間,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耦仿佛被一片羽毛輕輕刮到了一般,讓他覺得有些癢,有些無所適從。
按理說,對於蘇妲己這般像是為自身的水性楊花找著借口的話語,他該是鄙夷的,但是在他看到對方這張足以另天地萬物都失色的容顏後,那種負麵化的情緒就變了味。
再聯想到對方耗費法力不顧命格救下他後,變了味的情緒就朝著一種他自己都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
終究還是順應了一句話。
美色惑人。
“西伯侯今日就會返回西岐。”付臻紅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從桌上端來了一盤精美的糕點“你吃些東西,我帶你去看他。”
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原本神情懨懨的伯邑考瞬間就有了精神,似乎是為了確定付臻紅話中的真實性,他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了付臻紅的眼睛。
“我說到做到。”付臻紅將伯邑考抱在了自己的腿上,不顧對方因為他的貼近而僵直的身體,親自拿了一塊點心喂到了伯邑考的嘴邊。
看著這近在遲尺的點心,盡管依舊沒有任何食欲,伯邑考最終還是張開了嘴,伸出舌尖開始舔舐起來。然而雖然是在吃著食物,但他的注意力卻不受控製的全部放在了抱著他的蘇妲己身上。
他清晰得感覺到腳下的柔軟,這是蘇妲己的大腿,即便那日在大殿的時候他也是如同現在這般坐在蘇妲己的腿上,但是那個時候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父親那邊,所以還沒有現在這樣不自在。
再加上蘇妲己還在喂他吃東西,這種親昵的行為讓伯邑考的耳根彌漫出了燙意。
因為心裏惦記著自己的父親,伯邑考隻象征性的吃了小半塊就停了下來,付臻紅見狀,也沒有勉強。
雖然朝歌對於德行的管束並不重,但是皇宮內的妃子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家事,是不允許私自出宮的,不過付臻紅的身份特殊,他不是女子,並且深受帝辛的偏愛,所以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對他並沒有什麽用。
付臻紅讓翠鳶準備好馬車,抱著伯邑考坐上了車。
西伯侯出皇宮之後都是一路步行的,所以等付臻紅他們來到朝歌城的城牆上方時,姬昌也才剛剛走到這邊。
朝歌城門外,正聽著幾匹車馬,這是為西伯侯回西岐準備的。
付臻紅抱著白貓形態的伯邑考站在城牆上,看著下方的西伯侯在與朝歌城的好幾個穿著商甲衣衫的百姓告別。不得不說,在籠絡人心這一點上,姬昌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楷模。
帝辛想要的改革在百姓眼裏是不遵從祖輩的離經叛道,是狂妄自大,剛愎自用。他們不會在意是否活在神權的意識奴役之下,更不在意為官者是不是根據諸侯世襲製般的繼承而來。他們在意的是生活能否一直平穩,他們憤怒的是當權者的統治夠不夠仁慈賢得。
帝辛不屑於解釋,這是他的傲氣,卻也讓他在民心上處於了一種隱約的弱勢。
付臻紅收斂住心神,將視線從姬昌身上收回,轉而看向了懷中白貓形態的伯邑考“你想跟你父親回西岐嗎?”付臻紅明知故問著。
伯邑考自然是想的。
哪怕他現在已經成了這樣一副模樣,心中也是想跟著父親回到他們的家鄉。
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至少現在暫時是沒辦法跟著父親回西岐。
不僅僅是因為蘇妲己不會放任他離開,還因為他現在已經不能算做是人呢,不能言語,沒辦法與父親交流,更不能帶領將士們出兵朝歌,幫助父親推翻商王的統治。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知道他的死亡最大化得激發了父親心底的鬥誌,讓父親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猶豫與其他諸侯連手出兵。
這麽一想後,伯邑考忽然覺得,自己現在還活著,還能親眼見到父親順利回西岐,說不定不久之後還能見到西岐的將領們攻進朝歌的畫麵,已經算是極好的安慰。
他不該再抱怨,更不該再愁容低鬱。
付臻紅不知道伯邑考此刻心中所想,卻能感覺到伯邑考的心情正在好轉,他輕輕點了點伯邑考的腦袋,然後就這麽抱著伯邑考走下了城牆。
“西伯侯。”付臻紅衝著正準備上馬的姬昌喊了一聲。
姬昌聞言,轉身看向了聲音的發源地,待他看清楚所喊他之人是蘇妲己之後,姬昌的眼中劃過了一抹詫異。
猜不透蘇妲己此番前來的目的,姬昌心裏雖有疑慮,麵色上卻表現得十分鎮定,他對著付臻紅鞠躬作揖“臣”
付臻紅打斷他,語氣平靜的說道“這裏不是皇宮,那些禮也就免了。”
“是。”姬昌應道,思忖了半秒後,還是選擇出聲詢問道“貴妃前來,可是大王還有吩咐?”
