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麵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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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街上戒嚴,我連進去都是托了莫統領的福,別說進宮了。說來我都好幾日未見陛下了,哎。”顏薰兒深深地歎了口氣。

    

    “既然小姐思念陛下,不如今日去唄,您不是得了陛下的準許可以進出嗎。”

    

    “算了吧,”顏薰兒想到司辰就相當縮頭烏龜,“昨日才被莫統領警告過,我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再去了。”

    

    “小姐不必擔心,和安街的戒備已經解除了。”

    

    “解除了?不是昨日才設的嗎?官府有沒有發行文說是在查什麽?”

    

    “沒有哎,聽說是在抓什麽人,也許是抓到了,所以小姐不必擔心會被人攔下了。”

    

    “阿爹在家嗎?”

    

    “大人昨天下午離開之後就沒回來。”

    

    戒嚴令,阿爹出門未歸,顏薰兒有種強烈的預感但又說不上來,“難道是皇城出事了?阿爹是進宮沒回來嗎?”她掀了被子下床,五月立刻拿了幹淨的外衫給她穿上。

    

    “小姐放心,大人沒有進宮,而且就算皇城出了事,也不會輕易傳出來的。這個荷包繡工真好,和這身衣服也合適,我給您係上吧。”

    

    顏薰兒一把握住五月的手腕,“這是哪來的?”

    

    “小姐昨日回來就佩在身上的,我還以為是您買的呢。”

    

    顏薰兒拿在手上看了看,“縱姐姐的?”她下馬車的時候留在座位上的荷包和這個一模一樣,除了味道有些許不同。或許是她的錯覺。

    

    五月伺候顏薰兒穿好了衣服,準備出去打水來給她洗漱,剛一轉身手就被從後麵握住。

    

    “五月,我頭暈。”

    

    五月緊張的扶小姐坐下,“怎麽會忽然頭暈呢?”

    

    “不知道,你去幫我請林大夫來看看吧,我正好有事問他。”

    

    “好,你好生坐著,別起來了。”五月一邊往外跑一邊喊宋喬進屋陪著顏薰兒,很快離開了院子。

    

    林大夫很快跟著五月來安平閣,診脈之後道,“四小姐身體無礙,能否具體說一下頭暈的症狀。”

    

    “我昨天下午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睡著了,一直睡到剛才才醒,會不會與頭暈有關係?”

    

    “無意識?”

    

    “就是我本來好好的在馬車裏坐著等人,然後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醒來就在這裏了。”

    

    “小姐可是受到了襲擊?”

    

    “應該沒有,若是被人打了,怕是不會完好無損的回到府上。有沒有可能是……中了迷藥?”小說裏常有這樣的橋段,吸入迷藥能使人昏睡,顏薰兒沒有遇見過,甚至不知道是否真有那樣的東西,但靈光一現就想到了這個。

    

    “迷藥種類很多,口服或吸入是常見的途徑,小姐在昏迷之前有沒有吃過可疑的食品?或者聞到奇怪的味道?”

    

    “這個,您看看。”顏薰兒把一隻捏在手上的荷包交給林大夫。

    

    林大夫拆開荷包,將裏麵的香料倒在一麵方巾上仔細觀察聞過後才重新倒回去裝好,“並無異常,小姐可放心佩戴。但是在荷包裏藏效力強勁的迷藥,確實可以通過散發香味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昏睡。”

    

    昨日是和縱姐姐在一起,最後的記憶也是停留在馬車上,問題怕是就出在她身上了。“我知道了,麻煩林大夫跑一趟了。”

    

    “小姐客氣了,這是我的本職。小姐頭暈的症狀嚴重嗎?可以通過按摩穴道的方法緩解。”

    

    “我沒事,多謝了。”

    

    顏薰兒吃過飯去阿爹書房外轉了一圈,主屋的客廳這會才開始吃飯,三位姐姐有說有笑的經過,顏薰兒連忙躲了起來,等她們過去之後便跑出了府。。

    

    出了顏府徑直往和安街去,司琴坊依舊熱鬧。一回生二回熟,顏薰兒這已經是第三回上門了,不似前兩次那樣拘謹害羞,卻還是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昨日說要她陪著去個地方,若真是被縱姐姐下了迷藥,那自己昨天到底被帶去了哪裏?若是害了她的命還符合常理,她卻又毫發未傷的將自己送回了家,一個昏睡的人對她能起什麽作用呢?

