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間客 第十九章 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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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一劍橫抹而去,日夜遊神皆化作塵埃。武判官持劍而來,一襲青衫隻是抬手一拳,那位凝神境界的武判官便神形消散。
高座的城隍眼中金光退去,開口道“人族覺得神靈在上,自己是奴仆,可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麽戰事膠著之時,妖族卻要倒戈一擊?”
劉清手中青白青光大放,淡然一笑,一劍豎著斬去,可那城隍卻不抵擋,任由劍光劃來,將自己一分為二。
城隍微微一笑,臨破碎前笑著說“你們想要的自由,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夢,若是沒有一柄思思懸在頭頂的劍,自由便不再是自由,而是混亂。”
說完便金身碎裂,一抹金光竟是不由自主的衝進劉清眉心。
再次一劍斬殺眾多鬼差,劉清自言自語道“前輩的事我管不著,以後的事以後才知道,我隻做好現在的我便是。”
在外麵遊曆了近七年,孤水與怯月二國,大部分劉清都已經走過,他現在就是要往怯月邊境的那座高山,去看看柴黃這家夥究竟怎麽回事。
自從天地靈氣複蘇,十年來還不曾有人破境山河,又或是破境金丹,如若不然,那些無法遠行的神靈早就開始屠戮外鄉人。
數千年來的外鄉人,可遠不止劉清六人,哪怕有些死在了小濁天,至少還有些隱藏於深處的,與那大髯漢子差不多的人存在。
其實自打知道了孤水皇室是楊姓,劉清便不由自主的將風泉鎮的那個漢子與孤水國聯係在一起。
齊王楊慶說,他的父王野心甚大,想要攻占怯月或是悟成國,獻祭一國百姓於三位天官,以換來孤水舉國飛升外界,在大天下逐鹿。
劉清是不忍心打擊他,就算舉國飛升,到了外界之後,你能敵得過誰?不說雄霸一洲的大秦,就連冶盧國那十萬齊家軍都能平了你孤水國。
之所以答應齊王那個條件,不光是為了護一國百姓,更是覺得那位齊王,是個有仁愛之心的未來君主。
其實早前劉清一直有疑惑,雖說神靈拿人族當做牛羊,可也沒見他們做什麽出格的事,圍殺自己這些外鄉人,不過是因為外鄉人才能殺他們而已。
可是聽到了要舉國獻祭才能讓他們掙脫那種壓勝,劉清就覺得這些神靈是該死的。
如今的劉清,已然是三境武夫,仗著青白威能,斬殺金丹也不是那麽難。
晃晃悠悠出了這郡城,一路往西,前方三百裏便有個修士山頭兒,據說原本是一處江湖門派,可那掌門不知怎的,就把地方讓出來,自己還做了這山頭兒大供奉。
次日清晨,一個年輕人身著青衫,背著個大箱籠往西去,走兩步便擦一把汗,瞧著箱籠沉甸甸的,該是背了不少書。
好不容易追上前方馬幫,趕忙雙手作揖,以孤水國官話氣喘籲籲的開口道“各位大哥,我是從孤水國來的遊學書生,水壺裏的水喝光了,能不能借一口水喝?”
馬幫眾人哈哈大笑,為首的一位中年人人笑著詢問“借了水,拿什麽還?”
書生一時語結,不知怎麽回答。
那中年漢子笑著拋來一壺水,朗聲道“看你這瘦身板兒,再走就累死在路上了,要是不嫌棄的話,去後麵拉貨的馬車,再有百裏路程就到了穀縣,我們的貨也就拉到頭兒了。”
書生連忙點頭,嘴裏更是千恩萬謝。
一番閑聊,劉清才知道,這夥人也是孤水國人,是從東海運來些珍珠飾品和怯月沒有的物件兒到怯月國,再買些怯月的玉石回孤水,來回這麽倒騰,一趟得半年時間,辛苦是辛苦,可收獲頗豐,這條線路跑了十多年了,來往也幫著人捎帶貨物,也算是額外的一些賺頭。
馬幫攏共也就十個人,前後各兩個騎馬的,也是武夫,隻是一境,不過在這小濁天,就連那些江湖門派,當掌門的大多也隻是三境,一境武夫已經極其不錯了,若是去參軍,怎麽也能做個校尉當當。
說起這個,遇秋這小子這些年可是出盡風頭了,不光是孤水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將軍,前兩年聽說已經一躍稱為四品將軍,破格從齊王手中接過了京城巡防營。
也不知這小子娶了思思沒有,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若是讓人家姑娘等著,就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劉清心中自嘲一句,若按這樣算,自己都已經快三十歲了。
得虧不會變老,若是甲子後成了個老頭兒,還怎麽好意思去尋漓瀟?
