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菊心說這算怎麽累？她們也沒有一直站著伺候，也沒有在太陽底下做活兒。正因為主子們湊一起說話，她們反倒輕鬆呢。
    自家主子心地是好，還體恤人。
    要不下回吳貴人再叫她，就陪她打兩把，隻是彩頭不能定的太大，不然她一個月月錢怕不夠一下午輸的呢。
    雪菊小聲說：“人家都說借酒裝瘋，吳貴人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趙美人這會兒大概也是真累了，各種念頭亂紛紛的在腦子裏晃來晃去，不過她還記得問雪菊：“你們中午可吃飽了沒有？”
    雪菊說：“哪能一直餓到現在？今兒蔣嬪做壽，我們一人也都有一碗麵，兩個菜，輪流吃的，都吃飽了。”
    “不必送我，你趕緊回去照應你家貴人吧。”趙美人扶著雪菊的手往回走，太陽落了下去，這會兒已經沒那麽熱了，晚風吹在臉上帶著涼意。
    “以前秦貴人並不會多管旁人的閑事，還是很清高自許的……”
    “算了吧？她清高？她那不叫清高。以前她和旁人不大來往，是因為自詡比別人多看了幾本書，心裏傲著呢，不屑於人旁人來往。可是現在才女的架子早倒了，又覺得旁人都不把她放在眼裏，心裏不定怎麽恨我們呢。”吳貴人說的一針見血：“瞧著吧，她以後還得作妖，這事兒且沒完。”
    “好了好了，坐下歇一會兒吧。”蔣嬪本來也是氣的，但是有人替她罵了這麽一通，她的氣早不知不覺就消了：“雲燕，給吳貴人上茶，上大碗的，讓她敗敗火。”
    吳貴人重重坐下，椅子都被她坐的移了位，椅腳跟地磚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真是個賤人。”吳貴人還沒罵痛快：“她自己不好就格外見不得別人好。還才女？我呸！怪不得都說讀了書的人一肚子壞水兒，她那點兒心眼全用來算計人了吧？”
    這個罪名要是坐實了，那她們昨天一塊兒用飯的五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受重懲，說不定降位禁足甚至打入冷宮都有可能。
    但是這事兒並沒有掀起什麽風浪，趙良才那兒隻說查無實據，塗女官根本就沒理會。
    而遞話的人，也不是什麽秘密，就是秦貴人。
    要不是趙美人攔著，吳貴人都要打上門去了，不過就算沒打上門去，她在蔣嬪和趙美人麵前，也把秦貴人罵得狗血淋頭。
    以前吳貴人就驕縱脾氣壞，常打罵奴婢的。自從被降位以來，蔣嬪是再也沒聽到她罵過人了，這回一聽，倒不覺得吵鬧，竟然還覺得有點兒，親切？
    不過這宮裏心地不好的人是多了去了，第二天吳貴人就聽說有人把她們告了。有人在掌事太監趙良才那兒和塗女官那兒都遞了話，說她們在寧城公主喪期飲宴作樂。
    “你伺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早點兒歇著吧。”
    趙美人也很無奈。
    她們這怎麽就算是飲宴作樂了？就安安靜靜坐在一塊兒用了頓飯，連這都招了別人的眼，在背後暗算她們。
    其實有時候，不沾酒的趙美人也想把自己灌醉一回，借著酒勁兒放縱一回。
    天天捆在一個套子裏，說著一樣的話，做著一樣的事，連見人打招呼的時候，她都已經習慣了微垂著頭——是啊，她不是才人了，但是在這個宮裏，除了現在的沈才人，其他人哪有比她地位低的？晉位的時候她惶恐過，高興過，時日一久，她發現日子還是和從前一樣過。什麽自由自在，揚眉吐氣，根本不存在的。
    都沒喝酒，怎麽還撒起酒瘋來了呢？
    趙美人明白，但是，和雪菊說不了這事。
    後宮的女人，過的永遠是一樣的日子啊……就算是貴妃，她就自在了嗎？趙美人可聽說過，貴妃集寵於一身，看她不順眼的人可不止在後宮，前朝也有，甚至宮外頭還有人說她是奸妃……
    但是現在的日子總是比過去要好過的，份例多了，沒有人無緣無故的欺壓她，三五不時和吳貴人、蔣嬪、王貴人她們小坐聚聚，嗯，吳貴人還教會了她抹牌，隻是趙美人不大會打，又怕輸錢，所以總是推說沒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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