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美人約摸明白幾分她的意思，但是明白歸明白，話卻不能這麽說，畢竟現在寧城公主沒了，宮裏頭嬪妃們也要有所表示。今天過生辰的蔣嬪，就隻穿了一件淺藍的衣裳，頭上也是素銀首飾，今天席上也沒有用酒，更沒有什麽歌舞助興，就這麽幾個人湊一起悄悄的吃一頓飯。
    這個時候吳貴人怎麽能說高興？讓人聽了去，又是一番是非。
    “謝不了，再說，舊的謝了，新的也會再開的。”趙美人可不大放心吳貴人這會兒還亂走，尤其是近水的地方更是去不得，要是有個萬一，那可後悔莫及。
    蔣嬪把肉湯舀在麵裏拌一拌，吃了這碗麵，眾人也該散了。
    吳貴人偏不肯走，身子一歪就在道旁的石凳上坐下了，不但自己坐了，還拉著趙美人也坐：“還早呢，咱們在這兒吹會兒風，涼快涼快再走。”
    趙美人實在拿她沒轍，在旁邊也坐下來。
    最後每人麵前都擺了一碗壽麵。
    惠蘭看起來也十分狼狽，扶吳貴人躺下了趕緊向趙美人道謝。
    “我還想過，要是當初我沒進宮……”
    趙美人可不敢讓她再說下去，趕緊攔了一句：“在哪裏不都一樣。宮裏也好，宮外也好，一樣都有好人，也有壞人。”
    吳貴人有些意外，又搖起扇子：“以前我總覺得自己聰明，等到真倒了黴，受了罪，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犯傻……”
    這話聽得趙美人也愣了下。
    她進宮後的這幾年都做了什麽？
    似乎也是什麽都沒做。謹小慎微的活著，明哲保身的活著。
    隻是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每天吃著差不多的東西，做著幾乎一樣的事情，吳貴人還為了爭寵而努力，趙美人壓根兒沒敢想過爭寵這種事，她怕，怕自己無意中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甚至害怕有禍事無端端從天而降，成了別人的擋箭牌，替罪羊，被陷害，被踐踏。
    “我是說真的。”吳貴人停下扇風的動作：“這些日子我常常會想，進宮後這幾年裏頭，我都到底幹了什麽？讓我害怕的是，我竟然不大想得起來了。我又問自己，我究竟哪天真正的快活過？”
    “我今天，特別高興。”吳貴人扯著袖子給自己扇風，趙美人摸出把折扇來遞給她，吳貴人展開扇子，扇得呼啦呼啦響：“這幾年都沒這麽高興過。”
    “回去吧，天兒要黑了。”趙美人扶她起來：“回去早點兒歇著，有什麽話咱們明兒再說。”
    等把吳貴人扶回去，趙美人也折騰出一身汗。
    趙美人走在旁邊，伸手扶了她一把：“慢著些。誒，不是那邊，走錯了，那邊是蓮花池。”
    “不是嗎？”吳貴人眯起眼：“那咱們去那邊兒散散，賞賞蓮花。”
    有句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她們這席上也沒有酒，就是果子露，可是吳貴人出來的時候還覺得整個人飄飄然的，跟踩在棉花裏一樣。
    大概是好久沒這麽高興過了。
    趙美人趕緊勸：“這會兒天都要黑了，還賞什麽蓮花啊，蓮花明日再賞不遲。”
    “明天花就謝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