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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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下來陪我!”

    程玉酌順著趙凜的指尖看到了蕩漾的溫泉,腦中立刻浮現了不該有的場景。

    她立刻向後退了一步。

    “太子爺別鬧了,快換了衣裳,別著涼了。”

    但是靜靜在水裏愉快地遊著,它身上背的衣裳布袋早就濕透了。

    趙凜見她不肯,板了臉。

    “你果真不來陪我?”

    程玉酌真不敢,正猶豫怎麽勸他兩句,他卻起了身,走上了岸來。

    “靜靜,走!”

    趙凜喚了靜靜,不再搭理程玉酌一下,轉身走了。

    程玉酌愣了一愣。

    這是真生氣了麽?

    她看著靜靜一臉莫名地隨著趙凜離去,不由地有些心虛。

    這場治療,他是主治的大夫,她是久病的病人,治愈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她應該努力克服緊張去配合的。

    程玉酌想到這裏,抬腳跟了上去。

    走在前麵的趙凜,聽見身後小心跟來的腳步聲,嘴角高高勾了上去。

    前麵有一片竹林,風吹得竹葉嘩嘩作響。

    趙凜幹脆坐到了竹林間吹風,背對著程玉酌。

    程玉酌見他停了下來,卻還是不理自己的樣子,隻在林中吹風。

    林中風大,便是炎炎夏日也經不得如此風吹。

    她輕輕走過去,柔聲問他。

    “太子爺,此處風大,要不先回去把衣裳換了吧?”

    趙凜不理。

    程玉酌沒想到他真的生氣了,也有些束手無策。

    靜靜在趙凜腳下使勁抖著身上的水。

    趙凜提著它的後頸皮,將它抱了起來。

    一人抱著一狗坐在婆娑的竹影中。

    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將濕漉的衣衫更加貼在男人身上。

    男人看向遠方。

    程玉酌從側後看去,竟瞧出了幾分淒切蒼涼之感。

    這這這……

    她連忙走了過去,要將手中長衫披到他身上。

    卻被察覺的男人轉頭看來的目光定住了。

    “太子爺……”

    男人冷冷開口。

    “別叫我,讓我靜靜。”

    靜靜:?

    男人又回過了頭去。

    程玉酌的手還拿著衣衫,愣在半空。

    這會她徹頭徹尾曉得他是真生氣了,陪著小心坐了過去。

    “太子爺,是我的不是,可這兒風大,先換了衣裳再說好嗎?”

    她陪著小心柔聲說著,說得趙凜心頭泛起一陣漣漪。

    壞女人啊,用這招溫柔道歉,來對付他的生氣大法!

    但是,遵醫囑的男人不能認輸!

    趙凜哼了一聲,盯住了她。

    “你若是答應我一道洗,我便換了衣裳。”

    一道洗還要換什麽衣裳,直接脫了衣裳跳進去就好了!

    程玉酌臉上又籠上了熱氣。

    “太子爺……這不太好吧……”

    她臉色為難,但是語氣有所鬆動。

    趙凜道,“這有什麽不好?難道還有旁人偷看?”

    他說著瞧了一眼靜靜,“無非這不中用的狗子,且攆了它遠遠地就是了!”

    說著,就已經拍了靜靜,將它扔到了地上。

    靜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才還被太子爺溫柔抱在懷裏呢!

    靜靜嗚嗚地轉了個圈,見太子爺沒空搭理它,朝著程玉酌嗚了一聲跑了。

    趙凜想去拉程玉酌的手,忍住了,見她猶豫為難,哼了一聲。

    “看來你根本不在意我換不換衣裳!”

    說完扭頭看向了一邊。

    他等著程玉酌的反應。

    他曉得她一向麵子薄抹不開,若是這一次還不行,他也是再舍不得勉強,也就隻好慢慢來了。

    他方才瞧見了她的臉色,為難的很……

    卻有人輕輕地替他披上了衣衫。

    “太子爺能容我緩一緩嗎?或許幾天?”