    

    顏薰兒一向好奇心強,這莫名其妙的事還是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不弄明白她渾身不舒服。

    

    “不管了,去問問吧,反正能確定的是縱姐姐不會對我不利,如果她不願意回答我就說是來請教琵琶的,也不會尷尬。”昨日將琵琶落在司琴坊,恰好能當成今日上門拜訪的理由。

    

    顏薰兒便要進去,她自以為在這裏的姐姐們麵前已經刷了臉熟,熱情的跟在門口攬客的姑娘打了個招呼,不想卻被攔了下來。

    

    破天荒的頭一次。

    

    “又是你,找縱姑娘?”說話的姑娘執著輕羅小扇在鼻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語氣傲慢,“今日來的不是時候,縱姑娘還未歸。”她另一手扶著腰,外衫的係帶綁的鬆鬆垮垮,盡顯婀娜的腰身,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沒別的事不用進去了,這裏不歡迎你。

    

    “未歸啊……”顏薰兒想問縱姐姐是不是昨日出去過就沒有回來,但麵對如此明顯的不耐煩終是沒能繼續厚著臉皮,連事先準備好的另一套說辭也開不了口了,“抱歉,我改日再來拜訪。”說完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顏薰兒在和安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對這兩天處處碰壁生了挫敗感,對什麽也提不起興趣,直到遇見一群人圍著一個哭鼻子的小女孩指指點點才被吸引過去。

    

    “這是誰家的小孩啊,在這哭了好半天了。”路人齊刷刷的回答——不認識,不認識。

    

    “和家人走丟了吧,小丫頭,你家住在哪裏啊?你父母叫什麽名字啊?”

    

    “她要是知道就不會當街哭鬧了,還是送去官府吧。”——我看行。

    

    顏薰兒本是順路看熱鬧,這一看卻是位眼熟的,她走近坐在地上哭鼻子的小女孩,“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哥哥呢?”

    

    “……”顏薰兒不知道怎麽哄小孩,被人圍觀著更是手足無措,“有話好好說,你別哭呀。”

    

    大家指指點點,“你認識她?一個人在這哭好久了,怪可憐的,能找到她家人嗎?”

    

    “對的,有過一麵之緣,對她家……有些印象吧。”顏薰兒一一作答,這才發現大家都默認把這地上的小哭包丟給自己了。

    

    “那就快送些她回家吧,家人也該著急了。”“也不知道大人是怎麽管小孩的,帶上街來卻不好好看著。”

    

    “是。”顏薰兒賠笑接受著大家的囑咐,人群很快散去,

    

    “啊……”沒了觀眾,小哭包反而哭的更加賣力。

    

    “別哭了喲,乖,我帶你去找哥哥好不好?你先起來。”顏薰兒蹲在她麵前,一大一小亂成一團,一個雷打不動的哭天喊地,一個毫無成效的嚐試溝通。

    

    “賣糖葫蘆了,糖葫蘆。”“新出爐的包子,香噴噴的包子。”“梅花糕,新鮮的梅花糕。”

    

    滿大街的吆喝聲響亮又熱鬧,顏薰兒扒拉扒拉說了半天依舊無果,手足無措的蹲在小哭包麵前,按理來說她直接把小丫頭提溜起來抱在懷裏帶走就行了,但她從來沒有抱過小孩,怕她又抓又咬到時候丟都來不及。

    

    顏薰兒崩潰的雙手拍著腦門,小聲抱怨,“你還真是個小哭包,每次見你都在哭,你是哭不擇地嗎?到底要怎樣你才能不哭嘛!”顏薰兒看著她都快視覺疲勞聽覺勞損了,幹脆捂著耳朵把頭偏到一邊,卻沒想到入目便是糖葫蘆和梅花糕的小攤。方才全身心的應付這個小哭包的時候還沒有注意到附近都在叫賣些什麽,這會看到了,鼻子像是裝了自動開關一樣,香氣頓時全湧了進來,看得她嘴饞心癢。

    

    聽著小孩的哭嚎,聞著香甜的糖葫蘆,顏薰兒的眼圈慢慢紅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委屈占滿心髒,抿著嘴像是隨時要哭出來和眼前這小哭包同台競技。

    

    她哀怨的看著麵前的小哭包,你要是再哭,我就……

    

    “薰兒?”一道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顏薰兒撅著嘴回頭,淒苦委屈的表情嚇人一跳,“這是怎麽了?”

    

    “好想吃糖葫蘆,嗚……”話是帶著哭腔說出來的,說到一半眼淚就滾下來了,偏偏越說越委屈,越委屈哭的越凶,大有跟那小哭包搶風頭的架勢。

    

    “……”

    

    酒家客座。

    

    四方桌上擺著一大包糖葫蘆和各類糕點。一大一小兩人紅著眼圈對坐,一聲不吭的悶頭吃糖葫蘆。

    

    顏薰兒連吃三串,膩到不行了才舍得停下,怨氣滿滿的盯著麵前沾了滿臉糖的小丫頭。

    

    顧淮川倒了杯溫水推過去,“右嘴角沾了糖,擦擦。”

    

    顏薰兒默默掏出手帕擦嘴,些許尷尬的朝顧淮川道:“我剛才是不是很丟臉?真是讓你見笑了。”

    

    顧淮川笑:“還好,你做出什麽事我都不會覺得驚訝。”他解下腰間的錢袋,將它遞給顏薰兒,“我帶的也不多,但夠你逛街用了。你是和她一起出來的?沒聽說過顏府還有小孩啊。”

    

    “不是,就在剛才你撿我的地方撿的,我看到她的時候就坐在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