“大王?”付臻紅搖了搖頭,別有深意的說道“是我自己要見西伯侯,與大王無關。”
姬昌聞言,神色微微頓了頓,才回道“那貴妃,是還有何事?”他話落之後,眼神卻是朝著付臻紅手中抱著的白貓看了一眼。
不知怎麽得,這隻白貓看向他的眼神讓他很是在意,就像是通曉人的感情一般,讓姬昌有一種莫名親切的感覺。
付臻紅注意到姬昌的眼神,唇角微勾,摸了摸白貓的額頭,又警告性的捏了捏白貓的後頸。
姬昌的先天演卦是真得非常厲害,事實上,若不是付臻紅用法力幹涉了,姬昌應該是能算準伯邑考沒有死,而是靈魂寄生在了白貓身上。
“西伯侯,你應該已經知曉西岐來了一位精通道法之力的能人,我恰好與那人相識,西伯侯回到西岐後,有勞幫我帶個話。”
付臻紅說完這句話之後,不隻是姬昌,就連他懷中的伯邑考都有些驚訝,蘇妲己竟然是認識薑子牙的?
姬昌壓下心裏的驚訝,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靜平穩“貴妃想讓臣傳達何話?”
付臻紅想了想,意味不明的說道“你告訴他,日後相見,我會把那件衣衫帶走。”
姬昌聽完,瞬間沉默了。
伯邑考的眼睛裏也浮現出了一抹思索。
付臻紅這句話裏,看似平常,實則充滿著暗喻與玄機。
日後相見
薑子牙既然在西岐,像他那樣的能人定然是會被重用,而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有見麵的機會?
恐怕就是西岐聯合其他一些地方諸侯出兵攻打朝歌的那一天。
這四個字,等同於是點明付臻紅知道西岐、或者準確一點來說是知道姬昌有反叛之心,並且不久後就會付之行動。
至於後半句話。
把那件衣衫帶走
衣衫這樣的東西算是個人非常私密的東西,這足以說明了蘇妲己與薑子牙的關係並不一般。
姬昌心思縝密,然而此刻卻有些摸不準蘇妲己究竟是屬於哪一派了。因為蘇妲己察覺到了他的異心,大可以將此事告知給商王,以商王對蘇妲己的寵愛程度,怕是蘇妲己說什麽,商王都會相信。
但蘇妲己卻沒有說。
他在信中知曉蘇妲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蘇妲己之後,就一直堅信現在這個蘇妲己是敵人,但眼下蘇妲己說得話以及那日在大殿時的婉言,讓姬昌也有些分不清蘇妲己究竟扮演著怎樣一個角色。
這種亦敵亦友的感覺讓姬昌覺得疑惑,覺得詫異,除此之外,還有警惕。
付臻紅自然知曉自己這番話在伯邑考和姬昌的心中會引起怎樣的思索,他沒有想過去解釋,或者說這本就是他想要營造的效果。
他就是要讓伯邑考在因他而產生的自我矛盾的思緒裏,一點點將心底那份對他的悸動轉變為深刻的喜歡。然後他隻要在最關鍵的時刻,給與伯邑考一個他最需要的回應,就能讓不斷累積起來的喜歡轉成愛意。
付臻紅也不再多言,抿了抿唇,留下一句“西伯侯,走好。”便轉身走回了城內。
而事實上,付臻紅讓姬昌帶回給薑子牙的那句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隻是那一層意思隻有作為當事人的薑子牙才能明白。
付臻紅會把那件衣衫帶走
其實,也是在說,他日相見,他也會把薑子牙的愛一並拿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