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密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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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說一遍?”

    柳暮雨進了一步。

    細劍磨在地麵上,刺耳的金鐵之音讓屋子裏頭的柳夫人和喜婆子起了厚厚一層雞皮疙瘩。

    喜婆子早已嚇得腿顫不已,柳夫人好上一些,一顫之下扶住了桌子,這才強撐著冷笑道“你還真敢殺了我不成?”

    柳暮雨深吸了口氣,猛地一揮細劍,劍鋒一掠,嚇得喜婆子大叫一聲,但這劍最終卻停在了柳夫人的眼珠前,冷氣森森。

    她終究還是沒有下去死手,不是為了她自己,是為了她爹柳老爺!

    柳夫人終於忍耐不住,手下一滑,顫著身子癱倒在了地上。

    “若再有下次……”柳暮雨猛地揮劍劈在了柳夫人身側的木桌上,竟擦著她的發絲,把那梨花木做的圓桌子生生砍出了深深的一道劍痕。

    陰沉的聲音劃過柳夫人的耳際,她的後背一涼,冷汗刷刷而下,她突然覺得自己恐怕一直都看錯了這柳暮雨……

    柳暮雨收劍出門,直到走遠了,柳夫人和喜婆子這才長舒了口氣,可再想起身,卻發現身子裏頭缺了根骨頭似的,已經軟趴了。

    柳暮雨今日本不錯的心情,被這樣一鬧,徹底壞到了骨頭裏。

    平素裏柳夫人不讓她隨意出門,她隻能偷摸著從院牆飛躍出去,而今她冷著臉從大門出去的時候,再也沒了一個小廝丫鬟敢阻她半步了。

    她心裏鬱結著一口惡氣,想要找地方發泄發泄,卻也找不到什麽主意。

    最後她負著細劍,在洛城街頭漫無目的的走了片刻,把腳步停在了一處酒樓的門口。

    這酒樓,名叫曲水樓,乃是洛城數得著的好地方,尤其是其內釀的曲水涼酒,喝上一小口,憂思全溜走。

    柳暮雨想,世人常道一酒解去千萬愁,一醉事事不再憂。

    酒這個東西,她雖然沾過,卻因從未有過什麽鬱悶煩心事兒,也就體會不到世人常說的解愁好滋味兒了。

    所以,她現在內心裏倒是極為渴望飲上一杯,看看到底能不能把心頭上的憂思解上一解。

    她整整衣襟,踏步走了進去。

    剛進去,一股濃鬱的酒香就彌漫在了她的鼻腔。

    店小二見有客來,連連展開笑臉把她迎到了一處靠窗的桌子旁。

    “給我來上兩壺你們這裏最好的酒水,再來一條最大的鯉魚……”柳暮雨把細劍往桌上一拍,學著天淩山莊的死黨司徒清風的模樣,裝模做樣地喊了句。

    “好嘞,您稍等……”那店小二應著,疑惑地瞅了她一眼,見其氣質憂鬱,心道這是哪裏的女俠心傷了,來這兒買醉來了。

    但天大地大,客人最大,店小二哈著腰退下,去給她準備酒食去了。

    不消一會兒,一壺醇香的酒水就送上了柳暮雨的木桌,她倒出一杯,先是皺眉聞了聞,再微微抿了一口,瞬時冷冽香鬱的口味在她的口舌間漫開。

    這酒喚作涼酒,入口先熱,可入喉之後又有一縷寒涼席卷,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漸漸在腹中流開化開……

    饒是她酒量不行,但也喝過不少品種的酒水,這曲水涼酒的味道著實不錯,倒也可以作作招牌。

    正當她一杯杯灌酒,麵色微紅之際,驀地來了個黑衣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對側。

    柳暮雨詫異,和他對望一眼,竟一下子呆怔了。

    眼前的青年,鳳目幽幽深如井,劍眉斜飛如墨染。恰比天遠冰山至,一眼惹人半身寒。

    分明是一個冷冰公子,可那唇畔溢著的奇怪笑意又是什麽做派?

    柳暮雨晃過神來,心頭卻在怪異,自顧自地抄起筷箸揀了塊魚肉放入口裏嚼了一嚼。

    那青年盯著她吃喝了半晌,這才開口言語“在下初見姑娘,便覺著姑娘身上有一股奇特氣質,想必姑娘也是江湖中人吧!”

    柳暮雨此刻已把滿腹的不愉快,撒在了眼前的魚上,這廂聽到青年詢問,心中暗道這搭訕方式實在忒俗。

    她咽下魚肉,白了他一眼,哂道“莫不是想和姑娘我過上幾招?姑娘我心情不太好,擔心傷著你!”

    可沒想到黑衣青年竟站起身來,笑著一拍手,讚了句“如此甚好,江湖兒女當有姑娘的氣魄!”

    柳暮雨飲了半壺酒,吃了半條魚,在府裏的怨怒還未全消,正巧手裏作癢,想要和人打上三百回合,沒想到這就輕易來了機會。

    “好!本姑娘就陪你耍玩耍玩!”柳暮雨一拍桌子,抓起細劍就往酒樓外走去。

    沒等走兩步,店小二就遠遠地扯著嗓子喊了句“姑娘,一共三兩銀子!”

