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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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境的昆侖神山,  四季如春,這裏沒有狂風暴雨,也沒有電閃雷鳴,隻有朦朧縹緲的浮雲點綴著澄澈蔚藍的天空。

    在神山中麒麟崖的最上端,  坐落著一座典雅卻不失華貴的宮殿,  名約玉虛宮。

    玉虛宮是三清之首、道教的至高神、天道聖人玉清的住處,  一般人不可闖入,也無法闖入。

    付臻紅離開客棧之後,就直接動用法術迅速前往了昆侖神山。整個神山很安靜,  空氣中有花的香氣,  卻沒有鳥的鳴叫,所以即便環境格外清雅,  卻幽靜得像是一座死去的城。

    付臻紅一路走到玉虛宮,  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前麵這緊閉著的大門。他抬腳走了進去,  在四麵都是水的涼亭中央,  看到了一位背對著他而坐的男子。

    男子一身純白如雪的衣衫,  同樣是純白的發絲柔順的披散在背後,  付臻紅的出現並未讓涼亭中的男子做出任何反應,  但付臻紅知道對方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或者更準確一點得說,對方本身就是在等他。

    付臻紅利落得飛身上前,  雙腳輕點下方的流水,  眨眼間便來到了白衣男子的正前方。

    付臻紅看向了正中央位於金蓮之上的男子,而對方也似有所察般地在這時候睜開了闔著的眼眸,看向了站在距離他三米遠的付臻紅。

    滿打滿算,  付臻紅與對方見麵的次數並不多。

    第一次是在回朝歌城路上的那家客棧。

    而第二次,  便是現在。

    比起付臻紅第一次見到這男子時的簡單穿著,  此刻付臻紅麵前的玉清要更符合記憶中的天尊形象。

    金蓮上的玉清,左手虛拈,右手虛捧,他臻美清俊的臉上是不染一絲凡塵的淡漠,眉心正中心印著一塊金色的圖騰。

    圖騰的形狀由三個圖案組成,第一個圖案便是中間的一個圓,這金色的圓圈象征著宇宙方圓,萬物皆有始終,皆首末相融。而圓的兩邊是兩個對稱的類似於手捧形狀的弧形,就像他那虛拈的手。

    至於最後一個圖案,則是一枚精致的水滴,水是萬物之源,是命脈的源泉,亦是能包容一切的物質。

    付臻紅的視線隻在玉清眉心上方的這個圖騰短暫的上停留了兩秒,就移開了,轉而看向了對方那半敞開的胸膛上,所印著皮膚的金色圖騰。

    這個圖騰的麵積非常廣,繪製的紋路也非常複雜,幾乎布滿了玉清整個胸膛,而這仿佛淬了金的璀璨顏色與那如雪一樣純白的肌膚形成了一種渾然天成的對比,無不透出了一種莊重,聖潔的神秘。

    不過這圖案雖美,付臻紅更多得卻是在看這圖案下的皮膚,和那沿著圖案的走向相輝映的肌肉線條。

    玉清看著高瘦,身材卻格外有料,這袒露出的胸膛緊實流暢,分明的皮膚紋理充斥著一種禁欲又不可侵犯的力量感,並不是那種過分噴張和發達的硬朗,而是脈絡清晰,讓人想要伸手去細細觸摸的柔韌。

    付臻紅看在眼裏,一點也沒有要收回視線的意思,他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的意思,而是就這麽站在幾米開外,好整以暇的欣賞著這份旁人永遠也不可窺見的美色。

    付臻紅的目光裏並沒有多少旖旎的成分,但他的眼睛是天生勾人的桃花眼,妖邪嫵媚的蠱惑力總會在不經意間流轉出來,所以哪怕他看玉清的眼神並不帶引誘,卻自有一種欲語還休的風情。

    玉清常年待在玉虛宮,在這裏時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穿著,他也從覺得這有任何的不妥,然而此刻在對麵這隻九尾狐妖的眼神下,他竟然產生了一種或許自己不應該如此穿的想法。

    這種徒然而生的怪異心緒讓玉清的眉頭微微擰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將這些不相幹的雜念徹底摒除掉了,“你不該來這裏。”玉清率先開了口。

    他清悅的嗓音無疑是非常好聽的,但是語氣卻是不帶任何感彩的平波無瀾。

    付臻紅覺得有些好笑,他挑了挑眉,反問了玉清一句“在你看來,什麽是不該?什麽又是該?”

    玉清看了一眼付臻紅那過分張揚和明豔奪人的眉眼,半闔下眸子,沉默了好幾秒後,才緩緩回答道“妄圖扭轉個人已定命數者是為不該,攪擾人界氣運興衰者是為不該,肆意勾引他人真心者亦是為不該。”

    原本最後這一句玉清並不是打算說這個,但是當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與這九尾狐妖相關的一些畫麵後,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這一句。

    付臻紅聞言,嗤笑一聲,有些狂妄和諷刺的說道“你們闡教倒是規矩多,在我看來,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不過是枉自清高者自我感動的虛偽之言。”

    聽著付臻紅這詆毀闡教的言語,玉清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不過隻在須臾之間,他又舒展開來。他看著前方這紅衣狐妖說話間笑得跌倒眾生的臉,不得不承認,這九尾狐妖確實是長得極為好看,好看到連臉上那一抹譏誚都有一種豔麗十足的奪目。

    玉清的腦海裏不禁又浮現出了與這九尾狐妖相關的那些畫麵,有這狐妖與商王帝辛在帳篷裏時的互動,有與弟子薑子牙在人界時的相處,也有他因為陰差陽錯所看到得對方與自己的師傅鴻鈞老祖在雙蛇妖花的包圍中火熱激烈的纏綿。

    一幕幕

    每一幕都如此鮮明而清晰

    不過即便玉清的思緒不自覺的浮現出了那些豔色繾綣的畫麵,玉清的麵色上也並未顯露出分毫的情緒。

    付臻紅盯著玉清那冷漠冰霜的臉看了兩秒,隨即唇角微勾,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輕慢的狎昵“怎麽?難道我說得不對?”

