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就是老頭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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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寂早已不是曾經的周寂,即便真就被司藤埋土裏,也不至於來年亭亭如蓋,長出更多的周寂。

    話雖如此,該從心還是得從心。

    周寂寵溺的輕撫嫩芽,將南宮仆射丟給他的北荒誌異放在一邊,取下剛放回書架那本,躺在司藤跟前,幫她翻開扉頁。

    “你說,這像不像我們之前一起追劇的樣子?”

    周寂回想曾經剛到司藤世界,兩人擠在沙發爭奪遙控器的情景,一個要看玄幻仙俠,一個要看時尚都市,每到廣告的時候司藤看得比周寂還認真,買了一堆有用沒用的化妝品。

    藤絲碰了碰周寂的手背示意他翻頁,司藤微微仰首,好似白了他一眼。

    周寂討了個沒趣,看向南宮仆射道“明天就是除夕了,有什麽打算?”

    “看書。”

    南宮仆射沒有抬頭,卻明白周寂這話是對自己而說。

    “守歲還在讀書啊?”周寂想了想,無比認可的點了點頭,悵然道“說來也是,我大過年的不也在碼字?”

    南宮仆射放下書卷,抬眸望向周寂,打出一個?。

    周寂擺了擺手,笑道,“沒什麽,就隨口吐槽一下”

    南宮仆射見周寂不再解釋,低頭繼續看書,語氣如常道“歲月這種東西,守也不守不住。”

    周寂欲言又止,端起花盆湊到麵前悄聲細語,司藤沉默片刻,好似幽幽一歎,伸出一縷藤絲撫向周寂側臉,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轉眼已至除夕。

    整個王府張燈結彩,陵州城還未入夜就已人山人海,萬家燈火亮如白晝。

    遠處遙遙傳來&aplt煌煌北椋鎮靈歌&apgt。

    徐鳳年二姐寫詞,徐鳳年譜曲,每到年關,徐驍都會命三十名樂師一百六十名舞姬在城內奏樂配舞,熱鬧非凡。

    然而,外界的喧鬧和聽潮亭內的南宮仆射沒有絲毫關係。

    一襲白衣清冷如許,倚立在書架旁,靜靜翻看手裏的入門功法,就好像來到聽潮亭之後的每一天。

    門扉開啟,喧鬧的聲浪掠過巢湖,化作一縷寒意刺骨的冷風拂動她的衣角。

    隨著大門關閉,放大片刻的聲浪再次變得模糊,陶瓷碰觸的輕響在空曠安靜的聽潮亭裏顯得格外清晰。

    南宮仆射抬眸看去,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閃過一絲疑惑,輕聲道,“你怎麽來了?”

    “徐鳳年他二姐好不容易留在府上過年,不方便叫他,所以就隻能自己來了唄。”周寂提起右手提溜的兩隻酒壇,浮現一抹淺笑,左右看了眼道,“魏先生呢?”

    南宮仆射卷起書朝樓梯指了指,“二樓睡覺。”

    周寂隻是隨口一問,正打算喊魏叔陽下來一起喝酒,卻看到一個腦袋突然從樓梯上麵縮了回去,緊接著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鼾聲。

    “別裝了,我都看見你了。”周寂啞然失笑,招呼道“除夕守歲,魏先生不如一起喝點?”

    魏叔陽坐起身來,有些無奈的從樓梯走下,周寂瞥了瞥魏叔陽頭頂,笑道“要不勞煩魏先生也把李先生叫下來吧?外麵熱熱鬧鬧闔家歡樂,咱們雖然孤零零的,但也不能太過冷清不是?”

    聲音不大,卻是能穿過層層高塔,清晰無比的傳至頂層李義山耳邊。

    魏叔陽聞言一愣,沒想到徐鳳年居然連李義山的事情都告訴給了周寂。

    周寂在南宮仆射注視的目光下,朝四周看了看,走到一處窗前推開窗戶,探頭朝塔上喊道,“哎~那位獨臂先生,大半夜的獨自在外麵吹冷風多沒意思?下來一起喝酒啊。”

    魏叔陽神色更是大駭,從相識至今,周寂在他心裏始終都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存在,見到周寂舉動,他可不認為周寂是在失心瘋朝空氣喊話。

    周寂絲毫沒有理會魏叔陽的驚駭,提著酒壇放到圓形的木質平台上,伸手從袖中又掏出好幾壇酒。

    南宮仆射看著周寂張羅的一堆東西,合上書卷朝他走來。

    視線餘光瞥見一抹雪白披風,周寂抬頭笑道“北莽怎麽過年的啊?”

