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世界終焉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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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ber並非沒有預料到敵人的出現。
    這個市民會館,是所有尚且幸存的servant最後的集結地。就算其他敵人會彼此發動攻擊,也不能天真地寄希望於他們會同歸於盡。還剩一場戰鬥,敵人毫無疑問是rider或archer其中一人。
    不過——archer完好無損的甲胄以及他從容而充足的魔力的氣息,令saber咬緊了牙。
    毫無疑問,這個黃金的servant毫發無傷。豈止是無傷,簡直可以說完全沒有消耗。
    在與berserker一戰中受到重創的saber如果想要擊敗archer,也隻能將希望寄托於對手在與rider的激鬥中遭受相當程度的損耗。但在此刻,麵前的archer身上,卻看不出一星半點一場戰鬥留下的創傷。
    沒想到那個征服王居然沒能報一劍之仇……這個依舊不明真身的servant,難道真的那樣強大嗎??
    就在最後一絲希望也磨滅了的現在,saber心中卻油然升騰起一陣憤怒的火焰。
    什麽勝算戰術都不重要了。saber隻是覺得不可原諒,她不能原諒時至今日依然有人阻擋在她與聖杯之間。
    “……你給我,讓開……”
    saber低沉的嗓音中充滿了怨恨。瘋狂的執念將她曾經清澈翠綠的雙眸變為了混濁的黃褐色。
    “聖杯……是屬於我的……!”
    身上的累累傷痕也無法阻擋saber的行動,她怒吼著揮劍向archer砍去,但剛向前邁了一步,卻立刻被從空中投射出的寶具刺穿了左腿。
    saber頓時摔倒在地,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呻吟。環顧四周,隻見陸續出現在空中的“王的財寶”的兵器群,已經全都將利刃對準了自己,隨時都能發射。
    隻要主人一聲令下,無數的原初寶具就會一齊射向saber,她已經名副其實地成為了眾矢之的。由於之前左腿被刺穿,saber就連回避也做不到。
    “saber……你墮入狂妄執念伏身在地的樣子,讓你變得更美了。”
    archer血色的雙眸帶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感情,注視著陷入絕境但依然企圖作出最後掙紮的saber。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執著於什麽能實現奇跡的聖杯。saber,你這個女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一個罕見的‘奇跡’了,不對嗎?”
    archer的語氣異常平靜,仿佛此刻他麵前的不是一個危險的敵人。這份平靜,使得無路可退的saber愈發警戒了起來。
    “你在……說什麽……”
    “把劍扔了,做我的妻子。”
    在這一場景,這一狀況下,archer的這句話給了saber一個措手不及。由於實在太過出人意料,她頓時愣在了當場。
    “……什,你說什麽……你要幹什麽!?”
    “就算不理解,但聽了這話你不覺得開心嗎?不是別人,是我,承認了你的價值。”
    或許隻有archer一個人會認為這樣的結論是理所當然的吧。黃金的servant高傲地仰著頭,注視著眼前的這個自己第一次喜歡上的女人。
    “拋棄無聊的理想和誓言吧。那種東西隻會束縛著你,給你帶來不幸。你以後隻要渴求我,在我的庇護下生活就行了。這樣的話,我以萬象之王的名義起誓,一定會賜予你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快樂。”
    “……”
    他狂妄的語氣,足以再次點燃陷入困惑的saber心中的怒火。
    “你難道就是為了這種可笑的目的……與我爭奪聖杯嗎?”
