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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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驟然聽到心跳聲, 葉槭流正要伸出的手不禁停了一瞬。
這枚光球是有生命的?但這座宮殿起碼封閉了數千年,哪怕是異種也不可能活這麽久……念頭短暫閃過,葉槭流重新低頭看去。
一行簡短的拉丁文單詞標注在光球的旁邊。
【月神蛾的蛹】
望著這行標注, 葉槭流的神情微微凝重起來。
在現世, 月神蛾拉丁學名意為“崇高的月亮”,有著色澤柔和的橄欖綠色翅膀和新月形斑紋, 是一種不算罕見的飛蛾,廣泛分布在亞洲及北美地區。
但這裏是與紅海女王以及象征月亮神靈有關的宮殿, 這個名字出現在這裏,讓葉槭流很難不作出其他聯想。
“崇高之月”,指的到底是“月亮”還是“月神”?葉槭流暫時無法做出判斷。
不過既然這隻月神蛾還活著, 葉槭流暫時也不能把它變成卡牌,收到墨綠桌麵上。
無論加西亞還是他, 都沒有從這團光球上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反而能夠清晰感知到它的弱小, 因此葉槭流並沒有讓加西亞立即離開宮殿。
他退出加西亞的意識, 返回漫宿之上,向著眼前的墨綠桌麵看去, 果然看到“探索”裏新增了一張卡牌。
卡牌呈現出淡淡的玫瑰色,卡麵繪製著黃金樹枝, 以及月神蛾的蛹。
【召喚物月神蛾】
【描述:尚未破蛹而出的月神蛾, 或許你永遠無法看到它展翅的那一刻。】
【身份:你本不應在現世看到他們。但你大可盡情使用他們, 在他們離去之前。】
【年代:第二重曆史】
望著描述窗口裏小小的標記,葉槭流怔了怔,隨即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年代”的標記, 上一次看到這個標記……是在加西亞的卡牌上!
在這一重曆史裏, 哪怕是有著數千年曆史的文物, 或者活過了數千年的異種,他們也依舊屬於這一重曆史。
會擁有這樣的標記,隻能說明這隻月神蛾是真正來自於第二重曆史的生命。
而來源於被封閉曆史的生命,就是打開那一重曆史的鑰匙。
換句話說,他能夠憑借這隻月神蛾打開前往第二重曆史的門!
這一刻,葉槭流的思緒之中迅速掀起了風暴,風暴的核心裏,靜靜躺著這枚月神蛾蛹。
剛才在寢宮裏,他隱約覺得自己看到了多重曆史的褶皺,從中窺見了門扉的虛影,於是他伸出手,撬開了那扇門扉的縫隙,緊接著四周場景變幻,月神蛾的蛹也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很顯然,它是被什麽存在刻意隱藏在多重曆史的褶皺裏的,這座寢宮應該就是第二重曆史的一部分,是特意折疊起來的角落,所以這隻月神蛾才能夠安然地隱藏到現在……
心之準則包含了生命和存續,如果這背後是神靈的手筆,那麽它能夠活到現在也很正常……
是誰把它放在這裏的?如果無法撬開多重曆史之門的縫隙,就算能夠看到它,也不可能碰得到它,而我知道的能夠打開多重曆史之門的存在,除了七神以及高階的啟,就隻有我……這是為我準備的,還是為七神之一準備的?無論哪個猜測都很讓人驚悚……
這絕對是會引起七神重視的東西,一旦有人把它帶離寢宮,它就等於脫離了第二重曆史,來到了當前這重曆史裏,那時候七神恐怕都會出手爭奪它……
想到那樣的場麵,葉槭流難以克製地感到了一絲悚然和寒意。
他深深吸了口氣,手指輕輕叩擊扶手,敲了幾下,腦袋向一側低下去,另一隻手抵住了額頭。
從渡鴉到骨白鴿,再到這個或許與月神有
關的不知名存在……時至今日,葉槭流已經不可能再忽視這種種跡象。
很明顯,出於某種他暫且不知道的緣由,這些神靈和接近神靈的存在選擇了他,並且一次次不著痕跡地給予他幫助——當然,渡鴉或許不算不著痕跡,但考慮到他能夠偷走痕跡,顯然避開神靈的注意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
這樣想,我也算是背後有神的人了,可能還不止一個神……葉槭流自嘲地想。
對於這種可能,他當然沒有太多的意見。目前為止,他已經招惹了太多神靈和接近他們的存在,之前他也考慮過要和骨白鴿拉近關係,現在隻不過是又多出了一個隱藏的盟友,對此葉槭流隻會樂見其成。
當然,眼下他還不知道他們選擇自己的目的,這很容易延伸出一些不必要的擔憂,比如這些存在是否想要利用他做些什麽。
不過現在我的實力在他們眼裏還不值一提,就算他們有什麽計劃,也不會是現在,怎麽也要等到我進入漫宿再說……換個角度想,如果這把第二重曆史的鑰匙不是為我準備的,我豈不是等於截了神靈的胡?不知不覺又作了個大死啊,換成人的話,我現在就該被套麻袋了……葉槭流自我解嘲了幾句,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唯一憂慮的是,如果連給自己提供幫助都要這麽隱晦,隻能說明選擇他的這些存在麵臨著更危險的敵人,當下的局麵也不樂觀,而不出意外,他未來也要麵對那些敵人。