路上過去幾處小鎮,這些看著著實不富裕的鎮裏,居然個個都有神廟,供奉的也都是山神。
按那位城隍爺給的輿圖來看,此地屬於穀縣管轄,而這穀縣的山神城隍皆是後來補缺,若不然早就來圍殺劉清了。
這小濁天內,好像並沒有寺廟,更沒有道觀,唯獨就是山神水神,還有城隍一類的的。
劉清有些疑惑,便詢問趕車的老者,“老伯,此地的山神很靈驗麽?怎的有這麽些個山神廟?”
趕車的老者歎了口氣,沉聲道“這個穀縣啊,十分邪性,打從十年前起,動不動就丟失孩童,這些年也不知道丟了多少孩子。怯月國那位女皇陛下派了不少人來,也是沒查出什麽,就好像這些孩子憑空不見了似的。”
劉清微微皺眉,還不等再次發問,前麵的馬幫頭領便沉聲道“老夏,忘了咱們的規矩了?我們十幾年了平平安安,靠的就是不惹事,不多嘴。”
老者趕忙閉上嘴巴,都不敢再與劉清閑聊了。
怯月國地勢極高,境內沒有大水卻極其多雨,離著穀縣還有二十裏地,猛地就下起了瓢潑大雨,一眾人隻好就地紮營,搭起幾個帳子護住貨物,十人圍著六輛馬車,就這麽湊活避雨。
一連下到天黑,還沒有停雨的跡象,他們便又搭起一個帳子,壘起簡易灶台,就這麽煮一大鍋疙瘩湯。
那位馬幫頭領親自端了一碗疙瘩湯過來,笑著說道“出門在外,我們又拉著還算值錢的東西,自打有了馬幫,就有這些規矩在,你也別見怪啊。”
劉清笑著搖頭“怎麽會,有些時候多管閑事就是惹事,這我懂。”
規矩,進小濁天的第一天,那位楊姓大髯漢子便說了這兩個字,後來六人齊聚,他又說了。那位破了規矩的城隍一說出這些便死,還特意提了一嘴,那位船夫也得守規矩。
那位船夫,很可能就算小濁天的主人,連他都左右不了這些古神靈。劉清很早便有些猜測,那位藏在最後的船夫,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守門人,守著小濁天通往外界的一切門戶,如那些神靈本該待的天外、地下。之所以要以這種幾乎倒貼贈送機緣的方式引外界人入內,應該就是自己無法動手,要借自己這些人,斬盡小濁天殘餘神靈。
到了夜裏,劉清猛地睜開眼睛,微微一笑後又閉上眼睛,那位馬幫頭領也察覺到了什麽,趕忙睜眼,一把握住長刀,大喝一聲“都起了,有蟊賊。”
話音剛落,一片火光從山林躥出,數十個人已經圍住馬幫,手裏都提著極其粗製濫造的刀,可再爛的刀,也能殺人。
馬幫頭領眯眼看向那幾人,咧出個笑臉,笑著說“各位好漢爺,我們花錢買路如何?我們馬幫雖小,可與刀爺還是有些交情。”
有個壯漢撇著大嘴開口,詢問道“刀爺?哪個刀爺?”
馬幫頭領笑道“三國綠林總扛把子,林三刀。”
壯漢冷哼一聲,“我還管那個?不知道哪些絕戶東西把這周圍幾十裏的孩子都偷了,愚昧百姓掏光家底兒去建廟,老子我都大半年沒收到他們的供奉錢了。刀爺?他是個錘子!老子百八十號兄弟餓著肚子呢!告訴你,今個兒要麽把貨跟錢留下,要麽就把命一起留下。”
馬幫頭領直起腰,臉色慢慢陰沉下來,“搶我貨物,就是斷我財路,斷我財路,就是要我性命。”
馬幫十人都已經抄起家夥,就連那老者也從馬車上抽出一柄刀,嘴裏罵罵咧咧“呀呀個呸,爺爺活了五十幾年,還沒給人搶去過一分錢!”