    南宮仆射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的站在周寂身前,靜靜的看著他。

    “看我幹嘛啊?”周寂看著南宮仆射瑩潤晶亮的眼眸,笑了笑,解釋道,“徐鳳年他們一家三口團聚,我留在院裏也隻是陪司藤一起守歲,剛好想到聽潮亭裏也有幾個獨自過年的人,所以就來攢個局子”

    周寂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從樓梯走下的李義山,還有突然出現的李淳罡,再加上有些局促的魏叔陽,忍不住笑道,“就是老頭有點多了”

    南宮仆射默然不語,心湖冰雪解凍,漾起道道漣漪。

    “謝謝。”

    “你小子就是上次偷看我那人?”

    那位邋裏邋遢,提拉著一雙破草鞋的獨臂老人,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周寂,圍著他轉了一圈,頷首道,“藏頭露尾的,有點意思。”

    “哎~大過年的,別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周寂白了他一眼,伸手丟出一壇杏花酒。

    李淳罡接過酒壇,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拍開封泥灌上一大口。

    魏叔陽上前介紹李義山和周寂南宮仆射認識,得知眼前這人是曾經的無雙國士李義山,南宮仆射頗為驚訝。

    “嘖~好酒!就是少了些。”李淳罡倒過壇口往裏麵瞅了瞅,抬手攝來一壇新酒,坐在旁邊細細品味。

    李義山啞然失笑,並未說穿他的來曆,同周寂和南宮仆射寒暄幾句,便圍坐在圓台四周喝起酒來。

    期間李淳罡看到周寂將一半的酒都灑給了隨身帶著的花盆,方才忍不住多看一眼。

    不過,世間靈獸靈植多不勝數,興許真有需要喂酒的靈植也說不定。

    留意到李淳罡的視線,周寂洋洋得意,抱起花盆炫耀起自己老婆,李淳罡隻當他酒後胡話,嗤笑一聲,撇頭跟旁邊兩個老頭喝酒。

    三個老頭湊齊一起,談起古今往事唏噓不已。

    周寂和南宮仆射湊在一起,酒到酣處,南宮仆射睡眼惺忪,仿佛看到一個身著奇異的修身長裙,端莊優雅又不失明豔嫵媚的絕美女子坐在周寂身邊,再一眨眼,卻又不見了蹤影。

    周寂瞧見南宮仆射一直盯著他手邊的花盆看,忍不住笑道,“我家夫人漂亮吧?”

    穀歇<spa>  周寂輕撫嫩芽,司藤延伸藤絲纏繞,輕輕依偎在周寂指腹,感受著片刻的溫存。

    南宮仆射緩緩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周寂側臉,俊朗秀逸的臉上浮現出寵溺溫柔的微笑。

    南宮仆射晃了晃還剩半壇的杏花酒,仰首一飲而盡。

    燭火搖曳,城裏傳來的喧鬧逐漸消退,&aplt煌煌北椋鎮靈歌&apgt的演奏步入尾聲。

    三個老頭,一對男女,雖然一直各聊各的,但終究給這個冷冷清清的聽潮亭裏帶來些許人氣兒。

    說笑間,南宮仆射自己都忘記自己喝了多少酒,本以為從此以後都隻會一個人守歲過年,聽著外界喧鬧、禮樂合鳴,嘴上說的再怎麽通透,但在心裏,終究還是會感到些許寂寥。

    清冷平淡的目光隨著心湖化凍,卸去厚厚防備的她發自內心的洋溢出燦爛笑容。

    不知不覺,昏昏睡去。

    半夢半醒間,一縷清香縈繞鼻間,南宮仆射猛然驚醒,坐起身來,搭在身上的披風從肩頭滑落,環視四周,隻剩滿地空壇,剛剛喝酒的三個老頭早已不見蹤影。

    “醒啦?”

    湯匙碰觸碗邊的聲音傳來,南宮仆射低頭看去,身旁的台子上放著一隻冒著熱氣的砂鍋,周寂扒著自己碗裏的米粥,笑道“別找了,酒一喝完他們就走了。”

    “你既然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周寂放下碗勺,端起抱團萎靡的藤蔓,起身道,“對了,鍋裏還有些粥,喝點暖暖身子吧?”

    南宮仆射視線從砂鍋移開,低頭看向身上搭著的披風。

    若是在以前,即便醉的再嚴重,隻要有人近身她都會當場驚醒。

    可現在,被眼前這人往身上搭了件披風,仍舊毫無所覺,是他武功太高高到自己根本無法覺察,還是對他卸下防備,認為他是可以信任之人?

