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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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露麵,在車上等我一下,我讓人去前麵呈身份證明。”縱然下了馬車,座位旁落了個荷包,是女侍上車之前給她的,帶上來的,裏麵加了兩片效力強勁的助眠藥。
縱然下車後轉身進了路邊的店鋪,窗邊坐著的人本是四處觀察,見她過來便合上窗。
“情況如何。”
“稟坊主,東西兩側的出入口皆被巡城司守牢了,北一貨倉已經被查,來的突然,看守無處可逃,全部自盡。”
縱然感覺心口一陣憋悶。“還在搜?”
“是,”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李恒帶的人不多。”
“不能讓他們再搜到別處了。”
“隻是時間問題。巡檢司司長李恒親自帶隊在搜。我剛才在街口看到了守城軍統率,今日雖說戒嚴,但調到和安街的人異常多,且是統率親自帶隊,怕是別有用心。”
“或是在防我,以為我會逃……你確定宋明沒有出賣我?”
“死前確未提坊主的名字。”
“這是在逼我現身。”縱然恨得牙癢癢。
“李恒在安排搜查後傳了封信,送往顏相府的,已被我截獲。”
“果然是顏虛白的手筆,看來我不找他,他是不會罷休的。信給他送去吧。你去和郭毅接應,殺人的事讓他上,我們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切記不要讓巡城司抓到活口。”
縱然起身,對坐之人將黑麵布拉起遮住臉,緊隨其後出了店。
上車之時,顏薰兒已經睡熟。方才停車的位置是個分叉路口,一條路出和安街送她回家,一條走密道出城去九幽山,此時已經有選擇了。縱然拿起方才落在座位上的荷包坐到顏薰兒身旁,將其打開取出兩片黑色類似樹皮一樣的竹片,封好綁到顏薰兒腰間。
縱然摟著顏薰兒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自言自語,“念著姐姐的不該隻有我一個人。好在這些年顏虛白全心全意待你好,我這心也算平了一半。”
她垂眸看顏薰兒,隻看到她卷翹濃密的睫毛和嘟起的小嘴,睡態可人。“我說你招人喜歡的話都不假,可你喜歡的偏偏是他。我能自信的說了解天下男人,卻不至君王。自古君王多薄情,天下權財在手,美人應有盡有,怎願把心偏向一人呢。我倒是希望你們成不了,免你日後多遭波折。”
“這個荷包是我親手繡的,若喜歡就常帶著,我如今自身難保,日後能否助你還難說,願它代我和姐姐保你一世平安無虞。”
“今日借你身份一用,醒後若怪我、不認我,我都不喊冤。”
說完她朝外麵吩咐道,“走吧。”
顏虛白收到消息之後本準備留在府上等縱然親自找上門,沒一會便聽說縱然離開司琴坊,並未避人,當即給齊王捎了消息,著人備馬準備親自去九幽山一趟。
顧齊修已不分日夜在長樂殿桌案前坐了一天一夜,各種奏折行文看的眼花繚亂,終於得閑回龍元宮泡了壺茶。
葉公公將顏虛白的信呈上來時,他剛倒上第一杯茶端到手上,無奈放下茶杯展開信。
“九幽山那麽大的地界她也能藏下身,也是有本事。讓巡城司再調一支守城軍,由司辰領隊隨顏相去九幽山?。”
“奴才領命。”
葉公公前腳走,顧淮川後腳便到,顧齊修將剛準備端起的杯子放下,還是沒喝上嘴。
“回來了?坐。”
“是啊,九哥這次走的也太急了吧,還隻讓我送到城門,哎,下次見麵不知要到什麽時候了。”
顧齊修給他倒了杯,“不回去難道要留在這裏和我冷戰?”
“九哥性子直,但重情重義卻是真的,對龍元和您更是忠心無二,絕對不是存心冒犯兄長的。”顧淮川說這話更像是在安撫。
顧齊修將杯中已經冷卻的茶倒進茶托裏,重新沏了杯,“不必替他解釋。”
“淮川不敢。”顧淮川身子半起,就準備站起來行大禮了。
“好了,喝茶。我讓他回去並非跟他置氣,是給他交了任務,南境也離不開他,他便回去了。急是急了些,年前你若再想他,就辛苦點自己跑一趟吧。”
當年他命人將淮川接回,關切他的心意是在,卻未逢時,不久便領兵常年在外征戰不歸,淮川長大成人最關鍵的幾年都是跟在顧慕楓身邊的。顧齊修知道顧淮川在維係兄弟之情上花的心思,亦知自己難得有這麽兩位赤膽忠心的親生兄弟,身居高位卻未敢忘。
“嗯。”顧淮川臉上有些不自在,心裏卻是暖了不少。
“回去換身衣服,過來一起吃晚飯。”
“我這身衣服怎麽了?不合身還是不好看?還是新的呢,特地穿著今日去送九哥的。”顧淮川便低頭審視起自己了。
顧齊修輕笑,“合身,也很好看。隻是這滿身脂粉味和酒味也是送慕楓送出來的?”雖也好聞,但顧齊修不喜歡這味道。
顧淮川這才恍然,“哎,急著來找兄長給忘了,我是有事想對你說的,兄長猜我回來的時候碰見誰了?”
