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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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陣微風吹來,送著桃色花瓣,一片吹到了吹到了顏薰兒眼眸。
伸出了另一隻手,抬手撚起眼上的桃花花瓣,聽見腳步聲,緩緩睜開雙眸。
聽到腳步聲漸近,隨手拿起石桌上一個空杯子,添了一杯水,放到一旁的空位上,隨後往自己杯中續了一杯水,靜待。
聽聞腳步聲漸漸停下。
顏薰兒也不說話,也並未回頭看,隻是端起了自己眼前的杯子。
這才出聲,“葉太師來了。”一開口,又是清冷入骨的聲音。
並不驚訝於葉闕會來尋她,此時這情景,倒像是顏薰兒一直在等著葉闕來尋。
顏薰兒仿佛知道,葉闕定是會來找她的。
葉闕看著眼前靜坐在石凳上的少女,瞥了一眼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冷哼一聲,“你倒是在這裏挺是清閑。”
顏薰兒淺淺一笑,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對著葉闕說,“葉太師請坐。”
葉闕眼看著顏薰兒淺淺的笑,更是像極了當年的玉玨,一時之間竟然看呆了葉闕。
顏薰兒也不出聲,自顧自地飲著杯中的熱茶,任葉闕打量。
終於似乎是看夠了,葉闕微微歎了一口氣,坐在石凳上,顏薰兒便把剛才已添好水的杯子遞到葉太師麵前。
葉闕看著顏薰兒,想象著,若是玉玨在世,想必也是這般模樣,這般的清新脫俗。如今這情景也正合適,滿地落花,春風微拂。倘若是玉玨,那該多好。也算的上是圓了他多年的夢。
隻是,如果玉玨在世的話,怕是不會與他如此和諧的坐在此處飲茶談心。
突然開口葉闕自己才意識到,“你為何會在這裏?”
顏薰兒頭也不抬,依舊淺淺笑著,“葉太師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兩日不正是你同著葉公子去沉香樓才把我請來,如今這才過了兩天罷,葉太師莫不是忘記了?”
果然,這葉闕是知道些什麽。
葉闕久久的望著顏薰兒,嘴唇微動,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顏薰兒卻是突然抬頭,望向葉闕,可是卻用隨意的語氣說道,“葉太師看起我來,倒像是看故人的眼光似的,隻是,我若是記得不錯,在前日晚上之前,可確實是從來沒有見過葉太師,是吧,葉太師。”
最後一句葉太師,突然語氣加重。
葉闕又是微不可微的歎了一口氣,望著顏薰兒那一張長得極其相似玉玨的臉,緩緩開口,“你長得,與我一位故人確實有幾分相似。”
顏薰兒仍是笑著,似乎自打葉闕尋到這“世外桃源”來找她,她便是如今這樣,淺淺的笑著,“有幾分相似,那麽,究竟是幾分呢,竟引得太師幾次望著我出神。”
隻得淺淺的笑著,顏薰兒也不知道應該作何表情,自己心裏像是墜了一塊重石,墜著她的心,緩緩往下沉。
本就不知道爹娘是誰,不知道自己姓何,那個葉闕口中有幾分相似的人,如果她沒有猜錯,該是她的娘。
也並非是難過,隻是心頭就似一直墜著那塊石頭,說不出的沉重,隻得淺淺的笑著。
葉闕仔細看著顏薰兒,眼角似乎有些閃爍,“是啊,究竟有幾分相似,你與那位故人……顏薰兒,你與那位故人,你像是十成十地繼承了她的美貌。”說完這番話,葉闕閉上眼,竟然掉下一行淚水。
本是已經猜著,顏薰兒已經做到心裏有數,可是直到葉闕說出來,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娘?”顏薰兒喃喃道。
“是啊,你娘,你知道嗎,顏薰兒?”葉闕睜開眼,看向顏薰兒,卻是說了出口,“你與你娘,長得竟是一模一樣,你娘當年,也似你這般容貌姣好。”
顏薰兒伸出手,輕輕撫摸過自己的臉頰,“原來如此,見過我的人都道我是天人之姿容,原來都是繼承而來的。”
沒有以前的記憶,顏薰兒對於葉闕口中顏薰兒的娘,並沒什麽特別的情感。
葉闕心中卻是一驚,蘇家家變隻是,顏薰兒雖小,但是確是已經記事了,那麽她娘長得如何,她隻是清楚才是,而看如今,仿佛說著一個陌生人。
這究竟是為何?
那麽她必然是不清楚血洗蘇家的仇人是誰,想當年蘇敖貴為當朝大將軍,蘇家曆代為將,世代忠心耿耿,也不知是得罪了何人?
