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獻出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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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斧刃揮斬的風驅散了街道上的玫瑰花香。
高腳杯出現在奧格的手中時, 磅礴無形的力量在杯中隱隱震顫,甚至四周的血霧也開始顫動,每一粒細小的血珠都在以極高的頻率顫動, 細細聆聽, 能夠聽到血霧中似乎回蕩著痛苦的尖叫。
隨著斧刃從杯中抽出, 那股力量終於衝出了高腳杯, 一個看不見的領域在街道上迅速擴散, 將整個街道籠罩在內, 才堪堪止住, 卻也將血霧全部困在了領域之中。
奧格的衣擺被氣浪掀得翻飛,細細的血流沿著他的手指滑落,滴入他腳下的血泊。
一滴血打破了血泊的鏡麵, 濺起小小的血花, 刹那間,一股磅礴恐怖的壓力從高處降下,將彌漫的血霧不斷向著一點壓縮。
如果有普通人在場,無疑會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受到強烈的精神衝擊。在無處不在的壓力下, 他們的視野會開始模糊晃動,在衝擊中精神崩潰, 或者眼球先一步因為壓力而爆炸, 在發瘋之前,肉-體便已經崩潰。
血霧中的尖叫聲越來越響亮,甚至帶上了某種能夠侵蝕精神的詭異力量,然而這樣的掙紮隻是徒勞, 在無形力量的壓迫下, 血霧一點點被壓縮到了街道中心, 高馬尾女的身影也被逼出, 在血霧中成形。
她的身影剛剛出現,迎接她的就是一道血紅的刃光。
戰鬥在他們接觸的瞬間爆發,血紅長斧劃出巨大的弧光,高馬尾女來不及閃避,伸手在血霧中一抓,抽出了一把閃動著金綠色光澤的短刀。
一道道閃爍著光澤的傷痕迅速出現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臂仿佛忽然間湧上了力量,短刀架住長斧,單手擋住了這一記劈斬。
刀刃相交的聲音響徹街道,短短片刻,他們就已經進行了數次激烈的碰撞。
刃光劈開了半條街道,空氣也被刃光撕開,發出了悶悶的嗡鳴聲,那是血液與血液在共振,每一聲刀刃碰撞的聲音都讓共振加強。
如果把“長牆的捕鼠器”想象出盛水的器皿,奧格的每一次攻擊都仿佛在敲擊水杯,敲擊的力量會沿著水波傳遞,不斷共振,再將震動傳遞到奧格手中的長斧上,等同於他的攻擊會一次比一次更強。
然而使用3級遺物的消耗也是驚人的,奧格劇烈地喘息著,激烈的戰鬥讓他身體的溫度居高不下,看上去仿佛發高燒的病人,蒼白的臉上滿是紅暈,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會倒下。
但高馬尾女完全不這麽覺得。每一次交鋒,她都能感覺到狂暴的氣勢撲麵而來,仿佛她麵前的不是人類,而是一個漩渦,是即將在烈火中毀滅的王宮,是某種恐懼和力量糅雜而成的怪物。他甚至在笑,肆無忌憚,目空一切,眼睛裏絲毫沒有她的身影。
又一次,短刀與長斧碰撞,刀鋒之間濺出了耀眼的火花。
火花映在奧格幽藍的眼眸裏,他的麵孔隔著刀刃,仿佛鑄爐中淬煉到高溫的金屬,灼目逼人。
高馬尾女看著他的眼睛,心中不受控製地滑過一絲顫栗,仿佛一聲錯弦的顫音,有什麽東西失去了控製,從她手中滑落,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忽然間,她從幻覺中驚醒,猛地意識到自己被奪去了氣勢。
然而已經晚了,在戰鬥中,一點恐懼都會改變戰局。
顫栗反映到了她的身體上,短刀上的光澤出現了一絲暗淡,她的手臂也微微一沉,顯得有一絲軟弱。
這種幅度的變化不值一提,可她的敵人離她太近,近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退縮都不會被他漏過。