    第二發寶具從上空掠過發出怒吼的saber的鼻尖時炸裂。光是衝擊的餘波就將她炸飛了出去。
    “我並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誌,而是告訴你我的決定。”
    archer的臉上帶著嗜血的愉悅,仿佛在享受著saber憤怒抵抗的樣子。
    原本這位高傲的英靈就根本沒有將對手視為與自己平等的競爭對象。敵人隻配被玩弄,被羞辱,他喜歡欣賞他們向自己屈服的樣子。saber賭上全部的拚死反擊,對archer而言也不過是普通的餘興節目而已。
    “好了,讓我聽聽你的回答。雖然答案已經擺在眼前,但我很好奇你會用什麽樣的表情來親口說出這句話。”
    “我拒絕!我絕對不——”
    沒等她說完,archer飛速落下的寶具再次刺入了saber已經受傷的左腿中。聽著saber因劇痛而發出的呻吟,archer不禁哈哈大笑。
    “因為太害羞所以說不出口了?沒關係,說錯幾次我都原諒你。首先要學會痛苦,才能體會到我給你的快樂。”
    浮在空中的寶具群威嚇似地晃動著尖刃,向saber逐漸逼近。
    無法克製的憤怒沸騰了saber的思緒。與其在屈辱中被虐殺,還不如拚上一條命對仇敵還以顏色。
    沒有其他辦法了。如果集中起體內剩餘的所有力量,或許還能擠出發動最後一擊“誓約的勝利之劍”的魔力。像archer那樣實力深不可測的英靈夠防禦對城寶具的攻擊也不足為奇。但此刻的他因為確信自己會獲得勝利而掉以輕心,根本沒曾想過saber還會發動反擊。
    但是——如果saber要從現在的位置向archer發動反攻的話,攻擊會直接殃及舞台上的聖杯。哪怕archer完全承受了攻擊化為焦炭,聖杯也難免會同時遭到破壞。那樣的話,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該怎麽辦……!”
    saber麵對兩難的選擇頓時陷入窘境,但這時,她注意到了出現在禮堂中的第三個人影。
    相當於二層高度的牆麵上,沒有向外突出的半圓形包廂。在火光的照射下,出現了一個如亡靈一般身穿長風衣的輪廓——他就是與saber締結了契約的真正aster——衛宮切嗣。
    絕望中,透出一絲曙光。
    切嗣手中依然留有令咒的強製權。如果可以借助他所擁有的這種能夠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魔術之力的話,或許就可以打破這一僵局。
    隻要切嗣明白saber此刻的處境,他極有可能會使用令咒。所幸的是,archer並沒有發現切嗣的存在。
    切嗣抬起右手,露出刻在手背上的令咒。
    究竟會發出怎樣的命令,完全取決於切嗣。但saber已經下定決心,無論他打算使用多麽怪異的戰術,她都會盡力去實施。隻要能夠反抗archer,不管什麽手段都可以。
    哪怕他的命令是摒棄痛覺拚盡全力,saber也可以不再理會肉體的傷痛,發揮出體內的最大力量直至身體消亡。如果他命令她瞬間移動至聖杯旁邊,那麽她就能脫離現在這個極其不利的位置。或許還能在不傷害聖杯的情況下,通過精確調整“誓約的勝利之劍”打倒archer。這就是令咒。如果在aster和servant雙方許可的情況下行使令咒,無論多麽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夠完成。saber此刻將一切都托付在了這最後的希望上,因為隻有它能為眼下的形勢帶來令人驚愕的逆轉。
    ——衛宮切嗣以令咒命令saber——
    低沉的話語從saber的靈魂深處撼動了她的身體。這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清楚而堅決地宣布。
    ——使用寶具,破壞聖杯——
    該怎樣解釋這句話的意義呢,該如何理解呢,saber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什……?”
    卷起的旋風驅散了四周的火焰。從被解除的風王結界中心,現出了黃金之劍的身影。
    即便saber的大腦拒絕理解,她身為servant的肉體依然忠實地接受了令咒的命令。寶劍開始織起光束,完全不理會執劍者的意誌。
    “怎、怎麽回事——你要幹什麽!?”
    就連archer此刻也瞠目結舌。他原本認為因為自己背對聖杯,所以saber決不可能對自己進行反擊。
    “……不……不是的!”
    saber怒吼,那是她拚盡全力發出的慘叫。高高舉起的黃金之劍,忽然在半空中停止不動了。
    作為傳說中的騎士王,同時也是位於最優秀職階的servant,saber擁有的特級抗魔力甚至能勉強抵抗令咒的束縛。她用全身的力氣阻止著自己揮下寶劍的動作。強權與抑製,兩股相對的力量在saber的體內激烈碰撞,她纖細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會被撕裂。
    這種劇痛與無法想像的痛苦令saber回憶起了迪盧木多·奧迪納臨終的那一幕。那位悲劇的英靈所品嚐到的苦悶與屈辱,此刻她也有了切身的體會。
    與強大的魔術對抗的同時,saber凝視著站在包廂中的衛宮切嗣,大喊道。
    “為什麽!?切嗣——為什麽偏偏是你!?”