“顏薰兒。”顧齊修語氣平淡,脫口而出。
“對!正是薰兒,兄長怎麽猜到的?”
“若是旁人,你不會是這幅神色。”顧齊修說完才覺得有些怪,麵色頓時起了波動,“她身上的味道?你們……”
“當然不是薰兒身上的,她哪有這麽香?不過我先澄清啊,不是我帶她逛青樓的。”顧淮川故意說出‘顏薰兒逛青樓’這個關鍵點引顧齊修詫異,卻怎麽也猜不到顧齊修隻抓住了前半句。
“她的衣服也有香味,隻是沒有這般濃重。”
顧淮川驚訝於兄長的注意點,“是嗎?沒想到薰兒平日也用香,我倒是沒注意,改日我得……”
“無需改日,你不必注意這個。”
“兄長平日觀察的真仔細啊。”
顧齊修捕捉到顧淮川神色間微妙的曖昧,正色追加道,“是你嗅覺不夠靈敏,觀察力不夠。”
顧淮川竊喜,一副盡在不言中的表情。
“你帶她逛青樓?”顧齊修終於抓到重點了。
顧淮川看著兄長驟然陰鬱的麵色,磕磕巴巴的解釋。“絕無此事,我是在青樓門口遇到她的,而且我真是路過,我已經很久沒去過司琴坊了。”
顧齊修深吸了一口氣,“她去做什麽?”
“找人。先前不知道,她居然還認識那個坊主縱然,我特地來告訴兄長此……”
“不論她找誰,風月之地是姑娘家該去的地方嗎?你既跟著進去了,為何不勸阻?”顧齊修的心在聽到顏薰兒去找了縱然的時候驟然揪緊,頓時急了。
顧淮川並不知道此間內情,“我自然也不放心,進去便是打算等她出來的,但沒一會她就跟縱然一起離開了,我估摸這個點兩人是約著去吃飯了,才獨自回來了。”
“來人!”顧齊修起身往門外走,外麵衝進來一侍衛,“去通知顏虛白,顏薰兒在縱然手上!”
“兄長怎麽了?是那女人有問題?”顧淮川本是當玩笑將碰見薰兒的事跟兄長說的,隻為調侃,這才察覺到事情不對。
顧齊修停頓了片刻,又改了口,“回來!此事不要外傳。”
侍衛剛跑出龍元宮又敏捷的折身返了回來,補上剛才受驚嚇跑的急沒盡到的禮數,“遵命。”跪拜後又磕了個實實在在的響頭,沒控製好力道把自己都磕懵了,起身眼前便是齊王一閃而過的衣擺,看他背影去的匆忙,也沒讓平身,一時間不知該起不該起。
顧淮川一路跟著顧齊修從龍元宮出來,也學他牽了匹馬,“兄長!我和你一起去。”
顧齊修走的心急,沒注意到他還跟在身後。還有從龍元宮出來一路跟在身後的十來個侍衛,過路的殿衛軍看見齊王神色匆忙也跟了上來。他已上馬,顧淮川牽馬站在旁邊,一眾侍衛則整齊排列在一邊待命。
“你,”顧齊修的手在殿衛軍隊伍裏隨意指了張熟麵孔。
被點名的小侍衛雖每日在宮殿間巡守,卻未曾親眼見過陛下,他頓時慌了,腿一軟跪倒地上,連如何開口應答都忘了。
“我記得你,”清明那天他親自擬旨從守城軍裏提上來的,還是因為顏薰兒的緣故心情大好而破格提拔的。他從腰間摸出一塊細長條的令牌,形狀像鑰匙,上麵有燙金的圖案和字樣,“拿這個去軍機司,讓卓安調人去將九幽山團團圍住,在我親口下令撤軍之前不準放走一個人。”
“遵命!”
“兄長,我……”
“你在宮裏好好呆著。”
“為什麽?”
“危險”,顧齊修答的果斷,聲音涼涼的,沒什麽情緒。
“臣願為陛下以身試險!”顧慕楓跪下。
“我不需要。”顧齊修平日見不得他失落,此時更不願他跟著去涉險。狠心掉轉馬頭,他丟下一句,“路有些遠,晚上不必等我吃飯了。”
顧齊修選了條人行稀少的小路出城,此處城關在守的人便少了許多,用約半人高的木圍欄的攔住城門,守衛則在兩旁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