奧格捕捉到了這點畏縮,他沒有放過機會,嘴角弧度變大,斧刃表麵亮起刺眼的光芒,重重劈下。
高馬尾女瞳孔一縮,竭力躲避逼近的鋒芒,避開自己的要害,在領域的限製下,她沒辦法重新化為血霧,無法像之前一樣輕易藏身於黑暗中。
斧刃斬下了她的手臂,鮮血直湧噴濺,高馬尾女忍痛後退一步,僅剩的手裏抓住了什麽東西,向著斜後方一拋,身體瞬間倒飛出去,拉開了和奧格的距離。
奧格提著長斧大步追上,哪怕同樣無法融化成血液,他在領域裏也擁有比高馬尾女更快的速度,紅風衣揚起,他已經追上了高馬尾女。
不需要完全接近,他們之間距離隻剩下一米,正好在長斧攻擊的範圍之內。
斧風橫斬而過,劃出半徑一米的圓弧。高馬尾女沒有後退,右腳擺開,身體向下一沉,陡然矮下去一截,閃過了頭頂劃過的一斧。
飄揚的高馬尾被斧風切斷,她上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卡在長斧尚未收回的刹那,這一刻她和奧格之間再無阻攔。
霎時間,高馬尾女手中短刀取最短路線,猛地向前刺去,刺出的同時,短刀突然噴出一截青色的刀光,再也沒有留下閃避的空間,直指奧格的心髒!
強烈的青光穿透襯衣,刺入奧格的身體,因為速度太快,甚至沒有留下太大的傷口。最後一刻,奧格也沒有做出任何閃避,任由鋒利的刀刃刺入他的心髒。
喜悅還沒有來得及湧上心頭,高馬尾女忽然感知到了強烈的危險,直覺正在不顧一切地尖叫,她後頸一緊,寒毛直豎……但是太近了!近在咫尺!
奧格手中的長斧陡然融化,血液重新凝聚成長劍,劍尖直指下方,尖端的血光如同寒星,直直墜入驚恐的眼瞳中!
長劍貫入女人的麵孔,徑直往下,穿透她的心髒。高馬尾女死死盯著奧格,臨死前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
奧格無視了她的不可置信,雙手握住劍柄,抽出長劍,接著單膝跪地,將高馬尾女放在地上。
他微微喘著氣,眼眸卻閃閃發亮,扶著長劍,慢慢從中剖開了她的身體,在她徹底失去生命前,準確地抓住了她的心髒。
對於普通人來說,失去心髒當然意味著死亡,但如果血液還能夠正常在體內流動,就完全足夠支撐人的身體再活動一小段時間。
對於奧格來說,精細準確地控製血液,並不是不可能的。
但更重要的是,高馬尾女根本沒有刺中他的心髒。
奧格從血肉間拽出心髒,用血淋淋的手握住,另一隻手握住插-進胸口的短刀,手指發力,猛然將短刀拔了出來。
刃的力量在傷口間驟然爆發,如同狼群,無情地撕裂著血肉,奧格胸前的傷口被撕裂得越來越大,隱約能看見被肋骨包圍的胸腔。
那裏麵並沒有心髒。
——在被刺中之前,信徒就把他的心髒獻祭給了他的神靈。
籠罩街道的血霧早已經消散,隨著無形的領域逐漸縮回,黑暗重新湧回街道,頃刻間,四周隻餘下寂靜。
許久之後,一盞盞燭光從教堂的方向流動而來。
聖餐儀式已經結束,鎮民們紛紛離開了教堂,準備返回家中。
幢幢人影手持蠟燭,來到了街道上。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很快停下,燈光閃過,照亮了街道上的屍體。
……
尖叫聲從遠處的街道傳來,裏德側了側頭,捕捉到了這不正常的動靜。
他微微皺眉,眼睛裏透出了一點厭煩,臉上的神情也被這點厭煩破壞,不再那麽冷靜無波。
在他們來之前,阿奎利亞鎮的報紙上刊登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沒有過什麽惡性-事件,簡單聯想一下,就能猜到最近小鎮上的失蹤事件和他們這些外鄉人有關。
裏德不清楚是他們中的哪一個做的,但哪一個他都不會太奇怪。為了維持,他們總是需要新鮮的血肉,隻不過有些人——比如他,會選擇在陌生的地方收斂一些,而有些人無所顧忌,絲毫不會在乎凡人的態度。
當然,一般來說,杯的天命之人更偏向於誘惑。誘惑幾個凡人,再吃掉他們,做得隱蔽點的話,當局根本不可能察覺。