葉闕喝了一口顏薰兒為他添的水,這一會說話的功夫,水倒是涼了,入口滿是茶的苦澀,“我與你娘自幼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那時候看著你娘,本來想著這樣的日子,也算是有了盼頭。”
“等再過幾年,我先考取功名,再娶了你娘過府,生育幾子,如此便好,我也別無所求。”
“隻是,你娘卻偏偏遇到了你爹,就在你這個年紀,那日,她同我說,她是一隻水裏漂浮的船,好像那一眼,終於找到了她可以停駐的岸。”
“你娘就這樣,對你爹一見生情,她就這樣,笨拙的把她的船駛向了那個岸,嫁於了你爹。”
顏薰兒看著葉闕,聽他講著從前的往事,“我爹?”,顏薰兒張口輕聲問。
葉闕點點頭,“你爹,蘇敖,他是當朝大將軍,驍勇善戰,你娘當年見他之時,正是他從邊關打了勝仗歸來,身披鎧甲,騎著高頭大馬,在朝民的歡呼下,進宮請賞,你娘打老遠望見了他,心中滿是歡喜。”
“蘇敖。”顏薰兒輕聲跟著葉闕重複。
葉闕此刻卻仿佛輕鬆了很多,自己壓在心裏這麽久,這麽多年,他如今做了別人的相公,別人的父親,卻是從來沒有親近的人可以說出他心裏存了這麽久的舊事,如今終於算是說了出來。
雖然顏薰兒同他無親無故。
也正可能因為無情無故,才可以安心的說出來。
常常是這樣,對著親近的人,有時,越是親近的人,越是說不出來心裏藏著的事,偏偏對著陌生的人,卻想要傾訴。
人人都道母女連心,如今把這些都道於顏薰兒,顏薰兒啊,她是玉玨的女兒,那想必玉玨在天之靈,必是也能感受到的。
如今,葉闕看著顏薰兒,他雖是恨著顏薰兒的,當年若不是玉玨對著蘇敖一見鍾情,一心也要嫁給蘇敖,那麽玉玨當年便不會因著蘇敖,就此送命。
他恨蘇敖,連帶著也恨顏薰兒。
可是等他真正直麵這份感情,直麵玉玨的女兒,直麵顏薰兒,他雖是恨顏薰兒,但是也沒有真正想要害顏薰兒。
她畢竟是玉玨的女兒,又長的與玉玨極其之像。
若是他害了玉玨的女兒,那麽百年之後,他又有何顏麵,去見顏薰兒。
蘇敖,當朝大將軍,原來他姓蘇,她娘叫玉玨,而她便是蘇顏薰兒。
“那他們如今何在?”顏薰兒手中握著的杯子,裏頭的水早已涼透。
今日雖是相對前幾日溫暖不少,可是春色尚早,握在手裏仍是冰涼。
葉闕看了一會顏薰兒,才開口道,“他們死了。”
“死了?如何死的?”顏薰兒握住杯子的手一緊。
葉闕很是詫異,顏薰兒這樣子,的確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事,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況且更不知道是在何種情況下,顏薰兒竟然被人救了出來,並且被誰養到了這麽大?那麽顏薰兒的弟弟是不是也被人救出來了?
蘇家當年,都道是被仇家尋上門了,可是當時事發之後,皇上也曾派人查過此事,最終卻也什麽都沒查到,隻能不了了之。
如今顏薰兒自身一個女子家,在這姑蘇,不過這種蠱人的身份和住在沉香樓那地方,這些事情倒是不知道緣由。
她倒是忘了以前的事,不過忘了倒是也好,忘了這些事,倒也不會被過往所牽絆住。
緩緩開口,“你父親常年在外領軍打仗,所處之地都是條件惡劣,有一次在外行軍打仗,不幸染了惡疾,藥物匱乏,竟不治而亡,你母親聽說後,傷心欲絕,竟然也隨他而去。看你這樣子,似乎是全然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甚至連父親母親,這究竟是為何?”
顏薰兒搖搖頭,“我也不知,我對以前全然沒有印象,似乎就是缺了一塊,並不知道。”
頓了一下,又接著問道,“那我還有其他親人麽?”
“你還有一個弟弟,良生,蘇良生。隻是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否還活在人世,當年蘇家事變後,其他人都相繼走的走,跑的跑,想必你也是被人送到其他地方去了。”葉闕定定看著顏薰兒說道。
“蘇良生。我弟弟。”顏薰兒又低聲重複。
葉闕望著顏薰兒微微失神的樣子,倒覺得,自己這麽對她說,應當是最恰當的,顏薰兒是玉玨的女兒,如若沒有當年的事,她應當在玉玨的悉心教導下長大,怎麽會一個女孩子卻學了一身的蠱術。
葉闕還是認為,習得蠱術,就不該是普通人家女子該做的事。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玉玨活在這世上,顏薰兒和良生安然長大,再過幾年,到顏薰兒及笄,這樣貌,隻怕也是會被適齡的公子哥爭相提親。
。