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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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臻紅話音剛落,  台上兩個人就齊齊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板。

    “卻說那十立一族的首領不顧部下們的強烈反對,執意讓一位男子成為自己的枕邊人之後,整日都無心於正事,  天天與這位美人耳鬢廝磨”個子偏高一點的男子展開折扇,  繪聲繪色的起了個頭。

    “唉唉,這樣可不就誤了事兒嗎!”個子稍矮一點的人有模有樣的附和道著,  兩個人就這麽以一唱一和的方式將故事講了起來。

    “可不是,  要知道這自古美色啊多誤人,  更何況是有著那禍世謠言在身的美人。原本那十立一族的首領是天賦異稟的勇猛壯士,  能以一敵萬、所向披靡。十立一族也一直都是穩居於最高位,  將其他族遠遠甩在後麵,  但因為這首領醉心於美色,  聽信那枕邊妖語,十立一族最終就麵臨了被其他族聯合起來攻打的局麵”

    “這可不得了,  十立一族豈不是孤立無援?”

    “是啊,  你猜,這後來的發展是怎麽著的?”高個子故弄玄虛的問著。

    “別賣關子了,大夥還等著聽嘞!”矮個子掃了一眼下方的聽眾,拔高音量說道。

    下方的聽眾們被吊足了胃口,興致盎然的連連附和道“是啊,接下來又如何了?”

    “接下來,這接下來啊這十立一族也隻有硬著頭皮迎上其他族的合力攻擊,要說這十立一族原本是被天神庇護的一族,本可以百世無憂,  但因為這一任的首領不虔誠於神明,  最終在被其他族圍攻的時候落了下風,  城門被攻破,  首領也被圍困在大殿中。”說到這,這高個子說書人還輕輕歎了一口氣,像是在惋惜一般。

    付臻紅聽著這故事,有些想笑。

    這說書人可真是什麽事情都敢講。

    這個講得與其說是一個故事,不如說是就是以現實為例。

    十立一族,十立,十立,組合到一起不就是一個“辛”字嗎。

    而除了帝辛,又有誰得名字裏敢叫這個?

    先不說這故事的內容和情節如何,就僅僅隻是取得十立一族這樣的稱呼,就已經是對商王的一種大不敬了。如果這件事被追究起來,無論是這兩個說書人,還是台下的這些聽眾,又或者是這家客棧的店掌櫃和店小二等,毫無疑問的都會被直接賜一個“死”字。

    事實上,以帝辛在百姓心中那暴戾無道的固有印象,按理說應該是沒有誰有那個膽子來公然議論國事以及朝歌未來的走勢,即便是用得其他故事來影射,但稍微明白一點的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在說商王帝辛和貴妃蘇妲己。

    然而現實卻擺在了眼前,還真得有不怕死的說書人敢含沙射影地講,也真得還有這麽多的百姓敢聽,他們仿佛將自己完全代入成了十立一族,在聽到這幾乎是一麵倒的局勢,頗有幾分憂心忡忡的說道“難道十立一族就沒有轉危為安的辦法了嗎?”

    “辦法啊,自然是有的!”高個子說書人又敲了一下響板,“隻不過那隻能讓十立一族的首領和族人們免於一死,卻再也無法恢複到往日的輝煌。”

    底下的人聽到這裏,迫不及待的問道“快說快說,是什麽辦法?”

    這下,高個子的說書人卻抿著唇搖了搖頭,故弄玄虛的保持著沉默。

    付臻紅眼睛微眯,不禁多看了一眼看台中央的兩個說書人,這兩個人無論是長相,還是穿著,都顯得平平無奇,是那種走在街上也完全不會被注意到的路人角色,但卻又不是普通人這麽簡單。

    付臻紅的眸子裏劃過了一抹思量,收回視線之後,看向了身側的帝辛。

    帝辛的臉上並未有任何慍怒的跡象,單從表麵來看似乎完全沒有因為說書人的暗指而受到什麽影響,但隻要再稍微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帝辛的眼神比平日裏更加暗沉和幽深,漆黑的瞳孔裏流轉著淩厲如刀鋒的寒意與陰鷙。

    付臻紅放在桌上的手輕輕扣了扣,又順著帝辛的目光看向了正中央一高一矮的說書人。

    這兩個說書人似乎感覺到了帝辛那壓迫力十足的視線,又似乎並未察覺到分毫,兩人隻是微微頓了頓,不著痕跡的對視了一眼後,負責講故事的高個子說書人就繼續說道“辦法其實很簡單,神明仁慈,最終還是不忍庇護了幾百年的十立一族被滅亡,於是給出首領一個選擇,那便是隻要滅掉那位有著禍世之亂在身的不詳美人,方可保命。”

    他這話一說出口後,底下的聽眾們頓時一陣唏噓,有人覺得這辦法前後邏輯不通,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笑,有人則對此深信不疑,覺得故事的結尾本該如此,因為這樣才有始有終,禍端從十立一族的首領帶回那不詳美人開始,自然也就該以這位美人的死亡來結束。

    付臻紅沒有聽到說書人昨日講的故事開端,但僅僅隻憑借今日聽見的這些,就能猜到說書人在昨日對他的各種描述上定然是下足了筆墨。

    付臻紅對此倒是沒怎麽在意,不過卻能感覺到帝辛這一下是真得動了氣,即便他沒有看向身側的帝辛,也從驟然下降的空氣溫度裏判斷出了帝辛現在的情緒定然是處於一種冷然的怒意狀態。

    矮個子敲了一下響板,示意下方議論紛紛的聽眾安靜下來。待所有人都閉上言語之後,他才問高個子說書人“十立一族的首領不是極其寵愛那位不詳美人嗎,怎會舍得殺他?”

