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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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到一人禦馬而來,速度飛快,到近前也不見減速,連忙揮著手上的矛朝來人喊,“查驗出城,休得硬闖!停下來!再不停不客氣了!”
眾人反複提醒都未見對方有停下來的趨勢,“將圍欄架高!堵住他!”城門很寬,圍欄很重,需要多人合力向上搬,顧齊修篤定他們來不及攔住,準備越欄而過,沒想到驚急之下要竟有人跑到中間抬圍欄。
一陣尖銳的馬嘶聲響起,或許那馬的心理準備也隻是跳五尺高,卻生生被顧齊修馭的一抬一跳離地七尺,落地時差點雙腿沒站穩朝前摔去。
被頭頂的馬嘶聲嚇破了膽的小守衛頓時腿軟趴到圍欄上,幸好圍欄上的觸角不是鋒利物,不然他已經被送走了。被嚇破膽了不說,那騎馬的人還惡人先告狀的丟下一句,“不要命了!”
回過神來的眾人頓時炸開了鍋,對方才逃離之人指手畫腳,罵完之後才想起今日的使命,一邊派人去追,一邊連忙寫信上報了。
顧齊修隻身前往九幽山前雖安排了軍機司去支援,按理來說今日啟動了巡檢、監察、軍機三司,任她縱然在九幽山藏了多大的勢力也是有備無患,卻未曾考慮到自己隻身前往會不會遭遇伏擊。
李恒帶人進九幽山的時候便著人守在兩側出口,顧齊修到達下馬卻未有人來迎,隻迎風聞到一股血腥味,晚風有些急,血味也愈發濃烈。他在出口繞了一圈也沒見到本該守在入口的守城軍,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不遠處密樹棵裏藏了一幫黑衣人,看裝束卻是兩派。其中一派準備動手前恰好模模糊糊看清了來人的正麵,拔刀的手略作停頓,象征性的詢問了一下邊上人的意思,“這個也殺?”說話的人是郭毅。
“不是顏虛白,殺!”
“你確定?”郭毅揚眉一笑,嗜血的狂笑藏在黑麵罩下,言語間刀已出鞘,卻並沒有真正要衝上去的意思,仿佛篤定疾言厲色催促自己的人下一刻會後悔。
縱然一刻鍾之前已經通過密道進入,他們突襲殺了李恒安排在入口處的人之後便蹲守在暗處,按縱然的意思,她要見顏虛白,其他人便不必放進去了。
“年輕強健,看著確實不易對付,你怕了?再不上他就要進去了!快啊!”
郭毅白了身邊人一眼,他怎會怕?“看來你不認識啊,”他歪頭朝身邊的人湊近些,刀柄夾在食指和中指間往前麵指,語氣悠然,“那個是顧齊修。”
“我管他顧齊修顧東潯還是顧南潯,不是顏虛白都得死!操!真拗口……誰?顧北?”說話的人忽然呆了,身上的狠勁褪去大半,“齊王?齊王怎麽來了?”
媽呀,事大了。
郭毅淡然點頭。他知道縱然不信他,抓顏薰兒隻是為了用她威脅顏虛白而已。但現在顧齊修一人前來足以說明一切,看他那眉眼之間的擔憂焦躁,還需要顏虛白嗎?
“善意提醒而已,上了。”郭毅說完便已起身,朝身後戴著同樣黑鐵麵具的弟兄們招呼了聲,準備衝上去。
本來還急吼吼喊著要殺顧齊修的人頓時急了,攔住郭毅,“不行!齊王不能殺!坊主的麻煩還未解決,若是他死在這裏麻煩就更大了!”
“那捉活的?”郭毅似笑非笑的問詢。
那人猶豫著,終是難以決斷。齊王親自來了,必是不會放過這裏的一草一木。若任他進去,再被找到密道,多年來坊主經營的一切都將付之東流,裏麵的所有人都隻有一死。但若殺了他,怕是會惹下更大的麻煩。
“你見過齊王在和安街動手嗎?”
“被少昊刺客刺殺那次?碰巧見過。”郭毅答。
“他的身手和你比,如何?”
“那日的對手太弱,他並未下重手,看不出。”
“若要抓,你有幾成把握將他毫發無傷的控製住?”
“好了不必優柔寡斷了,人已經進去了。”
“你方才為何不說!”
“我刀都拔了,你跟我說不能殺。”拖延時間的又不是他,郭毅自然不認這平白的冤枉,“噓……顏虛白來了。”
顧齊修來向的相反之處,果然聽到了頗為浩蕩的馬蹄聲,行進不快,大概其中有馬車。
“不緊不慢,你們拐了人沒告訴他?”