如果理由編造得合理一些,變成十幾年都無法告破的懸案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現在看來,他的競爭對手出了點紕漏,他或是她的計劃,顯然被當地人發現了,而這毫無疑問會對他們接下來的調查造成不可估量的負麵影響。
這種情況下,裏德很難不覺得他的競爭對手都是白癡。
他並不喜歡引人注目,也不喜歡計劃被意外因素影響,會答應和競爭對手合作,也隻是為了讓局勢平衡的時間持續得更久一些。
既然這樣,就不能繼續拖下去了,得盡快調查出真正原因,然後離開這裏……裏德定下神,不再去想尖叫聲,繼續向著鎮長的住處前進。
在美國,鎮長的身份更接近於社區調解員,負責解決鎮上大大小小的矛盾,通常由社區裏最有聲望的人士擔任。
鎮長法德利一家住在阿奎利亞鎮的邊緣,那是一棟有著接近一百年曆史的房子,古老的磚石結構,有一種沉靜肅穆的氣質,周圍是精心打理的花圃,白天裏種類不一的玫瑰花在花圃裏爭妍鬥豔,夜晚時便合攏花瓣,靜靜沉睡在枝頭。
根據裏德這幾天的了解,法德利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隻留下了一個女兒,叫羅塞莉。因為患病,她很少離開家,最近更是因為病情惡化,幾乎整天都處於昏睡狀態,也就是說現在他不會遇到任何人。
雖然不至於畏懼凡人,但能不增加麻煩,裏德也不介意低調一些。
房子的門窗都緊緊關著,他打量著眼前的龐然大物,蹲下身,將手從門下方的門洞伸進去,探入門後。
他的手指忽然變得奇長無比,因為手指驟然變長,皮膚也被拉伸開到極限,緊緊繃在手指上,顯得格外潔淨、柔軟、脆弱,仿佛碰一下就會破裂。
裏德臉上毫無異色,活動了下手腕,手立刻蜘蛛一樣翻轉,以奇怪的角度彎折,接著向上伸去,摸索著尋找門把手。
他艱難地摸索了一陣,手指不時撞到牆壁,每一次碰撞都會讓他手指一頓,臉上浮現出痛楚又歡愉的神色。
雖然同一條道路的天命之人也會擁有不同的特性,但處於同一等級時,個體之間也會擁有一些共同的改變。
裏德現在處於第四等階“河川”,晉升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巨大的變化,在這個階段,他的肉、體變得極度敏感,一點疼痛都會被放大,充斥全部感官。不過在聖杯女神的憐憫下,這份痛苦同樣會伴隨著歡愉,令祂的信徒甘之如飴。
好在或許是為了照顧羅塞莉·法德利的身體,牆壁用的都是極為柔軟的材料,疼痛並不強烈,還在裏德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終於,他摸到了門把手,握住門把,向右擰動。
門無聲無息地打開,裏德閃身進入門後,輕輕地關上門,轉頭望向眼前的房間。
有些奇怪的是,明明在房間裏,玫瑰花香反而變得更加濃鬱,幾乎有種融化般的甜膩,無處不在,如同母親的手臂一般包裹著裏德。
房間裏似乎開了暖氣,遠比室外更加溫暖,在馥鬱的花香熏染下,仿佛讓人回到了春天。
裏德沒有說話,可他的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他並不知道他察覺到了什麽,但這棟房子裏絕對存在著什麽東西,也是那東西,讓他感到了無處不在的壓力。
緊張感如同珍珠一般,在他的脊椎上緩緩搓動。
沉默幾秒,裏德緩緩邁步,向前走去。
他沒有開燈,杯很少會擁有視覺方麵的特性,但他們對外界的環境格外敏感,就算不依靠視覺和光線,他們的感官也能夠簡單感知周圍的環境。
地板上鋪了柔軟的地毯,踩上去會有種陷下去的感覺,也很好地隱藏了腳步聲。
裏德沒有在一樓停留,直接走向二樓。
地毯一直延伸到樓梯上,扶手也包了軟層,柔軟卻又不失厚度,摸上去手指會微微陷下去。
二樓也不算大,今晚沒有月亮,微弱的星光從窗外彌漫進來,讓走廊並不是全然的黑暗,窗戶兩側,乳白色的窗簾垂在地板上,下擺有些發黃的汙漬,不知道是不是浸過什麽油脂。