    柳暮雨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頓了頓足,扭頭朝那黑衣青年邪邪一笑,青年會意,扔給店小二幾錠銀子,而後出了大門。

    兩人尋著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柳暮雨抽出細劍,在空中劈裏啪啦地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隨後劍尖一指青年,道了聲“來!”

    青年哈哈一笑,抽出一柄長劍,不甘示弱地揮舞出了重重劍影,隨後腳尖一踏,衝將了過去。

    柳暮雨其他招式不會,隻會一手滄浪劍法,滄浪劍分為剛劍柔劍,剛者如滾滾浪濤,排山倒海,柔者似蜿蜒溪水,變幻不定。

    柳暮雨使得就是柔劍,出手之間劍影詭譎難測,讓人捉摸不定,可那青年功夫也不弱,一柄長劍使得虎虎生威,劍法剛陽,和柳暮雨鬥在一起。

    也不知曉到底戰了多少回合,直至兩人胳膊都酸麻了,他們才紛紛停了劍,大有知音相惜的同感。

    “你的劍法我瞧著怪熟悉的……”柳暮雨率頭問了句,可那青年隻是怪笑一聲,鳳目裏頭掠過一絲難覺的異色,最後朝柳暮雨點了點頭,說了句“在下彥七,和姑娘不打不相識,若有機會,再來請教……”說罷,他便足尖一踏,從柳暮雨頭頂躍了過去,消失了蹤跡。

    柳暮雨隻道這是個癡癲怪人,閑著沒事吃飽了撐著!

    她細細想了想,青年使得劍法倒是和青華派的劍法很是相似,青華派也是江湖一大派,和滄浪門倒是素有舊怨。

    想到這裏,她的心頭倏地多了分警惕,畢竟柳府的後麵就有滄浪門……

    隻不過打了這一架,她的心裏確實舒爽了些,隻要柳夫人等人不再招她惹她,也就當她們是個路途上的隱形人兒罷了。

    她收拾了一番,想著天色已不早,還是快些回去,好好洗睡一番也好。

    在她走後不久,那黑衣青年又突然現了身,青年麵上再沒了初時的不正經,變得麵若冰霜,冷眸寒光,心裏頭也不知在思慮些什麽。

    再說柳暮雨,回到了府裏,又突然得知有好事的人寫了信去濱州,要老爺回來主事。

    經她今日這麽一鬧,柳府裏再也沒了敢嗆她聲兒的人物了。

    柳夫人是被嚇壞了,不敢再造次胡言,那荒唐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來柳暮瀅也是受了她的勸,現在見到她也都是畏縮著遠遠繞開步子,很是怕稍有得罪,被她一劍給劈了。

    就這樣平平靜靜地度了幾日,柳老爺風風火火地從濱州趕了回來,剛入家門,他連熱茶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急急喊了幾人來見。

    堂前,柳暮雨被氣得麵色漲紫的柳老爺罰跪在了地上,而柳夫人等人在一側低聲啜泣著,好不委屈的模樣。

    “我左右不過是出去了七八日,府裏就鬧出了個這麽大動靜?若是我死了,這家裏頭還不得一把火燒個幹淨?”柳老爺是真怒了,他惡狠狠剜了一眼柳夫人,嗔怒她胡鬧,又目露哀色地瞧了瞧柳暮雨,心中又是氣又是悲。

    這件事,柳老爺沒有處置任何一個,他老目裏淚光渾濁,扶著額癱坐在椅子上,一瞬間老了下去。

    柳暮雨把這一幕收到了眼底,眼眶裏也不禁有了些濕潤。

    當天晚上,她坐在院子裏頭的涼亭裏,思緒紛亂,柳老爺雖說不是她親父,但卻勝似親父。

    她本就不是籠子裏的鳥雀,而是一隻自由撒野慣了的野貓子,把她和鳥雀關在一起,哪裏會有平靜日子。

    想著,她的心裏突然有了逃開這裏,隱入江湖的衝動,可又一想,柳老爺若是知曉了她的這番心思,不知得多心酸。

    權衡了好久,她終究還是沒了主意,隻好略略收拾了番心緒,回屋子休息去了。

    可走在路上,她又突然瞧見了一個鬼祟的身形,她多了分心眼,提目瞧了瞧,發現是小丫鬟素琴,這小丫頭一直是跟著她二姐柳暮依的。

    要說這二姐柳暮依,柳暮雨心裏也說不出什麽好壞,她隻愛在自己的院子裏,撫些哀怨悠悠的琴音,作些深閨小閣的小詩小畫。

    她輕易不出深閨,也不愛管事兒,深閨小姐,大家閨秀的風範倒是詮釋得透徹。

    柳暮雨通共沒瞧見過她幾回,每每見了一麵,都是點點頭後擦身而過。

    這番見到二姐的貼身丫頭有了如此奇異的做派,她的心頭不禁起了疑思……

    於是乎,她便悄悄跟在了後頭,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