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謝裴結成婚契後的第二日清晨,  狐九便將謝裴帶回了狐族。腳剛落地，就有一眾狐女端著朱釵喜服圍上來，拖著謝裴去試衣服。
    謝裴前腳才答應和狐九成親，才一天的功夫,  怎麽連喜服都準備好了？
    無論怎麽看,  動作都太快了些。
    除非,  狐九很早之前就準備好了這些東西。
    隨侍的狐女驗證了謝裴的猜測。
    狐女說，這些東西狐九很早以前就準備好了,  單是不同款式的喜服就有十多套，全是他自己親自監工完成的。最早的那一套可以追溯到謝裴與狐九相遇的第二年。
    狐女還說，府庫裏還有許多套沒拿出來。那些喜服也都是用上好的料子，但狐九嫌棄款式過時了,  就沒拿出來。
    謝裴聞言，看著擺在麵前的喜服，頭有些大。
    “這些……”謝裴看向坐在窗前，手托著腮，優哉遊哉的狐九，“全部要試？”
    狐九笑吟吟的看著他,  道：“阿謝不想試的話，隨便挑一身就好。”
    謝裴正想說：“正合我意。”
    下一刻,  狐九又來了一句：“但我很貪心,  全都想看。”
    接著又小聲道：“每一套都看,  想和穿不同喜服的阿謝拜堂。”
    謝裴頓了頓，提醒道：“狐仙爺爺，我們隻成一次親。”
    狐九歪了歪頭,  耳朵一抖一抖,  有些可愛：“那當常服穿？”
    謝裴：“不可以。”
    狐九：“為什麽不可以？明明每一套都很好看,  還縫了好些價值連城的珠寶當裝飾。”
    “民間沒有這樣的。”
    “可這裏是狐族，為什麽要守凡間那套規矩？覺得好看就穿在身上，不行嗎？”
    “……不是不行，隻是沒有這樣的。”
    “那就是可以吧。我給自己定了好幾套新娘子的嫁衣，還想天天穿給你看呢~”
    謝裴別開頭，表情不變。
    但仔細看會發現，他的臉稍稍紅了些。
    狐九得逞一笑，抱著謝裴的胳臂撒嬌：“阿謝真的不想看我穿嫁衣的模樣嗎？”
    謝裴不想說話了。
    狐九又不是第一次在人間行走，人間的規矩和人情世故他該知道的都知道。非要這麽說，怕隻是在逗他。
    另一方麵，謝裴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對撒嬌時候的狐九格外縱容些，哪怕他明知對方是裝的。
    於是謝裴果斷閉嘴，吩咐狐女為他梳妝。
    果然，謝裴不理狐九之後，對方變安靜了下來，認真的看狐女為謝裴打扮。
    狐女為謝裴梳好了發，描好了眉，正欲為謝裴上胭脂時，就被狐九揮退。
    待狐女們退出房間，狐九一個閃身來到謝裴麵前，接過狐女手中的胭脂，用指腹蘸了少許，一點一點抹在謝裴的唇上。
    謝裴的唇全部沾上胭脂後，狐九的眼也紅了。他放任心中所想，單手扣住謝裴後腦，肆意吻了上去。
    謝裴對狐九的親近早已習以為常，見狐九揮退狐女時，便已經主動靠過去張開唇，任由狐九打開他的口腔，卷起他的舌頭。
    好不容易分開後，剛剛塗好的紅色的胭脂已經暈染開來，糊的二人唇角周邊一片深深淺淺的紅。
    謝裴沒忍住笑了一下：“狐仙爺爺，胭脂好吃嗎？”
    狐九沒搭話，指腹擦去謝裴嘴角的紅暈，卻不管自己的，再傾身一次吻了上去。膩膩歪歪好半天，才終於放開謝裴。
    謝裴以為結束了，剛要舒一口氣，就被狐九整個抱起來叉開腿按在自己腿上。
    腰帶被解開，褲子被褪下。
    狐九含著謝裴的喉結，輕輕一咬：“阿謝，我好愛你。”
    謝裴沒來及拒絕，就被狐九堵住了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個時辰後，一臉饜足的狐九揚著嘴角，親自給謝裴穿衣洗漱。
    穿戴好後，狐九圍著一身紅喜服的謝裴轉了一圈，眼裏是藏不住的癡迷和歡喜。
    “阿謝，你穿喜服的模樣真好看。”
    說著，狐九又拿起另一套喜服，像是撒嬌又像是央求著說：“阿謝，再試試這套喜服好不好？”
    謝裴：“……”
    他認命的扮演著試衣服的人偶娃娃，在試了五套衣服後，終於製止了狐九為他換第六套喜服的打算。
    給自己換上一套常服後，謝裴將喜服挨個放好，才道：“私下準備這麽多套喜服，你怎麽就能確定我一定會答應你？又或者說……”
    “倘若我不答應，甚至喜歡上了別人，你打算怎麽辦？把我綁過來嗎？”
    謝裴望著狐九，微微一笑，眼神卻是冷的。
    狐九卻好似看不到謝裴眼中的冷意，上前一步抓住謝裴的手，一根一根吻著他的手指。
    他沒有回答謝裴的話，反問道：“如果我說，我會退後一步，看著你和別人說說笑笑乃至走到一起，你信嗎？”
    謝裴垂眸，長而密的睫毛擋住眼中情緒：“不信。”
    狐九由喉嚨裏發出一聲笑，眼神愉悅：“阿謝，我很好滿足的。隻要你待在我身邊，隻和我一個人好，你要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