    南宮仆射神色複雜的看著周寂從身前走過的側影,心裏沒有答案。

    “謝謝。”

    周寂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笑道,“我請你喝酒,肯定要對你負責,不必道謝的。”

    走到門口,周寂腳步一頓,指了指砂鍋道,“粥記得趁熱喝。”

    臨到年關的這些天,徐鳳年一直要陪他二姐,得知徐渭熊要留下過年的前幾天,不管是他還是徐驍都格外開心。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原本的喜悅逐漸褪去,轉變成敢怒不敢言的痛苦。

    蜜月期一過,北椋王府上下再一次回想起了被徐渭熊支配的恐懼。

    徐鳳年已不止一次找周寂抱怨過他的這個二姐,隻是看他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明顯感覺他的言不由衷。

    真等徐渭熊返回上陰學宮那天,徐鳳年再次感到不舍,一路送到城外十裏亭,方才依依惜別,承諾以後定會接二姐回家。

    正月過完,便到了徐鳳年也要離府的時間,這一次北椋世子出行鬧得聲勢極大,更有鳳字營騎兵隨行,出發當日消息就傳出了陵州城。

    周寂從徐鳳年那裏得知,他這次大張旗鼓就是為吸引各方注意。

    在他走後,徐驍過些時日也會前往離陽都城,為他博取一個世襲罔替的資格。

    一人下江湖,一人上朝堂,博取北椋穩固。

    離開王府時,周寂看到徐驍還有事情需要向徐鳳年交代,便先行一步,來到了馬車旁。

    平日身著素色薄紗襦裙的青鳥換成了幹練的深色短袍,束發身後,氣質較府上見到時更有一番別樣韻味。

    “周公子。”青鳥抱拳行禮,周寂微微頷首,麵露微笑的和她打過招呼,看向了車廂裏麵。

    一個熟悉的身影半躺在車廂裏,覺察周寂視線,李淳罡朝他瞥了一眼,伸出手指扣了扣鼻子。

    周寂搖了搖頭,看向旁邊的另一架馬車,沒想到當初見過一麵的林探花還有那位‘樊姑娘’竟然也在路上隨行。

    ‘樊姑娘’早就打聽過有關周寂的事情,雖然沒有查出什麽有用信息,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是世子徐鳳年的好友,所以恭敬的朝周寂抱拳道,“舒羞見過周公子。”

    周寂闖蕩江湖多年,一眼就看穿這個帶著無數麵具的女子,視線掃向坐在車夫位置的林探花,不禁感慨徐驍勢力之大,恐怕早已滲透各方勢力,這位‘苦大仇深’的林探花想必早就落入了他的算計之中。

    另一邊,徐驍帶著徐鳳年從台階下來,介紹一路隨行之人,台階上方傳來一陣輕快腳步,薑泥喜笑顏開的背著包裹,滿懷期待道,“我坐哪輛馬車啊?”

    徐驍指了指青鳥所在的那一架馬車,示意道,“這邊~”

    徐鳳年眉頭微皺,看著一通小跑,嘿嘿傻笑的薑泥,轉身看向徐驍,“你安排的?”

    “是。”徐驍大方承認。

    “我行走江湖要薑泥何用啊?”徐鳳年不滿道。

    “你這一路總得有人給你照顧起居住行吧?”徐驍瞥見薑泥愣在車廂外不敢進去,拍了拍徐鳳年的肩膀,朝車廂走去。

    “鳳年此行,有勞您多費心了。”

    徐鳳年轉身跟去,看到徐驍拱手行禮,走近一看,才發現馬車裏麵已經坐了一個斷臂老人。

    須發花白,邋裏邋遢,扣完鼻子還想要往車簾上抹。

    徐鳳年當場急了,斥道,“哎~!別抹我車上。”

    李淳罡撇了撇嘴,往自己衣服是抹了抹,坐回原位。

    “這人誰啊?”徐鳳年不滿的瞪向徐驍。

    徐驍壓低聲線,神秘兮兮的說道,“壓在聽潮亭下的大魔頭。”

    說話間看到周寂走近,徐驍展顏露出和藹笑容,和他寒暄了幾句,再次感謝他答應和徐鳳年同行。

    徐鳳年眉頭微皺,悄悄把周寂拉到一旁,往車廂那裏瞄了一眼,小聲道,“他好像就是你上次說過的那人,怎麽樣?打不打得過?”

    周寂淡然一笑,不以為意道,“我讓他兩隻手他都打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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