    她的聲音還是很為難,可她答應了!

    趙凜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她,見她眉間籠著一層輕愁,緊皺的眉頭好像為自己凝聚勇氣。

    趙凜心頭一陣柔軟,拉過她的手握進了手心裏。

    “好吧,好吧,就依你說的,那咱們下次。”

    程玉酌朝他輕輕點頭。

    羽毛蹭在趙凜心尖上,他忍不住直接將她撈進了懷裏。

    她輕聲驚呼,他低頭咬住了她的耳邊。

    “可你今日也要替我更衣。”

    “嗯?”

    “嗯什麽?不是你嚷嚷著讓我換衣嗎?那便由你來替我換吧!”

    房中。

    趙凜張開了手臂,看著臉色通紅的女人。

    “你可是應了我的,莫要猶豫了,不然我受了涼怎麽辦?”

    程玉酌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陷阱裏。

    明明已經答應了他溫泉的事情,怎麽又來了個更衣?

    尋常更衣就算了,這濕漉漉貼在身上還滴著水的中衣,可讓她怎麽下手。

    關鍵是,解開中衣,裏麵是什麽光景?

    程玉酌心跳加快。

    目光掃了一下他緊貼在身上的衣裳。

    薄到透明,貼至緊密,勾勒出每一條弧線……

    程玉酌哪裏敢再看。

    趙凜卻催促她,“愣著做什麽?我要受涼了!”

    程玉酌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在他的催促中走上前去,手卻不敢去拉開他的衣帶。

    誰知道拉了下是什麽樣呢?

    趙凜卻在她的靠近中有些耐不住了。

    他幹脆握住了她的手,“看來阿嫻不太清楚這衣裳是怎麽脫的。”

    他握著她的手徑直拉開了腰間的係帶。

    程玉酌連忙閉上了眼睛。

    趙凜暗笑。

    程玉酌下意識要跑。

    趙凜因為她這招走為上計不知道吃了多少虧,這次可不成了,她稍微一動,他手下便是一拉,徑直將她擁進了懷裏。

    隻是這一次的擁抱,和從前都不一樣。

    她慌了,要去推開趙凜,“太子爺,不可不可!”

    趙凜方才已經在深吸氣按捺了,可有些事並不是他說了算的。

    他用力地去安撫,也去安撫程玉酌,“阿嫻,我們隻是抱抱!”

    程玉酌能信才有鬼!

    她使勁去推趙凜,“太子爺,不成不成,快鬆了我!”

    她已經不是方才臉紅心跳的正常反應了,趙凜立刻鬆開了她。

    趙凜主動推開半步遠,細細看著她發白的臉上,額頭和鼻尖都冒出了汗珠,不用說也曉得定然是冷汗。

    她紅潤的櫻唇此刻也褪去了血色,在小巧下巴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無措。

    趙凜心頭絲絲地疼。

    他找到症結了。

    果然是那不安定的東西!

    他苦笑,可他已經完全想不起來當年做了什麽,才讓她怕了這麽多年,怕成這個樣子。

    他轉身倒了茶水給她,“喝口水緩一緩。”

    男人還赤著上半身,程玉酌知道自己這般對他來說,隻怕也難熬得緊,便道,“太子爺也喝杯茶吧,快些換了衣裳……”

    “好。”趙凜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身上的燥熱稍稍褪了些。

    他自進了內室三下兩下換了衣裳,穿好了衣裳才回到了程玉酌麵前,看見她偷偷鬆了口氣。

    趙凜拉了她的手坐了。

    他小心覷著她,試探著問,“阿嫻,當年我中毒,不記得事了,那夜……我到底做了什麽?”

    他想從她口中知道答案,可這是妄想。

    話音一落,她神情又緊張起來,手下也下意識抓緊。

    趙凜不用她來告訴了。

    他連忙哄了她,“好了阿嫻,我們不說這個了,你別怕。”

    如是勸了幾句,程玉酌才稍稍放下戒備。

    趙凜是真的不敢說了,她稍稍有些緊張他比她還緊張。

    兩人扯開話題說了些旁的事情。

    可趙凜心裏卻想,他當年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難道他是個野獸不成?