“沒有。”
郭毅意味深長道:“該知道的人知道了就好。”
清明那日一頓酒的功夫,顧齊修麵帶紅暈看顏薰兒的眼神足以說明心意。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郭毅像是沒聽到一把,臉沉進昏暗的夜色,並未答話。
九幽山內。
顧齊修策馬一圈找到李恒,眾人跪拜。
“不是找到了嗎?”
李恒上前引路,“陛下,臣命人查到的是下麵的貨倉,貨倉的麵積很大,裏外約有四十人看守,我帶人殺入之後,裏麵的人已經自盡了,看來深處沒有密道可以逃。但是貨艙裏很幹淨,附近也沒有一點炊煙生火的痕跡,這裏距集鎮很遠,要養活這些人,附近一定有供藏身的山洞,甚至是固定的生活場所。這裏光是山洞就有數百個,各種溝壑很多。陛下再給我一點時間,天亮之前,定能找到。”
“縱然已經出來了,今日和安街守衛層層,她沒通關就出了城。不管是城內還是這九幽山,一定有一條誰都想不到的密道。李恒,我等不到明天。”最後一句說的十分重。
李恒總之看出了陛下很急,雖然不知道他急什麽。“陛下,臣立馬多調人手過來,爭分奪秒也要……”
“我不是等不到明天,我是一刻都不能多等!顏虛白呢!”顧齊修很少將火氣燎到無辜者身上,但方才進來沒看見司辰和守城軍便知道顏虛白還沒到,肝火愈燒愈旺。
顧齊修這麽一吼,所有人再次膝蓋著地。
李恒答:“顏相還未到。”
“幾時就出發了還未到,他當出城是來踏青的?”
顏虛白在馬車上顛了一路差點睡著了,忽然聽到齊王的聲音全身一悚,他掀開身側的窗簾布,司辰正騎馬跟在一旁,“莫統領,我怎麽聽到陛下的聲音了?”還說什麽‘踏青’,怕不是幻聽了。
司辰本來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聽顏虛白也這麽問立馬一夾馬腹朝前奔去查看。顏虛白見狀也清醒了,朝趕馬的人催促,“你當我這是出門踏青的?還不快點!”
“陛下,您怎麽親自來了。”司辰剛跪下,顏虛白便跟著從馬車上出來了,顏虛白沒李恒那般敏捷,卻也是沒等木梯子架起來就從上麵跨了下來,“參見陛下。”
顧齊修見了顏虛白氣更不順,準備罵他兩句什麽又忍住了,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觀察著顧齊修的臉色,而顧齊修的目光隻看向遠方,似乎在搜尋什麽。
縱然綁了顏薰兒一定是給顏虛白準備的,而她不趁機逃出京城而是鋌而走險來到這裏,便說明這裏的一切對她極其重要。她不可能等死,一定會想辦法讓顏虛白單獨進去再談條件,畢竟顏虛白是百官之首,這裏所有人都要聽他號令,隻要控製住他讓他撤兵,之後再加以威脅,便是為自己博得了一線生機。
“顏虛白你起來,站到我身前。”顧齊修稍一分神,話音還未落便敏銳的感覺到一陣破風之嘯,箭來的極快,情急之中他聚力觀察,瞬息之間便果斷抬腳將身前不遠處一單膝跪地的將領踹翻,這一腳用力不知輕重,直接將他踹出兩丈遠。
那人隻感覺胸中一口老血直衝而上,還未慘叫出聲,一支鐵箭尖便狠狠紮入了他方才跪過的地麵。
顧齊修伸手拔箭,箭頭紮的很深,手麵青筋凸顯,用了不少力才拔起來。劍柄上刻了字,他就著火光看過,轉向李恒,“我讓卓安帶人來圍山了,你派人去跟他接洽。”
“臣領命。陛下,這箭上刻了什麽?”
“縱然傳來的,我去會會她。你們原地待命。”
李恒找了一下午連這裏的地形和山洞位置都還沒查明白,若不是有官方的輿圖他都不會相信這處一直被人忽略的印象中的荒山竟如此之大,搜查處處碰壁已經使縱然在他心裏的危險程度上升了幾個檔次。他霎時警覺道,“她讓您單獨過去?”
顧齊修攥著箭,已經邁步朝它射過來的方向去了,“嗯。”
“陛下萬萬不可!九幽山方圓百裏都在縱然掌控之中,您隻身前往,若有不測……”
顧齊修絲毫不怵,“她既然不逃,便是做好了拚死守住這裏的準備。我要是在她手上遭遇不測,她不是自掘墳墓?半炷香的時間就夠了,我若是沒消息,就朝我去的方向搜。搜不到,射火箭,燒山。”
顧齊修草草做了安排,便隨手牽過司辰的馬坐上去,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箭身上的字很簡單。
請顏相到洞中一敘,其餘眾人原地不動,若再上前,以令千金血祭之。
顧齊修討厭被人威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