    玉清沒有說話,顯然是知曉在一個觀念不同的狐妖眼裏說任何相關的道理都隻不過是徒勞。

    付臻紅見狀,唇角邊的弧度頓時又上揚了幾分,他可不是一個善解人意、尊敬天道聖人的虔誠教徒,所以自然也不會乖巧得見好就收。

    玉清越是表現得平靜漠然,他就越是要打破他這張仿佛不會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冰冷麵具。付臻紅不急不慢的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玉清所坐的金蓮前才停了下來。

    對於付臻紅的靠近,玉清有些不適,不過麵色上依舊沒有表現出來。

    付臻紅笑了笑,“說來我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原始天尊竟然有偷窺他人親密糾纏的嗜好。”

    玉清仍舊靜默不言,隻是那如蝶羽一般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顯然對於付臻紅語氣裏的調侃並不是沒有任何反應。

    事實上,玉清此刻是有些驚訝的,按理說以這隻九尾狐妖的修為道行,是不可能知曉他那日在冥界黑花河畔看到了自己與鴻鈞老祖的親密。

    但對方的這一句話裏,顯然是指得這件事。

    不過玉清雖然有些驚訝,但也很快就調整了下來,畢竟從他發現這隻九尾狐妖其實就是師傅鴻鈞心魔中的那個紅衣男子之後,就已經感覺出了,對方並不是一個隻修行了千年的九尾狐妖這麽簡單。

    付臻紅看了玉清一眼,沒在意對方的沉默和冷淡,而是略微俯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坐在金蓮上的玉清的視線平視。

    付臻紅的這個動作,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很多,臉與臉隻相隔了一個手臂的長度。隻要再稍微靠近一點,他們彼此的呼吸聲都會縈繞在一起。

    從這個角度,付臻紅發現玉清的睫毛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純黑色,而是一種淺淺的有些縹緲的銀白。這種顏色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人的眼簾上都會顯得怪異和突兀,但是玉清完美得駕馭了這個略顯寡淡的顏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無垢的霜雪。

    付臻紅動了動唇,語露譏諷“你方才說攪擾人界氣運興衰者是為不該,但最先參與到命輪裏的明明是你,大名鼎鼎的元始天尊。”

    “是你,讓弟子下山助周。”

    玉清麵色沉靜的說道“成湯數盡,周室將興,薑子牙下山封神是必然。”

    “必然?”付臻紅笑了起來“你所謂的必然不過是你在妄算了天機之後得出的結論,殊不知你自己其實也是天機裏的一顆棋子。”

    玉清神色微動,眸子裏劃過了一抹思索。

    付臻紅見狀,又繼續說道“商王帝辛生下來便有軒轅紫氣護身,作為人皇,他本就該與天同壽,與天同齊。其子殷郊殷洪也同樣有君王命格,成湯江山至少還有兩百餘年,而你讓薑子牙下山輔佐明君,助周伐商,看似是在順應你所推算到的天機,實則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在攪擾天命。”

    付臻紅這番話,看似非常在理,但其實隻要細細推敲,就會發現並不沒有剖析出全局,反而是有些過於片麵話了,畢竟商朝的氣運確實是在日見衰弱,而造成成湯滅亡的因素有太多太多,並不僅僅隻是因為元始天尊讓薑子牙下山封神這一環。

    但付臻紅現在麵對的是玉清,自然也就不由餘力的將責任盡數推給麵前這個男子。

    能讓玉清有所觸動,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這麽單純的刺一下對方,付臻紅也沒任何損失。

    玉清看著付臻紅,眉眼沉和“你是站在哪一方的角度來同我說這些?”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如果再仔細一辨聽,就會發現這無波無瀾的語氣裏透著一絲隱約的情緒。

    付臻紅反問他“你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問我這些?”

    玉清沒有回答付臻紅這個問題,而是又直言稱述道“九尾狐妖,你的出現會加速成湯的覆滅。”

    付臻紅一聽,驀地笑了起來,“這又是你推測出天機後所得出的結論?”

    玉清不語,但是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付臻紅搖了搖頭,沒打算就此事與玉清繼續爭辯,而是伸出手,將自己的指尖輕輕放在了玉清那虛拈的手指上。付臻紅的體溫已經是偏低了,而玉清手指的溫度竟是與付臻紅一般冰冷。

    這一刹那間,兩人的指尖碰到一起,誰也沒能溫暖誰。

    麵對付臻紅這似有若無的曖昧觸碰,玉清並未躲閃,隻是目光冷然的看著他。

    付臻紅抿唇一笑,細膩的指腹在玉清的指尖輕輕淺淺的劃過“你既然能算出天機,那你算算自己會不會栽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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