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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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鎮國公是少數傳承至今的公侯人家,隻是如今也敗落了,敗落於幾年前對戰瓦剌人的戰事上麵。

    當時的鎮國公老公爺領兵與瓦剌人作戰,斷斷續續有三年之長。

    趙氏王朝兵強馬壯,卻屢屢在瓦剌人手裏吃了敗仗,當時便有人質疑,是老鎮國公私通瓦剌。

    朝廷不想因此引起軍心大亂,便使人暗暗去查探,這一查,還真就查到大興將領和瓦剌人私下裏的交易。

    朝廷正要深挖,這幾位涉世將領卻在接下來對戰瓦剌人的戰役中,齊齊戰死。

    線索如同被刀斬斷的繩索,斷在了老鎮國公的帳前。

    對戰瓦剌的戰役拖延三年,沒多久便結束了。

    老鎮國公不論如何也是戰勝而回,朝廷無法繼續查他貓膩,可皇上卻都看在眼裏,正要借機發落,卻不想老鎮國公重病,要告老還鄉。

    一個有功在身的老臣,皇上發落不得,便一紙令下,讓鎮國公府夏家所有人都護送老鎮國公回到老家河南,從此未再重用。

    到如今,鎮國公府夏家已經回鄉八年了。

    而在六年前,先太子南巡,曾因鼠疫前往事發的河南信陽探看,這般重要的關節,為何沒聽過鎮國公府的事情?

    老鎮國公已去,難道鎮國公府不想在先太子臉前露一露臉,重掌衛所軍隊的重權嗎?

    哪裏還有比討好東宮之主,更好的機會?

    趙凜輕聲敲了敲桌子,叫了成彭,“好好查查鎮國公府。”

    “是。”

    永興伯府。

    “您是鎮國公府嫡女,是永興伯世子夫人,您隻要說一句話,那姓程的宮女便沒有好日子過呢!”

    黃太太一邊同小夏氏打牌,一邊幫著她看牌,一邊還不忘嘀咕程玉酌的壞話。

    小夏氏沒有照著她說得,而是打出了領一張牌,倒是打得黃太太愣了一下。

    小夏氏輕笑一聲,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

    “到底是宮裏的女官,初來乍到我就給她臉子看,倒顯得我同她一般見識。”

    小夏氏問黃太太,“不是說她弟弟是神武衛的百戶麽?還是王千戶親自安排過來的。王千戶與我姐夫交好,我也不好直接伸手打他們的臉。”

    她說著這複雜的人際關係……

    歸寧侯韓平宇雖然已經喪妻,可並未續弦,照舊是小夏氏的姐夫並表哥,她自然要給韓平宇留臉麵。

    說來說去,程玉酌是六品女官,程獲明麵上也是神武衛的百戶,並不是平頭百姓,可不是小夏氏說捏就捏的人!

    黃太太聽了,卻暗暗撇嘴,說起了銀鐲子的事。

    不想她剛一開口,就有人來回話了,丫鬟附在小夏氏耳邊說了一通,說到後麵,小夏氏突然瞪了眼。

    “你說什麽?琴姨娘是那個程玉酌的妹妹?親妹妹?”

    這下,黃太太也傻了眼了,可她迅速反應了過來。

    “哎呀,難怪她同夫人您不對付,原來是親姐妹!這以後可怎麽好?那琴姨娘有靠山了!”

    她這麽說,肉眼可見小夏氏臉色難看了起來。

    黃太太卻暗暗一笑,這可好了,以後要有好戲看了。

    她不用出手,就有好戲,可真爽快!

    小夏氏得了這個消息,半天沒回過神來,身邊的媳婦子同她說道,“夫人何必在意?琴姨娘是賣身過來的人,說起來就是奴婢,她姐姐便是太子妃,她也是個奴婢!”

    小夏氏扇了扇子,想扇去幾分燥熱。

    “原本世子便對她寵愛有加,她又生了大姑娘,伯夫人喜歡姐兒,順帶著她也能隔三差五地去伯夫人房裏伺候,這下她親姐是宮裏的姑姑,弟弟是神武衛的百戶,世子和伯夫人是不是更要抬舉她了?”

    小夏氏扇子扇得更快了,可額頭卻出了一層汗,“不行不行,我怎麽能讓她騎到我頭上來?”

    媳婦子連聲道是,提醒她,“夫人這番銀鐲也沒拿到,若是讓伯夫人曉得是她阻撓,想必要厭煩了她!夫人不如從此處下手。”

    小夏氏自從嫁進來,便同程姝不對付,偏程姝能舞文弄墨,一首琴彈得更是絕妙,世子喜歡得不得了。

    她明裏暗裏和程姝也鬥過幾十回合了,輸贏皆有,如今程姝突然來了助力,她如何能安心?

    小夏氏是個說幹就幹的人,立刻換了衣裳,去了婆婆永興伯夫人的房裏。

    永興伯夫人還未午睡,丫鬟說是在房裏讀書。

    伯夫人出身文臣之家,讀書這一道極其擅長,可這偏偏就是小夏氏一個武將家的姑娘不擅長的。

    她一聽在讀書,便覺不好,可還是進了屋去。

    她一眼瞧見拿著書本站在伯夫人身後的程姝,便心下一跳。

    伯夫人愛看書,上了年紀眼神不好,有時候便讓程姝代勞。

    可巧,今日竟撞上了!