空氣越發黏膩溫熱,悶熱的環境讓裏德有些惡心,他辨認了一下,向著書房走去,試了試門把手,發現門並沒有鎖,便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的地方,裏德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打算翻翻書桌上有沒有什麽東西。
當他的手觸碰到椅子,忽然間,裏德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團柔軟的奶油裏,或者豐盈多汁的蜜桃,仿佛輕輕戳一下,就會溢出香甜的果汁。
他感覺到口渴,然後是疲憊,他想要讓自己整個身體全部陷進去,陷進這溫暖的黑暗裏,不去管外界的冰冷和痛苦,他身體的所有部分都發出了愜意的呻-吟,呼喊他繼續深深地陷下去,陷下去,陷下去……
裏德猛地回過神,一把揮開椅子,喘著氣後退。
他把手伸進口袋裏,握住裏麵的戒指,掌心立刻傳來一陣燒灼的劇痛,仿佛他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炭火。
然而裏德已經顧不上這種疼痛了。強烈的刺痛鞭笞著他的大腦,他的精神終於恢複了清醒,他毫不猶豫地掏出戒指,對準了眼前的椅子。
一道灼熱耀眼的火光憑空落下,金色的火焰點燃了空氣,迅速向著四周擴散。
書房被火焰照亮,火焰的影子在牆壁上晃動,像是無數扭動的肢體,顯得無比詭異可怖。
裏德緊接著一個翻滾,避開書桌,在門邊大口喘著氣。
幻想中的香甜果汁消失了,隻剩下玫瑰花香越發有存在感,裏德深深吸了口氣,香氣濃鬱到了極致,漸漸倒向了另一個極端,散發出一種令人厭惡的惡心氣味,仿佛熟過頭的果實,或者開始腐爛的血肉。
血肉……裏德的頭腦忽然間無比清醒,他悚然抬頭,忽然感到一滴液體滴到了他的臉上。
越來越多的液體從上方灑落,混雜著濕潤黏膩的條狀物,質感像是厚度不一的肉,肉條從黑暗中垂落,掛在裏德的臉上,身上,讓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
四周似乎逐漸變得擁擠,恐懼感貫穿了裏德的大腦,他轉身想要奔跑,卻無法抬起腳,他的腳仿佛深深陷入了地毯裏。
不,那根本不是地毯,是蠕動的肉,是活著的,他在一個活著的東西裏!
裏德的身體忽然變得柔軟,仿佛失去了骨頭,輕易就把自己變成了條形,像是蛇一樣,快速鑽進越來越小的縫隙。
幾乎同時,他手中的戒指燒成了赤紅色,大量赤金色的火焰忽然噴湧出來,房間頓時被一簇簇火焰填滿,火焰熊熊燃燒,所有家具都沐浴在火焰中,卻沒有任何燒毀的跡象,這一幕無疑有種無法形容的詭異。
裏德聞到了燒焦的臭味,他毫無回頭的意思,拚盡了最快的速度,發瘋一樣往前鑽去,在肉壁之間遊動。
他的身體不斷變化著各種形狀,時而長出無數尖刺,狠狠刺入周圍的肉壁,讓周圍的肉壁仿佛痛苦地蠕動起來,時而變成鋒利的刀刃,將阻攔在麵前的肉壁剖開,灑下更多溫熱粘稠的液體。
這東西似乎被他的舉動刺-激了,裏德感到兩側肉壁漸漸開始收縮,不斷擠壓他的身體,好在裏德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並沒有因此減慢速度,但供給他鑽行的縫隙越來越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很快就讓人無法呼吸。
快了,就快了……裏德掙紮著不斷鑽動,向著臆想中的出口鑽去。
缺氧帶來的症狀很快顯現,他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也逐漸變得僵硬,幾乎無法繼續逃跑。
就在裏德幾乎要絕望時,他忽然看到前方似乎閃爍著路燈的光亮。
燈光靜靜懸浮在遠處,瞬間給了裏德無盡的勇氣和動力,他拚盡全力,奮力衝向燈光的方向。
“噗!”