    謝裴抬眼，直視著狐九：“如果我不呢？”
    狐九仍是笑，卻沒有回答謝裴的問題。
    此時此刻，狐九的聲音仍舊是溫柔的、縱容的、寵溺的，說：“阿謝，換個話題吧，我不喜歡聽這些。我們都要成親了，一直開開心心的不好嗎？或者……”
    狐九微微低頭，毛絨粉嫩的狐耳落在謝裴視線裏，“耳朵給你捏，你開心一點好不好？”
    這還不夠，下一秒，狐九把尾巴也塞進了謝裴的懷裏，“尾巴也給你，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謝裴頓時沒話了。
    事實上，謝裴並沒有生氣。
    反過來，他甚至希望狐九生氣。
    世界重啟後，謝裴早已經打定主意，打算在這個世界安穩的苟到最後。
    方才那些刺激人的話，謝裴知道不該說，卻不知怎的還是說了出來。
    最後那個問題問出口時，謝裴腦子裏什麽都沒有想，就那麽自然而然的問出了心裏的問題。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更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麽樣的回答。
    謝裴忍不住去想，如果狐九回答說‘不會放過他’就好了。
    那樣，或許他會試著逃婚，試著挑起狐九的怒氣，再被他抓起來任他施為。
    謝裴料想這樣被傷害過後，離開這個世界時或許就會心安理得一點。
    但謝裴也隻是想一想罷了。
    太麻煩了，他不想折騰了。
    上輩子以那樣決絕的方式離開了他，他都沒有放棄。
    作為補償，多陪陪他好了。
    於是乎，謝裴順從自己的心意，捏了捏狐九的尾巴尖尖，又捏了捏狐九的耳朵。
    最後沒忍住，還咬了一下狐九粉嫩嫩的耳朵尖尖。感覺對方身子明顯抖了一抖，卻忍著沒動，一副心甘情願任由謝裴宰殺的模樣。
    謝裴不由的低頭，正對上狐九看過來的，濕漉漉的眼。
    一時間，謝裴的心髒不受控製的跳了起來，很快被他按住。他推開狐九，謊稱累了想要休息。
    狐九果然擺出一副關心的表情，待謝裴躺好就變成一個胖狐狸團子，鑽進了對方的懷裏。
    謝裴閉著眼睛，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狐九的腦袋。
    似乎從他隔著窗戶，主動吻了狐九一下之後，事情的發展就糟糕起來了。
    謝裴入睡之後，耳邊響起一道過分熟悉的聲音。
    「你心跳快了。」
    謝裴起身，環顧四周。
    入目是一片看不透的黑，隻有自己身上在發光。
    對方見謝裴不回應，重複道：「你心跳快了。」
    他又在後麵添了一句：「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嗯。」
    「……就隻是‘嗯’？你不想說些別的什麽嗎？」
    「你想讓我說什麽？承認狐……這個人在我心裏不一般？承認我喜歡他？」
    「不可以嗎？」
    謝裴聞言笑了，眼神卻很淡：「如果隻是這樣，自然可以。我還可以告訴你，如果在現實世界裏遇到他，我或許早早就會淪陷。我會無法自控的愛上他，會一心一意的喜歡他。」
    對方似乎被震驚到了，沉默許久才回道：「……你現在也可以。」
    「對，我可以，然後呢？」
    謝裴嗤笑一聲，「我縱然喜歡他，卻也不可能為了他拋棄我的家人。」
    「可你有兩個哥哥，他們每個都是人中龍鳳，完全可以代你盡孝。而且在現實世界，你早晚也要結婚，離開你的父母另立新居。」
    謝裴抱胸：「繼續。」
    「……父母兄長隻是你前半生的依靠，但往後更長的時間，你是和你的伴侶度過的，他才是那個會和你相伴一生的人。」
    「還有嗎？一次性說完。」
    「……你的家人那麽愛你，肯定希望你找到一個恩愛的伴侶，希望你開開心心一輩子，所以他們不會怪你的。而且你真的沒有懷疑過嗎？這個世界這麽真實，真的隻是由數據編出來的嗎？也許……」
    他說到這裏就說不下去了。
    不是因為沒話說，而是因為他看到了謝裴眼中十足的嘲諷。
    對方不說話之後，謝裴安靜片刻，忽的笑了。
    他低頭，垂目，自嘲道：「原來我竟為自己想了這麽多理由嗎？」
    話音落下，麵前憑空出現一個人，正是謝裴他自己。
    「可是……」
    謝裴閉上眼，再睜開眼睛時，對麵又重新變成了看不透的黑。
    他卻半點不驚訝，麵無表情道：「計劃有變，必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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