但這些都不是葉槭流現在能擔心的事,他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眼前的月神蛾,第二重曆史的鑰匙身上。
從加西亞來看,這種開啟多重曆史的鑰匙應該也不會那麽顯眼,至少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世界各地活躍,也隻有將軍看出了他的身份,赤杯全程毫無反應,顯然是一無所知的。
而現在,靠著“教派總部”附加的“隱秘”特性,哪怕被將軍重點關注,加西亞都能夠繼續東躥西跑,繼續隱藏一把第二重曆史的鑰匙應該也不算難。
這樣看,第二重曆史就是因為月神而裁定的曆史了,她成神的時間還要早於將軍,每一重曆史的所屬權總算明確了……赤杯,月神,將軍,征服者,啟之神靈,守夜人……不對,征服者已經被守夜人幹掉了,第四重曆史不可能再封閉……該不會現在七神都在那一重曆史裏神戰吧?畢竟第七重曆史還沒有裁定,而且奧秘遞減,他們很難在這裏大動幹戈,但第四重曆史不一樣……葉槭流為這個猜測輕輕吸了口氣,提醒自己今後一定要繞開第四重曆史。
但在怎麽使用月神蛾這件事上,葉槭流有些舉棋不定。
首先,他暫時無從得知到底是誰把月神蛾放在了這座宮殿裏。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猜測對象。
最有可能的是被月神殺死的“月亮”,如果未來葉槭流進入第二重曆史,就有可能改寫月神成神的事實。但葉槭流挺懷疑前往無光之海的神靈留下的布置還能生效多少。
同理還可能是紅海女王,身為“月亮”的眷屬,她很可能是一位神靈侍者,僥幸從第二重曆史終結時的戰爭中活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葉槭流也不確定如果他改寫了事實,那時候“月亮”會是什麽狀態,但哪怕隻是為了複仇,他們就可能做出這種事。
另外還有可能是月神的其他敵人,比如在第五重曆史被諸神共同對抗的白焰,或者第三重曆史時不被諸神支持的將軍,同樣擅長“隱藏”的飛蛾,甚至於其他已逝神靈的侍者……
經曆了這麽多之後,葉槭流對於諸神也有了一定了解,也看清了他們並不像凡人以為的那樣冷淡,反而擁有著強烈的情緒和欲望,甚至能夠影響到凡人。
所以對那些漫宿之上的存在來說,某些感情或許會綿延更長時間,愛與仇恨也會更加恒久。
總之先暫時留下吧,反正現在我也沒有能力用到……葉槭流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卡牌。
其實他也想過,如果他直接把月神蛾交給月神,說不定能博取對方的好感,但想了想,葉槭流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一方麵,以他對於多重曆史與神靈的了解來看,月神似乎是一位比較冷酷無情的神靈,就如同陰晴變化的月亮,而且能夠從第二重曆史至今沒有經曆過更替,她的強大也可見一斑。
另一方麵,葉槭流不清楚月神對他的態度,無從判斷善意還是惡意,而他現在等階太低,如果讓月神發現一個低階天命之人手持能夠威脅到她的鑰匙,葉槭流覺得他大概率會被月神直接幹掉。
簡單來說,風險係數太大,很容易無本而歸……葉槭流重新進入加西亞的意識,準備讓他先把月神蛾的蛹收起來,接著把他送進教派總部,換個位置,趕緊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
察覺到天地之燈不置一詞地離去,加西亞來不及多想,就立即做好了被混沌和恐懼吞沒的準備。
下一刻,仿佛要將他拆解的恐怖意識彌漫而來。
許久之後,一波波潮水終於褪去,加西亞才放開自己的意識,將自我拚湊完整,微微喘著氣,發現自己已經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短時間內承受了兩次神降,就算以他的強韌意誌,現在也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如果再久一點,或許他的意誌就會被神靈徹底侵蝕,永遠成為祂的一部分。
特別剛才祂借由我的手,打開了多重曆史之門……加西亞回憶著剛才看到的景象,在心裏做出了判斷,也對於床上那個光團有了更多猜測。
緩了片刻,他重新撐著地麵站起來,靜靜站在圍著紗幔的床前,等待下一個命令。
片刻後,加西亞感覺到虛無之中投下了無形的注視,同時響起的,還有天地之燈溫煦的聲音:
“把它收起來吧。”
加西亞照做,向著黃金樹枝伸出手。
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黃金樹枝,樹枝就倏地破碎,變成無數金色的光點,消失在寂靜的空氣中,隻剩下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光團。
加西亞撿起光團,發現它表麵略微粗糙,有一定的彈性,呈現出橢圓形,看起來像是某種他見過的事物。
鑒於葉槭流已經示範了太多次,加西亞低頭注視著光團,垂下的左手手背微微繃緊,狀若無意地在意識中提出疑問:
“先生,這是繭嗎?”