    高個子回道“再寵愛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啊!首領雖然不舍,最終還是在不詳美人和十立一族與自身性命之間選擇了後者。”

    “是嗎”帝辛突然冷笑一聲,低沉平緩的嗓音裏透出了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殺意,明明聲音不大,卻瞬間就讓下方的人禁了聲。

    下一秒,帝辛從座位上起身,走出隔間後直接就往下跳到了看台上。還未給高個子說書人反應的機會,帝辛就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邊收緊著手中的力道一邊緩緩說道“你這說得不對。”

    高個子說書人被掐得滿臉發紫,窒息的感覺瞬間躥向他的全身,他的唇色發白,麵容也因為脖頸處的疼痛而完全扭曲了。

    這說書人的身高已經算是很高得了,然而現在被帝辛掐住脖子,整個雙腳卻完全懸空了,他掙紮著試圖擺脫脖子上的窒息難受感,但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他的反抗根本無濟於事。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這突然發生的變故,這其中,距離高個子說書人最近的那個矮個子說書人最先反應過來,他本能得想要上前幫助自己的夥伴擺脫束縛,然而卻在對上帝辛瞟向他的眼神的這一瞬間,發悚般地跌坐在了地上。

    像是某個開關被觸發了一樣,他整個人在這刹那間驚醒了,雙手捂住自己的頭部大力的左右搖晃著,瘋瘋癲癲的喃呢道“玩了玩了,我到底都說了些什麽,我怎麽會附和著劉二成說出那樣會掉腦袋的話”

    帝辛聞言,眼神一冽,心裏瞬間有了一個隱約的猜測,不過此刻他並未去細想,而是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被他掐住脖頸的高個子說書人身上。

    這個說書人的眼睛已經開始渙散,眼看就要因為缺氧而亡了,付臻紅終於出了聲,“他快要死了。”付臻紅淡淡的說道。

    輕飄飄的語氣,卻瞬間就讓帝辛鬆了手。

    付臻紅從樓梯上走下來,走到帝辛身邊。帝辛看向他,“你在意他的生死?”

    “不,”付臻紅搖頭,“我在意的是你。”

    事情發展到現在,以帝辛的聰慧,不可能還沒有猜出來這一切應該都是有人刻意為之的設計。

    至於目的,也很簡單,最淺顯表麵的原因就是為了激怒帝辛,促使帝辛的身份暴露,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激化朝歌內部的矛盾。

    至於更深層的原因,付臻紅現在暫時還無法斷定。但無論怎樣,帝辛若是就這麽掐死了這個說書人,並不會有任何益處,反而還會留下極大的隱患。

    帝辛聽懂了付臻紅的意思,他掐住高個子說書人的手沒有再繼續使力,卻也沒有鬆開,而是看向了付臻紅。

    他黑白分明的瞳孔裏原本還有怒火,但是此刻在對上付臻紅的眼睛之後,卻奇跡般地平息了下來。

    帝辛想到身旁這個男子阻止他的原因是為了他好,周身的銳氣和肅殺都柔和了幾分。他的嘴唇動了動,毫不避諱的說道“你在意的是我,我在意的也是你,我不允許有人在議論詆毀你之後還能活著,無論這個人是用如何隱晦的說辭。”

    帝辛的這句話說得平穩有力,磁性渾厚的嗓音不隻傳進了付臻紅的耳裏,也傳進了在座所有人的耳膜中。

    這任性霸道的言語,既是對付臻紅的偏愛,也是在變相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反應稍微快一些的人,最先聽懂了帝辛話中的意思,原本隻是驚訝的臉上已經開始發白,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會是商王!

    而其他人也陸續反應了過來,他們猛然驚覺,自己怎麽會如此犯蠢,像是被下了降頭一樣跑來這裏聽說書人講著該砍頭的故事。

    心中的恐懼讓這些人攪緊了手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帝辛沒有理會這些人,他收回看著付臻紅的視線後,又轉回到被他掐住的說書人身上。他的語氣已經平靜,然而聲音卻依舊冷冽懾人“不詳美人?聽著,對於寡人來說,造成不詳的從來都不是某一個人,而是甘願為神奴的一顆顆愚庸的心。”

    說到這,他掃了一眼下方的聽眾,才又接著對這高個子說道“還有一點,寡人需要糾正你,對於寡人來說,奴性到骨子裏的人心不要也罷,無法被糾正,毀滅之後再新生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你要知道,若是真有一天需要在朝歌城的百姓性命與妲己之間做出選擇,寡人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妲己。”

    “哪怕是上萬條生命,也抵不過寡人在意之人半分。”

    “而且”帝辛薄唇微勾,英俊深邃的麵容上透出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和睥睨天下的桀驁與狂妄“寡人從來都不畏懼死亡,更不會為了苟活去滅掉身邊人,最重要的是,寡人不會輸。”

    隨著帝辛最後一個字音的落下,他的手也一個用力,掐斷了高個子說書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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