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幫周軍搬完家，也累得夠嗆。
    周軍和王琳成婚時，王琳把她的東西也都搬了過來，衣服、鞋襪、書籍一大堆，結婚時雖然沒置辦家具電器，但買了許多全新的被褥床單，也買了許多時新的衣裳，再加上周軍本人二十多年積攢下來的東西，七七八八裝了幾十個紙箱子。
    “你們這是徹底分家了？”王林撐著腰，看著滿屋子的東西，周軍家現在連把坐的椅子都沒有，茶水當然更沒得喝了。
    “分了！”周軍拍拍手，又拍拍西服上的灰塵，“我爸結婚後，和我爺爺奶奶也是分開住的，這是我們家的優良傳統！住在一起，根本就過不好日子，這兩輩人之間的生活理念相差太大了！”
    王林點了點頭。
    周軍道“我跟你說，就一個擠牙膏，我們年輕人，不都是隨便亂擠嗎？擠出來就行是吧？反正整支牙膏都是要用完的，是吧？我爸媽不相同，他們非得從最後麵一點點往前擠，你不能從中間擠，也不能從前麵擠。每天擠完之後，那支牙膏看起來還是跟新買的一樣！如果不這樣，他們就跟你急！天天急！能跟你急幾十年！”
    王林笑撐了！
    王琳笑得合不攏嘴“真是這樣的！我特別受不了。再不搬出來，我非得瘋了不可。結婚之前，我哪裏知道他家裏人規矩這麽多？有句話說得真好，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是兩家人的事。”
    王林看看空蕩蕩的房間“家具電器呢？你們買下了沒有？”
    周軍道“昨天禮拜天，我和小琳兩個人，出去逛了一整天，把該買的家具電器，都已經選好了，叫他們店裏今天送過來，然後再結賬的。估計也快來了。”
    王琳道“弟，你得拿錢給我，我等下要和家具店、電器店結賬用。浪費了一萬多塊錢，心痛死我了！”
    王林道“行，我這就去拿過來。買用得著的東西，就不能算浪費，何況你現在賺到了錢呢！”
    王琳道“等你幫我多賺一些錢，我就把那五萬塊錢還給他爸爸！為了這五萬塊錢，我聽了多少閑話了？真的，我又不是貪財的人，我拿著這筆錢，沒喝一分，沒吃一分，也沒分一花，幫著他家賺了好幾萬了，反倒沒落下一句好話！”
    王林懶得聽他倆囉嗦，擺了擺手“等下再聊。”
    他走出門回家，剛到樓梯口，正好看到羅偉和田曉青上來了，師傅吳大壯也跟在身後。
    “師傅，你傷好了嗎？多休息幾天吧？反正工資照算，你不用這麽著急。”
    “在家閑得我渾身都疼了！我以前怕坐飛機，現在隔幾天不坐，我睡覺都不香了。”吳大壯笑道，“你還是讓我去跑國庫券吧！這傷也沒什麽大礙。你看我，跟個正常人一樣的。”
    田曉青道“我看過吳師傅的傷口，癒合得很好，可以跟著我們跑了，多一個人也更安全不是？”
    王林點點頭，開門進屋，拿出幾個黑皮提包來，裝了兩百萬提給他們。
    他現在生意多，家裏總得留個幾十萬、上百萬的現金，指不定哪個項目就要用錢呢！
    “你們這一趟打算跑哪裏？”王林問道。
    田曉青當著他的麵，點了一遍錢，說道“去杭州跑一趟看看。”
    “行，那祝你們一路順風！注意安全！低調行事！”王林一一和他們仨握了握手，拍拍他們的胳膊，以示鼓勵。
    “放心吧，我們保證完成任務！”田曉青敬了一禮，帶著吳大壯和羅偉離開。
    王林轉身進臥室，拿了兩萬塊錢，來到周軍家。
    送家具和電器的，果然開始送貨上門了。
    王林把錢交給堂姐，說道“你數一遍。”
    “我還不相信你？”王琳笑道，說歸說，她接過錢後，還是當著他的麵，數了一遍錢。
    家具和電器，陸續送了過來，周軍指揮工人們擺放。
    王林一看他們買的是皮沙發，笑道“怎麽買這個沙發？”
    王琳道“別提了，他一定要買皮的，說看起來上檔次！我說要買布藝的，就買你家那種的，他不聽！差點沒在人家店裏吵起來！”
    彩電、冰箱、洗衣機、錄相機等家用電器，一應俱全，難怪花了那麽多的錢。
    “怎麽連電風扇也買回來了？這天氣也用不上，得在家裏放大半年才能用，來年再買新的不好嗎？”王林問。
    “他要買的，說是一路買回來了，省得明年天氣熱了，還得現買！我真服了他！”王琳笑著搖了搖頭，“他還想裝空調呢！硬是被我攔住了！”
    王林不敢再問東問西了，省得又問出什麽麻煩事來。