    不可能。他不可能發出這種命令。
    衛宮切嗣是那樣渴望得到聖杯,那麽此刻,他為什麽又要拒絕聖杯呢?難道他要讓愛妻用生命實現的儀式完全付諸東流?
    在明白了saber不尋常的舉動是令咒的作用之後,archer終於察覺到了衛宮切嗣的存在。
    “你想要破壞我的婚禮嗎,雜種!”
    原本瞄準了saber的寶具群忽然一齊轉向,瞄準了切嗣所在的包廂位置。
    但還沒等寶具開始攻擊,切嗣再次抬起右手向下方的saber示意手背——那上麵,還留有最後一道令咒。
    ——使用第三次令咒再次命令——
    “住手!!”
    眼見自己的驕傲與希望立刻就要在刹那間灰飛煙滅,saber留著眼淚尖叫起來。
    ——saber,破壞聖杯——
    這是完全無法反抗的絕對威力。
    雙重令咒的巨大強製力蹂躪並壓榨著saber的身軀,同時將她體內殘存的魔力引出,編入破滅之光中。
    被釋放出的光束橫斷了整個禮堂,直擊浮在舞台上的聖杯。archer敏捷地避開了這一攻擊,但由於及近距離的光束太過刺眼,他一時沒能來得及對切嗣發動攻勢。
    曾屬於愛麗絲菲爾身體一部分的黃金聖杯在閃光的灼熱中靜靜地失去了形態,接著消失了。saber閉上了雙眼,不敢正視這一幕——現在,最後的希望破滅。她的戰鬥也結束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怎麽能睜著雙眼目睹這悲慘的一幕呢。
    事實上,她再也沒能睜開眼睛。違反本人意圖強製發揮力量的寶具已將saber的殘存魔力全部耗盡,連維持servant的肉體形態也做不到了。saber失去了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力量和意誌。當然,這同樣因為身為契約者的aster並不打算將她留下。
    保持著揮下利劍的姿勢,saber開始脫離現世,很快,她的實體也消失不見了。
    在與現實世界逐漸失去交點的時刻,在saber腦中一閃而過的最後感慨,是衛宮切嗣這個人物身上的謎團。
    寵愛女兒的可愛父親,希望拯救世界的戰士,對正義絕望了的殺人者,他展現的是各種互相矛盾的人性片段,卻在最後背叛了一切,否定了一切。
    直到最後,對於這樣一個男人,saber能夠確定的,隻有他內心的冷酷與無情。
    直到最後,他與她都沒能彼此了解並建築信賴關係——不,或許應該說知道最後關頭,她才發現其實自己根本沒有弄懂他的真正想法。
    但,這也無可厚非——
    逐漸消失的意識中,saber自嘲道。
    一個除了對自己下三次命令之外都沒有任何交集的男人,自己又能怎樣去了解呢?這樣的自己,曾經就連身邊的人們的信都沒能讀懂。
    這一切,或許都是煎熬著“不懂別人內心的王”——漫長而委婉的懲罰吧。
    盡管saber帶著滿身傷痕,未能實現心中的抱負就離開了現世,但不用親眼目睹隨後發生的慘劇,或許對她而言就是一種補償吧,
    毀滅了聖杯的“誓約的勝利之劍”的光束炸飛了舞台的天花板,將整個市民會館一劈為二。原本就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的建築物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上層構造被破壞,失去了支撐的房頂如雪崩一半落到了禮堂內。
    接著,透過如柱的瓦礫碎片,切嗣在暴露出的夜空中看到了“它”。
    黑色太陽——與黑泥接觸時所見到過的,這個世界終焉的象征。
    那時切嗣沒能看清楚,它的實體其實是個真正的“孔”。它就是被隱藏在降臨儀式的祭壇,以及深山町東側的圓藏山地下的,與“大聖杯”魔法陣相連接的空間隧道,六十年間吸取地脈的能量,現在更是得到了六名英靈魂魄的大身聖杯內部以及被填滿,化為了一個巨大的魔力漩渦。這便是那個黑色的“孔”的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