最後一刻,裏德終於從房子裏鑽了出來。
他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手指不斷痙攣,身體也從扭曲的形態逐漸變回正常,隻是一隻手上的皮膚已經焦黑脫落,隱約能看到黑紅的肌肉微微顫動,更是散發出一股無法形容的臭味。
但無論如何,我活了下來……裏德神經質地抽動嘴角,悶悶地笑了幾聲,才撐起身體,抬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讓他渾身溫度驟降、心情驟然墜入深淵的景象。
裏德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畫麵,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蘊藏著無盡的恐懼和瘋狂。
意識漸漸模糊,混沌吞沒了晉升的理智,裏德閉上眼睛,不再繼續掙紮。
他沒有再聞到玫瑰花香。
黑暗中,他的眼前漸漸亮了起來,他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畫麵,仿佛一段意識灌入了他的腦海,又仿佛一段情緒藏在血液中,隨著血液湧入他的身體,他什麽都不能做,隻能在這裏看著,看著已經發生的一切再度上演。
盛放的玫瑰花簇擁著街道,深紅色的湖水在微風中蕩漾,阿奎利亞鎮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耀眼得仿佛群山捧出的珍寶匣。
畫麵再次流動,巨大的暴風雲在天空中滾動,頃刻間,鉛灰色的陰霾就遮蔽了天空,從遠處望去,如山的陰雲堆積在小鎮上空,像是即將崩塌的雪山,傳遞出一種凝重而無聲的恐怖。
這樣的景象當然不會被任何人錯過,在廣播的指揮下,鎮上所有人都離開了家,匆匆按照廣播的指示趕去教堂,在這棟鎮上最為牢固的建築物裏,等待龍卷風過去。
四周的天空已經昏暗了下來,龍卷風警報響徹小鎮,街道上空無一人,無數垃圾在狂風中飛舞,看上去就仿佛是末日。
讓最後的工作人員離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推開門,拔腿向著小鎮邊緣的房子跑去,焦急地開門上樓,推開一間房間的門,喊道:
“羅塞莉!”
群山之母的雕像鑲嵌在牆壁上,女神雙手張開,垂眸望著房間裏的景象,窗外光影不斷變幻,陰影在她的麵孔上遊走,說不出的詭異可怕。
金發女孩坐在窗前,長發從肩頭滑落,鋪滿了身後的地板,仿佛金色的溪流在陽光間流淌。
她的身邊胡亂丟著各種各樣的東西,石頭,樹葉,蟲蛻,枯萎的花,殘破的鬆果……都是沒人要的垃圾,卻被打磨得光滑幹淨,能看出主人的愛惜。
女孩像是沒有聽到呼喊聲,也不知道外界的變化,看起來呆呆的,和正常的女孩不太一樣。
她手裏抓著一把銀色剪刀,一遍遍在眼前揮舞,完全不知道龍卷風即將來臨。
她的父親也沒有在意,衝上去一把抱起她,轉身跑向房門。
羅塞莉順從地被抱起來,抓著剪刀,趴在父親的肩上,隨著父親轉過身,視線和牆壁上鑲嵌的雕像相對。
她的眼睛藍得像是玻璃,倒映出女神嘴角神秘的笑容。
那笑容越來越大,最終露出了一口鋒利的尖牙,牙縫間嵌著一絲絲血紅的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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