    趙凜想不透,想透也沒什麽用,還得尋任太醫問問下一步怎麽辦。

    隻不過趙凜未來得及尋任太醫,京城便傳了消息過來,道是皇上要不成了。

    趙凜任他自生自滅,也算是再不相欠了。

    隻是皇上薨逝,太子便也結束了這一程。

    趙凜不得怠慢,立刻吩咐人收拾回京。

    隻不過這一次,連著程玉酌一起帶回去了。

    “這一回,還不知要多久,阿嫻病好了許多,還是回京吧,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

    程玉酌自然說好,又讓趙凜不用擔心自己,兩人立時啟程回京。

    皇上早先已經糊塗了,趙凜並未克扣他吃食,隻是再無醫治,皇上倒是稀裏糊塗撐了一段時間。眼下陷入了昏迷,醒或者不醒,都撐不了太久了。

    程玉酌回了程家。

    程姝因著盈盈不好,又重新搬回了山莊。孩子回到熟悉一些的環境,能時常出去跑跑跳跳,總歸要好一些。

    再加上魏丹菱帶著梅齡也在魏家的山莊,小姐妹還能常常見麵。後來韓平宇外出辦差,將韓亭也送了過來,一院子孩子的歡聲笑語,倒是熱鬧。

    程玉酌剛到了山莊,就聽見院中孩子們大笑的聲音。

    她快步走了進去,盈盈一眼就看見了她,“姨母!”

    她跑過來,幾個小孩子也全都跑了過來,驚得跟在程玉酌身後的靜靜汪汪一通叫。

    可孩子們多半不怕靜靜,反倒合起夥來訓它,靜靜夾著尾巴逃了。

    隻是亭兒不熟悉靜靜,有些怕怕的。

    程玉酌放下盈盈,抱了亭兒問話。

    “你爹爹可回來了?”

    亭兒極其乖巧,“姑姑安好,爹爹回來又走了。”

    韓平宇家中沒有旁的主事的人,他沒有再來問過程玉酌不切實際的話,卻暫時也沒有娶妻的打算,大概是要給這孩子挑一個更合適的母親。

    韓平宇在程玉酌心中,頗為君子。

    隻是這些都不能讓某人知道。

    程玉酌同亭兒問了問話,她能瞧得出來,這孩子沒了老夏氏生拉硬扯的教導,反而自在了許多。

    問過話,程玉酌就讓亭兒跑去玩了。

    一抬頭,魏丹菱和穆弦聞訊而來。

    穆弦養傷不便在外露麵,魏家更是不便,程獲倒是與他有些緣分,願意將他攬到程家來,魏丹菱也方便過來照看她,兩廂便宜。

    兩人剛到,程姝和魏全清也到了。

    程姝臉上還掛著些不自然的紅暈,魏全清眼角眉梢染著笑意,程玉酌看破不點破,笑著同她們點頭。

    她正要去問程獲在何處,程獲便也走了過來。

    所有人的氣色都在好轉,隻有他暑熱天氣仍舊穿著黑衣,形容消瘦。

    程玉酌心疼。

    眾人說了會話,程獲一直在旁邊靜默聽著,偶爾說上兩句,與人群仿佛始終保持著距離。

    程玉酌有心想勸他兩句,都不知從何勸起。

    她歎氣,程獲卻瞧著天色不早了,說去外麵走走。

    程玉酌曉得他又要去後山了,沒攔著,“早些回來,一起吃頓團圓飯。”

    程獲笑著點頭,看了程玉酌一眼,“姐姐不用擔心我。”

    他說完便走了。

    後山今日風緊,獵獵山風吹來陣陣清涼。

    程獲加快了腳步,卻在衣冠塚前看到了一個人,正拿著掃帚掃著落葉。

    他愣了一下。

    衣冠塚前的人也看見了他,也是一愣,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