    周軍拿著送貨單，和昨天在店裏開的單子在對數目。
    “沒錯，”周軍對王琳道，“給錢吧！”
    王琳道“急什麽，那床和大衣櫃還沒裝好呢！電器什麽的都得試！熱水器和淋浴頭也沒裝！裝好了一並給錢。”
    周軍自然隨她。
    王林道“好了，你們這邊沒我啥事了，我走了啊。”
    王琳道“我去燒水，你喝了茶再走。”
    “我不渴，你們忙吧！晚上再聚！”
    “好咧！搬到這邊來，多方便啊！”周軍笑著送他出門，“晚上一起玩！”
    “好。你倆今天不上班吧？”
    “不上，請了兩天假，把家裏收拾好。”
    “行，再見。”
    王林到藥店，買了兩瓶藥，然後來到申紡廠廠辦。
    周粥坐在辦公椅上，看到他進來，說道“你要喝茶的話，自己泡吧！我今天就不伺候你了。”
    “我不渴。現在天氣涼了，不用喝那麽多茶。”王林把藥放在她桌麵上，“怕你沒空去買，幫你買好了。自己搽還是我幫你搽？”
    “不用你管我，我自己來。”
    “那你倒是搽藥啊！”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沒看到我在工作嗎？做完我再搽。”
    “你工作吧，我沒事做，幫你搽藥好了。”
    “不用！被人看到，算什麽啊？”周粥知道他真的會立馬幫自己塗藥，趕緊縮回腳來，脫了鞋襪，拿藥塗腳。
    王林看了一眼，她的腳還是紅腫的，看來那箱書把她砸得不輕。
    “搬完了？”周粥問。
    “嗯，可累了！一個上午，啥事也沒幹，就幫著你哥搬家了。”
    “那也是幫你姐搬家啊！”
    “粥粥，你在弄什麽文件呢？”
    “第二批分流人員名單，服裝廠不是快裝機器了嗎？人員也得到位才行。你想要誰過去的？趕緊告訴我。”
    “你看著辦吧，你先把名單弄出來我看看。我現在也不知道要誰。”
    “要不要把她弄過去？”
    “誰？”
    “還有誰？你家那位啊！讓你們開夫妻店，多好？”
    “嗬嗬，不必了，謝謝！”
    “衛生巾都滯銷了，你還有閑情坐在這裏玩？”
    “我可不是玩，我這是在監督你搽藥呢！”
    “……”周粥抬起頭，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什麽人！”
    “我是副廠長啊！別忘了，你也歸我管！對了，我的分工下來了嗎？我老沒事做，也不行吧？”
    “領導們還在研究哩！你這個人才太特殊，領導們當然要重用了。閑著還不好？玩著玩著，就把工資給領了。”
    “你過來吧！”
    “什麽？”
    “我說，你來服裝廠幫我吧！”
    “想得美！我不去！”
    “我讓你當廠長！”
    “不去！”
    王林點了根煙，愜意的吸著。
    “你還不走？”周粥塗完了藥，穿上鞋子。
    “我等周廠長，跟他談個事。”王林慢條斯理的彈了彈煙灰。
    “廠長開會去了，不知道幾點回來呢！”
    “沒事，我等。我反正是個閑人嘛！”
    “衛生巾賣不動，你也得想想辦法。衛生巾廠，我們申紡廠也有投資的，我要向上麵打報告的呢！領導們信任你，都把你提副廠長了，結果你把衛生巾廠辦成這樣？你用點心好不好？”
    王林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麽？讓產能再飛一會兒吧！我怕到時候不夠賣呢！”
    周粥道“我可都知道，白廠的倉庫都堆滿了，我們這邊的藍廠倉庫也快滿了！你還不著急？我真的看不懂你這個人了！以前覺得你挺厲害的，現在怎麽不行了呢？”
    王林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好久沒試過了，怎麽知道我現在不行了？我比以前更厲害了呢！”
    周粥一愕，隨即紅了臉“我跟你談工作呢！你別調戲我行不行？”
    王林道“我說的就是工作啊？你想哪裏去了？”
    “你、你這個人！太沒正形了！我不理你了！”周粥賭氣，低頭做事，不跟他聊天了。
    王林嘻嘻一笑，好整以暇的泡了杯茶，拿了份報紙，悠哉遊哉的，一邊喝茶一邊看報。
    良久。
    “王副廠長，你不是有辦公室嗎？”周粥指了指牆壁，“去你自己辦公室坐班吧！我這裏是廠辦！”