劉清這才緩緩站起,搖了搖頭,心說你這隻有四個武夫,人家山匪就有六個了,何況為首那個惹打壯漢,是個二境啊。
山匪頭子一聲怒喝“那就別怪老子刀下無情。”
說著便舉刀砍來,一擊便將人擊飛,眼看第二刀就要落下,一襲青衫好似憑空出現,兩根手指頭輕飄飄夾住長刀,轉頭咧出個笑臉,輕聲道“諸位大哥有好心,我便還來好報,行走江湖中,其實不是不能多管閑事,有些力所能及的好意其實是可以的,比如帶個書生搭車。”
趕車的老者沒忍住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娘咧!這小子是個高手?”
馬幫老大心思急轉,咬了咬牙,沉聲道“對方人太多,要走一起走。”
劉清隨手一甩便將那山匪頭子丟去數十丈,笑著說道“對嘛!這才是江湖人該有的氣概,你們走吧,放心,我沒事的。”
山匪頭子被兩個山匪扶起,眼睛瞪的極大,大喊道“他娘的!都給我上,老子今個兒要活剝了這小子!”
一襲青衫如同鬼魅一般,瞬息便到了山匪頭子麵前,一把按住其頭顱,微微跺腳,方圓幾丈竟是猛烈一顫。
趕車的老者湊去前方,小聲道“常老大,咱們還是走吧,這位小公子不像常人,極可能是那種大門派的弟子。”
馬幫老大思量再三,抱拳道“若是能來穀縣,我們就在四喜客棧,到時酒我管夠。”
說完便招呼幾人駕車離去,一眾山匪五人敢攔著,畢竟那個青衫年輕人,怎麽看都不是好惹的。
劉清又是一把將手中漢子扔掉,再次瞬身,沒等那山匪頭子落地便一把薅住他脖領子,淡然笑道“你說說你,幹啥不好,好好的二境武夫,哪怕去軍中也能混個將軍當吧?”
山匪頭子麵色淒苦,顫聲道“原來是在軍中,可他們嫌我太能吃,就把我趕走了。”
竟是讓人無言以對。
山匪頭子苦兮兮道“這位大哥,我就是嚇唬嚇唬他們,真沒打算傷人性命命。”
劉清哦了一聲,沉聲道“那就跟我說說,這附近孩童丟失,你知道多少。”
那山匪頭子苦兮兮雙手攏袖,就這麽蹲在原地,如同孩童一般,悻悻開口“咱搶東西,其實一半兒都分給附近百姓了,所說比不得那些江湖俠盜,可也算是劫富濟貧了,想我牛大義雖然心中沒有大義,可小義還是有的。想我牛大義,護著附近百姓周全,在穀縣綠林道上也是有一號兒的,想我牛大義……”
隻聽啪一聲,這好像八輩子沒說過話的牛大義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劉清板著臉“說事兒!”
好家夥,你他娘的是怕以後沒得說了是麽?
牛大義隻好揉了揉腦袋,苦兮兮開口“這這這……朝廷派來的神探查了好些年都沒用,我咋個知道麽。隻曉得從十年前起,穀縣的孩子就老是丟,不少人怎麽都尋不到孩子,就隻能傾盡家財&nbp;合夥兒去修山神廟什麽的。”
說著還撇了撇嘴,“可我覺得呀,什麽狗屁神靈,那能起什麽作用?”
劉清沉默起來,如若真這麽離奇,那唯有一種可能,就是偷孩子的,是修士或是那些神靈。
緩緩轉頭,劉清看向那牛大義,淡然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趕緊把你這破匪幫遣散,然後你跟我走。第二,我把你們全宰了。”
牛大義撇嘴道“那不就是不給選?還說給兩個選擇。”
數十位山匪是大氣都不敢出,直愣愣看向他們的老大,卻聽牛大義氣呼呼一句“瞅啥瞅?瞅我能咋滴?都散了吧!”
草台班子,瞧模樣都是附近人,牛大義一聲散了之後,就隻剩下那幾個武夫還麵麵相覷。
並未背劍的青衫年輕人又是猛一跺腳,斜眼瞥去,“走還是死?”
幾人瞬間四散,牛大義撇著嘴苦兮兮開口
“跟著你,管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