    小夏氏一想,撞上也好,她倒要看看程姝怎麽在伯夫人眼前辯解!

    她從丫鬟手裏端了茶過去,“娘今日可安好?”

    伯夫人朝她點頭,“尚好。”

    小夏氏念了聲佛,笑道,“隻要娘安好,媳婦就心安了。”

    她說著,掃了一眼半垂著頭的程姝,又說了起來。

    “娘有所不知,媳婦就快把那百壽禮給您備好了,隻是還差一件,媳婦聽說琴姨娘手裏有……可那又是琴姨娘友人所贈,上次差人詢問,見姨娘閉口不談,隻怕不願意呢!”

    她這麽說,猶嫌不夠,又補了一句。

    “姨娘那友人,還是做丫鬟那時認識的,想來情深意厚。”

    小夏氏當著伯夫人的麵,直接點了程姝,連多餘的話彎彎都不需要拐。

    東西確實在程姝手裏,而程姝不肯把東西交給她,是不想給她呢,還是不想給伯夫人?

    是不是伯夫人在程姝眼裏,還不如一個做丫鬟認識的下等人?

    小夏氏把話說了,見程姝半垂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心下隻盼著伯夫人立刻變了臉色,讓這小賤人好看!

    可伯夫人確實變了臉色,卻是輕聲笑了出來。

    小夏氏一愣。

    伯夫人開口,“這事小琴已經告訴我了,倒不是什麽情深意厚,隻不過那鐲子有些年月了,早已不光鮮,她寄了銀樓裏重新打磨呢。”

    小夏氏已經完全愣住了。

    程姝居然在她之前就開了口!

    而程姝這才抬起頭來,麵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卻笑得小夏氏汗毛刺棱了起來。

    程姝說,“那鐲子不見光彩,妾怎好直接給世子夫人送去,倒讓世子夫人誤會了,是妾之過。”

    什麽“妾之過”,根本就是這賤人要擺她一道!

    小夏氏氣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伯夫人怎麽能瞧不出來她的心思和情緒,當下免不得勸道:

    “你為我辦百壽禮本是好事,若是弄得心裏不痛快可就不好了。小琴在府裏多年,你有什麽直接同她說去,有何不可?我隻盼著你能讓這個伯府和睦,世子在外行走,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話說到後麵,頗有幾分嚴肅。

    小夏氏的臉火辣辣地疼,這哪裏是在勸說她,這簡直實在拿起程姝的手,摑她的臉!

    小夏氏抬頭,看到了程姝似笑非笑的眼睛,指甲不由掐進了手裏。

    而伯夫人也道困了,清了屋子。

    小夏氏一退出來,就狠狠剜了程姝一眼。

    程姝並不介意。

    若不是小夏氏找人爭奪銀鐲,她又怎麽會先下手為強,提前在伯夫人麵前打了招呼?

    也正是因為小夏氏不懷好意,這才著了她的道!

    隻能說,咎由自取!

    小夏氏用眼剜程姝,程姝也隻是笑笑,欠身離開。

    小夏氏扶著丫鬟的手發暈,卻見伯夫人身邊的人跑上去追了程姝。

    她立刻讓人一打聽,更是差點氣暈過去。

    伯夫人竟然賞了程姝一根南珠釵,以作補償!

    她置辦了九十九件,伯夫人訓了她一頓,程姝出了一件,竟得了賞?

    小夏氏氣壞了,回到院裏砸了一套茶碗。

    “姓程的同我不共戴天!”

    管事媳婦連忙勸她消消氣,“她姐姐弟弟都來了濟南,夫人不要在此時發作!”

    這倒是提醒了小夏氏。

    “派人去問問姐夫,那個程玉酌和程獲到底是什麽來頭?我還就要把這姐弟三個,一並給拔了,才能解氣!”

    小院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敞亮,毫無遮擋,以至於程玉酌也好,桐桐靜靜也罷,同東廂房必須有意保持距離,才不會相互打擾到。

    程玉酌想了個法子,讓周常買了一捆矮竹。

    她準備栽在桃樹後麵,竹子不高,卻也算個隔斷。

    若是之後妹妹程姝派人過來,也好不能輕易窺探到東廂的情形。

    她這想法得到了成彭和小棉子的認可,兩人幫她搬竹、挖土、栽種,忙乎起來。

    當下收拾妥帖,成彭和小棉子又開始將程玉酌順道買來的假山石,也從後罩房搬過來,擺在矮竹旁邊。

    程玉酌搬不動,成彭和小棉子便都去了後罩房去搬來。

    趙凜走出房門,正瞧見程玉酌在鬆土準備埋石。

    她匆忙看了自己一眼就低下頭去。

    “吵到你了吧,抱歉。”

    趙凜沒有回應,看了一眼那竹子,“箬竹?”

    程玉酌笑說是,“這是大葉箬竹,又叫寮竹,這叢同尋常大葉箬竹還不太相同,花期長,自五月便開始了呢!約莫是從江西一帶移過來的!”

    她這兩日心情好,趙凜瞧得出來,聽她說了這般多,也沒表現出任何不耐。

    他隨口道,“你倒懂這些東西?”

    程玉酌笑著回答,“我正喜歡這些稀罕偏僻的玩意。”

    趙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