沒有讓他等待,輝光立刻給出了回答,語氣一如既往隨和。
“月神蛾的繭。”祂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也是開啟第二重曆史的鑰匙。”
開啟第二重曆史的鑰匙……加西亞的左手手指顫動了一下,又放鬆了下來。
他保持著垂首的姿態,忽然理解了剛才祂為什麽要他放開對身體的控製權。
如果是打開一重曆史的鑰匙,那麽輝光親自出手就不難理解了。
是偶然,還是不是……加西亞深深地吸了口氣,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正身陷於神靈博弈的漩渦。
比起懷特·克朗和奧古斯都·艾爾利克經曆的事件,他這一次探索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卻依舊讓加西亞感到了驚心動魄。
他立刻回答:
“我現在將它獻祭給您。”
“不用,”意識中的聲音沉吟一瞬,說,“你可以先把它帶在身邊。”
帶在身邊……加西亞陷入沉思,接著提出了一個很有價值的問題:
“但它是活的。我沒有養過活著的東西,也不確定我能不能養好它。”
“……”輝光也沉默了下來。
問得好,怎麽養蛾子?不過它已經是蛹了,放
著應該也沒事吧……葉槭流有些心虛地想。
他打算讓加西亞帶著月神蛾,也是為了預防他被將軍發現。
現在真遇到那種情況的話,加西亞完全可以進行一個指向月神的儀式,把月神蛾的蛹丟出去,然後通過教派總部跑路,讓將軍和月神先打一架再說。
這種開啟多重曆史的鑰匙用得好完全是儀式製導啊,指哪月神打哪,可惜隻有一個……葉槭流對於月神沒有什麽想法,月神蛾對他來說也就沒有太多的價值,如果能夠用來救命,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他正在思索,加西亞用一種貌似真誠的語氣提出建議:
“不如讓其他有養寵物經驗的信徒來養它,我覺得會比我更合適,況且我想戰場對於一隻蛹來說有點危險。您怎麽認為?”
葉槭流:“……”你就報我名字吧!
他調整了一下語氣,否決了這個建議:
“我想你會更適合這項任務。”
把養月神蛾的艱巨任務推給加西亞,葉槭流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匆匆把他從宮殿裏帶走,丟進教派總部,再丟回兩河平原,總算能夠離開漫宿,回到自己的身體。
愛爾蘭的雨已經停了,葉槭流收起傘,感歎他今天這一路真是好忙,走了一下午,也沒有走多少距離。
不過雨停了就可以開門趕路了……葉槭流把雨傘放回桌麵,打響響指,一道流轉光輝的門扉從虛空中浮現。
他進入光門,四周場景瞬息變化,轉眼間,他出現在了一道堊白的懸崖上,下方浪花拍打著礁石,發出陣陣“嘩啦”聲響。
葉槭流環顧四周,看到懸崖上散落著朵朵白花,仔細看去,是一隻隻正在吃草的羊,羊群中站著一個牧羊少年,正在呆呆地看著他,顯然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到了。
被人看見了……葉槭流停下來,有些頭疼,但不是很擔憂。
這裏離貝爾法斯特已經很近,他再開光門跳轉幾次,就能夠進入城市了。
想到這裏,葉槭流再度打響響指,光門隨之打開。
看起來年紀不大,穿著簡樸,握著牧羊人的手杖的少年好奇地注視著他,忽然慢慢微笑起來。
他輕快地說:
“所以你的名字是艾登·諾蘭。”
葉槭流的身體僵住了。
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了,所有的山羊全部抬起頭,向葉槭流看過來,一道道漆黑的橫瞳定格在金黃的眼珠裏。
它們和牧羊少年的眼睛裏,一匹匹鬃毛燦爛的灰馬同時轉過頭,看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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