    “我喜歡這裏。”王林道，“廠裏也沒有規定，我必須到自己辦公室坐班吧？”
    “你是個無賴！”
    “嗬嗬，周助理何故出口傷人呢？”
    “哼！你別想再和我好了，我再不會上你的當、受你的騙！我再也不會和你好了！你對我再好，我也隻當你別有所圖！”
    “隨便！”王林淡淡的道，“我也沒想過要再和你好。我隻是在等周廠長。”
    周粥看看時間，說道“我要下班了，你慢慢等吧！”
    她踮著腳走出辦公桌來，往門外走。
    忽然，她身子一輕，整個人離地而起。
    沒錯，她又被王林公主抱了。
    “你、你要幹嘛？”周粥拿粉拳打他，“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經過廠部主任辦公室時，馬寶山正好也下班走出門來。
    看到這一幕，馬寶山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王、王副廠長，你和周、助理？”
    王林沉聲道“周助理扭到腳了，不能走路！我送她下樓。馬主任，麻煩你讓讓！”
    “是！”馬寶山連忙退後一步，又走回辦公室裏去了。
    馬林抱著周粥，大步往樓下走去。
    周粥倒是不敢再放肆，任由他抱著下了樓。
    王林的車，就停在台階旁邊，他一手打開車門，將她抱進副駕。
    周粥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做這一切，乖乖的一動不動。
    王林開車出廠。
    “喂，你去哪裏？不送我回家嗎？”周粥看看路形不對。
    “請你吃飯。”王林笑道。
    “我不吃！”
    “真的不吃啊？那你陪我吃飯吧！你今天腳受傷了，想跑也跑不動，就當我綁架你一回好了。”
    “你果然是個無賴！我媽看人，再不會有錯！”
    “是啊！我就是個無賴，跟無賴在一起，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我抱你去賓館開個房間，嘿嘿！”
    “你敢？”
    “敢不敢，你可以試試啊！”
    王林把車開到了國際大飯店，停好車後，又把她抱了出來。
    正是飯點，飯店門前人來人往，眾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著王林和周粥，但也僅僅是好奇，並沒有人指指點點，能來這裏消費的，多少是見過些世麵的人，知道人家這麽做，必有這麽做的苦衷和用意。
    “這裏是飯店啊！我求求你了，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路！”周粥滿臉通紅的哀求。
    “先生，小姐，請問需要幫忙嗎？”門口一個服務員上前詢問。
    “我朋友扭傷腳了，不需要你幫忙！”王林淡淡的說道，“帶我們去餐廳吧，別讓人再碰到我朋友的傷腳！”
    “哦，這樣啊，我領你們進餐廳，這邊請！”服務員熱情的帶路。
    王林才不顧世俗的眼光，徑直抱著周粥進了餐廳，把她放在座位上，點了幾個周粥最愛吃的菜。
    “我沒記錯的話，這些菜都是你愛吃的吧！”王林微微一笑，“等會還是吃一點吧？難道你真的不餓嗎？”
    “你總是這麽霸道嗎？服了你了！”
    “對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難道不知道我很霸道嗎？”
    “我現在才知道！我很慶幸，和你在一起受折磨的人是李文秀，而不是我！”
    “李文秀和我在一起過得好不好，你為什麽不去問問她呢？”
    “……”
    周粥很久沒出來吃過飯了，她是個有小資情調的人，其實很喜歡來這種高級餐廳用餐。但自從和王林分手後，她就一直不曾來過，一是因為這邊消費太高，二是因為她沒心情來。
    當一個又一個喜歡的菜端上來，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時，周粥不吃他飯的信念，漸漸動搖了，但她仍然堅守著最後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